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磊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直言道:“虽知道你品性不堪为师,不过连问都没问清楚,便直接拿无辜之人做替死鬼,还好你止步于秀才,不曾中举,像你这种人为官,绝非百姓之福!”
“你!你!”贾代儒气的青筋直冒,“竖子竟敢!”
他平日里虽然懒得去管教孩子,不过辈份在那,大部份的孩子见了他都规规矩矩的,即使有什么不满也不敢露出来,像贾兰这般,即使再委屈,在他跟前也只能规规矩矩的认了,那有像徒磊这般竟然还敢直斥其非,甚至还拿他不曾中举的伤心之事来刺他!
贾代儒面子上挂不住,便直接干脆动起手来了。
他直接举起拐杖,便要往徒磊身上打去,大骂道:“小子好大的胆子!老夫今日便尽一尽为师之责,来教训一下你这个无礼的小子!”
徒磊身形一闪,直接闪了过去,贾代儒一拐杖顿时落了空。
贾代儒这一下可是用足了气力的,一时收力不及,顿时跌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好一会儿都起不了身上。
贾瑞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前扶起祖父,他大骂徒磊道:“你……你竟敢动手打人!”
他一脸怒色,好像当真被徒磊给气的厉害。
徒磊瞧着这对祖孙精彩的演技,暗暗佩服,要不是他非常确定自己连根手指都没有碰到贾代儒,只怕还真会被他们七情上面的表现给骗了。
他翻了翻白眼,不客气的送上一个字,“滚!”
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啊。
“你……你……”贾代儒险些气了个仰倒,他气的吹胡子瞪眼,“老夫定要把这事告之秦大人!”
徒磊不在乎的耸耸肩,秦业要是知道了,只怕也会说他躲的好,那怕在上书房中,也没有皇子、皇孙挨打的份,要嘛打伴读,要嘛打贴身的小太监,那怕是再严苛的先生,想要打皇子、皇孙!?
除非他们想要被诛九族,贾代儒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眼眸微冷,“要打我,你还不够资格!”
一瞬间,徒磊久在上位者的气势全开,那怕他身量仍小,但那一身隐藏不住的贵气却让贾代儒祖孙两人下意识的缩了一缩。
两人心下都有些狐疑,不过是个孩子,可不知怎么的,两人却觉得自己好似见到了什么大官,连喘都喘不过气来。
莫名的,贾瑞突然想到夏德全的那句:天子自有神庇佑这句话。
“另外……”徒磊冷声道:“这个贾家家学,我再也不会来了。”
不用等贾代儒赶他离开贾家家学,他自个就先离开贾家家学,说句不好听的,全京城有多少学堂,这世上最好的先生他也不是没见过,何必非拘泥在一个贾家家学之中。
徒磊直接转身就走,想让他做贾宝玉的替死鬼,下辈子吧!
不!连下辈子都别想,他前世今生两辈子,除了在自家娘子跟小红红跟前,从来没有受过任何气,区区一个贾代儒想给他气受,做梦!
不过……想到夏兴全势必再给他找学堂一事,徒磊原本气势淩人的脚步一顿,一瞬间突然有些舍不得贾家家学了,毕竟这么好混的学堂上那去找呢?
徒磊仰望天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他只是想找一个好混事少离家近,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学堂,但却怎么这么难找呢?
第51章 秦业教子
那怕众人都知道贾代儒教学颇有几分问题,但他是贾家代字辈的长辈,又贵为贾家家学的司塾,那怕大伙都知道他不占理,但常人见着他都只有乖乖听训的份,那有人像徒磊一样,竟然还敢跟贾代儒争执了起来。
偏生徒磊所说的句句在理,着实把贾代儒的脸面都给撕了下来,贾代儒只觉得这辈子的老脸全都没了,徒磊一走,顿时气的又回家休养,而贾瑞也因为伺疾,顾不得还在家学里的学生,匆匆说了几句让大伙自习,便急忙忙扶着贾代儒回去。
贾代儒和贾瑞一走,几个孩子顿时玩疯了,原本学堂里的孩子本就混的厉害,像徒磊那般只是拿学堂来睡觉的还算好的,如今贾代儒和贾瑞一走,几个孩子比以往越发更混乱了几分,当真闹的厉害,兰哥儿本有心制上一制,但却被贾环阻了。
贾环不客气道:“有什么好管的,该管的(贾代儒)都不在了,咱们又何必废这个劲。”
“可也不能全然不管啊。”贾兰有几分犹豫,“要是让祖父知道……”
一谈到贾政,贾兰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他自幼丧父,全靠母亲抚养,祖母一心只扑在宝二叔身上,待他不甚亲近,就连祖父也是注意着宝玉多过于他,而自从林姑爷爷来了之后,不知怎么的,祖父待他便严厉了许多,他也是被祖父给骂破了,这才担心祖父会因为家学混乱之事而责骂他。
“怕什么!”贾环压根没把这事当一回事,“真要怪的话,也得怪代儒爷爷三不五时就生病,瑞哥儿也是个不管事的,这才乱成这样,况且真要说……”
贾环不屑的扁扁嘴,“还不是宝玉惹出来的祸事。”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秦钧也是被宝玉给牵连到的呢。
见秦钧莫名其妙背了锅,被贾代儒赶了出去,虽说贾代儒也被秦钧搞了个没脸,甚至还气到回府休养,但见秦钧不得不离开贾家家学,贾环难免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做为庶子,较真而言,他在荣国府里的地位连贾兰都不如呢。
眼下也是因为他姨娘受宠,太太又不在,这才勉强在府里有了一点子地位,要是在以往太太在的时候,那有他说宝玉不是的份呢。
贾兰叹了口气,宝玉始终是他的嫡亲二叔,母亲又常常提醒着他敬着、让着二叔,那怕对宝二叔有些不满,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钟哥儿惹出了什么事来?”
