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说白了也不过是老爷从养生堂里抱回来的养女,那怕再稀罕孩子,好生养活再给一份过的去的嫁妆嫁出去也就是了,那有像老爷这般,把家里的好东西都一鼓恼的都给了养女,自己反而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为了这事,当年先太太也曾和老爷吵过,毕竟当时已经有了亲生的钟哥儿,着实没必要如此重视一个养女,偏生老爷犯了左性,说什么都要拿秦家大半的家产给大姑娘赔嫁,着实把先太太给气的很了。
先太太之所以会早逝,除了因为年迈之时生了钟哥儿伤了身子骨外,其中多少也是被老爷给气的很了,这才气出了病来。
刘嬷嬷心疼秦钟,低声劝道:“钟哥儿也不必和那破落户的置气,横竖这贾家家学里大多是贾家人,咱们和贾家人玩去,不理钧哥儿,不信他还能待的下去。”
说到最后,刘嬷嬷的声音中流露出几丝冷意,她恨不得把秦钧赶走,省得像秦可卿一般,将来长大后反而占了钟哥儿的便宜,偏生她一个奶嬷嬷管不了主家的事儿,于是便干脆出起了馊主意。
徒磊对贾家家学本来满是排斥,不过进了贾家家学之后,他倒是觉得此处极好,极适合他,原因无它,这贾家家学好混啊!
也不知道秦业当年打探贾家家学,想送秦钟进去读书是那一年的事儿?在徒磊看来,这贾家家学着实不像样。
不只是贾代儒没把教学的事当一回事,一双眼睛只盯着贾宝玉与贾兰两人,旁的学生一律不管,甚至连最基本的点卯都办不到,时时请假,不过就让自己的孙子胡乱代课着。
贾代儒的孙子──贾瑞的学问着实不怎么样,性子又张狂,时不时便勒索着来家学中附课的亲戚,就连贾家族人中家境略略不好的,也没少让他欺负勒索。
好在这人还算有些眼力劲,知道秦钟和秦钧是秦可卿的族弟,秦可卿又是贾家宗妇,身份不同,倒是不敢招惹他们。
不过外人不敢招惹他们,却奈不住秦钟自己作死啊!
刘嬷嬷虽是出了主意,但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凭借此赶走秦钧,不过秦钟倒是真把刘嬷嬷的提议认真的放在心上,进了贾家家学之后便特意和贾宝玉交好。
贾宝玉本就好色,喜欢和生的好的人玩,秦钟年纪虽小,但生得眉清目秀,举止间颇有几分女儿的羞怯之态,倒真和了贾宝玉的喜好,两人没多久便就好上了。
不但上学时坐在宝玉身旁,还与宝玉同进同出,两人好的像什么一样,要不是秦业不许,说不定秦钟都直接搬到宝玉房里住了。
对秦钟和宝玉交好一事,秦钧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但万没想到,秦钟和宝玉在一次去北静王府吃酒之时,这两个傻蛋不知怎么的竟然得罪了徒磎。
徒磎此人自幼被宠坏了,虽然当着北静王的面好似把这事给按下了,但一转身便继续找秦钟、宝玉算帐了,这也罢了,徒磎这小子竟然还跑到贾家家学来堵人了。
偏生这一日秦钟和宝玉不知道去了那里,顿时,他这个秦钟的族兄便成了倒楣的出气桶,面对不讲江湖规矩,让侍卫来围殴他徒磎,一瞬间,徒磊也想不讲江湖规矩一下。
讲真,他虽然手上人不多,但架不住他虫多啊,为了保护他的安危,黛玉可是跟附近所有的大小毒虫都打过招呼的,于是乎……
当夏德全匆匆赶来之际,只见徒磊不在乎的继续捧着他的千字文读着,而徒磎小脸吓的苍白,下意识的避着徒磊,而徒磎带来的侍卫都脸上青青紫紫,肿的像猪头一样,好些人甚至在地上痛的不住打滚哀嚎。
夏德全张口咋舌,一时间倒是有些不明究理了,他可不曾听说徒磊会武啊!
