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顿时想到王大的下场,心中一澟,连忙躬身陪笑道:“小的那能跟老爷比呢。”
好在王子腾也没把王二的一时谨慎放在心上,不过是笑骂了几句,沉吟道:“不过这样还是不够。”
王二疑惑道:“老爷的意思是……?”
王子腾眼眸微眯,“我等不到下次机会了。”
他要成名,他要像贾代善一样做大晋朝独一无二的大将军,那就不能只来一场不轻不重的小战役,他要的是惊世一战,一场大晋史上都绝对不得不提的大战。
他要这大晋全国上下,都永远记得他王子腾这个人!
第75章 林薛议亲
且不说王子腾的野心与北戎王室之间的内斗,终究导至年幼的十六王子无辜丧命,北戎大妃与北戎王悲愤之下,终究使得原本不过是北戎四族出兵,最后导致成了北戎八族精兵尽出,最后成了一场旷世之战。
另外一方面,为了筹措军费与治水银子,林如海也带着徒磊来到了江南一地,举办起了拍卖会。
这一路上的风风雨雨自不用提,要不是磊哥儿身边那两个大龄书童着实厉害,派来的杀手远远不及两人(小黑黑得意仰起头),说不定林如海和徒磊早就遭了旁人暗算。
再则,虽说有着废太子的折子,还有徒磊前世的经验,但要办这拍卖会绝对不是一件易事,不说别的,光是找人来竞拍便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别看林如海是江南人,人脉是绝对有的,但他认识的大多是江南一带的读书人,那些读书人大都是出自于书香世家之人,这书香气是绝对有的,但那银子吗……可就不好说了。
况且大晋朝的读书人也是出了名的谦让,要他们像疯子一样的竞价争买东西,着实不易。
而且他们到了江南一地之时,也隐隐约约听了一耳朵,说是有人有意破坏拍卖会,不许商人竞价,好给废太子一个好看。
原本徒磊还想着要怎么不着痕迹的提点一下林如海去多寻几个盐商来的,毕竟这江南一带最有本事花钱,最有银子来花的,莫过于江南盐商了,只要林如海暗示一番,不信那些盐商会不想办法为圣上分忧。
没想到林如海倒也不走寻常路,倒是直接去信一封,请了薛家家主薛逸前来帮衬一把。
薛家虽然在四大家族中最未,不过薛家是出了名的皇商之家,不但有钱,在商道上更是有一套,有着薛家从中帮衬着,不信这拍卖会办不起来。
不过薛家虽然是四大家族之一,但林贾两家已然断了亲,按说薛家没必要帮着林如海的,但徒磊万没想到薛逸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他的二弟薛远来了。
此时的薛逸已经瞧得出几分下世之状,身形瘦弱,脸色灰白,颇有几分弱不经风之势,行走时还得靠着薛远搀扶,可见得其身子骨当真不好。
薛逸一到,便向林如海郑重躬身谢道:“多谢林大人,给我薛家这么一个报效朝庭的机会。”
别看他们薛家号称四大家族之一,其实因为薛家是商户,随着时日过去,早就离朝庭越发远了,要不是和王家还有几分亲,能借得几分势,谁会真把他们薛家当成四大家族之一。
所谓皇商也不过是名头好听一点,旁人要下手时略略多上几分顾忌罢了,亲家王家和荣国府的名头虽然好用,不过这两家一个远在京城,一个远在东北,缓不济急,而荣国府这些年来颇有几分没落之势,他薛家想要平平安安,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不过商人想要做官,可不是件易事,这世道重农掖商,按着大晋律,商户三代之内不许科举,再则蟠儿也不是那个料,不过远弟的儿子薛蝌倒颇有几分天份。
这拍卖会一事虽小,不过却是圣上点明要办的事儿,要是他们薛家办的好,说不定在圣上跟前也能有些脸面,到时他再求一求圣上,把二弟一房分出去,免了二弟那一房三代不能科举一事。
也是因为打着这个主意,薛逸对这拍卖会一事异常上心,不但自己抱病前来,还带了自家弟弟与薛蝌前来,就是打着想让林如海指点一番的目的。
“薛老爷客气了。”林如海连忙起身相迎,瞧着薛逸的脸色,叹道:“薛老爷大义,我代辽阳府、河南一带的老百姓向薛老爷谢过。”
林如海心下暗叹,这命数如此,果非人力所能挽回,他如果没记错,薛逸便是在今年底去世,也是因着薛逸之死,薛姨妈这才不得不上京,投靠王夫人,最后那薛家的百万之财,全都便宜给了王氏。
他本有心救薛逸一把,不过瞧着薛逸明显生了重病的情况,林如海暗暗的摇了摇头,以薛家之富,什么好大夫请不到,可见得薛逸之病,当真是无可救药。
林如海连忙道:“薛老爷要不先休息一阵,待薛老爷缓过来之后,咱们再细谈。”
