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太太这话可就说错了。”杜鹃笑眯眯挽上和仪的胳膊:“这可不是我的。我们家这小丫头手里有多少存货我可还没摸清呢,这条镯子我也是头一次看她戴,当时就想啊,让你看到了,你一定移不开眼睛。”
这话一出,周围能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去看那条镯子,有易太太的话在前,谁不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现在又听说是和仪私有的,她们就得再掂量掂量这位传说穷乡僻壤里长大的林家二小姐了。
“哎哟哟,给我看看好吗?”易夫人是真的见猎心喜,忍不住对和仪道:“我也是厚着脸皮开口,让我仔细看看,也算圆我一个梦。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展会啊我都走遍了,是真没碰到过。”
和仪随手把手镯摘下来:“有何不可呢。这条手镯的料子也在我们家库房里堆了好多年,我十六岁那年我养父才找人打出来,一直压箱底儿,今天为了搭这条旗袍才取出来的。”
易夫人拿在手上,对着灯光仔细看,过了一会儿就小心地递还给和仪,轻手轻脚的,像是生怕捏坏了一样,笑容满面地道:“这东西是讲究缘法的,到了你的手上就好好养着吧。”
和仪刚要开口,身后忽然有人喊:“晏晏啊!”声音好生熟悉。
回头一看,顾母拉着顾一鹤站在灯光下,笑吟吟地看过来。
“顾姨!一鹤。”和仪挥挥手,顾母蹬蹬蹬走了过来,她身边的顾一鹤穿着白色西装,看到和仪,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透出一点点笑意来。
“小年轻感情好哦~”安太太意味深长地说着,眼神在和仪与顾一鹤的胸口扫来扫去。
杜鹃略带着些疑惑地看了看,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原来他们两个戴着的胸针是一对儿的,单拿出来是个侧着的小蝴蝶,合在一起,两个前面的大翅膀就又像是一只大蝴蝶。
顾母看了看自家儿子,倒是冷着脸,但知子莫若母,她怎么可能看不出顾一鹤掩盖在冷脸下的洋洋得意与欣喜,心中轻嗤一声,挽住了和仪的胳膊:“晏晏你送我这个镯子啊,品相可真是好。”
她今天穿这一条黑色的晚礼服裙,手腕上戴着和杜鹃那只如出一辙的手镯,为了搭配红翡,戴着红宝石项链和耳坠,艳光四射。
有人想说这镯子不会是批发的吧,易夫人却已经开口了:“这一看就是一块籽料里出来的,林丫头你有心了啊。”
“姐妹镯,姐妹镯。”和仪笑眯眯挽住两位母亲的手:“新开出来的料子,正好出两条手镯。”
她对着顾一鹤一眨眼,顾一鹤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散发,眉眼出奇的温柔。
林毓晴在旁边看着,笑意更浓。
“阿晴。”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声音很熟悉,熟悉得让她不想回头去看。
她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笑盈盈地听着几位夫人说话,恍若未闻。
周志磊神情黯然,面带忧伤地看着她的背影。
“小子。”林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我妹现在不想看见你,别来打扰她。”
“我真的……”周志磊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毓中一句话堵回去了:“我没差点没命,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看着周志磊黯然离去的背影,林毓中自得地轻哼一声。
要论棒打鸳鸯,谁能比得过林大舅哥?
老子妹妹还小!没到谈情说爱的年龄!