而且要说徒磎的人被揍了也不像,要是真用拳头打的,断是不可能肿成这样,而且伤处流着黑血,好似中了毒一般,也是这时,夏德全这时才注意到徒磎肩膀上的那一只蜘蛛。
只见徒磎直盯着肩上那只蜘蛛,整个人抖的厉害,而且双脚不住颤抖,身上隐隐散发着尿味,原来是已经被吓尿了。
见两位皇孙无恙,夏德全松了一口气,连忙向贾瑞问明情况。
贾瑞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的太子之子,将来妥妥的太孙竟然会跑到贾家家学来堵人!还引了当朝的大太监夏德全亲自,当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那时徒磎才发话让人动手呢,便见天下突落蜘蛛雨,一瞬间便把徒磎带来的人全都咬了,不只如此,还有一只蜘蛛好死不死的掉到徒磎身上,徒磎贵为皇孙,这辈子那见过这么多的蜘蛛,而且还是毒蜘蛛,顿时就被吓尿了。
面对这么多的蜘蛛,众人也傻了眼,好在那些蜘蛛咬了人就跑,不过也不知怎么的,在磎皇孙身上的那只蜘蛛就是没跑,还一直张牙舞爪的,大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顿时这事便就卡住了。
听的此处,夏德全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果然天子自有神庇佑!”
果然,堂堂的嫡皇孙绝非那些庶皇孙所能及的,就连蜘蛛也晓得护驾了。
对此,徒磊则是不客气的直接翻了个白眼,什么神庇佑,还不如说是他家娘子的面子够大,手下的虫小弟够多,不然这次被打成猪头的只怕是他了。
第50章 徒磊退学
夏德全口中的天子自有神庇佑指的自然是徒磊,毕竟徒磊贵为废太子之子,嫡出的嫡出,当今圣上唯一的嫡皇孙,要是当年没发生甄家陷害废太子之事,以圣上偏着嫡出的性子,徒磊妥妥的就是皇太孙,未来的皇帝。
不过眼下大伙不知道徒磊的身份,一听到什么天子自有神庇佑,便下意识的想到了徒磎,众人转头瞧着仍跌坐在地上,衣服下摆沾了不少可疑的液体,一身尿骚味的徒磎,脑袋上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大大的问号,这叫做神庇佑!?这神会不会太没用了点?
倒是徒磎闻言之后,下意识的露出几分喜色,喜滋滋的把夏德全的话套到自己身上了。
自从他嫡出的大哥死了之后,他便是父王仅剩的儿子,母妃也每每说父王将来百年之后,那皇位一定会是他的,他父王是太子,他自然是妥妥的皇太孙,说是未来的天子也是应该。
虽是以皇太孙自居,不过徒磎内心深处总有几分不安,一则,他心知大哥的死有几分猫腻,为了这事,父王足足有小半年没进母妃的房里了,而且嫡母妃平时瞧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一样,阴冷的让人着实恐惧。
再则,父王还年轻,难保将来不会再有其他的儿子,等父王有了其他的儿子,这将来还真不好说。
是以别看徒磎平日里嚣张的很,但他其实骨子里着实不安,总觉得自己的富贵就如同无跟浮萍一般,朝不保夕,也因着如此,徒磎行事越发嚣张任性,就连徒明煜都有几分管不住他。
一听到夏德全所言,徒磎心下一喜,顿时想到了皇太孙之事,夏德全乃皇祖父的近臣,会出此言,莫非皇祖父有意立皇太孙?
