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婆子将水打了上来,服侍着宁舒窈。
等到宁舒窈把自己身体泡在温热的水里时,她不由发出了一声叹喟:“呼,真舒服啊。”
而采绿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替她按摩头部,等到宁舒窈快睡着时,采绿又轻轻将她唤醒了:“小姐,莫要在水里睡着了,担心着凉。”
宁舒窈睁开眼睛,有些睡眼朦胧的,她还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嘟囔了一句:“少辛...”
等眼中迷雾散去,她眨了眨带了水光的眼睛,看向采绿。
采绿虽有些错愕,却还是默默地消化了这个消息——
她家小姐,喜欢上了与她从小长到大的太子爷。
采绿垂着眸子,继续复述了方才的话:“小姐起来吧,在水里睡容易着凉。”
宁舒窈揉了揉额头,点了点头,她看向自己的手,看起来已经被采绿上过药了。
她抬头看向采绿:“今日辛苦你了。”
采绿眼眶顿时有些酸涩,她摇了摇头:“奴婢不辛苦,只是苦了小姐...”采绿抬起头来,目光里带着果决:“以后小姐去哪里,采绿都会跟在身后的。绝对不会再让小姐陷入如此困境之中了。”
宁舒窈摇了摇头,戳了一下她脑袋:“小傻瓜。”她打趣着:“日后不要嫁人了?”
采绿急忙摇头:“采绿要日日夜夜侍奉在小姐身边,一辈子,直到小姐不要采绿了。”
宁舒窈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若我日后嫁出去了,定会将你的奴籍给销了的。叫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有我宁家做后盾,没人敢拿你怎么办。”
采绿有些不依:“小姐...”
宁舒窈起身,从水里踏了出来,曼妙的身姿叫采绿一下便止住了嘴里的话,她霎时脸色通红,喃喃道:“小姐这身段愈发好了。”
宁舒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打了一个小呵欠:“你也去睡吧,守了一个晚上,眼睛里全是红的。”
“可是...”
宁舒窈难得强硬了一回,她面板着,对采绿开了口:“我是不是你小姐了,是的话便听我的。”
采绿瘪了瘪嘴,只好听从自己小姐的话,她松了口气开了口:“那奴婢也得服侍完小姐再去睡,要不然奴婢便是寝食难安了。”
宁舒窈有些无奈,却只得妥协:“好好好,我睡,你也睡。”
“若是你自己有哪里不利索,又如何来照顾我呢。”
采绿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等到宁舒窈一身轻松上床之后,采绿便将她的床帘拉上,缝隙处压的结结实实。不叫一缕阳光透进去,免得让她在美梦中被阳光惊醒。
宁舒窈闷在略带香味的被窝里,慢慢阖上了眼睛进入梦乡中。
一夜无梦,便是一夜好梦。
夜里,宁舒窈醒来之时,便见到面带憔悴的宁如殷在她床边打着盹儿。
她打了一个小呵欠掀开了被子:“阿姐你怎么来了?”
刚说完这话,宁舒窈的肚子又呼噜叫了一声。
她已经一天未进食了,这便是大罗神仙也遭不住的。
宁如殷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宁舒窈时却亮了,对她上下摸索:“阿窈没事吧?是姐姐不好,没护住你。”
她听见宁舒窈肚子的呼噜声,摇了摇头一笑,这一笑好歹给她面上添了些血色。
宁舒窈摇了摇头:“无碍,阿姐莫要自责了,分明是那个柳如烟的过错。”她把手往背后缩了缩,不想让自己的阿姐替自己担忧。
提到了柳如烟,她便开口问道:“那人如今在何处?”
宁如殷眼神一顿,她怕吓着宁舒窈便轻轻说到:“柳如烟毙了。”
“毙了?”宁舒窈皱了皱眉头:“怎么会?她不是供出咱们了吗?”
