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珵矣却是一贯淡定,“辛苦了,夜深了早点回去吧。”
“哦……”麦子看向了喻诗问,目光带着询问。
喻诗问赶紧说:“您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谢珵矣没搭腔,却也没寻借口留她。
等走出医院大门,冬夜里酝酿许久的一阵寒意迎面袭过来,把喻诗问吹得回过神来。
麦子在她耳边唠叨了一路,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谢总会骂我呢!还好这件事没有声张出去,只有咱们几个知道,要不然……”
“麦子。”喻诗问忽然出声。
“啊?”麦子停下来望着她。
“你刚才去办理住院手续,怎么这么久?”
“人太多了嘛,排队排了半天……”
麦子抱着她的胳膊,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又说回了那件事,“你知道么,在酒店我看见谢总的血流了一身的时候,要不是谢总太冷静,我都要哭了……”
喻诗问听完呼吸一窒,“血流了一身么?”
麦子一顿,仔细回忆了一下,笑着说:“是夸张了点,我当时都吓懵了,脑海中的画面就是流了很多血,刚才我看谢总那个样子,好像也不是伤得很重。”
喻诗问小声说:“你吓我一跳。”
出来以后,两人分别坐车回了家。
喻诗问进了家门,看见喻若若窝在沙发上,脑袋耷拉着,一副魂不守舍乃至了无生趣的模样,魂游半天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喻若若是想起了那人往日的深情,与今夕的薄幸,两厢对比,更为心酸。
喻诗问在她身旁坐下,说:“这个周末我陪你去逛街,你想买什么……”她咬咬牙,“我来买单。”
喻若若听见这话终于有了动静,眼珠子溜了她一眼,又伏在沙发上,说:“姐,我胃口很大的,贪嗔痴三毒俱全,欲壑难填啊……”
“没——”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喻还没休息,出来看见姐妹俩都在,也不避讳,直接就问大女儿,对那位姓段的年轻副教授有什么看法。
喻若若抬起头来,问:“什么副教授?谁?”
老喻也不遮遮掩掩,笑着就说是给你姐介绍的对象,接着又把那个人夸得天花乱坠,要不是不合适,简直恨不能亲自上阵跟人处对象。
喻若若苦着清丽丽的脸说:“爹啊,这种优绩股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啊……”
老喻摸着脑门,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我这不是看你刚失恋么?你那么快就换个人,心情转换得过来么?”
喻若若如遭重锤,昏死在了沙发上。
喻诗问简直头疼,拎着包包回屋了。
谢珵矣在医院休养了几天,那晚突如其来的意外一点风声不漏。
这几天喻诗问一直没去医院,这天下班的时候,却接到周助理的电话,说有一份合同漏在了办公室里,让她帮忙送到医院来。
因为那晚是她和麦子把谢珵矣送到医院的,对于麦子,他是不敢再交代什么事情了,所以只能拜托她。
喻诗问拿着周助理的口信去找林秘书,林秘书不疑有他,带她去了谢珵矣的办公室。
而关于那个持刀伤了谢珵矣的女人……其实是个女孩,谢珵矣把女孩交给了警方,没他点头,警方把人一直拘留着不放。
于是女孩的家人找上了他。
那会儿他手头一堆事,因为周原抱了一堆文件给他。
找上他的人是那女孩的姐姐,一开口就是求情的经典对白,“谢先生,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
谢珵矣刚接完一通电话,他扔下手机说:“18岁,再过半年就是大学生了,再怎么也算是国家的备选人才,拿着一把刀不把人命当回事,你们魏家在培养人才还是□□?”
那女人煞白着一张脸,被红唇一衬托,白得有些妖异,“她让家里惯坏了,我爸……我爸最疼她了,如今他中风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我妹妹她……”
谢珵矣脸色淡淡,“所以你爸中风了,这件事怪我?”
那女人的眼泪淌下来,说不出话,只管摇头。
谢珵矣抽了张纸巾,走过去递给她,温声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就好好教,真出了人命,你我两家的恩怨可就不止不休了,魏小姐也不愿意的是不是?”