虽说磎皇孙怕是也有几分柿子挑软的吃的味道,这才找了秦家人算帐,没找宝玉的麻烦,不过瞧着磎皇孙的的眼神,只怕钟哥儿也不算无辜。
“嘿。”贾环不屑的摇摇头,“按我看,只怕是宝玉惹出来的事多些。”
秦钟的性子羞怯,那像是个会惹事的人,按他看,这八成又是宝玉搞出来的好事。
贾兰无奈苦笑,最后劝道:“环叔也别光说我了。”他顿了顿道:“咱们远些就是了。”
他们惹不起,难道还避不起吗?
别看贾兰与贾环对秦钟与宝玉多少都有些避而远之的态度,不过在贾家家学之中,有意讨好两人的人着实不少。
秦钟和贾宝玉一吃酒回来,便有好些好事之人连忙把磎皇孙来找碴,结果秦钧大闹了一场,而被贾代儒赶走一事给说了。
一听磎皇孙来找碴,秦钟顿时吓的脸色发白,酒也顿时醒了大半,他拉着宝玉的手,急道:“怎么办?磎皇孙果然来找咱们麻烦了。”
“怕什么。”宝玉虽然也吓的脸色惨白,但仍强装镇定道:“不过是点子小事,磎皇孙应该不会跟咱们计较才是,要不……要不我再找北静王帮着说和便是。”
他和北静王交好,这点子小事,想必北静王必不会拒,更何况他要不是去赴北静王的宴席,也不会招惹到磎皇孙,北静王做为东道主,也是很该帮着他解决这事。
秦钟脸色惨白,他对宝玉不知怎么的着实有几分谜之信心,也没把磎皇孙之事放在心上,横竖磎皇孙是想抢宝玉身上的宝玉,他也不过是被附带到的罢了。
只不过一想到要是秦业得知他这段时间没好好读书,只顾着跟着宝玉到处吃喝玩乐,还不知会如何责罚他,顿时急的眼泪都快掉了。
秦钟泣道:“我怕我爹知道我这几日都只顾着跟你吃酒,没好好上学之事而恼了。”
他这几日和贾宝玉厮混在一起,也着实开了眼界,他以往虽知道荣国府是富贵人家,但究竟如何富贵法,也没有多大感觉,毕竟秦可卿自出嫁之后,和娘家的往来便渐渐的少了,他连自家姐姐都少见,更别提隔壁的荣国府了。
秦钟也是识得了宝玉之后,这才知道这富贵人家的生活奢华到什么地步,食、衣、住、行,无处不精致。
以宝玉为例,平时用的是上好的湖笔、端砚,随手拿来练字用的纸竟然还是从上好的澄心堂纸,衣服更是不知道比他身上的那件官用绸子做出来衣裳要好上多少倍,好奇一问,竟然内用的好布料,常人就算想买也没得买。
这也罢了,宝玉平日里压根不吃贾家家学里的吃食,都是荣国府下人另外送过来的,什么大肥鸭子之类的更不用提,连糖蒸酥酪这样的好东西,宝玉都能说吃絮了,说丢就丢,不知道让秦钟有多羡慕。
如果宝玉的食衣住行只是让秦钟羡慕,那跟着宝玉出去,这才是真正的开了眼界,气派恢宏的北静王府,古朴大方的冯府,甚至那风流靡靡,随时都可以唤了妓子伺候的酒楼都是他前所未见,只觉得怎么瞧也瞧不够。
一想到父亲得知此事之后,说不得会把他拘在家里,秦钟便脸色惨白,和贾宝玉离情依依,好似生离死别一般。
秦钟的话顿时让宝玉发了痴,“这读书有什么好的,那及得上你我两人自在。”
那些读书人不过是些尸位素餐的国贼禄鬼,有什么好去科举的。
金荣暗暗黑线,要不是知道秦钟是个男的,就这两人的作派,他还以为见着了一对兔儿爷呢。
虽是觉得宝玉和秦钟太过粘腻,不过金荣也出了个主意道:“钟哥儿何必紧张,就说磎皇孙是来找秦钧的便是。”
秦钟大惑不解,“可是磎皇孙明明是……明明是……”
他下意识的拿着眼睛直瞄着宝玉。
“横竖磎皇孙已经走了,难不成秦大人还能到磎皇子跟前问个清楚?”金荣笑道:“谁知道秦钧私下做了什么惹恼了磎皇孙,况且磎皇孙旁人不打,就只打着秦钧,这事不是秦钧惹来的,还能是谁惹来的?”