再一抬头,看到一前一后站着,一绿一白,如一对璧人般的身影,林毓中脸僵了僵,转身走了。
眼不见为净。
小子,想娶我妹妹,你再等两年吧。
虽然不能打你,但我相信,我妹妹还小,等她见识过万紫千红之后,就不会喜欢你这个棺材脸了。
和仪陪着大家说了会儿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聆听着。
她踩着双高跟鞋,虽然不太高,但她也不大习惯,得益于多年战斗经验,她还站得住,思绪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杜鹃忽然招了个侍者来:“给二小姐温一杯牛奶。晏晏,你去那边的休息区坐会儿,等会儿宴会正式开始了再过来也无妨。”
“是呀是呀,听我们说话也无趣,小姑娘去那边坐会儿吧。”安太太也笑着道。杜鹃刚要和林毓晴说让她陪着和仪去坐会儿,就看到了和仪身边眼巴巴看着和仪的顾一鹤,忍不住轻笑一声,对林毓晴道:“你也去走走吧,不用跟在我身边。”
林毓晴点点头答应了。
和仪对大家道了抱歉,牵着顾一鹤的手往休息区走去。
“还说是什么正经小姐的,连姓都没改,傻子都看得出来林家没有接纳她的心思。”
“可不是吗,林毓晴现在还没改姓呢吧?都是订婚了,林毓晴那可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这个定的人家虽然也不差,可一个是唯一继承人,一个哥哥都进公司开始做主了,区别傻子都看得出来。”
第49章 . 谈情说爱与 回家过年。
“咳咳。”和仪看着坐在沙发上兴高采烈的两位女士, 一手握拳掩唇轻咳两声,已做提醒。
“谁呀——啊!”二人好像被捉奸在床一样,霎那间脸上红红白白煞是好看。
和仪慢条斯理地端着侍者递来的牛奶啜了一口, 掀起眼皮子轻描淡写地瞥了二人一眼, 口吻随意地道:“在人家做客,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
“小姐, 需不需要送这二位小姐出去?”侍者十分有眼色地躬身询问。
那两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想要说什么求情的话, 到底脸皮薄, 对着和仪张不开口, 嘴唇嗫嚅着, 身形慢慢萎缩起来,像是泄气了一样。
“算了, 那样岂不是显得我很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和仪轻轻一挑眉,侍者笑道:“您是家里的主人,有不合心的客人, 把她们请出去是理所应当的,哪里是睚眦必报呢。”
“不必了。”和仪摇摇头, 拉着顾一鹤在沙发上坐下, 眼角眉梢都透着轻蔑与不在意:“有什么值得生气的。”跳梁小丑罢了。
侍者看了看那二人, 询问过和仪没有什么需要之后, 就离开了。
那两个人纠结了一会儿, 刚要开口, 却见两名女子相携走了过来, 二人连忙起身:“赵姐姐、陈姐姐。”
“嗯。”来的正是赵盈盈,和陈明丽。
她们两个轻轻一点头,陈明丽看到了刚才僵持的那一幕, 于是问和仪:“她们两个惹您不快了吗?”
“小节,无妨。”和仪淡笑着道。
顾一鹤却冷冷看了二人一眼,“我看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好好学学礼仪和处事,免得以后闹出笑话来。”
这话已说出来,两个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赵盈盈和陈明丽关系应该不错,挽着手很是亲密的样子,听到顾一鹤这样说,再看看和仪,想到这些日子圈里的风言风语,哪有不明白的,干脆笑道:“我会转告他们的父母的。”
那两个人刚要求情,忽然见到林家的管家走了过来,对着二人彬彬有礼地一躬身:“二位小姐,请。我们家大少说了,林家不欢迎对二小姐不友好的客人。”
他又看向和仪,换了一副笑脸:“大少说了,您心软,不愿意给小姑娘没脸,他却容不得有人在林家对您说三道四。而且这也是先生的意思,这二位是跟着赵小姐的请帖过来的,本身并没有收到咱们家的请帖。”
赵盈盈连忙表示:“这是我家远方堂妹,非要给我进来见识见识。我去找明丽,就让她们自己在休息区里坐,没想到竟然冒犯了林二小姐,那就是她们的过错。”
“赵小姐知书达理。”老管家笑道。
和仪知道林毓中和林正允有意给她立威,当即笑道:“替我多谢爸爸和哥哥。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吧,闹大了赵小姐脸上也不好看。”
老管家笑意更浓,赵盈盈摸清了路数,笑着开口:“多谢林二小姐给我这个面子,我回去就让叔叔婶婶好生管教两位堂妹。你们还不谢过林二小姐?”
“我确实没改姓,我很喜欢我的养父赠与我的名字。”和仪徐徐走到二人身前,不说优雅端庄温柔楚楚,但眉眼间威势天成,带着不容置喙的上位者气度。
她没多说话,那两个人已经一叠声地感谢她,豆大的汗珠沁在额角,和仪随意唤了个侍者来:“再拿一盒纸巾,这边没有了。”
就施施然转身走了。
老管家回到林正允身边,把事情一一说了,林正允对着身边西装革履的诸位笑道:“小女心软啊,到底还小,处事并不老辣。”
他说着自谦的话,脸上的骄傲却不是假的。
顾父在旁道:“晏晏打小性子就好,心软、善良,也就她忍得住我们家一鹤那个破性子。”
他们两个一开口,周围的一群人就开始夸和仪的性格,又扯到自家儿女身上,一时气氛融洽。
“干脆赶她们出去就是了。”顾一鹤把玩着和仪的手指,两人在玻璃罩住的露台里坐着,他低声道。
和仪忍不住抬手捏了捏自家未婚夫的脸,好笑道:“我还不至于和两个小姑娘置气!再说了,不就是说我两句闲话吗?我听得多了,各个都要报复,我头疼不头疼?今天这样就够了,她们两个回家自然会有教训,过犹不及,要是真把他们赶出去,虽然是爸爸开的口,人家只会觉得爸爸疼爱我,但我现在可以说是话题人物,保不住就有人说我闲话。”
顾一鹤一撇嘴:“都是没事儿闲的。”说完,他又哼了一声,把下巴放在和仪的肩膀上,嘟囔道:“我看某人就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好,心软了。”
“天地良心,你可冤枉我了。”和仪勾着他的小手指:“整个厅里最好看的人就在我身边,我哪里还顾得上看人家小姑娘好不好看呢?”
