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漫步长安
时间:2021-01-14 10:19:03

  裴元惜闻言,眼前一亮。可能是点心二字激发她的勇气,她飞快地跑过去,看上去真的要去爬那院墙。
  裴元君冷笑,带着丫头迤逦而去,丢下一句摘到花后送她屋子去的话。
  炎炎烈日,偌大的院子里连个走动的下人都没有。裴元惜哼哼哧哧爬上墙头,她害怕地趴在墙头上大声哭起来。
  “三娘,你怎么在那上面?”沈氏听到哭声,跑出来一看。
  裴元惜哭得小脸晒得通红,脸上湿津津的不知道是汗水多还是泪水多。她坐在趴在那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看上去好不可怜。
  “母亲,我要摘花。”
  沈氏忙命人取来木梯把她弄下来,一看她狼狈的模样是又心疼又生气,“日头这么厉害,你想摘花可以让下人去,何必要自己动手。”
  裴元惜抽抽答答,“不行,二姐姐说了,要我亲自摘的花。”
  元君?
  沈氏面色不动,眉头皱起。
 
 
第11章 不做媵妾
  未时过半的日头,比起午时的更辣更毒。白花花的太阳晃得人心里发慌,别说是下人躲去阴凉处避暑,便是那树上的知了都歇了聒噪。
  檐廊下已然立不住人,这会儿的功夫沈氏只觉自己全身密密实实地布满细汗。她望着墙头上的裴元惜,示意对方赶紧下来。
  裴元惜晒得嘴皮发干,哭过后有些脱水。明明瞧着怕得双腿发软,眼神还不停看向那花团锦簇,可怜巴巴的样子令人不忍责怪。
  “母亲,我要摘花送给二姐姐。”
  沈氏命人摘下那朵花,她立马笑得无比开心。
  “我要送花给二姐姐,二姐姐就会对我好。”
  “你先去前院,花的事交给母亲。”
  她小脸一慌,好似这才想起要去和父亲读书一事。也不顾沈氏在后面喊她让她洗个脸换身衣裳,风风火火地跑出院子。
  沈氏无奈,拿着那朵花去找裴元君。
  裴元君的屋子清凉舒爽,家具妆台雕花刻纹,布置摆件件样样精美。落地珠帘烟粉轻纱,无一不流露出女子的雅致无双,显示其地位的富贵天成。
  在看到沈氏手中的花时,裴元君端庄的脸上现出一抹讥意,“三妹妹找母亲告状了?”
  沈氏屏退下人,与女儿亲密相近,“你三妹妹若是会告状,那就不傻。”
  裴元君垂着眸,面上泛起一丝丝委屈。眼眶微微发红,抿着唇绷着脸,“母亲,我心里难受。我就是故意为难三妹妹的,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就是觉得不舒服。你骂我吧,是我做得不对。”
  沈氏哪里舍得骂自己的女儿,只觉一颗心又酸又痛。如果有可能,她多么希望她的元君以后能独占夫郎的宠爱,哪怕背负着不贤的名声。
  可是天下男人,有几个是不纳妾的。
  能嫁到外家已经比其他的女子幸运,又岂能在拥有荣华富贵和婆家宠爱的同时,还奢求着忠贞不二的丈夫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元君,母亲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道坎你自己一定要跨过去。你若是连三娘这样的痴傻女子都容不下,又怎么能当好一个侯府主母。你可知道许多世家的后院,妾室众多魑魅魍魉,如同秋姨娘那般的女子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一些烟视媚行之贱籍女子。”
  “我知道。”裴元君扑到她的怀里,“母亲,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就是难受。我也没想怎么样,就是和三妹妹逗着玩的。她是个傻子,我让她给我摘一朵花她要是都不听,我以后还怎么管她。”
  沈氏道:“你三妹妹没有不听,她听着呢。她爬在墙头上下不来,又摘不到花急得大哭,恰巧被我听到。你以后少作弄她,有空多教教她。她一个孩子,你教得多了她自然会听你的。”
  裴元君闷闷地应着,缠着自己母亲撒娇。
  沈氏爱怜不已,想到裴元惜心下叹息。
  裴元惜跑得满头大汗,春月在后面都追不上。等到进前院书房的时候,她厚重的刘海和碎发已被汗水打湿,脸红得像个苹果。
  “爹,爹,我来迟了。”
  宣平侯蹙眉,不悦地看向春月,“你就这么侍候你家姑娘的?不仅走得比她慢,还不知道给她打伞?”
  春月吓得要跪,浑身颤抖。
  裴元惜一把提着她,对宣平侯解释,“爹,不怪春月,是我光顾着摘花来晚了。”
  裴济取出帕子递给春月,“还不快给你家姑娘擦擦汗,这大热天的妹妹摘什么花?以后想摘花让下人去摘,或是等天凉些再去摘。”
  裴元惜乖巧无比地点头,“我听哥哥的。下次二姐姐再让我摘花,我就让别人去摘。”
  宣平侯闻言皱眉,元君让三娘去摘花的?这么热的天气元君身边的没有下人吗?为什么摘花这样的事要让三娘去做?
