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1-01-15 09:50:58

  唯有认真看去时,方能从那尖巧精致的下巴与依旧形状美好的凤眼上,依稀得见她往日里的风采。
  “惠妃娘娘。”沈陶陶试探着走进了一些,小心地唤了一声。
  惠妃倒没有像她想的一样,突然自椅子上跳起来撕扯她的衣裳,只是仍旧是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墙壁。
  沈陶陶便又走近了一些,将食盒的盖子打开,小心地将里头的点心放在了一旁断了一条腿的桌子上:“我给您带了些点心来。”
  惠妃依旧是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曾转上一转,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
  她下意识地又往前走了一步,放轻了嗓音,试探着问道:“您还记得安乐公主吗?”
  惠妃依旧是看着墙壁,一动不动。
  沈陶陶叹了一口气,知道她是疯得狠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便也只能将空食盒盖好,低着头往外走。
  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似乎是椅子摔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回过身去,发现惠妃已笔直地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她,口中喃喃自语道:“锦颜,锦颜!”
  她僵硬地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沈陶陶身上,本是有些呆滞的神情倏然转为愤怒。她抱着自己的头,高声尖叫起来:“你不是锦颜!是你,是你要害我!”
  她说着,竟伸手去抓一旁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了的摆件,对着沈陶陶就砸了过来。
  沈陶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身子一偏。那摆件自烂没了的半面槅扇里穿了出去,砸在外头的空地上,‘咚’的一声响。
  眼看着惠妃还要去抓其他的东西,沈陶陶也顾不上说什么了,扭头就往门外跑。
  刚出门才发现,方才冷清的闲月宫里,此刻可是热闹得紧。
  惠妃那一嗓子,加上方才摆件落地的声响,将旁边几间厢房里的女人们都惊了出来。
  一时间,哭喊的,笑嘻嘻冲她喊陛下的,还有拉着别人的衣服撕扯的,什么都有。
  沈陶陶看得心惊胆战,丢了食盒,提着裙子就往宫门口跑。
  这闲月宫的女人们反应慢上许多,待她跑出去老远了,才开始往这里追了过来。但凭借着一股子疯劲,竟也一点点地拉近了距离。
  眼看着,离她最近的那一双手就要抓上她的裙裾了,沈陶陶赶紧将身子一侧,自殿门里出去,对一旁还在发懵的两个小宦官急声道:“关门,快关门!”
 
 
第55章 怀中
  两个小宦官听见沈陶陶这样一说,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下意识地探头往里头看。
  刚把头伸出去,十只尖锐的指甲就欺近了面门,吓得他惊叫一声,赶紧将头往后一缩,也对同伴喊道:“快关门,快!”
  小宦官说着,赶紧将追在最前的那个人往后一推,肉盾一般将后面的人挡了一挡。三个人这才空出手来,齐心协力地将殿门合拢。
  殿门一关,再挂上一把黄铜大锁,三个人顿时都软下了半个身子,大松了一口气。
  那位险些被抓到的小宦官大半个身子靠在破旧的殿门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的姑奶奶,不是让您走路的时候小声点吗?怎么将里头的人全引出来了?”
  沈陶陶也被吓得不轻,缓了缓神才道:“不是我引得,是惠妃娘娘砸了几个东西,弄出了响动,这才将她们引了出来。”
  “所以我说她不大清醒,你非不信。”小宦官连连摇头:“你与其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找找其他门路。”
  “是了。”沈陶陶便也顺势点了点头,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裙摆,慢慢往来路走:“那我再想想其他门路。”
  小宦官们见她不再坚持,倒也松了口气。将到手的银子往袖洞里一收,复又盘腿坐在地上,玩起了骰盅来。
  而沈陶陶径自回了女官寓所,也歇了继续与惠妃接触的心思。
  一晃又是天明,江菱仍未返回宫中,沈陶陶便独自换上了官服,抱上了自己那盆宝珠山茶,去往太府寺里当值。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应当如何与宋珽开口说顾景易与醉八仙的关系,又该如何和他解释,自己将他的食盒丢在了闲月宫里头的事情。
  一直到太府寺的牌匾遥遥在望,她也没能想出什么说辞来,只得在门口立了一阵子。
  天光一寸寸地移过,眼看着上值的时辰将至,沈陶陶仍没想出什么好的托词来。只能抱着大不了实话实话的想法,硬着头皮将槅扇推开。
  “宋珽,我——”
  她的话说道一半,微微一愣。
  哪里有什么宋珽,只有小敏子翘着腿坐在桌子上,左手抱着猫兄,右手上一支湖笔,正似陀螺般地滴溜溜打转。
  两人视线一对,皆是一愣。
  倒是小敏子先闹了个大红脸,狼狈地自桌子上跳下,磕磕巴巴道:“沈,沈女官,您没回去休沐吗?怎么这么快回宫里来了?”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忙拿起放在一边的水壶道:“您还把山茶带来了,奴才给它浇点水?”