低沉的嗓音萦绕耳畔,魏小姐听得莫名脸红。
周助理:“……”
好巧不巧,病房的门开了。
……
喻诗问看见门虚掩着,也就没敲,直接推开,一进去就看见谢珵矣垂眼淡笑,温声软语,女人垂首默泪,欲嗔还羞。
谢珵矣回头一望,对上一双清秀的眸子,长指一扬,白纸趁势而飞,女人的手还没抬起来,纸巾已经挂在了她脸上。
“……”
喻诗问很识相地掩门告退。
谢珵矣看了周助理一眼,示意他来应付这个女人,自己追了出去。
喻诗问就站在病房门口,原本打算等里头的是是非非处理完,自己再进去,没想到谢珵矣却追了出来,她抬起头来笑道:“谢总。”
谢珵矣一只手撑住她身后的墙,说:“你怎么来了?”
她把手上的东西推在他的胸口,“给您送合同。”
谢珵矣接住合同,顺势握住她的手。
她把手抽出来,仍是笑笑:“不打扰您了,不过您伤势未愈,千万要注意,动作太大会扯到伤口的,尤其是腰。”
喻诗问转身要走,被他揽住了腰。
“你误会了。”
“没关系,谢总敢作敢当,不怕被人误会。”
谢珵矣干脆把人抱在怀里,说:“你醋劲这么大,我有点受不住。”
喻诗问一把推开,“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她也没想到他能一推就开,而且推拉之间似乎还牵扯到了他的伤口,喻诗问嘴硬心软,看他眉头皱得打结,不由就扶住他,问:“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他看着她说:“要么干脆不来,一来就给我甩脸子,也就你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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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诗话 奇奇怪怪的这是要干什么
喻诗问见他没什么大碍, 伤口的敷料也好好的,于是松开了手,说:“合同送到了, 您好好休息, 我还有事, 先走了。”
“人家有男朋友的下了班去见男朋友, 你下了班去见谁?”
喻诗问说:“这是我的事。”
谢珵矣想起那位“年轻的副教授”, 既然年纪轻轻就是副教授, 那自然是学历高家世也好, 他说道:“一个书呆子, 跟你也算般配,但不适合你。”
她莫名其妙,谢珵矣却推门进去了。
喻诗问站了片刻, 索性不去理他,转身也走。
谢珵矣进了病房, 把合同扔给周原,眼神颇为凌厉地看了他一眼。
周原从方才那一幕, 以及老板这双包含意味的眼神之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接过合同, 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被这一眼杀得何其无辜。
谢珵矣看着眼前的女人,半晌不语。
魏家这两个掌上明珠, 大的修身养性,活得像一朵高洁的百合花,小的被纵得无法无天,家里出了事, 一个哭一个闹,竟没有一个担得了事。
谢珵矣说:“魏小姐,人我可以让你带走,但你记住把人看好了别再给我惹事,没了情面,别又失了体面。以后你我两家之间也许还有生意往来的机会,日子长着呢,这谁说得准?”
这位魏小姐颇意外他这么好说话,她以为好歹得费一番口舌,甚至……可能……谁知道呢?久听闻商场无君子,没有正经男人,图财又图色。
谢珵矣让周原给警方打了电话。
周原拨完一通电话,说:“魏小姐现在可以去领人了,看守所不是什么人都能待得住的地方,还请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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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珵矣在医院待了几天,伤口愈合情况良好,索性就提前出了院。
而喻诗问那边,喻教授为了促成女儿和段副教授的这段姻缘,亲亲热热地把人请到了家里来吃饭,没成想,这段副教授的眼光异于常人。
知书达理的姐姐他不上心,反倒对人家机灵古怪的妹妹感兴趣。
这让喻教授纳闷了好一段时间。
喻若若则没心没肺惯了,她只觉得这位段先生文质彬彬很是好看,其余之外再没其他,毕竟她刚失恋,还陷在悲凉的情绪里忘我凝噎。
不过这一来,喻诗问的压力瞬间就小了不少,原先她对这位段先生还比较客气乃至疏离,现在反倒自然多了。
甚至为了妹妹的幸福,积极给人出谋划策。
比如透露了喻若若的演出时间,段先生得到消息,赶紧跑去假装偶遇。
段先生主动提出请喻若若吃饭的时候,喻若若还傻乎乎地以为这哥们是为了她姐在讨好她,她不好意思拒绝,但是无功不受禄,于是吃饭变成了喝咖啡。
不过她不喜欢咖啡,所以点了一杯奶茶。
她边喝奶茶边说:“段先生,你人不错,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我姐这个人很固执的,她接不接受一个人全凭她自己喜欢,身边的人说再多好话,只要她无意,就没结果。”
段先生只是笑笑,“是么?看不出来,你姐外表斯斯文文,骨子里还挺倔强。”
喻若若连忙点头,“可不是,你与其在我这里耽误工夫,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我姐身上,她这个人心软,你尽管发挥优势,没准你真能打动她。”
段先生故作深思,片刻后说道:“不如你给我多提点建议,我呢,多做些准备,成功的概率也大一些。”
喻若若左思右想,问道:“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段先生笑道:“你姐能幸福,算不算好处?”