  他心下正疑惑着,那边裴济已经代问。
  裴元惜一脸向往,“二姐姐说以后我要跟着她,她能保我什么富贵,还说我要哄她高兴给她摘花,我才有好日子过。”
  一番话说得没头没脑,裴济听不懂,宣平侯却是听懂了。他自来严肃的脸上现出一分羞臊还有两分难堪。
  裴元惜这才注意到书房里除了爹和哥哥,还有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那公子看人时眉眼带笑,清朗中温润无双。年纪应该同裴济相差无二,端看那面如冠玉俊逸雅致的长相,不由令人心生好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昌其侯世子沈长寅。
  宣平侯让裴元惜叫人,介绍沈长寅是沈家的表哥。
  裴沈两家是姻亲,沈长寅和裴济是豫章书院的同窗。两人常有往来,沈长寅亦时常出入宣平侯府。
  因着此前裴元惜被李姨娘拘得紧,是以她并不曾见过沈长寅。
  方才裴元惜的话,不仅宣平侯听出裴元君话里的意思,沈长寅一样能听懂。两家有意结亲,裴元君若无意外将来定会嫁给他。那么依裴家表妹之意,裴家三姑娘将做为陪嫁媵妾跟过去。
  他状似不经意看一眼裴元惜,很快移开视线。
  如果是以前宣平侯也许会觉得沈氏的主意不错,比起独独把三娘这么嫁出去,有亲姐姐的拂照更好。只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的三娘既然不适合嫁人,那不嫁便是。
  更何况,他不愿意在一个小辈面前折损宣平侯府的尊严。昌其侯府哪有那么大的脸,一个只靠祖荫混日子的侯府,凭什么让他嫁一个女儿还送一个女儿。
  “别听你二姐姐的,我们侯府养得起姑娘。有爹在一日,爹会护着你。爹要是不在了,还有你哥哥。”他看向儿子,“你愿意养你妹妹一辈子吗?”
  裴济表态,“父亲放心,有我在一天,我一定会保护妹妹不受委屈。”
  沈长寅闻言,再次深深看一眼裴元惜。
  裴元惜大眼天真,瞧着听得迷迷糊糊,那双大而无神的眼明明什么神采都没有,但是那漆黑的眼珠子像上好的墨玉一般,透着说不出的清明。
  她懵懂又难得有几分懂事,“我听爹的话,听哥哥的话。”
  沈长寅道:“小侄听人说三表妹写得一手好字,不知今天能否有幸一睹三表妹的墨宝?”
  宣平侯面色大霁,心道沈老侯爷和沈侯爷都不是什么出众之人,这位沈世侄倒是心思细腻为人世故。
  当下命人铺纸研墨,欲让裴元惜露上一手。
  裴元惜歪着头,迷茫中带着娇憨,“爹,这位沈家表哥可是你时常夸赞的那一位?我看他也没有爹说的那么好。我哥哥可比他好多了,个子比他高,长得也比他好看。”
  裴济脸一红,心里却是如饮过冰酪一般通体舒爽。没有人喜欢拿来和别人比,且还是被比较的那一个。明知妹妹此言偏颇,他还是十分受用。
  沈长寅表情错愕,尔后笑得如沐春风,“三表妹说得对,我当然没有你哥哥好看。”
  “算你懂事。”裴元惜昂着头,一脸的骄傲,“你来我们家做客,不如先写几个字给我看看,我替你点评一二。”
  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颇有几分宣平侯平日里对待裴济的样子。宣平侯眸中止不住得意,并不制止她。
  沈长寅从善如流,“三表妹所言极是,是我失礼。”
  他果真提袖拿笔,很是郑重。
  一笔定骨,二笔成形,三笔生花。
  不多时一首五言绝句跃然纸上,一气呵成。
  他搁笔,作揖,“还请三表妹鉴评。”
  裴元惜托着下巴,迷瞪瞪的眼眯起来故作深沉状。宣平侯一看她这架势,心知她是把自己的那一套学去,眼底更添几分笑意。
  沈长寅不知她在学宣平侯,心道这位三表妹真是傻女吗?