  “家里出了点事,便提前回来了。”沈陶陶将山茶递给他,左右望了一望,没见到宋珽,便下意识地问道:“世子爷呢,他今日不曾来宫中当值吗?”
  “应当是不来了。”小敏子放下了猫兄,一道给宝珠山茶浇水,一道答着:“世子爷每日当值都来得极早,这个时辰还不来,那想是不会来了。”
  沈陶陶慢慢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抱起了蹭着她裙裾撒娇的猫兄在椅子上坐了。
  她当初将话得那么狠,宋珽是不是真往心里去了。之后就像他说得那般,再也不会来宫中当值了?
  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就像宋珽说得一样,他不过是她的上官罢了。就算是从此不来宫中当值了,对她来说,反倒是愈发的轻省了。
  她敛眉坐着,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猫兄顺滑的长毛,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若是宋珽往心里去了,不想来当值也就罢了。怕就怕的是,他的身子骨这样的弱,万一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这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若是因为她的缘故,活的还没上辈子久。那她后半世里想起这事来,怕是都睡不好觉。
  她愈想,愈是觉得放不下心来。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抬步往门外走。
  正在给宝珠山茶浇水的小敏子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沈女官,您刚来就要回去吗?”
  沈陶陶点了点头,抬步出了门扇:“今日是端午休沐的最后一日,尚籍女官应当还未上值,你不要与旁人说我今日来过太府寺,就当我在府中未归便好。”
  说着,她便出了太府寺,也不回女官寓所,只匆匆赶至皇宫侧门,租了一辆马车,便往辅国公府中去了。
  辅国公府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如今看到那高悬的金字牌匾的时候,心中却不再似昔日那般惊惶了。
  沈陶陶款步上前,抬起袖子,轻轻叩动门上悬挂着的狮首门环。
  黄铜门环撞击在铁制大门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大门很快自内打开,里头走出一名小厮打扮的人来,他看着一身官服的沈陶陶有些疑惑地问道:“您是——”
  沈陶陶轻声答道:“我是太府寺掌籍女官沈陶陶,前来拜访世子,还请通传一声。”
  那小厮似乎是得过吩咐的,一听沈陶陶报出自己的名字,眼中的疑惑便散尽了,面上立时堆起笑来:“世子爷吩咐过了,您来府中,不必在外头候着,可直接往花厅中请。”他示意一旁的另一个小厮过去通传,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赔笑道:“您随我来。”
  沈陶陶微微颔首谢过,随着他往府中行去。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阵子,方踏进了庭院中的时候,却倏然看见眼前青石地上有一小块不规则的黑影。
  沈陶陶有些讶异地望了一眼。
  见那黑影倏然动了,左右摇晃个不停。
  沈陶陶微微一愕,那小厮忙抬头看了一眼,对沈陶陶笑道:“您别害怕,这是二房里的三公子正在府里头放风筝呢。”
  听他这样一说,沈陶陶便下意识地抬起眼来。果然看见高远的天幕上,一只鸟雀形状的风筝不高不低地飞着,差不多与府中的房檐齐平,而地上的阴影,显然是这只风筝留下的。
  沈陶陶也没在意,只是略略点了点头,便随着小厮继续往花厅里走。
  孰料还未行出几步,一阵斜风吹来,天上飞着的风筝一歪,直挺挺地坠了下来。
  沈陶陶没有防备,只看见地上的阴影剧烈的摇晃了一阵,继而一只风筝不轻不重地跌进了她的怀里。
  她低头看着手中折了翅膀的大雁风筝,有些发懵,还未来得及转手递给一旁站着的小厮,便听得身后脚步声一响。
  旋即一道男声响起,慵然带笑,似苏杭里的熏风暖暖吹来:“小娘子,你可听说过,古时候的大家闺秀们,喜欢抛绣球结亲?谁接到了绣球儿,谁便是她们未来的夫君。如今你接到了我的风筝,是不是也要嫁与我?”
  沈陶陶一听,赶紧将手里的风筝往身旁小厮怀里一塞,微侧过身去。
  见是宋钰一身华袍,正弯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摇着手中洒金的折扇遥遥而来,忙低下头去解释道:“三公子别说这样的玩笑话了。是这只风筝恰巧落到了我身上,不是我伸手去接。”
  宋钰难得起得这样的早,一双桃花眼朦朦胧胧的,似笼着一层烟波,语气也比素日里更慵懒一些,几乎像是在枕畔含笑低语一般:“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干系?你我两次偶遇,我的风筝又恰好落在你的怀里,难道不是天赐的缘分?”
