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忙了一天,又是临下班,要不是碍于当前科技问题,设计师可能要冲进电脑跟客户干起来。
忙起来的时候,一日一日这么过去,时间是不要钱的,但每个人都是拿命来抵,每天加班到深夜,喻诗问抬头一望,一个个都趴在了工位上。
她只好自己拿着单子去了仓库。
她正清点物资,喻若若来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手上正忙着事情,所以开了免提,手机放在桌上。
她说:“就快了,怎么了?”
“姐,我刚才跟同事在外面吃饭,你猜我碰见谁了?”
“不猜。”
喻若若也没指望她猜,直接说:“沈络,你说巧不巧?”
喻诗问对着单子,有些敷衍道:“好巧。”
喻若若兴致勃勃,夸了沈络一通,喻若若跟她姐说话从来不避讳,有什么说什么。
“对了,昨晚我在我床底下找到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以前沈络送你的礼物,你把那东西放我床底下干什么?”
“我房间没地方放了。”喻诗问说。
“我看了一下,里面有一封情书。”
“好了,你……”
喻诗问一扭头,发现仓库里还有个人,赶紧望过去,看清那人是谁之后,急忙把手机通话掐了。她想起方才的对话内容,有些恼羞成怒,转过身对那人说道:“谢总这么喜欢偷听人讲话?”
谢珵矣把手上的一个物料箱搁回原位,说:“自己放的免提,怪别人听见?再说我还得等你打完电话再进来做事?”
她被说得理亏,不由噎了一下,“你可以提醒我一声。”
谢珵矣抬起胳膊搁在箱子上,说:“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有出息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明明是你……”
“渴了,”他打断她的话,“去给我泡杯茶。”
泡咖啡!泡茶!
我又不是你的秘书助理,这些事老让我来做,我还要不要做事了?
喻诗问在茶水间找了半天没找到茶叶,估计用完了,索性又给他煮了咖啡,煮完以后她抓起两盒糖倒进去,只加糖不加奶,因为白和黑一调和,一眼就看出来。
回到仓库,喻诗问和咖啡递给他,说:“没有茶叶了,煮了咖啡,您将就喝吧。”
谢珵矣倒也没说什么,接了过去,喻诗问做贼心虚,拿着自己的东西着急忙慌要走人。
谢珵矣似乎察觉出什么,眼明手快将她逮住,拉到眼前,说:“东西没喝完你跑什么?一会儿杯子谁给我拿走?”
喻诗问脸上镇定,看着他喝了一口,如她所料,他皱了下眉。
谢珵矣看了她一眼,她若无其事,其实心虚得不敢回视,而他只是把咖啡搁在桌上,似乎没有生气,甚至心情不错。
他垂着脸,唇边泛起一点笑,说:“就这点本事?惹急了就在我的咖啡里放糖?”
她听了一脸惊讶,“有么?我放糖了么?”她马上就寻了个借口:“这是我喝咖啡的习惯,最近忙晕了,刚才一时没留意就……”
他打断,“没出息。”
又被训了,她识相地闭嘴。
“偏偏还不老实。”
“……”
谢珵矣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这才放人,“可以走了。”
喻诗问扭头就跑。
周五这晚加完班,几个同事打算去吃宵夜。大家一时没选好吃什么,后来有人提议,去清吧听歌聊天喝酒嗑瓜子剥花生……
这个议题获得大部分同事赞同,于是大家收拾东西走人。
距离公司两站远就有条酒吧街,里面有个规模比较大的清吧,环境设备等各方面条件比较优越,当然消费水平也在其他酒吧之上。
大家选了个大桌落座。
点了东西上了桌之后,开始喝酒听歌聊天,到后面酒喝多了又觉得不过瘾,准备玩游戏。
桌上的游戏无非几种,猜拳,玩骰子,这两样几乎是机械式的重复,玩多了有点腻,行酒令这东西不是谁都玩得来,最后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孟一蓝站起来说:“咱们这么玩,酒瓶瓶口对着谁,由他对面的人出题,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不能自己选,咱们轮流来,第一个中的要真心话,接下来谁中了就大冒险,不过每个人有两次选择喝酒的权利。”
这么刺激,喻诗问有点想跑。
她最怕就是众目睽睽暴露隐私,或者干什么有辱斯文之事,尤其大家喝了酒,没有个分寸,更可怕的是她也喝了酒,一会儿指不定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
过程当中,喻诗问中了两次,两次都选择喝酒。
因为其他人中了之后,选真心话的被问初夜什么时候,选大冒险的被叫打电话给前任表白忏悔求复合,什么要命来什么。
孟一蓝说:“你傻呀,喝那么多酒,要是中了第三次,你晕晕乎乎的岂不是更容易使唤?”
