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都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了,幕僚也不好再让太子直接找齐国公府开刀,况且太子所说虽有私心,但也是个理,太子无论是母族还是妻族都不成,唯一给力的便是齐国公府这个亲戚,要是连齐国公府都离了心,那太子当真是孤家寡人了。
不过这债不收也不成,大伙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高明提议道:“不如咱们换户人家吧。”
欠钱的人家这么多,他们也不必非盯着缮国公府和齐国公府不放。
“换户人家!?”徒明煜微微沉吟,最后感慨道:“也是我入了误区了。”
不说别的,开国八大国公之中,那户人家没欠国库银子,也不必拘泥那一家,另外再挑上一家便是。
至于要挑那一家吗……
众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那就先从荣国府开始吧。”
荣国府虽然也是国公府,不过自贾代善过世之后,早早就没落了,断是不能和其他国公府相比。
再则,荣国公府里没有半个男人在朝堂上,无论是贾政还是贾赦,连参加朝会的资格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他就算欺负了他们,这两人也无法跟父皇告状,不挑他们,挑谁呢。
高明心下感慨,叹道:“其实宁国府也不错,不过就是有着……有着……”
高明顿了顿,着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秦可卿,只能含糊道:“有着秦大奶奶在,倒是不好下手了。”
说起来,荣国府不争气,但宁国府更不争气,荣国府好歹还有几个姻亲撑场面,再加上贾老太君在京中有着不少密友,真要闹起来,也绝对不容小觑。
不过宁国府却连半点撑场面的姻亲都没有,只不过他们偏生运气好,娶了废太子之女,倒让他们不好下手了。
“收得一家是一家。”徒明煜倒看得开,“先把这银子溱足了再说。”
别看荣国府不争气,不过他借的银子可不少,只比齐国公府略少一点罢了。
于是乎,徒明煜便点齐了人马,直赴荣国府讨债了。
贾赦听完太子来意,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然后再掏了掏耳朵,“风太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徒明煜忍着气道:“贾大人,你荣国府借了国库整整四十二万两银子,也是时候该还了。”
贾赦一惊,“我何时借了这么多银子?”
他这一次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因为书蛊之故,他足足有好几个月都被迫窝在府里做宅男了,虽知道太子催讨欠银,但想着贾家又没借过银子,那来的欠银,便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知道太子突然来访不说,这一开口便是要他还债。
天地良心,他自己私房丰厚,又有着祖父母留给他的遗产,吃喝不愁,可从来没有跟国库伸过手啊,怎么会突然欠了这么多的银子!?
徒明煜脸色微沉,“莫非贾大人是想赖帐!?”
要是缮国公今日说这话,他说不定还会退上一退,不过区区贾赦想懒帐!
想得美!
“可我真没借过银子啊!”贾赦急的直跳脚,无论是谁,突然知道自己背了足足四十二万两的债务,不发飙才怪呢。
贾赦旁的不行,胡搅蛮缠绝对是一等一的,在贾赦坚持之下,徒明煜不得不让人把荣国府这些年来累积的欠条拿来过来了,除了莫约有三十万两银子是贾代善留下来的,其他几张欠条都有着贾政的签名。
贾赦瞧着那些欠条,神色颇有几分古怪,“你把贾政的帐算到我头上?”
那怕荣国府还未分家,也没有叫做哥哥的还弟弟的欠债的吧?更别提还是足足十二万两银子这么多,他做为一等将军,一年的岁银也不过才一万两,这可是要他足足十二年不吃不喝才还得上啊。
那怕是徒明煜,也难得的老脸一红,他先前让人整理荣国府的欠条之时也没注意到近几年的欠条竟然是贾政打的!
要是放在一般人家,做弟弟的奉了做兄长的命令来国库借一借银子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荣国府和其他人家不同,人人都知道贾赦和贾政不合,贾赦会让贾政用他的名头借银子才怪。
再则,徒明煜出自兄弟之情最是淡泊的皇家,一瞬间顿时阴谋化了,万没想到,贾政既然有此心机,拿国库的银子来暗算承爵的兄长。
徒明煜心下也有些暗暗怪着管国库的小吏,虽说国库可以让官员借银,不过也得看是什么官员啊,要是没了荣国府,贾政此人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罢了,那有资格借这么多的银子!
