穿成侯府傻女——漫步长安
时间:2021-01-14 10:19:03

  离庄的路似乎很短,短到不多会的功夫她已经看不见李婶和张婶的身影。她慢慢放下车帘子,努力同闭目养神的男子保持距离。
  公冶楚端了程禹的藏身之处,一并处置干净程禹在石佛镇的势力,包括那位致仕多年的冯大人。
  从石佛镇到东都城外,约有七八天的路程。
  经过这一路的相处,她不止一次感慨以后的那个自己到底是哪只眼睛瘸了瞎了,怎么可能看上像他这样的男人。
  话少,冷漠。
  除了那张脸,没有其它的优点。
  她实在是想不出以后的自己是被他的哪一样特质吸引住,才会同他成为夫妻,还共同孕育出儿子来。
  康氏没有回京,就在京外的庄子上等着。她被劫失踪一事,自然是瞒了下来。那些下人被严令嘱咐过,没有人敢透露半个字。
  祖孙二人重逢相见,自是一番泪洒衣襟。
  人是公冶楚送回来的,康氏算是放了心。那天的事情她不敢再回想,每想一次都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几乎是在他们被丢进树林之后没多久便获救,然后她见到了儿子,也见到了大都督。最后她住进庄子里,一住就是近一个月。尽管孙女说没有吃苦,但她瞧着孙女变尖的小脸,愣是心疼了许久。
  侯府众人除宣平侯外,所有人只当她们祖孙在庄子上住了近一个月。包括沈氏在内,没有一个人怀疑。
  宣平侯见到自己的二女儿,只说了一句话:回来了就好。
  从二女儿被陛下认为干娘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能力护住她。她备受圣宠时,他提心吊胆。她和大都督扯上关系时,他更是胆战心惊。
  左右都不由他,他不仅深感无力,且还有浓浓的自责。千般情绪万种担忧都在他的眼神中,裴元惜看得一清二楚。
  人之所以担心,很多时候往往是因为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或许将会发生什么事。她主动细细说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隐去一些不必要说的,大概将事情说一遍。
  她说完经过后,宣平侯脸上的担忧明显减轻不少。父女二人在一处小声说着话,不远处是沈氏羡慕的目光。
  “她始终还是同侯爷更亲近。”沈氏落寞地感慨着。
  这话香芒不好回答,二姑娘确实更愿意同侯爷更亲近一些,夫人会伤感也是难免的。有时候她觉得夫人挺可怜的,有时候又觉得二姑娘更可怜的一些。
  好好的侯府现在是越发的没有人气,除了赵姨娘院子里一切照旧外,竟是没有一处如意的地方。
  “二姑娘心里还是有夫人的。”
  沈氏挤出一抹笑,“她是个好孩子,便是她不亲近我,我也应该知足了。”
  宣平侯眼神不经意看过来,瞧出她的失落。妻子和二女儿始终不是很亲近,他是知道的,其中原由不是他更是知道。
  “你不在侯府的这段日子,你母亲很是挂念你。”
  裴元惜看了过去,与沈氏含泪的目光相遇。
  她想到自己的儿子,纵使她没有养过重儿一日,从不曾参与过他的成长,他依然深爱着她这个母亲。
  为了与她相见,他穿过的不是一条街,也不是一座城市,而是完全不同的时空。在与他相认的日子以来,她并没有很好代入母亲的角色,根本谈不上对他有多少母子之情。
  所谓母亲,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在听到她说留在轩庭院用饭时,沈氏立马擦干眼泪,又哭又笑地去张罗。宣平侯自然留下来同她们母女一起,一家人难得吃了一次团圆饭。
  沈氏眼睛微红着,面上却是极其高兴。一个劲地说她瘦了,让她多吃一点。她发现桌上的这些菜,都是她住在轩庭院时爱吃的。
  吃着吃着,她想重儿了。
  她知道儿子必然更想她,他今夜一定会来。
  当那张带着酒窝的俊秀少年出现时,她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想他。他在看到她在等他时,既惊讶又欢喜。
  “娘,娘,我好想你。”他孩子般依偎着她,像个撒娇的孩童。他的声音微颤,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因为他在害怕,他害怕自己改变了什么而害了母亲。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一天不在翘首以盼,盼着爹将娘救回来。
  他相信爹,也生爹的气。
  “我…我也想你。”裴元惜说着,不由自主摸着他的短发。瞧着像个炸毛狮子似的,不想他的发竟然如此柔软。
  “真的吗?娘你不怪我,不怪我没有和爹一起去救你?我想去的,是爹不让。娘,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都是爹拼命拦着我。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我不能不听他的话。”委委屈屈的话既像解释又像告状。
  裴元惜在想,他到底像谁?