喻诗问恍然大悟。
孟一蓝看着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的人,咂摸着嘴说:“算了,一会儿装醉,别理他们。”
喻诗问恍恍惚惚,显然没听进去,当她第三次被瓶口对准时,她是大冒险,她对面是麦子。
麦子平时工作时软乎乎的容易被欺负,但玩游戏却是个狠角色,而且是报复性的狠,因为平时工作时被客户欺负大发了,于是一有机会就窝里横。
尤其她这会儿醉得不轻,简直要大开杀戒。
刚才已经杀了几个。
孟一蓝原本还指望自己群里的小妖精,肯定会对自己人手下留情。
没想到麦子一根筋,直接说:“手机拿来!”
喻诗问想也不想,把手机递过去。
麦子翻开她的通信录,忽然一个醒目的备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谢主隆恩。她觉得有趣,连忙拨了过去,然后把手机递给喻诗问。
喻诗问抓着手机还没看清那几个字,对面就接通了电话,她十分嚣张道:“喂——”
谢珵矣听她着声气,觉得不对劲,问道:“你在做什么?”
喻诗问觉得这把嗓子熟悉,于是霍然起身,气焰更加嚣张,大喊:“谢珵矣!是不是忘了本姑娘跟你说过的话?是不是让你对我客气一点?”
桌上的人齐茬茬一愣,全部抬起脑袋仰视着她,犹如看待一个神经病。
老许吓得脸都绿了,腿也软了,一时瘫在座椅上——这死丫头疯了吧!
那边问:“你在哪?”
喻诗问继续说:“你以后少对我指手画脚,以后咖啡自己泡!!”
谢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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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玩味 一个吻能实现多少价值?
喻诗问一通发泄,酣畅淋漓,她把脚一抬踩在椅子上,气势如虹:“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个抠门精,什么时候给我加薪!!”
这时候,谢珵矣洗完了澡,站在阳台里听她为所欲为,他一手点烟,没搭腔。
而喻诗问在电话里简直要造反:“老子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你小子——”
然后就断线了。
老许捂住了她作天作地作大孽的嘴,赶紧掐了通话,掐完以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血色尽失——完了,他居然挂老板电话……
老许一副阳刚之躯差点陨落。
喻诗问喝了酒就跟撞了邪一样,巾帼气兮堪凛凛,已经吓煞了在座一众须眉汉子。
适时,低缓婉转的乐声徐徐歌来。
对应清吧某一角的光景,如泣如诉……
最后,孟一蓝负责把喻诗问送回家。
梁园春看见半醉不醒女儿,忙问缘故。
孟一蓝欲言又止,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阿姨,夜凉如水,晚上给她多盖点被子。”说完头一扭,奔入茫茫夜色之中。
梁园春扶着女儿,自言自语:“这是怎么了?”
扭头看见喻诗问半瞌着眼,冲她傻乐。
第二日是周六,喻诗问直接睡到接近正午。
宿醉之后一觉醒来,脑子快要炸了,喻诗问在床上恍惚了半天,意识渐渐回笼,伴随着昨夜种种,如此这般,好似电影胶片一幕幕跑过眼前。
历历在目,却又恍如隔世。
离谱,太离谱了。
世事虚妄啊,虚妄。
她来不及惊恐,脑袋一歪,魂归离恨天……
后半日,喻诗问给家里的菩萨上香,三跪九叩,极其虔诚,念念有词——菩萨保佑,信女阿绥自幼饱读圣贤,奉行中庸,温良恭俭让一样不落,奉公守法,讲文明讲礼貌……
如此云云。
喻若若嗑着瓜子溜进厨房,说:“妈,我姐疯了。”
已经知晓前因后果的梁园春气定神闲,道:“没事,一时接受不了现实罢了,等饿了就消停了……去楼下喊你爸吃饭。”
“现在才下午4点。”
“自己亲生父亲你还不了解?你得喊到6点他才能上来。”
晚上,喻诗问开始抄心经,提笔悬腕却频频抖墨。
老喻说:“心有杂念,别写了。”
梁园春这回感觉不对劲了,她的大女儿可从来没这么心绪大乱过,这位谢先生是何方妖孽,左右不过一个生意人,还真能吃人?