薛逸轻咳几声,苦笑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再清楚也不过,也不必缓了。”
缓是缓不过来的,他只能希望能在自己死前把所有的事儿都办好了。
薛逸虽未明说,但那话语里的浓浓的绝望之意,莫说心知肚明的林如海了,就连薛远也听出了几分。
林如海也就罢了,薛远倒是先忍不住红了眼眶,薛逸带他来之前也把这事细细掰开跟他解释过了,为了他们薛家的将来,为了给蝌哥儿求一个进身的机会,无论多少银子他都舍得,只要把这事办好,办的合圣上的心意就成,银子全然不是问题。
薛逸又咳了几声,拉过薛远道:“这是我二弟薛远,为人最是可靠不过,大人如果有事,不妨吩咐我二弟一声。”
他诡异一笑,又道:“我这弟弟是专跑海上商道的,也略懂一些西洋人的东西,更认识不少西洋商人,在下提议,这一次的拍卖会,不妨也请些西洋人参加。”
要挣银子,自然不能把眼界全放在大晋朝那一亩三分地里,那些西洋人虽然古怪,不过付银子的时候倒也干脆,甚少拖欠,不失为一个好的交易对像。
再则,他也多少听了一些传言,听说有人有意破坏这拍卖会,虽不知道那搞小动作之人为何人,但他就不信那人有那份本事,连西洋人也一起说动了。
林如海眼睛一亮,郑重谢了谢,薛逸这提议正和他的心思,虽不知那幕后之人为何人,不过那人敢放话出来,必定是做了万全的把握,他虽是有意请一批晋商来帮衬,不过晋商精明,要多挣银子怕是不容易了,再则,晋商又那及得上西洋商人这一招奇招。
想来那人再神通广大,也没那么容易说通那些西洋商人。
林如海大喜之下,和薛逸与薛远细细商量了一番。
他虽从梦中知道薛远对海商之事颇为熟络,甚至还增带着子女一起下过西洋,但万没想到薛远之能还远在他所知之上,对西洋事务说的再清楚也不过,甚至连西洋番语也颇为精通,不只是什么法语、德语、就连葡萄牙语与西班牙文也颇为了解,甚至连俄罗斯话也通瞧一二。
林如海不由得赞赏道:“薛二老爷之才,只怕连理藩院里也少有啊。”
别看理藩院是专搞外国事务的,不过里头的那些人怕是连俄罗斯在那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西洋了,里头会洋话的人着实不多,真有什么事的时候,反而是让那些西洋人的翻译过来商讨。
那怕林如海不懂行,不过也知道这外藩事务,沟通一道最是重要,只不过这理藩院这做法也行之有年,以大晋朝有例依例,无例依法之习俗,那怕他是御史,也不好管了。
薛远被林如海夸的腼腆一笑,倒是薛逸眼睛一亮,连忙续道:“说起来我这弟弟也是跟西洋人往来多了,这才懂些外文,不过也就是嘴皮子厉害罢了,我那侄儿更是厉害,连西洋的书也读懂,就是可惜碍于商户三代不得科举的规矩,想要报效朝庭都不成,当真是可惜了。”
本来他是准备待与林如海相熟之后,再缓缓的把自己的意思说明,不过他的身子骨越发不成,深怕时日无多,薛远便有些等不及了。
林如海微一沉吟,“如此倒是得见见令郎了。”
薛逸与薛远眼睛一亮,连忙让小厮带了薛蝌前来,薛蝌自幼就跟着父亲东跑西跑,跟着各国水手相处久了,说句不好听的,他的外文怕是还比汉文强些,当真是各国语言信手捻来,再自然也不过。
林如海略略考教了之后,忍不住连连点头,赞道:“令郎果然聪慧。”
他也不是没在梦里梦见过薛蝌此人,不过因为薛蝌是外男,遇上黛玉的次数不多,只觉得这孩子生的俊秀,比其堂兄薛蟠不知强了多少罢了,较真而言,还远不如其妹薛宝琴更加惹人注目。
不过记忆中薛蝌倒是个性子不错之人,侍母至孝,待其妹宝琴更是极好,着实疼入骨子里了,知道梅家有毁婚之意,特意带着薛宝琴上京,又以一己之力周旋在梅家、薛家、与贾家之中,终究逼得梅家不得不认了宝琴这个媳妇。
为此,薛蝌还娶了邢夫人的侄女为妻,为的就是得一得荣国府之助,虽然邢岫烟也算是稳重,不过以其出身要配上薛蝌,终究是有些不相配了。
念及此处,林如海不由得微微感慨,说起来,无论是薛蝌还是薛宝琴都算是极出色的,倒是比贾府教养出来的三春及宝玉强些,只可惜一个商字便限制了他们的身份,就连这婚事上也低人一等,着实可惜。
林如海心中一动,顿时想到了自家的儿子碔哥儿,贾敏有喜,说不得会是个男胎,碔哥儿的存在便多少有些尴尬了,敏妹虽然是个大方的,但就怕小人作祟,在碔哥儿的婚事上做手脚。
所谓家有贤妻,三代不愁,要是娶个不好的,如王夫人这般,别说三代了,连一代都愁。
这薛宝琴不但生的极好,论颜色绝对不下于黛玉,更难得的是曾经走南闯北,眼界极广,心胸宽大,才华也不逊于其姐宝钗,除了出身商户这一点,当真是没得挑了。
