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漫步长安
时间:2021-01-14 10:19:03

  裴元惜没有否认,说她凉薄也好说她现实也好,她对侯府确实不是很在意。
  康氏又是一声叹息,“二娘,世事难料,祖母盼着你好,也盼着咱们侯府一切都好。”
  “祖母,侯府有我的亲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不顾的。”
  有了她这句话,康氏像是得了承诺,欣慰地拍着她的手,一边说了几声好孩子。转头偷偷抹眼泪,回过头来时笑中有泪。
  侯府众人送她出府,沈氏心里憋着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唯有细细交待春月好好照顾自家姑娘。
  承蒙圣恩,裴元惜此次进宫被允许带上春月,春月在所有下人羡慕的眼神中跟在凤辇的后面。半年前谁能想到那个侍候傻子庶女的丫头,能摇身一变成为侯府人人艳羡的对象。
  “看一眼少一眼,多看看吧。”康氏对沈氏道。
  沈氏不明其意,只以为康氏在感慨自己年岁已高,“母亲说的哪里话,您还年轻得紧,必能长命百岁。”
  康氏看着她,微微叹息。
  好好的母女,也是造化弄人。
  凤辇出行,百姓避让。
  沿途围观百姓众多,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裴元惜坐在凤辇之中,明黄的流苏遮帘若隐若现地露出她的身形。便是寻常姑娘家的打扮,身上无一件按品阶定制的首饰衣服,她在无形之中已经尊贵无比。
  无数双眼睛想看清她的模样,那些目光像潮水一样涌来,她想不到自己还能从嘈杂的声音中听到傻子这两个字。
  果然是听得太多,印象太过深刻。
  “原来是侯府那个傻子啊,我滴个天,这可真是富贵无边。难怪别人说傻人有傻福,见过有福的没见过这么有福气的。”
  “宫里没有太后,她又是皇帝的干娘,可不就是妥妥的皇太后。”
  “皇帝真真是将她当成亲娘,前段时间那些个赏赐流水似的。我听人说皇帝差点将宫里的库房搬空了,就为讨自己干娘的欢心。”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命好的人。”
  百姓们议论着裴元惜,三三两两地说着侯府的那些事。一个个感慨她好命有福气,以后指不定还有更大的福气。
  “有福什么?说不定是个短命的。”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引得议论的人扭头张望。只见人群中一个白衣女子挤过去,戴着帷帽瞧不清长相。
  “谁啊?嘴真毒。”有人惊问,却遍寻无人。
  陈遥知已挤出人群,上了旁边的一间茶楼。
  茶楼之上,陈陵站在一处窗户间。等到凤辇过去,这才转头看向坐在桌边的妹妹,眼神带出几分阴沉。同样是姑娘家,为何有人能有那等运道,而有的人则总给人添麻烦。
  明明已派人送她回云仓,谁知道她自己半路跑回来。也不知道她和程禹说了什么,程禹竟然出手了。
  念在她劝说程禹动手的份上,他让她留下来。
  原以为他们稳在东都城,若是程禹那边一旦成事他这里可以先发制人。谁知程禹失败了,整个石佛镇被端。
  “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少出门,你是嫌自己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什么叫她惹麻烦?
  陈遥知脸色不虞。
  陈陵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服,“我跟你说过不要针对裴二姑娘,你若是个聪明的便应该与她交好。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人家。我若有个像她那样的妹妹,何愁大事不成?”
  她心里那个气,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裴元惜,她到底哪里不如人?
  “盛极必衰,皇帝如此高调行事,明日早朝必有人弹劾。陛下如此这般胡来,到后来定是亡国之君。裴元惜眼下瞧着圣宠正浓,说不定太过福薄反而压不住。到时候不仅恩宠不再,或许还是个短命鬼。”
  陈陵皱着眉,“你几时学得如此刻薄?荣宠本就是此一时彼一时,有几人能一世?你有空嫉妒别人,不如好好反省自己。便是你有一日这种福气,我也不至于如此拘着你。”
  这是在嘲讽她被曾太妃认义女的事。
  陈遥知掐着掌心,她是时运不济。原以为曾太妃能被公冶楚选中镇守太凌宫,那必是个有些手段之人。不想三下两下败下阵来,还累及她差点被大哥送回云仓。
  “大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这般贬低于我?”
  旁人瞧不上她也就罢了,自己亲哥哥也这般说她,叫她如何忍得?