再说上回见了一面,自有一股风度。
周日加班,喻诗问出个门费老大劲了,一双脚黏在了门口,拔不出来。
最后时间不多了才硬着头皮迈出门槛。
到了公司,孟一蓝小声对她说:“放心,今天周末,咱们加班,老总不加班。”
这话没让喻诗问放下心来,老总不加班,可是早晚有一天要来上班,最难熬的就是秋后算账,还不如干脆一点,是生是死一句话。
然而事实并不如孟一蓝所料,今天谢珵矣来公司了。
不仅来了公司,还和喻诗问碰了几面,喻诗问原以为今天就是一决生死的时刻,没想到他不理人,当没看见她,擦身而过。
似乎一切如常,却又如此反常。
直到下班仍是风平浪静,喻诗这才稍微松懈下来。
办公室里的同事一个个离开,她走得最晚,干完活一看时间,都快晚上10点了,她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关灯走人。
没想到她一出来,远远就看见谢珵矣跟人说着话,从回廊里拐出来,似乎也是准备下班。
白天她话说得潇洒,是生是死一句话。
可是真要直面生死的时候,她顾不上气节,逃命要紧,扭头直奔电梯间,所幸电梯就在楼下那一层,上来很快,两扇门洞开,曙光照耀,她一阵风卷入内。
正好谢珵矣拐了出来,两人遥遥对上一眼。
电梯门要合上之际,谢呈章旁边的林秘书喊了一声:“等一下!”
喻诗问不得已,按住开门盘。
谢珵矣率先走进来,就站在喻诗问侧后方,喻诗问感觉自己背后站了一尊煞神,马上就要洗礼了她。
林秘书丝毫未察觉气氛有异,还笑着跟喻诗问聊了两句。
电梯往下降到某一层,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这回他腿一迈,直接站到了喻诗问正后方,喻诗问后背一麻,后颈阴风阵阵。
谢珵矣忽然说:“林秘书,你回我办公室一趟,看看那份立项在不在。”
林秘书应了一声,趁电梯停时走出去,直接在这一层返回楼上。
等抵达一楼,喻诗问紧随众人的脚步,准备出去,后面冷不防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住,她整只手臂瞬间惊起一阵颤栗,不敢回头。
电梯门再次关闭,往地下停车库。
停车库光线幽暗,犹如地狱一般。
林秘书打电话过来,说方案在办公室里,问要不要给他带下去,他说不用,就此收了线。
喻诗问跟在谢珵矣后面,喊了一声:“谢总……”
他应:“嗯。”
喻诗问开始陈述罪状:“谢总,我错了,我不识好歹,不知所谓,言语冲撞了您,实在是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不至于。”他淡淡说。
“至于至于。”她跑了两步跟上,笑笑地说:“但是这两天我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觉得呢?”
他停下步子,看着她问:“有多深刻?”
喻诗问举手发誓:“保证下不为例,以后我一定对您唯命是听。”
说说而已,如何能当真?她心想。
谢珵矣料到她有这一出,拿出手机说:“等一下,我录个音。”
喻诗问赶紧按下他的手,“谢总,这就算了,我以人格担保。”
何必赶尽杀绝?
谢珵矣没再为难她,开了车门说:“上车。”
喻诗问扶着车门,脚跟不动,问道:“这么晚了,去哪啊?”
谢珵矣笑意淡淡,威胁道:“对了,你昨晚在电话里跟我说什么来着?加薪?”
喻诗问:“……”
谢珵矣随便找了间酒家,叫了几个家常小菜,他下午没吃饭,直接工作到这个钟点,饿了一晚上,又应付喻诗问了半天,也没心思再闲话,脱下西装吃饭。
喻诗问是一天三餐不落,晚饭之后加班还吃了点零食,现在没多少食欲,望着别处走神。
忽然一个声音说道:“不吃饭就多喝点茶。”喻诗问回过头看见他在给她的杯子添茶,吓得直接起身,“我自己来,您不用客气。”
谢珵矣放下茶壶,故意问道:“不用么?”
喻诗问没理会,拿着杯子一口一口喝茶。
谢珵矣不再逗她,惹急了怕是要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