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不客气的把王夫人用力一推,“你乃是我贾家妇,你身上的银子自然是贾家的。老夫为何用不得。”
贾政这一推着实用力,王夫人被贾政这一推直接跌坐在地上,她本来就受伤甚重,这一推之下,伤处撞到了地上,顿时才刚刚养好的伤口再次破裂,疼的王夫人顿时动弹不得。
趁着王夫人病,贾政也着实不客气,把王夫人的房里搜了一遍,不只抢了银钱,还把王夫人妆盒里唯一值钱的几件首饰也全都抢了。
几个下仆面面相觑,想阻止又着实不敢,最后只能看着贾政带着搜刮来的东西扬长而去。
“太太。”老嬷嬷忍不住问道:“这……这该怎么办?”
老爷这一抢,可是真的把太太所有的家底全都抢走了啊。
“你是死人吗?”王夫人怒道:“你就看着贾政抢东西,也不瞧得去阻止一下。”
王夫人气的直哭,她养着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连护主都不会,远不如周瑞家的忠心。
老嬷嬷无奈苦笑,那个可是老爷啊,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跟老爷动手啊。
王夫人疼的厉害,气道:“还不快点给我叫大夫过来。”
“是!”老嬷嬷应了声,但顿了顿又道:“太太,咱们手上没银子啊。”
连最后一点子银子都被老爷抢了,她们那来的银子去请大夫。
王夫人喝道:“还不去我娘家──”
话未说完,王夫人自个倒先卡住了。
先前她受伤之时,不是没找过她二嫂,求她二嫂子给她出头的,结果她二嫂对她不理不睬,不只如此,明知道她受了棒伤,但却连一点子慰问,甚至连一点子药都不曾让人送人。
要是不知情的,见两家之间毫无往来,说不定还不会相信他们是亲戚家呢。
二嫂如此,可比断亲还狠得多了,她让人上门借钱,想来二嫂也绝对不会借的。
王夫人暗暗头痛,要不是听说王子腾回京在即,碰到这么对她不理不睬,好似视她如死人一般的娘家,还真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沉吟许久,最后道:“去!去跟荣国府里的琏二奶奶借点,怎么说我都是她亲姑姑,她也不好不管不顾。”
王熙凤最是要面子,不信她能眼睁睁的见自家的亲姑姑活活病死!
至于贾赦……
她也算是瞧得明白了,贾赦在这上还比贾政大方些,还不至于为了这事而为难她熙凤。
“是。”老嬷嬷连忙应下,又去荣国府向琏二奶奶借银子。
正如王夫人所猜,此时的荣国府又不到后世坐吃山空,也没到王熙凤拿自个嫁妆贴补整个荣国府的情况,再加上王熙凤嫁妆丰富又素来是个大方的,听了王夫人的惨状,虽说不屑于王夫人的为人,但看在姑侄一场的份上,当下便给了王夫人五两银子让她延医用药。
这五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够让王夫人看一次大夫,再捉上几剂药来用了。
老嬷嬷顿时楞住了,“五……五两银子!?”
这五两银子能顶得上什么用啊!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也不过就是几次打赏的银子罢了,太太好歹是二奶奶的亲姑姑,二奶奶就拿着五两银子打发人,着实太过了吧。
老嬷嬷忍不住开口道:“二奶奶,这五两银子着实少了点啊,怎么说,太太始终是二奶奶的亲姑姑。”
王熙凤抿了抿发丝,笑道:“嬷嬷嫌少?这五两银子可是我一个月的月钱了。”
她顿了顿道:“要是嬷嬷嫌少,我也没法子了,要不……嬷嬷往别的地方借去?”
听到此处,老嬷嬷顿时不说话了,王夫人要是还有其他地方能惜,也不会找上琏二奶奶了。
老嬷嬷无奈之下,只好带着这五两银子回去,倒是平儿着实有几分不明白,忍不住好奇问道:“奶奶怎么只借了五两银子?”
她还以为以奶奶的性子,少说也该借上好几十两银子才是,怎么就借了区区五两银子呢?
“这五两银子那里算少?”王熙凤钭倚在罗汉榻上,笑道:“我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就五两银子呢。”
平儿嗔道:“奶奶……奶奶直接告诉平儿吧。”
要放在一般人家,五两银子当真不算少了,奶奶明面上的月钱也的确只有五两银子,不过私底下,谁会真靠着月钱过日子呢。
奶奶有嫁妆,有私房,手头松的很,这五两银子也不过就做平常的打赏之用吧,不说别的,一般仆妇有事求到奶奶这里,少说也是二十两银子起跳的。
王夫人再怎么不好,也是奶奶的亲姑姑,就只给五两银子,会不会有些少了?