  他抬起桃花眼,望了眼辅国公府琉璃瓦后的晴空万里,勾起唇角,言语中似别有深意:“天光明媚,不可辜负。”
  沈陶陶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想要开口拒绝。
  宋钰看出了她的心思,指尖轻轻一移,将手中的折扇略打开了一些,抵着自己的下颌,桃花眼弯起,嗓音低柔:“小娘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想约你出去踏青,放个风筝。”
  他抬手指了指沈陶陶怀里的风筝,眸光却轻轻落在她的身上,如他的语声一般,带着天生的慵懒缱绻:“原来沉鱼落雁的典故是真的。不然我这大雁风筝又怎么会落在你的怀里?”
  沈陶陶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下意识地挪步往后退。
  这一退,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沈陶陶不防,身子往旁侧一歪,眼看着就要摔倒,旋即腰上一紧,一双肤色冷白的手紧紧揽住了她。
  她的身子本就不稳,被这样一带,便猝不及防地摔进了来人怀中,清冷的雪松香气溢满鼻端,她白皙的面庞,霎时绯红。
  沈陶陶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清隽的面孔。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宋珽收回了手,微微垂下眼去,薄唇微抿,似乎是难得的慌乱。
  他方才只是看沈陶陶身子倾倒,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她,不曾想,这样一带,便将人直接带入了怀里。她的身子轻软,倒在怀中,只如一团软云一般。她的身上并未刻意的熏香,但那天然而幽微的少女香气,却如同一双无意拨动琴弦的素手,令人心颤。
  沈陶陶想往后退,但是想起后头还有宋钰,便生生将步子停住了,仍旧立在宋珽的身前,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唯恐他看见了自己通红的脸。
 
 
第56章 消夏
  宋珽是无意的。
  她一直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试图让面上的热度消褪一些,又怕彼此尴尬,便迟疑着开口道:“我今日来寻你是——”
  宋珽亦在此刻,轻声道:“你今日来寻我是——”
  两人一同开口,说得却是同一件事。一愣之下,却又齐齐收住了,反倒成了没人开口的情形。
  花厅前静了半晌,还是宋钰慵然笑道:“小娘子,与其在这儿耗着,倒不如与我一同去郊外放风筝消夏。”
  宋珽敛眉,看向一旁小厮手中断了一只翅膀的大雁风筝,面色冷了一层,像是盛夏里骤然降了一场雪。
  他对小厮道:“去库房里拿十只风筝赔给他,不得重样。”
  那小厮正站在两人中间进退不得,拿着个风筝直冒冷汗,听宋珽这样一说,如蒙大赦一般,连连应和着疾步下去了。
  宋钰将身子倚在朱红的廊柱上,唇角微勾:“这还真是时移世异。如今连世子爷也明白了不能辜负美人的道理。连风筝都为我备好了。”
  沈陶陶微微睁大了一双杏眼,有些不可思议地去看宋珽,却见后者只是冷着脸色,并不答话。
  便也只能将心中的满腹疑问压下,静静立在原地等了一阵。
  不多时,方才跑出去拿风筝的小厮,又小跑着回来了。
  不同于去时,此刻他手中拿了一个竹编的箩筐,里头叠满了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风筝。
  他跑到众人面前,赔着笑行了个礼,一道将里头的风筝一一拿出来,一道念着风筝的名字:“这画得是云雀,旁边的是燕子,再旁边的是喜鹊——”
  他一只只地念完,又躬身对宋珽恭敬道:“世子爷,小的都看过了,没有重样的。”
  宋钰慵然自廊柱上直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行至了筐前,随手拿起了一只离自己最近的云雀风筝,便对沈陶陶轻笑道:“风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人。”
  沈陶陶还未曾答话,眼前微微一暗,是宋珽往前迈了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
  宋珽冷眼看着宋钰,语声也比素日里更冷了几分:“拿上这些风筝,你可以走了。”
  “嗯?”宋钰的尾音轻轻上扬,依旧是笑道:“我想要的是美人,世子爷却拿一只风筝打发我,是不是会错了意?”他放柔了嗓音,桃花眼潋滟带笑:“美人儿鲜活灵动,可不是任何死物可以代换的。”
  宋珽冷眼看着他:“沈女官并非物件,又何来的代换?她答不答允你,旁人亦无权干涉。”他将目光落在那断了一只翅膀的大雁上,语声微寒:“大雁是忠贞之鸟。你若仅是一时兴起,不如言明自己只是过路的云雀,免得误人误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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