虽说这是因为宝玉和秦钟不在,这才改打秦钧出去,不过金荣用了春秋笔法,乍听之下似乎还真是秦钧惹出来的祸事。
秦钟顿时有些意动,他对秦钓本就有些不满,再则,在他看来秦钧不过是来投靠他们秦家的族人,但父亲反而事事待秦钧比他还好,早让秦钟有些妒嫉了,是以金荣一建议,秦钟顿时便心动了。
不过……
秦钟犹豫道:“要是我父亲来学里问上一句?”
这事只要一问便清清楚楚,想拿这事陷害秦钧,只怕没那么容易。
金荣晒道:“贾先生才被秦钧给气病了,必定不会帮他说话,至于学堂里的其他学生……”
他舔着脸向宝玉路陪笑道:“只要宝二爷舍得顿吃食,大伙那有不应的呢。”
一听到花钱就能解决的,宝玉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连忙道:“成!我出银子让大伙好好的吃一顿,要是秦大人来问……?”
金荣笑道:“宝二爷放心,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大伙都知道怎么回答的。”
大伙都是靠着贾府过日子的,不偏着宝二爷,难不成还偏着一个外人吗?
且不说宝玉当真让李贵回屋取了银子,请了家学里的学生吃了顿酒,就连贾瑞也拉了过来,去的还是上等的酒楼,直吃的众人眉开眼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推到秦钧身上。
贾兰虽觉得有些不好,又念在秦钧先前帮他说话的份上,略略劝了几句,但他人小,人言微轻,宝玉又一心护着秦钟,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默默地为秦钧点蜡,也不知秦大人是否会真信了秦钟的话,把秦钧赶回乡下。
虽说秦钧也不似个有意认真读书的,但想到秦钓好好的前程可能会被秦钟给毁了,贾兰心里沉甸甸的,只觉得怪不舒服。
在宝玉的支持之下,大伙自然都站在秦钟这一边,一面倒着说会帮着秦钟隐暪,即使是像贾兰这般不赞同的,也不过是抿着嘴,两不相帮。
见众人都站在他身边,秦钟也安下了心,一回家当真恶人先告状,狠狠的告了秦钧的状。
秦钟说的口沫横飞,重重描述了秦钧把贾代儒给气病的事儿,就连刘嬷嬷也不住劝着秦业把秦钧给送回老家去。
在她看来,这秦钧天生反骨,一点子气都不能受,那怕这事不是秦钧惹出来的,以秦钧的性子在这贵人遍地走的京城里,说不定会给秦家惹祸,想来想去,还是把秦钧给送回乡下才是。
秦业皮笑肉不笑,难得的极有耐性等着秦钟把话说完,最后笑问道:“说完了吗?”
秦业竟然没有像预想中生气,秦钟只觉得满脑子问号,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仍带着笑意的秦业脸色,“呃……儿子说完了。”
莫名的,秦钟觉得这画风似乎有些不对!
秦业点点头,“很好。”
下一刻,他突然直接捉住了秦钟,霹雳啪啦的狠打了秦钟一顿屁股,吼道:“叫你冤枉主……叫你冤枉族人!叫你胡说八道!贾代儒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打钧哥儿,气病了也是活该!”
哼!也是磊公子的身份还不好示人,不然贾代儒算是什么玩意,给磊公子提鞋都不配,还想打磊公子,简直是作梦。
秦钟被打的哇哇大哭,只觉得委屈的不得了,他心下不服,一般人家像秦钧那样对先生不敬的早就爹娘给打死了,那怕秦钧只是秦家族人,不是他爹的养子,但他既然寄居在秦家之中,他爹对他也有管教之权,怎么他爹竟然纵着秦钧对先生不敬?
究竟是他不正常?还是他爹不正常?
秦钟委屈的很,感觉这世界变化太快,让他认不得了。
第52章 甄家案定
徒磊虽然没把离开贾家家学一事当回事,不过回秦府之后,也细细将这事与夏兴全还有秦业略略解释了一番,一则,毕竟夏兴全和秦业两人对他的功课着实在意,如果不解释清楚,虽然两人不敢责骂他,但他可受不了夏兴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
况且贾代儒虽然品性不足为人师,但终究占著名份大义,以时人尊师重道的性子,徒磊也得解释一番,让夏兴全及早布置,未免将来成为旁人攻击他的理由。
夏兴全会意,立刻让人去安排一番,那怕磊公子至到现在都还没有认祖归宗,但在他们看来,磊公子回宫是迟早的事儿,既然如此,有些事儿的确是得及早预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