说句不好听的,以奶奶的身份,这简直是打发叫花子一样了。
王熙凤倒也不为难平儿,直接了当的说了。
她眼眸微闇,“珠大嫂子再怎么的,也是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着实太过。”
同为孙媳妇,要说她私底下和李纨没半点攀比之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论身份,两人不分伯仲,一个文官家里的闺女,一个是武将家里的闺女,论地位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差。
要论丈夫,十个贾琏都绝对比不上一个贾珠了,唯一所长者不过是贾琏还活着,而贾珠已经没了罢了。
论子女、论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再论每个月的月银,要说王熙凤半点都不妒嫉李纨,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平时也没少拿李纨一个月拿二十两银子的月银,却半点打赏都不肯出的事儿说事,可再怎么的,李纨也死的太惨了。
一提到李纨之死,就平儿也赞同道:“二太太是太狠了点。”
为了区区银钱,害死了珠大奶奶,连自个的亲孙子都不要了,值得吗?怪不得奶奶不肯多借银子了。
不过……
平儿担心道:“二太太毕竟是奶奶的亲姑姑,就怕有人说嘴啊。”
奶奶平时治家甚严,府里没少为此说闲话了,如今又出了奶奶只借了自己亲姑姑五两银子的事,说不得会有旁人为此说起嘴来了。
王熙凤傲然挑眉道:“我怕什么!”
她这辈子最最不怕的就是闲话,况且就算借了,旁人会少说些嘴吗?既然不会,她又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王熙凤微微一叹,“况且这事背后怕是有着公公的手笔呢,我要是真帮了,只怕公公还会不高兴呢。”
她也瞧出来了,二老爷和二太太会落到眼下这地步,这背后要是没大老爷的推波助燃才怪呢。
即使是亲姑姑,也不过是外人,她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而得罪自己的公婆呢?更别提那人一点也不值得。
她睨了平儿一眼,“去!抱着大姑娘,咱们去给大老爷请安。”
她也算瞧出来了,以后这荣国府里便是大老爷的天下,与其管什么亲戚情份,还不如好好讨好大老爷才是真的。
且不说王夫人拿到王熙凤好似打发叫花子的五两银子时险些没气晕过去,更让她郁闷的是,贾政一得知王夫人借了银子,又借故来到王夫人的房里准备抢银子,好在老嬷嬷知道王夫人的伤势不能拖,借了银子之后便先请了大夫过来。
贾政再怎么不要脸,也不好把已经到了大夫手里的银子抢走,这才勉强让王夫人瞧了病,不过这药银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出了,就叫老嬷嬷直接把药渣再掺点水,重熬一次便是。
吃的好是最好,要是吃不好,那也是王夫人的命。
王夫人气的直哭,破口大骂着贾政,其中更没少骂王熙凤,她好歹是王熙凤的亲姑姑呢,王熙凤怎么能这么待她!
老嬷嬷劝了又劝,但王夫人在气头上,那会听劝,直骂了大半日,骂的自己口都干了,这才停下。
老嬷嬷叹了口气,亲自服侍着王夫人用了碗不知熬了几回的药,劝道:“好歹二奶奶还肯理一理太太,总是比王二夫人好些。”
太太娘家那里,才是真对太太不理不睬呢,好歹琏二奶奶手里多少肯给上一点银子,不然太太连眼下的药都没得喝呢。
“呸!不过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女,要不是我,她怎么嫁得进荣国府!”
一介孤女,说白了比李纨还不如,要不是她这个亲姑姑使力,王熙凤有什么资格嫁到荣国府里。
“去!”王夫人吩咐道:“拿纸笔来,我要写信给我二哥。”
老嬷嬷着实想劝王夫人别废这心思了,想想王夫人写了这么多的信给王大人,王大人何时回过一字半句?要是王大人肯稍微理一理王夫人,王何氏那敢这般对侍王夫人。
不过她也明白王夫人在气头上,劝是劝不了的,只能按着王夫人的吩咐,取了纸笔过来。
王夫人去信一封,狠狠的跟王子腾又告了一次状。
不过她万没料到,她的信是送到了东北了,不过王子腾把信一抛,压根没理会,连拆都懒得拆了。
王二下意识的瞧了王夫人寄过来的信一眼,说起来,这阵子王夫人寄来的信没个十几二十封,但也相差不远了,那怕是他们远在东北,也多少听了一些王夫人的事儿。
讲真格的,要不是下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们还真不相信下人口中的疯妇,竟然是他们王家的二姑太太。
要是以往,老爷怎么可能会容得旁人这样欺负自个的亲妹妹,而如今老爷对二姑太太不理不睬,可见得是真跟二姑太太生份了,可是……为什么呢?
正当王二沉思间,只听王子腾问道:“回京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王二比了个手势,低声道:“主子放心,那北戎祭司绝对到不了京城。”
为了要不着痕迹的弄死这北戎祭司,他们可是废了不少心思,就不信那北戎祭司能逃得过去。
王子腾眼眉微舒,“做得好!”