宁如殷摇了摇头:“具体细节我也不知晓,只是我最后看到的一幕,是柳如烟朝我走来,以后我就……”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到:“那时她看着极好,可等我醒来后,别人就同我说,柳如烟的尸体就在我的身旁。”
宁舒窈顿时背后一凉,她张了张嘴却没说话,等了半晌,她才开了口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被抹了脖子,死相听说极为凄惨。”宁如殷叹了口气,有些唏嘘。
为了自己出卖她们的人不知缘由的死了,可她们却还在好好存活于世。纵使受了些伤也只是皮肉伤。
宁如殷双手合十,虔诚的向外边微微鞠了一躬,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宁家信佛,小一辈也是如此,宁舒窈前世却不太信这些,可等她重生回来之后,宁舒窈却信了因果报应。
她从未做过恶事,反而常常施善,这重生的机会,仿佛就是给她的馈赠吧。
虽然宁舒窈她不知道这一世是否凶险,纵使眼前的迷雾让她看不清方向。
这个世界,仿佛被罗盘调转了一番,所有的事情看似未归于原位,却敏敏之中早就有了注定。
于是,宁舒窈也同宁如殷一般双手合十,白如玉的小脸上也带了少见的沉稳,
“阿弥陀佛”,愿我宁家能躲过此劫难,愿少辛不必蹉跎数年,愿她与身边的人皆能有个美满结局。
宁舒窈微阖着眼睛,在心中许下最诚挚的愿望。
无关爱情,无关风月,只期盼她心尖尖上的人,能幸福美满度过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睡觉!如果有虫大家可以帮我捉一下嘛!
第25章 挚爱
老太太从宁如殷口中知晓了她向来宠爱的柳如烟的所作所为,垂着头半晌没吱声。
这个高傲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第一回 意识到,她好像做错了什么。
她张开嘴,嗫嚅了几下,才说道:“苦了你了,如殷。”
迟来的道歉,比草都轻贱。
宁如殷垂着眸子,面上神情淡淡的,丝毫没有老太太臆想中感激涕零地模样。
她开了口:“如殷,习惯了。”
“习惯了”这三个字像是重重的一拳,打在了老太太的心头上,她沉默的看着宁如殷,终究是懂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便能抵消的,何况,她这一句,这也不能算是道歉。
老太太拄着拐杖,挥退了想要搀扶她的下人,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她背部有些佝偻,一看便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利索。
宁如殷看着她的的背影,有些五味俱全,可却依旧不想将这些年的事一笔带过。
她可以选择宽容大度,以德报怨,却也可以选择将这件事藏在心中,选择不原谅。
等到宁舒窈知道这事时,便悄悄地给宁如殷竖了一个大拇指。
宁如殷有些无奈,拍了拍她的手:“你今日可去东宫看望了表哥?”
宁舒窈眨了眨眼睛,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怎么忘记这茬了。”
她急匆匆的洗漱梳妆,而宁如殷则环着手臂看着她忙里忙外的。
虽然宁舒窈自己不说,可每次提到裴少辛之时她眼底的光都亮了。
宁如殷想,若阿窈的夫婿是从小与她们一同长大的太子表哥也未尝不可。
他面上虽冷,可对待周围人却是极好的。
从小到大,若是出了远门定会给宁舒窈与宁如殷准备些精致的小礼物。
况且裴少辛身份尊贵,若是阿窈嫁去了便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娘娘了。
宁如殷掂量了下,觉得宁舒窈若是嫁给了裴少辛,必定是上选。
而宁舒窈精挑细选,也选好了今日去东宫的打扮。
虽说她每天都去东宫替裴少辛换药,可这衣裳首饰却天天不带重样的。
而许姝也乐得替她购置首饰衣裳,一箱一箱的往宁舒窈房里送,宁舒窈的库房里险些都放不下了。
今日她穿的鲜嫩,粉色襦裙,花纹绣得极为细致。头上的发饰簪子也用的浅色系,更是衬得她皮肤白皙。
宁如殷看着宁舒窈这身打扮,微微点了点头:“不错,太子表哥定会喜欢的。”
宁舒窈霎时红了脸,有些欲盖弥彰的:“阿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宁如殷拍了拍她肩膀:“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自会将他看作我的妹夫的。”
宁舒窈:“???”
宁舒窈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着调的阿姐,便出了门。而宁如殷在里边笑得花枝招展,先前带着病气的面容上,现如今同桃花开放一般,光彩照人。
等到宁舒窈去往宫里的路上时,她看见有几个衣着褴褛的难民扑了上来。
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个孩子,骨瘦如柴,她伸出手来颤巍巍的扒拉着宁家的马车:“小姐,小姐救救我们...”
宁舒窈掀开帘子,看向那名妇人,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天灾之年,人皆是不易的。
她眉眼间带着些愁绪,转过身来开了口:“采绿,给她点银子吧。”
采绿颔首:“是,小姐。”她解开自己的荷包,从里边挑出来一块碎银子给她。
若是给多了,也是不必要的。就一块碎银子,正正好,若是缩衣减食,也够他们吃上大半个月了。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她这一给反而闹出事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难民蜂拥而上,将宁舒窈的马车堵得死死的,往外望去,乌泱泱的一群人,叫宁舒窈都有些心慌。
她紧紧的攥住了采绿的衣袖,轻声说道:“方才是不是我做错了...”