想想皇祖父好大喜功的性子,徒磎顿时自以为真相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那只蜘蛛虽然凶狠,但一直没有其他的动作,徒磎越发觉得自己当真是有神庇佑了。
要是徒磊知道徒磎所想,只怕两个大大的死鱼眼早就忍不住送了上去,他之所以没让蜘蛛对徒磎下手,主要也是不想当真伤了徒磎。
他两世为人,自然再明白也不过皇祖父的性子,别看皇祖父自己对兄弟着实无情,但皇祖父却总梦想着子孙之间兄弟和睦,伤了一个徒磎算不了什么,不过要是为此伤了皇祖父对他的印像,那可就不妙了。
是以那怕很想,徒磊还是勉强控制住了蜘蛛,没那蜘蛛直接给徒磎一口,送他上路。
夏德全一瞧徒磎的神色,就知道徒磎误会了,他下意识的瞧了徒磊一眼,见徒磊一脸不在乎之色,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他手掌轻轻一拂,便把徒磎身上的毒蜘蛛扫下,笑咪咪的道:“磎公子,圣上有请。”
徒磊的身份毕竟是秘密,那怕平康帝得知此事之后气的恨不得打一打徒磎的屁股,但明面上他也不好偏着徒磊,只能让夏德全尽快把徒磎给捉进宫来,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兄弟阋墙,总不是件好听的事。
一听到皇祖父召见,徒磎越发确定皇祖父有意立皇太孙,顿时大喜,当下连仇也不报,那些中了毒的侍卫也不理了,直接催促道:“咱们快点进宫,可不能让皇祖父久等。”
夏德全下意识的瞧了瞧那些仍躺在地上哀嚎的侍卫一眼,眼眸间隐隐露出几分同情之色,但随即又收回目光,笑咪咪的道了声是,牵着徒磎的手回宫。
夏德全眼眸间闪过一丝不屑之色,这磎皇孙当真是被新太子给娇宠太过了,也不想想他现在的模样那能近得了御前。
他心下暗笑,要是把圣上当成平凡人家的祖父,那就大错特错了。
徒磎一走,大伙也总算松了一口气,那怕贾家子弟再嚣张,不过也是跟平民老百姓嚣张,那有碰到皇家人过,更别提徒磎还是当今太子的儿子,未来的储君呢。
众人忧心忡忡,还来不及问清是怎么一回事,便见贾代儒铁青着脸,匆匆赶来,劈头骂道:“秦钧,你干的好事!”
徒磊:“???”
他头一回露出黑人问号脸,他做了什么?
说起来,今天从头到尾最无辜的人就是他吧!
贾代儒将拐杖敲的碰碰作响,显然十分恼怒,他怒瞪着徒磊,厉声道:“平时你品性不端,性子顽劣也就罢了,这一次竟然给我贾家家学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老夫断是不能容你。”
别看贾代儒年纪大了,也不明白宝玉和秦钟是做了什么,让磎皇孙都气到来贾家家学来堵人了。但他心里明白的很,堂堂的太子之子──磎皇孙来贾家家学算帐,贾家必定得交出一个人出来给磎皇孙一个交待才是。
所谓柿子要挑软的吃,宝玉是不会有错的,错的只是宝玉身边的人,而秦钟和宝玉又好的像什么一样,要是罚了秦钟,说不定宝玉会闹了起来。
众学生之中,也就秦钧与秦钟的关系最近,又是外人,最是适合不过,况且秦钧不过是秦业的族人,想来秦业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族中子弟而为他出头。
贾代儒冷声道:“今日我将你逐出贾家家学,望你好自为之!”
徒磊不客气的直接给了贾代儒一对死鱼眼,要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说不得还真会被贾代儒的态度给吓住,不过徒磊是何人也,一眼就瞧出来贾代儒打的主意了。
徒磊冷笑道:“品性不端?性子顽劣?我倒不知道你这一双眼睛除了贾宝玉之外,还曾注意到何人?”
他不客气的续道:“我来贾家家学莫约有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中你来贾家家学里不过三次,每次也不过待上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就单独给宝玉开小灶,还是跑到小房间里讲的,深怕旁人知道一般。
至于其他的学子,你何曾理会过,就连兰哥儿问你问题你都不曾理会过,即使我当真性子顽劣,你又如何得知?”