林如海不着痕迹的打探了一下,果然,薛宝琴已经出生,年岁与碔哥儿倒是正正合适,也因为年纪小,也还没被薛远许配给梅家,林如海微微沉吟,稍稍的透出几分结亲之意。
一听出林如海之意,不只是薛远大喜,就连薛逸都有些小妒嫉了,虽然林碔是庶出,但人人都知道林家子嗣不丰,即使是庶子,也是好生教养着,岂是旁人家所能及的。
更何况贾敏肚子里这一胎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要是贾敏生个女儿,这林碔妥妥的就是未来的林家家主,这么好的亲事,上那儿找呢。
薛逸微感惋惜,可惜宝钗丫头比起林碔着实大了点,年岁上着实不配,不然说不定这好亲事就是自家女儿的了。
不只如此,一听到薛远有意让自家儿子走一走科举之路,还在为薛蝌苦寻明师,林如海微一沉吟,笑道:“我对这西洋事务也有几分兴趣,要是薛二老爷不嫌,不如让令郎拜我门下便是。”
既然是亲家了,林如海也不介意多帮帮,况且这西洋之事在现在不显,但到了将来必有大用,借着收薛蝌为徒一事,让磊哥儿多多了解西洋各国的情况也是好的。
毕竟磊哥儿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常常离京,身旁有几个眼界宽阔之人,让他知道这世界之大,极为重要,而薛蝌虽是出自商户,但要论见识之广,怕是比许多京里的一品大员之子还要强些,让这样的孩子跟在磊哥儿身边,让他知道世界之广,也是件好事。
这事着实是意外之喜,薛逸与薛远眼睛一亮,薛逸更是直接起身直言道:“大人放心,这拍卖会一事就包在我薛家身上,我薛家必定将这拍卖会做到尽善尽美。”
薛逸甚至打算好了,要是到时竞标的人不多,大不了他舍得血,狠心把东西拍下便是,只要给孩子一个好出身,那怕舍了他薛家的百万钱财,他也绝对不吝惜。
薛远满脸感动之色,微感羞愧,说起来,这一次跟林大人的庶子说亲的是他的女儿,得已拜林大人为师的是他的儿子,可以考科举的也是他薛家二房,占了大便宜的是他这一房,反倒是大哥这一房什么都没有得到。
薛逸暗感羞愧,连忙道:“犬子承林大人厚爱,不胜感激,说起来我兄长膝下也有一子,性子纯朴,不知大人是否……是否……”
他有意把这机会让给蟠儿,但又着实舍不得,最后连说了两个是否,只希望林如海能抬一抬手,横竖一个是收,二个也是收,顺手把薛蟠也收了算了。
林如海脸上的笑容一顿,什么性子纯朴,唬烂人也该有些限度吧。
况且要他收薛霸王为弟子,那大伙还不如洗洗睡了,别做白日梦了,不过瞧着薛逸的神情,似乎也如此希望着。
林如海尴尬的轻咳一声道:“老夫精力有限,怕是教不了多少孩子,况且也得顾着磊哥儿的进度。”
那怕他自信自己有那本事调教回薛蟠,他也不可能收薛蟠为弟子,他还要脸呢,那可能收薛蟠为徒,那怕薛逸会私下补贴他再多钱也不可能。
一听到此处,薛逸老脸微红,知道林大人是个精明人,早就知道自家小霸王之事了,连忙道:“犬子愚顿,万万不敢劳烦林大人。”
“那儿的话。”林如海笑道:“不过薛老爷当真有意,如海倒有一点建议。”
他顿了顿道:“不知道薛大人可知道江南书院?”
这江南书院可是江南第一书院,书院里着实出了不少名士,可说是江南一地最有名的学府,不知道有多少人以能进江南书院为荣。
不过很少人知道,成名的背后可是要付出不少代价的,江南书院位于山上不说,而且老山长最是严厉,过不了他那一关的人,别说离开书院了,连山都下不得。
他就不信,薛蟠到了老山长的手上之后,还有那功夫去做什么欺男霸女之事!
饶是薛逸、薛远两兄弟也万万没有此行所得竟然会比他们预期中的还要多得多,不但蝌儿的科举资格稳了,甚至蝌儿还得已拜了个好师父,就连宝琴也得已嫁入官家,相较之下,薛家这一次花销的银子也算不得什么了。
况且这拍卖会上拍卖的都当真是好东西,能花这么一点银子买到手,还算是他们赚到的呢。
薛逸大方的直接指着从拍卖会上拍到的一整箱古董玩物,笑道:“这些东西你且拿回去,给琴丫头做将来的添妆。”
林家怎么说也是书香世家,给琴丫头办的嫁妆可得清贵,不能光办些珍稀的头面首饰一味炫富了,这些古董玩物正正适合,也可以给琴丫头长长脸。
薛远再三跟薛逸谢过,又道了一个恼,“多谢大哥,弟弟这次当真是占了个大便宜了。”
薛逸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说二家话的,况且……”他无奈长叹,“也是蟠哥儿太不争气,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