  公冶楚那样的男人,怎么会养出这样性格的孩子?倒不是说重儿不好,而是他情感外向且极其丰沛,实在不像是那个冷面煞神一手教出来的孩子。
  她突然想到那男人不明不白的那句话,什么叫他们父子感情更亲近?重儿又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没说?
  “所以你更听你爹的话,对吗?”她问。
  商行依偎着亲娘的身体一僵,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不,我更喜欢娘。”
  “那如果让你选一个,你是愿意跟他还是愿意跟我?”
  这样的问题似乎很多父母问会,明知道没有什么意义却还是忍不住想比较一样。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那么问出口了。
  他会怎么回答呢?
  当然是一碗水端平。
  “我喜欢爹,我也喜欢娘,我只想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他轻轻摇着裴元惜的手,“娘,你别生我的气,也别生爹的气。”
  她不生儿子的气。
  “我不生你的气。”她又揉着他的短发,“你和你爹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我瞧着他好像喜欢占别人的床睡觉。”
  他闻言,双眼一亮。
  爹娘已经发展到那个地步了吗?
  在亲娘面前,自是可以知无不言,亲爹的**更是不重要。他压抑着满心的兴奋,将公冶楚的老底抖得干干净净。
  裴元惜听完心下呵呵两声。
  原来如此。
  她后来之所以嫁给他,只是因为她是他的药。所以她嫁给他的理由是什么,她现在完全不用细想也猜得出来。
  必定是他强取豪夺!
  狗男人。
 
 
第68章 一见钟情
  商行明显感觉到裴元惜在生气,娘在气什么呢?气爹占了她的床睡觉?还是气自己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在哄亲娘和出卖亲爹之间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娘,我本来早就想告诉你的。是爹一直不肯我告诉你,他还不许我和你相认。要不然我早就告诉你了,早就和你相认了。”
  “好孩子。”裴元惜不吝啬地夸奖儿子。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公冶楚从中作梗,怪不得重儿几次语意不详,她心中猜疑不断,原来是那个狗男人的手笔。重儿必定一早已经告诉了他,他自己明白真相,却阻挠重儿告诉她。
  好,真是好得很。
  商行一头虚汗,娘果然在生气。只要娘不生他的气,他可不管娘生谁的气。至于爹那边,到时候再说吧。
  才翻过侯府的墙头,迎接他的是自己亲爹那张人神共愤的冷脸。
  很显然,公冶楚是特意等他的。
  他刚下去的虚汗又冒起来,暗忖着爹不会知道自己和娘说了什么吧?再说他也没说什么啊,是娘问起来他解释而已。
  思及此,笑得讨好不已。
  公冶楚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这孩子到底像谁?他绝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倒是那个女人以前装傻的时候经常如此。
  所以这孩子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却是像母亲更多。
  商行可不知自己被亲爹嫌弃,笑得酒窝越深,“爹,谢谢你把娘救回来了。”
  “你们说了什么?”他问,修长的身影像夜色一般神秘。
  少年皱起好看的眉,歪着脑袋细想,“说了可多的话,娘还问你为何总喜欢睡她的床,我告诉她你的事了。”
  公冶楚身形微顿,“她可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
  是没说什么,但生气了。
  公冶楚有些失望,她怎么能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完全不在意他的事情?从石佛镇一路回京,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避而远之。
  在她的眼中,他完全看不到如梦中那般的温情。
  寒风起,冬意深。
  商行搓了一下手,笼进袖子里,只觉得自己好难。一边是亲娘一边是亲爹,他要如何做才能让爹娘相亲相爱?
  真是头大。
  望了望无星无月的天际,他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俊秀稚气的脸上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与哀伤。五年来他还没有找到叶玄师,娘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害怕自己时日不够,害怕自己来不及。
  “爹…我想接娘到太凌宫住几日,你会不会觉得我胡来?”
  公冶楚睨他一眼,“我们公冶家的遗训我可有告之过你?”
  “江山社稷为重,君为轻,你说为君者当以天下百姓为先。”商行情绪有些低落,他想爹必是不赞同他的想法。娘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宫里也没有其他的女子,接娘进宫确实会招世人非议。
  只是他怕子欲养而亲不再,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过是想尽一尽为人子女的孝道,却还要顾忌天下众口。
  公冶楚背手望向夜色,冷峻容颜如冬般寒凉,“君者以江山为重,无愧自己的子民,足矣。你是天子,想做什么便可去做。若不是为这般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势,世人又怎么会对帝位如此痴迷执着。”
  商行眼前一亮,“爹,真的可以吗?”