“咳,这贾政的欠债暂且不论,不过……”徒明煜也知道让贾赦还着贾政欠银极不厚道,便让人把贾政的欠条另行收了起来,指着贾代善所遗留下来的欠条,“这三十万两银子,总归是你们荣国府所借吧。”
父债子还,贾代善的债,他追到贾赦头上,一点也不亏心。
贾赦抿紧着唇不语,一时间倒有些为难了。
他这段时日也不是白宅在家里的,因为王夫人被关了家庙,老太太年纪大了,也没有精力理事,给老二娶二房的事情又一直没着落,又嫌王熙凤太过精明能干,怕王熙凤偏着自己的小家,委屈了宝玉,最后不得不拉了邢夫人管家。
虽说管家的是邢夫人,但因为邢夫人威望不足,压不住下人,到最后不得不求到了贾赦头上,没想到管到后来,真正主事的倒成了贾赦,而不是邢夫人了。
就连贾赦自个也没想到自己还颇有几分管家的天份,倒是把整个贾家给管的服服贴贴,也着实捉了不少蛀虫。
贾赦这一捉,头一个得罪的自然是贾母,谁叫贾家的儿媳妇都有一个优良传统,便是往公库里下手补贴私房呢,那怕贾母都这把年纪了,也不例外,不过贾赦一亲自管家,以往的这些事儿自然不成了。
往公库下手便是往他的荷包里下手,仕可忍孰不可忍啊,不只是贾母的人手被砍了大半,就连赖嬷嬷都险些没了脸面,差一点被爆怒的贾赦直接捉去发卖了,可见得这公库已经被这些人掏空成啥样。
贾母嫌贾赦碍手碍脚,没少拿着男人管家不像样的话儿来讽刺他,只不过都被贾赦左耳进右耳出,权当自己耳朵不好,啥都听不见。
跟管家权相比,贾母小小的酸话算得了什么,况且只有自己管起家了,他才知道自家的银钱都去了那里,想想老二那一房平日里的开销足足是他的好几倍,还敢说他什么奢侈,他就呕的不得了。
真不知道都同一个爹生的,怎么贾政的脸皮就能比旁人厚上这么多呢?
也因着自己管起了家,贾赦对荣国府里的情况越发清楚,要是早几年,荣国府狠下心来,也不是拿不出这三十万两银子,不过眼下……怕真是不能了。
况且四皇子妃李氏变卖嫁妆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不到最后一步,贾赦也不愿意变卖荣国府的产业,平白便宜了旁人。
不过瞧着太子的神情,他要是半点都不拿出,只怕太子头一个便不肯放过他。
他灵机一动,突然笑道:“还,自然会还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吗。”
他差点忘了,说起来,他和贾政可还未分家呢。
贾赦嘿嘿怪笑,直接把太子往荣禧堂里引去。
第69章 自抄自家
贾赦既然管起了家,自然会了解一番家中的银钱支出,除了老二那一房的花销特大之外,也就是老太太处的花销特别多一些,可说是年年都要贴钱进去。
虽然贴了不少银子,但要在这短短十几年间把偌大的荣国府给吃空了,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再一瞧公库中好些东西消失的不明不白,再加上帮琏哥儿讨要他娘的嫁妆之时,贾母只还了一部份,嫁妆的大头全都不见了,细问之下,只推说当年张氏花销掉了,贾赦和贾琏再不甘,也不能指着贾母的鼻子说她说谎,两人也只有暂且忍了下来。
贾赦一直有心好生查一下贾母和贾政私库,特别是贾政私库,他心里明白,当年王夫人管家的时候,可没少向贾府公库里下手。
而自王夫人被送到家庙了之后,她的私房便落到了贾政手上,以贾政的性子,不趁机吞了才怪,趁着太子讨债这件事儿,他便干脆借一借东风,来查二房的私房了。
横竖荣国府还未分家,按理来说贾政也无自己的私产,拿荣国府的东西来还荣国府的债,贾赦表示,他完全没问题,至于贾政有没有问题?贾赦表示,那一点也不重要。
贾赦大大方方的请徒明煜进荣禧堂,还大有主动开库房还债之举,不由得让徒明煜忍不住望天,看看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这贾赦感觉是越发不着调了呢?