这个场景好似印证了先前忠顺侯同她说的话,她的善心,好似伪善。于己于人,都是无益的。
采绿咽了口唾沫,她虽心中也害怕,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安慰宁舒窈:“小姐,别担心,咱们这里还有银两呢。”
只是一人给一块,肯定是不够的。
宁舒窈垂着眸子看向底下的人,开口说道:“我如今身上只有碎银子,若是直接给你们,得三五个人分的一块。”
“你们且先让我们出去,我用这些银子给你们买些包子和粥,填填肚子。”
“若是生了大病的,也可以报给我,我出钱请人医治你们。”
她确实是想帮助这些居无定所的流民,可若是他们态度强硬,她也绝对不会像个冤大头似的以德报怨。
而马车旁边围着的流民们沉默了一会,便四散开来了。
宁舒窈松了一口气,便唤了人按照她方才的指使去行事。
等到流民们都有热乎乎的肉包子时,宁舒窈才放长了远山眉,吐了一口浊气。她扶额对着身侧的采绿说道:“咱们走吧。”
马车一路安安稳稳的到了宫里,再也没出什么岔子了。
只是宁舒窈心里藏着事,支着脑袋有些无精打采的。
单单的救济只能维持他们一时的温饱,治标不治本;而治本之策,便是让江南流民不再是流民。最好的办法,便是开凿运河,引水北去。
只是,这着实是个大工程。
宁舒窈叹了一口气,将这些都抛掷脑后。
等到了宫里下了马车,拿出了腰牌递给了门外看守着的宫人。
宫人只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便还给了宁舒窈,将她迎了进去。
这宁家三小姐,如今宫里没有人不知道了,还有好一些人偷偷的在私底下说,这便是他们未来的太子妃呢。
宁舒窈接过了腰牌,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东宫。
殿内,裴少辛正在练字,见宁舒窈进来了便把墨笔往一旁搁了。
“你来了。”
宁舒窈走上前去:“表哥昨日晚膳可忌口了?莫要吃辛辣,莫要吃油腻,要不然这伤口又得疼了。”
裴少辛有些无奈的低头看了看宁舒窈,眸子里却尽是温柔。
“真是个小管家婆。”
宁舒窈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嘟囔着:“表哥就会拿我开玩笑。”
裴少辛轻笑了一声:“行行行,不拿咱们阿窈开玩笑了还不成吗。”
宁舒窈这才扬了扬芙蓉面,算是应下。
如今二人的相处模式有些像定亲之后的小夫妻,这全都归功于上回宁舒窈被掳走的事了。
宁舒窈有些美滋滋的,反而觉得因祸得福。
京兆中关于宁舒窈被掳走的传闻,也早早被裴少辛手底下的人一一清扫了,只留下裴少辛英雄救美的传言。
倒是叫京兆百姓们更是夸赞裴少辛与宁舒窈天生一对。
而裴少辛虽未直接向宁舒窈吐露情愫,可他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任谁都会知晓,裴少辛对宁舒窈的喜欢。
裴少辛的偏爱明目张胆,也爱的热烈,与他清冷的面容极不相符。
可偏偏就是这般的碰撞,让叫裴少辛也沾了些人间烟火,不似往常一般高高在上生人勿近了。
宁舒窈熟练的给裴少辛上完药后,裴少辛还有些惋惜,如今的宁舒窈看见他小腹时竟然也能面不改色了。
曾几何时,她也是隔着屏风瞧见裴少辛沐浴,也会叫整个脸通红的小女孩呢。
裴少辛叹了口气,可等他抬起头来,看着宁舒窈温柔的目光时,心又软了。
无论宁舒窈变成怎样,她都是他心中挚爱,无法改变。
等到宁舒窈抬了头,撞进裴少辛深邃的瞳孔里时,方才见者裴少辛小腹都面不改色的她,霎时整个脸的红透了。
她有些磕磕巴巴的说道:“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裴少辛轻轻一笑,开口夸她:“今天阿窈可真好看。”
宁舒窈这一下,脸就更红了,她装作无事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和头上的发簪:“表哥喜欢这样的打扮?”
裴少辛:“只要是阿窈,怎样的都喜欢。”
宁舒窈抿了抿嘴,未曾说话,可眼底的光亮都要闪出来了似的。
等到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外边有宫人进来了。
裴少辛背过身去,扣好自己的衣裳,声音清冷:“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