  裴元惜啊裴元惜,你就是福气太多受不住,所以才死得早。上一世你独占帝宠,早早香消玉殒。这一世你依旧受尽皇恩,再受宠爱又如何,老天必然还是容不下你。
  陈陵瞥见她的脸色,只觉得不知何时这个妹妹竟然有了戾气。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心知妹妹最近确实憋屈,于是缓了口气,“姑姑不日就将到东都城,你好自为之。”
  陈遥知闻言,一下子坐在凳子上。
  街上的百姓已经散去,那些关于宣平侯府关于裴元惜的传言被带进各个茶楼巷子里,显而易见将又是东都城最新的话题。
  华丽磅礴的凤辇、威严庄重的仪仗渐渐远去,带着东都城所有人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目光缓缓使入太凌宫,商行自是领着一众太监宫女在宫门前亲自迎接亲娘。
  天子亲迎,盛宠至极,如此排场别说是真正的皇后,便是太后也鲜少有这般尊荣。
  裴元惜并不是很适应如此隆重的对待,她原本想告诉儿子以后莫要如此,一下凤辇便对上儿子湿润的眼神,所有的话止于唇间。
  商行眼中有泪却是喜在眉梢,笑得像个吃了糖的孩子。
  后宫无妃嫔,他喜欢养毒虫毒蛇,平日里住在芳茵宫时较多。但他有自己的寝宫,名为正德殿。
  正德殿离庆和殿最近,而裴元惜则被他安置在离自己寝宫最近的仁安宫。仁安宫本应是历代皇太后的寝宫,他认为自己的亲娘完全当起得如此安排。
  母子二人才入金华门,便碰到从庆和殿过来的公冶楚。
  他一身重紫绣金厚重奢华的朝服,金冠束发峻峭英武。上位者的威严生生压住他原本的雅致俊逸,庄重神情之上未见狠绝的肆妄。
  裴元惜想如果以后她真是被他强取豪夺,那么迫使她就范的肯定是他的好皮囊。长成这样的男人,纵然再是没有其它的可取之处,似乎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商行低语,“我接你进宫的事,是爹同意的。”
  她惊讶着,主动给公冶楚让道。心下琢磨着他的用意,猜测着他之所以同意自己入宫小住的原因是什么。
  宫门之内,他倒是不忘君臣礼仪。她也赶紧跟着行礼,不经意抬眸时只见他一双冷漠的眼在看她。
  他眼中的情绪她自然看不透。
  眼见他已然从他们身边过去,她若有所思地频频回头。他的背影矜贵高冷,伊然是整个太凌宫之主一般尊贵霸气。
  商行抿着嘴笑,娘总喜欢这样看爹,显然对爹的长相满意至极。
  “娘,你想看我爹怎么不让他留下来?”
  “没有,我没有想看他。”裴元惜立马否认,她承认刚才有一瞬间差点被美色所迷。但男色有毒,她可不敢以身犯险。
  商行笑得像个偷吃糖的孩子,“娘骗人,你明明对我爹是一见钟情…”
  她想也未想捂住他的嘴,眼神下意识往身后瞟。那金相玉质的男人脚步微停,显然已经听到他们说的话。
  “闭嘴,我不可能对他一见钟情。”她假装生气地警告着儿子,已经顾不上那些太监宫女们口瞪目呆的表情。
  “…我没有胡说,是真的…柳则叔叔说你对爹惊为天人穷追猛打…”商行小声争辩着。
  她仿佛听见“轰”一声,整个人从头到脚臊到充血。这还是不是亲儿子,哪有如此揭自己亲娘老底的?
  再说了,她会对公冶楚穷追猛打吗?
  不可能!
  她满脸尴尬地用眼尾余光扫着那边,瞄见停下脚步的男人已经转身。冷漠的眼神中似乎生出淡淡的揶揄,那高冷的表情仿佛在说:我都听到了。
  要死了!
  她想。
 
 
第69章 美人计
  周遭的一切仿佛被定格,她感觉自己身体都定住了。甚至脑子发懵的瞬间她还有心情在想,那个男人是不是在笑?
  懵然过后,又羞又恼。
  狗男人,竟然还会笑。
  不过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已经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话是儿子说的,那么不管有没有内情必定有那么一回事。
  几乎来不及细想,她一把捂住儿子的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拖着往前走。所有的宫女太监包括春月在内,齐齐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母子二人瞧着差不多的年纪,少年被少女推挟着,很快消失在正德殿的门内。公冶楚收回视线,重新恢复成冷面不近人情的模样,如寒风般走出金华门。
  春月回过神来左看西看,心里“扑咚扑咚”跳个不停。姑娘好生胆大,竟然敢那样对陛下。瞅见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惊傻的模样,心中隐约生出自豪感。
  果然是她的姑娘,就是与众不同。
  她赶紧追上去,一进正德殿便看见自家姑娘正拉着皇帝说悄悄话。她离得远远的,不知为何心中的忐忑顿消。
  姑娘和陛下关系如此之好,她们主仆在宫里应该没有人敢为难。想着出侯府时那些人羡慕的眼神,她不由得微微翘起嘴角。
  裴元惜在低声教训儿子,“我不可能对他一见钟情,他若是问起你,你就说是你记错了,或者说是柳则骗你的。”
  肯定是柳则哄孩子玩的,她初见公冶楚时确实惊艳对方的长相,但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谁会对那样的男人一见钟情,那不是上赶着找虐吗?