呵呵,偏心的先生他见多了,不过像贾代儒这般连教点东西都要藏着掖着的,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头一回遇上的时候,他还以为贾代儒当真在教什么高深的学问呢,还好奇的悄悄去听了一听,结果也不过是在讲论语!
四书之中,论语为先,以宝玉的年纪,这时候才学论语着实有些晚了,更别提贾代儒一个月才讲三章,就这进度,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把论语给学完。
他倒也不在乎这一点半点,说句不好听的,他好歹是上书房里的正经大儒教出来的,对论语的了解只怕还在贾代儒之上呢。
只不过见贾代儒教点东西都神神秘秘,深怕旁人学了去,便多少有些可怜兰哥儿,按他来看,整个贾家家学上上下下也就只有他是当真真心求学的,偏生遇上了贾代儒这种不合格的先生,长此下去,兰哥儿的功课势必被贾代儒给担误了。
说到此处,徒磊也不由得有些不悦,直斥道:“旁人也就罢了,但兰哥儿当真是一心求学,而你偏生有意忽视兰哥儿,亏你还是贾家家学的司塾,如此行事,对得起贾家的列祖列宗?”
贾家家学虽说是专教贾府子弟,但人生在世,谁会没半个亲朋好友,来贾家家学里附学的着实不少,徒磊原以为那些人是冲着学些知识而来的,那知道那些学生大半是冲着贾家家学的免费午餐与点心来的。
贾家家学每日含一顿午饭,外加早上、下午的两顿点心,虽不精致,但至少管饱,不少学生便是冲着这里的吃食或着又是指着从宁荣两府手里露些什么,这才会特意来贾家家学附学。
但兰哥儿可不同,他是真真正正想要学学问的,偏生贾代儒防兰哥儿防的很,面对一个小小孩童都尚且妒嫉至此,真不知贾代化和贾代善当年怎么会让贾代儒做了贾家家学的司塾。
再想想贾代善一味的相信贾母,偏着贾政一事,徒磊越发确定贾代善眼瞎了。
贾兰感激的瞧了一眼徒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往代儒爷爷虽然待他不如宝玉,但也不似像现在这般处处防着他,连教都不肯教他,他好几次向代儒爷爷问问题,但代儒爷爷只说了一句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要他好好读书,可他读了好几百遍,不懂还是不懂啊。
他虽有心问一问母亲,但母亲也不过粗识几个字,诗书的意思也着实不知,至于宝玉叔叔……且不说宝玉叔叔向来只亲近女孩,不爱理会他,即使宝玉叔叔肯理一理他,宝玉叔叔自个学的进度比他还慢呢,那能教他些什么,每每想到母亲对他的期望,贾兰便心急如焚。
贾代儒难得的老脸一红,这事他也有些亏心,可他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叫兰哥儿进度竟然比宝玉还强些,得罪了王夫人,他也是得了王夫人的吩咐,这才敢压着兰哥儿的。
贾代儒尴尬的轻咳一声,解释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兰哥儿不懂,是他读书不够用心!”
他转向贾兰厉声道:“我本以为你该像你爹一般,是个懂事用功的,万没想到你连最简单的诗义都不懂,着实让人失望!老夫是管不懂你了,这事我自会告知你祖父,让你祖父好好管管你!”
贾代儒直接使出撒手──告家长!
果然,贾兰闻言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中要掉不掉的,显然是当真吓的厉害,许久后才认错颤声道:“是弟子之错!”
贾兰身形微颤,显然是当真吓的厉害。
徒磊抿着嘴,瞧着贾代儒的神色着实不善。
他眼眸微沉,看来,该让黛玉催一催大舅舅改造计划了。
那怕他贵为皇孙,也管不了天下间这么多的事儿,更不可能把手伸到一个小小的贾家家学之中,这事终究还是得让真正的贾家家主来管这事才是。
贾代儒见贾兰认了错,自觉板回一城,又向徒磊喝斥道:“我贾家家学可是读书的神圣地,容不得像你这般无心读书之人,你马上给我滚,别污了我贾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