  “落笔尚可,中锋不利尚有虚浮之处。还需要勤苦磨练,方能动笔自如,墨洒成章。沈表哥你这字不行啊,还不如我哥哥写得好。”
  “胡言乱语!”裴元君刚到书房门口,满脸的娇羞在听到裴元惜这番话后怒火中烧。一个傻子,父亲吹捧几句还真当自己是书法大家,竟然敢这般贬低长寅哥哥的才华。
  她掀着帘子进来,一下子撞上宣平侯不悦凌厉的眸。
  心下一慌,绊着裙裾往前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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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怪异
  谁也没有看清楚裴元惜是什么时候过去的,等裴元君感觉自己压在一个人身上时,她以为是自己的丫头。
  情急之下哪还记得自己身上在何处,满心只在意自己在表哥面前出丑。当下羞极恼极,训斥脱口而出,“没用的东西。”
  宣平侯冷脸,裴济和沈长寅惊讶。
  裴元惜被压在下面,哀哀呼痛,“二姐姐,你好重。”
  裴元君在丫头的帮忙下爬起来,粉脸已成大红脸。她羞恼着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神,更不敢去看自己的心上人。
  春月已将裴元惜扶起,裴元惜揉着腰,“二姐姐,你可真重。”
  裴元君不是那等清瘦体弱的女子,时人说的女子贵气不外乎体态优雅富贵,气色红润祥和。她比起裴元惜来,自是略显丰腴。
  无论何时,女子总是忌讳自己的身材,裴元君亦不例外。裴元惜第一次说她重时,她已是恼得紧。谁知这傻子竟然还敢说第一遍,叫她如何不恼羞成怒。
  宣平侯一张老脸实在有些挂不住,他的嫡女在外男面前失仪是小,暴露蛮横的性子才是大。到底是自己的嫡女,关乎着侯府的脸面。元君方才那一声没用的东西,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真是丢死个人。
  气氛一度尴尬,沈长寅眸光微闪。
  “二表妹来得正好,方才三表妹正点评我写的字。”他又对裴元惜作揖,“三表妹所言极是,我日后一定勤加练习。”
  一番话,化解难堪。
  裴济眼眉渐渐恢复笑意,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妹妹今日是一字不差地送给沈世兄。父亲对他极为严苛,时常用沈世兄之才能聪慧来鞭策。
  他并非心无所感之人,有时亦会觉得难受。
  “沈世兄莫要见怪,我妹妹天真单纯有一说一。”
  裴元君总算是缓过来,神态已是如常,“三妹妹性子痴傻,她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话。不过是鹦鹉学舌拾人牙慧,长寅哥哥不必当真。”
  宣平侯复杂地看自己的嫡女一眼,嫡妻膝下唯此一女,平日里是养得比较精贵。世家之中最为看重嫡庶,嫡女娇养也是常有的事。
  往常他不太关系女儿们的教养,沈氏常跟他说元君明朗大气如何如何懂事,他也以为是。今日一观,嫡妻所言着实有失偏颇。
  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道:“我家三娘爱字,对习字一字要求严格,希望沈世侄不要放在心上。”
  身为人父,他私下确实常用别人家的孩子来激励自己的孩子。但在内心深外,还是自家的孩子好。他夸赞沈长寅,固然有对方优秀的缘故,还有谦虚客气的成分。
  该谦虚的时候谦虚,不该谦虚的时候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三娘,你写几个字给你沈表哥看看。”
  裴元君变了脸,见父兄及长寅哥哥皆是一脸兴致地望着痴傻的三妹妹,她的心如同打翻五味瓶,酸的涩的委委屈屈。
  裴元惜兴致勃勃提袖,看上去傻里傻气,眼神却是亮得过分。她誊写的正是沈长寅刚才写的诗,同样的诗不一样的字,竟显现出另一种幽长雅韵的意境。
  沈长寅眸底的不以为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吝啬的欣赏和服气。
  “三表妹胜我多矣,我心服口服。”
  可见之前是口服,觉得她是个傻子不必同她计较。眼下倒是心服佩服,暗自惊奇着她这过人的天赋。
  宣平侯很满意,抚着胡须一脸骄傲。
  裴元君心受震动,她万万没想到裴元惜是真的写得一手好字。纵使她心里万般不愿意接受,也不得不承认裴元惜比沈长寅的字更为出色。
  一种莫名的恐慌席卷而来,她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危机。
  “父亲,母亲请长寅哥哥过去说话。”
  宣平侯突然觉得这个嫡女根本没有嫡妻说的那么好,不仅体统有失,而且还不会察言观色。他尚且沉浸在为人父的骄傲中,得意于自己的女儿碾压别人家出色的儿子。元君这话来得突兀,坏了他的好心情。
  他眼略沉,看来该找个时机同沈氏好好说说,元君的教养还得再约束一些。
  裴元君感觉父亲有些不悦,心下更是委屈。
  沈长寅行礼告辞。
  宣平侯看向自己的另一双儿女,沉下心开始授课。儿子稳重有担当,他是放心的。有他和济哥儿,他相信他的三娘以后不用看别人脸色,更不用讨好别人。
  他的视线落在女儿身上,心知元君会说出那样的话,定是沈氏透露过什么。除了元君的教养问题,三娘的事也该和沈氏提一提。
  酉时三刻,结束授课。
  裴元惜娇憨的脸上有些落寞,她看看宣平侯又看看裴济,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宣平侯一向关注她,瞟见她这副表情当即发问。
  “三娘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爹,我有事。”裴元惜低声,“我答应过姨娘要去看她的,可是我又怕对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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