喻若若表现出一副颇为动容的模样,说:“那好吧。”
前阵子她姐为了她能尽快走出情伤,陪她逛街给她花了好多钱,既然这样,那她就为了亲姐的幸福,发挥发挥满腹的韬略,殚精竭虑一下。
喻诗问不知道自己被人当做了亲近佳人的借口,因为年末了,组里众人憋着一股劲完成年末的最后一个项目,她忙得昏头转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操心其他事情。
不过挺奇怪的,喻若若隔三差五过来跟她打听段先生,询问她和段先生的进展。
喻诗问说:“我这么忙,哪有时间想这些?”
喻若若一听,立马劝道:“那怎么行?人家多用心啊!”
人家可是费尽心机,运筹帷幄!出谋划策!
“再说吧。”
“怎么能再说?那么好的人!”那么好的谋略!
最后喻诗问不胜其烦,把人赶了出去。
喻若若转头就给段先生去了个电话,“喂?段先生你加把劲呀,我都操碎心了侬晓得伐?我的一番苦心必须要有用武之地的呀!”
喻诗问由于近日休息不足,这几日上班寻着空隙就偷懒打瞌睡,午休她跑到茶水间给办公室里几位同事煮咖啡,等待的那几分钟,她又开始意识混沌。
手支着下巴,然而脑袋还是忍不住要往下栽倒。
忽然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她瞬间清醒,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咖啡已经煮好,谢珵矣拎起煮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取了一把金属咖啡勺子,搅拌几下,呷了一口,然后端着杯子坐到一把椅子上。
茶水间里的这个咖啡机,比他平时用的法式压滤壶的操作要简单方便许多,但咖啡煮出来的味道,没有他那个那么充盈。
喻诗问煮的是三个人的量,她另外满上两杯,加奶加糖,再慢慢地搅拌均匀,她一边说:“谢总这么早出院,伤已经好了?”
他的左手,明明还缠着纱布带。
谢珵矣说:“差不多,两三天换一次药。”
她搁下金属勺子,说:“您慢慢坐。”
他却忽然起了身,往她后背靠近,喻诗问才感受到他的气息,背部就起了一阵颤栗,他的语气骤然低柔,说道:“下了班到我办公室来。”
喻诗问的小腹压着台沿,让自己和他保留一丝余地。
没想到他继续往前半步,实实在在地抵住了她的臀,左手从她腰间穿过,抬到她面前,补充上面未完的话:“帮我换药。”
喻诗问想也不想,抬起胳膊就往他腰间的伤口撞,但他早有预料一般,提前退开,她脸皮子薄,不经逗,瞬间又是一脸的恼火。
谢珵矣倒是开心坏了,笑着走了。
这段时间总加班,傍晚六点多,喻诗问接到了沈络的电话。
自从上次的珠宝展之后,她和沈络就没联系过,她倒也没有想起过他。
沈络在电话里解释,说这一个月他去国外出了趟差,所以一直没联系她,他出差回来一个星期了,忙完了手头上的事,趁着有空想约她出来吃饭。
可惜喻诗问正在加班,根本抽不出时间,所以给拒绝了。
谢珵矣下午出去一趟之后就没回公司,晚上有个饭局,他应酬到晚上接近10点钟,桌上的酒大多让周助理和秘书挡下,他也不是滴酒未沾。
不多不少,正好微醺。
坐在车里,他拨了一通电话,得知喻诗问还在加班,于是让司机把车开到公司。他上了楼以后,果然看见办公区域有几个工位都亮着台灯。
其中一盏是喻诗问的,不过她没在自己工位上。
回自己的办公室时,倒是让他碰见了她从仓库方向过来。
喻诗问拿着文件挡住半张脸,打了个呵欠,冷不丁却看见谢珵矣忽然出现在公司,还以为自己看错,他不是一早下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