除了缮国公府与李家之外,徒明煜也不是没试着去讨过其他人家的债,但每一户人家都是诸多推脱,像石家甚至还在大朝会上告了他一笔,逼的他不得不先去讨其他人家的欠银,一见贾赦的反应有异于常人,徒明煜不由得怀疑荣国府是不是挖了什么坑等他跳了。
徒明煜轻咳一声,提点道:“贾将军,这荣国府的欠债可与女眷嫁妆无关。”
那怕人人都明白这女眷的私房才是大头,但父皇因为石家先前告状之故,勒令他不许对女眷的私房动手,徒明煜也无法,是以他再生提醒贾赦,就怕贾赦直接拿了王家女的嫁妆来抵债了。
就他所知,以贾赦和贾政两兄弟之间的恩怨来看,贾赦还当真做的出这种事。
“太子放心。”贾赦微微一笑,“这事在下也理会得。”
那怕他再想,但这大晋律他也是读过的,自然不敢犯了大晋律,再则,一般抄家不抄女眷嫁妆,也是先帝的一番慈心,给抄家之人留一条活路。
毕竟如果当真落到了那步田地,大多数的女子都会拿出嫁妆,帮衬家中一二,也不至于让抄家之人顿时生活无依。
他顿了顿道:“还请太子帮忙,去应天府里要一要王氏的嫁妆单子。”
王氏的嫁妆自然不能抄,不过王氏嫁妆以外的东西吗……
嘿嘿嘿,横竖都是要便宜了旁人,他宁可便宜太子,也不想便宜二房。
至于说那些怕是贾政的东西吗……嘿嘿,贾政还未分家出去呢,那来的私产。
徒明煜的眼睛一亮,看着贾赦的眼神有着几丝讶异与深思,“没想到贾大人倒是个妙人。”
万没想到,贾赦竟然是个有脑子的,竟然会想到这一招。
大凡女子,出嫁之时必定会将嫁妆清单备份一份在官府之中,以防将来有什么事时,与夫家之间有什么拉扯不清之时,无凭无据,平白将嫁妆便宜了夫家。
王氏既是世家女,想来必定亦有一份嫁妆清单在官中,只要按着清单去点,也不怕会无意取了王氏嫁妆填债。
既使不小心取了,咳咳,谁叫王家当年没把它记入嫁妆单子之中,怪得了谁呢。
讶异之余,徒明煜也忍不住微微的老脸一红,就连贾赦都能想到的事儿,他先前怎么会没想到?要是他先前想到这事,也不会被石家给反制了。
贾赦淡淡一笑,他这还不是被贾政那厮给逼出来的,况且也是极巧,贾政那厮既然占了正堂,那就让他尽一尽责任吧。
他低声道:“在下还有一事,想请太子帮忙。”
徒明煜微微挑眉,“说!”
贾赦眼眸微冷,“除了王氏的嫁妆单子之外,还请太子顺便申请我母贾老太君的嫁妆单子。”
趁着这次的机会,他非得要这两个女人把她们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不可。
太子定定的看了贾赦好一回儿,最后悠然道:“孤这次相信贾将军当真是有意还钱了。”
贾赦直接带着太子来到荣禧堂中,荣禧堂的下人还头一回碰到自抄自家的这种事,赖大硬着头皮问道:“大老爷,这事是不是该等二老爷来了再说?”
他顿了顿道:“怎么说这也是二老爷和二太太的私库。”
言下之意,便是暗示大老爷无权对二老爷和二太太的私库动手。
贾赦脸色一正,佯怒道:“圣上有旨命荣国府还债,莫非赖大你敢抗旨?况且我荣国府又还未分家,贾政那厮那来的私房!”
说到此处,贾赦便隐隐带了几分怒气。想当年张氏在世之时,也曾想过荣国府没靠着他爹一个人支撑着,要是他爹不在了,荣国府没了出息,坐吃山空,总不是个事儿,便曾想私下让下人做些小生意,赚点零花银子。
结果被老太太知道了,不但把张氏给斥责了一顿,还以未分家,不许有私产为由,硬是把张氏先前置办的生意给收了去,结果张氏好不容易置办下来的产业,又被老太太寻了个理由送给了老二,如今总算可以跟老二算一算这当年的帐了。
当年他们既然该摘了张氏的桃子,那就别怪他直接把老二的私房填了老爹的坑了。
赖大那敢接这话,只能背着贾赦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尽快找老太太求援,硬着头皮道:“可这里头怕是有着二太太的嫁妆。”
先前太子有意拿石府女眷嫁妆来填债一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就连他这个下人也听了一耳朵,那怕大老爷皮厚不怕搞事,但想来太子也不会陪着老爷胡混吧。
万没想到,一听到二太太嫁妆这一句话,徒明煜与贾赦相识一笑,笑容中竟然颇有几分狼狈为奸的味道。
“嘿嘿嘿。”贾赦直接把手里热腾腾,太子才刚让人抄写来的王氏嫁妆单子一弹,“太子已经从应天府里抄了王氏的嫁妆单子回来,该是王氏的,一件都少不了。”
同样的,不该是王氏的,他半件也不会留下来便宜贾政!
贾赦向莫管家使了个眼色,莫管家会意,悄悄地让人制住了赖大和他手下的小子,怎么能让他们破坏了大老爷的计划。
一打开二房的库房,贾赦险些都要眼花了。
一看就知道,这些年来老二一家子绝对没少趁着管家之便,向贾家公库里下手,除了贾家公库里失踪的不明不白的东西之外,甚至还有好些应该是承爵之人继承的御赐之物,甚至连贾府功勳田的地契竟然也在贾政的手上。
贾赦见状趁机把那些御赐之物讨回,特别是那功勳田更是重中之重,那可是生钱的玩意,可比什么古董字画来的重要的多。
徒明煜略略思索,终究还是允了,且不说那些御赐之物本就不好抵债,再则,在这么多人家之中,以贾家最为配合,他略略抬一抬手,也是应该。
就酱,两人各取所需,也算是合作愉快,不过可惜的是贾政这厮这些年来虽然暗吞了不少贾家公库里的好东西,徒明煜带来的掌柜也尽量往高里估价,但把贾政的库房清空之后,仍然填不满贾代善当年所欠的三十万两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