他顿了顿又吩咐道:“北戎王族那边你废点心,可不能让人病了或着是死了。”
这一次,他大灭北戎,不只是捉了北戎祭司,一口气坑杀了北戎八族的精兵,更是把北戎王室给俘虏一空,除了那不知下落的大王子外,其余的北戎王室全都在他手里,与北戎王族相比,区区的北戎祭司可算不上什么了。
“是。”王二笑道:“小的明白。”
王子腾又吩咐了几句,这才让王二下去准备。
王子腾瞧着王何氏寄给他的家信,眼眸微柔。
总算要回京了。
杀戮半生,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况且……想到信件中所言,关于熙鸾幼时胎里中了胎毒一事,王子腾眼眸微寒,虽说王氏这阵子也遭了点罪,不过那及得上他们夫妇这十几年来的痛苦,回京之后,也是时候好好的跟王氏算一算帐了。
第91章 黛玉治病
说起来,黛玉这一阵子全都忙活在王何氏和王熙鸾母女身上了。
王何氏身中的绝育药可比她娘当时所中的要重的多,又中了整整十几年,已成顽疾,即使以黛玉的医术,也得帮王何氏调养好一阵子才成。
不过王何氏的情况虽然麻烦,却还远不如王熙鸾的情况麻烦。
王熙鸾是胎里中了毒,再加上当初给王熙鸾瞧病的太医医术不精,一开始便治错了方向,把王熙鸾身上的绝育药当成了寒症来治,一味的用起了热药,虽然压制住了王熙鸾身上的寒毒,不过也让这毒往其他的方向变异。
明明是中了同样的毒,但母女俩的治法却全然不同,而且王熙鸾体弱,过于旺盛的热药固然是压制住了她的寒毒,不过也把她的底子给烧坏了,要治这毒着实不易,得先把王熙鸾的身子体调养好了后再行用药,如此一算,少说也也要治个小半年才成。
当然,王熙鸾年纪还小,也不差这一年半载的,不过黛玉也透过苗疆土司特特警告过王何氏,王熙鸾身上这毒毕竟是变异过的,要是不再变异,以黛玉的医术,平平安安的给王熙鸾医好不是什么问题。
但就因为王熙鸾体内的毒曾经变异过一次,要是再次变异,一切的治疗又得推到重来,着实不好说到时的情况会如何,一个不好,怕是不但治不好,反而会使王熙鸾的情况越发糟糕。
当然,以黛玉之能,保住王熙鸾的性命应该不难,只不过以后这生育之事是别再想了,不是胎死腹中,就是母子均亡。
王何氏听到此事,忍不住抱着王熙鸾痛哭了一场,她可是个过来人,自然知道女人要是不能生孩子,这将来会有多么难捱,她是运气好,遇上了王子腾,可她女儿可不见得有那么好的运道,能再遇到一个王子腾啊。
不说别的,当年她们一群贵女之中,贾敏的身份最高、容貌又好,那个人不羡慕着,还不是因为无子被个姨娘压了好几年,那怕林如海是个明白人,但面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之时,这颗心还不是偏了偏。
一想到自己女儿怕是得过着看姨娘庶子脸色的日子,王何氏就心疼的不得了,越发痛恨着王夫人,那怕见到王夫人最近的日子越发难过,也难消她的气。
甚至知道了王熙凤借了王夫人银子,王何氏也难得的发了顿脾气,让何嬷嬷亲自跑了一趟荣国府,好生提醒王熙凤,说什么都不许她再帮衬着王夫人。
王熙凤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王何氏和王夫人之间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就连区区五两银子也都计较了起来,可见得这仇恨可不浅。
虽是讶异,不过王熙凤连忙应了,她可是个聪明人,一个废了个姑姑和眼下光景正好的王家,只要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王熙凤让人恭恭敬敬的送了何嬷嬷出去,心下琢磨着,忍不住和平儿讨论道:“你说姑姑究竟做了些什么?”
王熙凤对王何氏与王夫人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不用问,她也知道必定是自家姑姑做了什么对不起王何氏之事,这才让王何氏疯了似的对王夫人不理不睬,不只是自己不理不睬,还不许旁人理睬王夫人。
只不过王何氏素来温和,王夫人究竟做了些什么,让王何氏连这点小事都容不得了?
要知道,王何氏平时的性子可是再温和也不过的,对王夫人明里暗里讽刺她霸占二叔,还以什么不下蛋的母鸡称之,也都不过好脾气的笑了笑,从来不曾和王夫人吵闹过,怎么这一次会突然对王夫人不依不饶了起来?
平儿也着实摸不清楚缘由,低声回道:“二夫人这样做,必有缘由,横竖是神仙打架,咱们不掺和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