  商行表情懵然,哦了一声。
  他是听话的好孩子,娘说不提一见钟情的事,那他以后不提。他欢欢喜喜地带裴元惜去仁安宫,像个现宝的孩子似的一一介绍着宫内的布置。
  缓过神跟上来的宫女太监们个个清楚认识到,这位裴二姑娘在陛下的心中那是实实在在比亲娘还亲,竟然敢那么对陛下。
  而且大都督也看到了,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管以后怎么样,眼下所有人想的都是一定要好好侍候她。
  母子二人说话时,她才知道仁安宫是她以后的寝宫。她是后宫之主,亦是后宫独一人。后宫宫殿不少,仁安宫离庆和宫和正德殿都是最近的,所以她住在仁安宫。
  “娘,那个地方原是一尊珊瑚,我让人换的鱼缸。你最喜欢在窗前檐下养鱼,说是喜欢看活物。”
  青花瓷的鱼缸紫檀木的底座,缸上底釉是鲤鱼戏莲。两尾锦锂在缸中嬉戏着,游来游去自在无比。
  她瞧着很是欢喜,“真好看。”
  商行越发开心,又指着左侧的书架道:“那里原是多宝阁,我知娘不喜欢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特意寻来许多异志话本。”
  “真乖。”她毫不吝啬夸奖。“你这事办得极好。”
  商行得了亲娘的夸奖,头笑尾笑好不欢喜。他就知道娘会喜欢,这里的布置他都是按照以后的样子弄的。
  爹说,这些布置都是娘喜欢的。
  母子二人相聚团圆,似乎有说不完的。宫中不知宫墙外的流言四起,已然是在东都城里掀起轩然大波。
  文官们憋足劲,欲在朝堂之上痛斥天子任性妄为。多少府邸灯火彻夜通明,多少官员埋首书房奋笔疾书。
  待到早朝时,一个个熬红了眼,顶着黑眼圈不停偷看宣平侯。宣平侯眼观鼻、鼻观心尽量无视那些或是恶意或是躲闪的目光。他像瘟神一样被人孤立着,除了一脸愤怒的洪将军同他走近外,余下的人避他如洪水猛兽。
  众人进入庆和殿后,那些弹劾的折子一本本被递到商行的面前。商行冷笑一声,睨着那堆成小山般的奏折。
  “朕就是请自己的干娘进宫小住几日,你们就一个个像斗鸡似的蹦跶。合着孝道在你们眼里是无视礼法,是有违伦常之举。那么敢问诸位卿家,你们都不奉养双亲吗?”
  “陛下,裴二姑娘尚未出阁…”一个臣子道。
  另一个臣子痛心疾首,“陛下,宫规不能乱。”
  宫规若乱,那便是霍乱后宫,是要出大事的。
  商行不以为意地睨着他们,他是天子,他就是宫规!这些人叽叽歪歪个不停,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拿规矩压他,难道没看到他亲爹还在吗?便是众人不知他们父子关系,也应该知道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父子是讲规矩的人吗?是恪守宫规畏惧人言之人吗?
  “朕的干娘未出阁,朕就不能尽孝吗?百善孝为先,朕生母早亡,自小饱受思母之苦。好容易认一义母,你们竟然如此恶意揣测!”
  他再是少年,平时再是没什么存在感,那也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以前众臣只当他是公冶楚手中的傀儡,没想到他动起怒来颇有几分气势。
  几个先冒头的臣子略有些吃惊,他们看到公冶楚不动声色,便以为自己此举正合大都督的心意。一个二个暗忖着陛下再是拿出气势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于是又是一个个慷慨激昂,说来说去都是裴元惜未出阁又不是后宫女子,名不正言不顺不能住在太凌宫,更不能住进皇太后才有资格入住的仁安宫。
  商行不耐烦地听着,盯着那些人。被他盯着的臣子们心里也是奇怪,以往怎么没有发现陛下已然有了龙威。
  他笑起来时有讨喜的酒窝,看上去单纯又无害。他不笑的时候那张脸板着,很是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深沉样。
  “朕若是不听你们的,你们当如何?”
  臣子们面面相觑,有人臣子出列弹劾宣平侯不修私德,侯府后宅一团乌烟瘴气。于是这些人转头指责宣平侯,直言不讳地质疑侯府的家风。
  宣平侯也不是个好惹的,以前为护女和洪将军针尖对麦芒。他早就憋着一股气,当下便同这些人对付起来。
  既然是说后宅,那谁的府上还没有一两件瞒不住的龌龊事。若要说私德,这里站着的哪个人都比他的妾室多,嫡子庶子并存的人家闹出来的丑闻可不止一两件。他本就是武官之中鲜少的有才之人,一人舌战群臣,竟然隐隐还有占上风的苗头。
  商行听得是津津有味,还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瓜子来。等到龙椅下积着一小堆瓜子壳时,宣平侯已经是稳占上风,那些被揭老底的臣子们一个个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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