  “有何不可。你当那些亡国之君之所以亡国是因为私德不休吗?如先帝那般耽于美色者,原本是一己之欲,便是后宫妃子再多又如何。他错在享乐而不知稳固江山,若他精心治国,再是妃嫔众多再是喜好美色我也不会杀他。”
  少年想起他以前教自己的那些话。他说百姓不会在意谁主天下,也不在乎太凌宫的帝王吃什么穿什么有多少妃子。他们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穿暖。若人人食有米粟居有房屋,又何来民怨?
  纵观前朝史记明君昏君皆有,流芳千古者有,遗臭万年者有,中庸无功无过者有。他说不在意千古流芳还是万年骂名,死后万事俱空又何必执着那些自己听不见的名声。
  娘死后,后宫无主,太凌宫无妃无嫔。满朝文武上折选妃之人众多,全被他一句朕之家事无需他人惦记给推拒。有那等以为忠心之臣抵死劝谏,却不想被他一句为臣者不思替君分忧,反盯着后宫喋喋不休堪比后宅妇人给罢官。
  此后,再无人敢劝。
  柳则叔叔说他血洗太凌宫,在世人眼中残暴狠辣之极,却不知实乃仁义之举。历来江山改朝换代民不聊生,而他雷霆之势看似血腥却未陷百姓于水火之中,他们也未受战乱兵祸之苦。
  天下有大仁有大义也有大善,可又谁能真正说得清什么是仁什么义什么又是善。若能保百姓百年安稳,许他们太平盛世,纵然不仁不义不善又何妨。
  “爹。”少年含着泪光,“你做得没错。”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非对错皆在人心,但人心最是易变。
  公冶楚从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非议,更不介意别人的诋毁,也不在意是否有人称赞自己。可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对他说你没有错。
  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孩子,竟然会懂他。
  “想做就做,别动不动就哭。”明明尽是嫌弃,却带着以后才有的那种语气。
  商行破涕为笑,笑得像个孩子。
  一心想孝顺亲娘的孩子动作极快,连夜命人备好凤辇和仪仗。华丽的凤辇和仪仗出太凌宫时,那阵势几乎轰动整个东都城。
  百姓们奔走相告涌上街头,猜测和议论之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未曾立后,太凌宫也没有太后,这凤辇是为人而出?
  凤辇停在宣平侯府时,有人恍然大悟。宣平侯府的那位裴二姑娘可是皇帝认的干娘,只是裴二姑娘虽有陛下干娘的名分,却无实在的诰命封号。
  世人不知商行为何不给裴元惜诰命封号,有些人还当他是临时起意故意气曾太妃。后曾太妃一死他后悔此事,索性含糊了事。压根不知商行之所以不赐封,是因为母亲的封号不应由他来赏,而是父亲应该做的事。
  侯府下人禀报到长晖院时,总算是睡了安稳觉的康氏正同裴元惜说话。她说到普恩寺老方丈圆寂之事时,便听到孙女提及那日同老方丈说话的公子就是程禹,当下惊得心口发凉。
  怪不得她当时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衍国公府的那位世子爷。
  所以老方丈的死……
  康氏心口的凉意还未下去,又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宫里的凤辇到了侯府门口,要接裴元惜去宫里小住几日。她捂着心口再三确认,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孙女。
  裴元惜完全不知这一出,重儿昨晚没有提到这事。她还在想这是哪一出,便感觉自己的手被祖母紧紧握住。
  康氏的手有点凉,神情无比的严肃,“二娘…”
  “祖母。”裴元惜望着她。
  “二娘,你是个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吃了不少苦,也知道那些事情对你而言并不公平。我知道你不在意,你甚至根本并没有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可是二娘…”她声音突然低沉,表情变得有些失落,“侯府毕竟是你的家。”
  裴元惜垂下眼眸,“我知道侯府是我的家。”
  康氏摇头,“不,二娘,祖母看得出来你并未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你看似乖巧听话,却是极难与人亲近。祖母知道你不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那些话,但祖母还是想告诉你,事到如今侯府的荣宠兴衰已然全系你一人。你若心中还有你父亲,还有祖母这个老婆子,请你以后看在我们的份上多照应侯府几分。”
  “祖母,你言重了。”
  康氏长叹一声,这个孙女最是聪慧冷静。最初确实是因为是她长得像莲儿,所以自己才会疼爱她,但如今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
  “二娘,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活得明白,祖母有时候在想若你姑姑还在,那你们姑侄二人必是最亲近。我知道你心中其实并不是真正在意侯府,甚至因为李氏和元君,你恨不得离开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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