她整个人神情都温柔下来,握着顾一鹤的手,低声和他说着话。
正说着话,赵盈盈和陈明丽走了过来。
陈明丽神情略为激动地看着和仪,道:“我和他离婚了,他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真的多亏您了!”
她深深一鞠躬,眼圈儿忍不住红了:“我不敢想象,如果那天我没有去找您,我或许就真的被逼疯了。我爸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呐。”
赵盈盈握了握她的手,像是安慰,也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又看向和仪,带上几分笑容:“刚才的事实在抱歉了,明丽的事儿我都听她说了,实在是多谢您。”
“这没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和仪笑容淡淡的,“我也收了报酬,公平公正。”
“这不一样。”陈明丽连连摇头,和仪请她们两个坐下,大家说了两句话,赵盈盈道:“我们家和杨家已经断了合作,我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报警,真是太抱歉了。”
和仪听她这样说就想起来,随意一笑道:“没关系啊,也不关你什么事儿。我也告诉我爸。”
赵盈盈忍俊不禁:“是听说了,林伯父很疼您。”
“不要和我‘您、您’的了,听着不大顺耳。”在玄术界摆惯了王霸之气的和师其实性子还不错,和二人熟悉一些,又没有金钱交易,态度就很随意:“阿仪、晏晏、晏书,随意叫吧。不过我也不想占你们便宜。”
二人忍不住噗嗤一笑,对视一眼,陈明丽道:“那就叫晏晏吧,听着亲近些。我就厚着脸皮听你叫一声明丽姐,唉,看看这满脸的胶原蛋白,对着晏晏你,我就感觉自己老了。”
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说话的时候神情放松,看不出那天歇斯底里的样子。
赵盈盈也笑道:“这个名字确实是真人便宜,怪不得还要取个小名。”
顾一鹤拉住和仪的手,看着她和赵盈盈、陈明丽言笑晏晏的样子,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你们小年轻在这儿坐着吧。”赵盈盈好像看懂了什么,笑道:“我和明丽去那边逛逛。等以后你们办婚礼,千万要叫上我们啊。”
“一定。”和仪笑眯眯答应着,顾一鹤神情也放松不少,眼神柔和许多,微微透出些笑意来。
人一走,和仪横了顾一鹤一眼:“满意了?”
顾一鹤哼哼着:“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倒好,光和别人说话了。”
和仪轻笑两声,和他头靠着头,声音压得很低,沉沉的,十分好听:“和人说两句话还不许了。”
“就是不许。”顾一鹤紧紧握住和仪的手,口吻十分任性。
“今年过年,我是要回蜀中的。”和仪道:“你呢?”
“和往年一样。”顾一鹤随口说道。
和仪挑了挑眉:“今年和往年可不一样了,以前就在南方,去蜀中过年也容易。今年叔叔把生意搬到上京来,回南过年不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顾一鹤摇摇头:“过年没有你,妈妈才会伤心。”
和仪垂眸看着手腕上的一串珠子,叹气:“我算是绑在蜀中了,人在外面,心在蜀中,过年不回去是万万不成。”
“从前的年咱们在一起,今年的年,咱们也在一起,以后的几十年,咱们都会在一起,一桌人团团圆圆的。”顾一鹤在她鬓角吻了一下,闷闷地道:“永远不分开。”
“好。”和仪忽然间眼圈儿竟然有点红了,顾一鹤抱她抱的很紧,她拍了拍顾一鹤,极认真地道:“咱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我要面对什么,我都会努力活着回来见你。”
顾一鹤忽然抬起头来看她,灯光下和仪的目光显得认真极了,顾一鹤抿着唇,良久才道:“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一年的你了,浑身的血,好可怕。”
“旱魃已经被封印,天地之间,不会再有一种东西能伤我到那个地步。”和仪打趣着笑道:“再说了,这几年我也不是白活的,就算旱魃再出世,我保准能把他打的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