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梅毒是什么病?”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即将要在压抑中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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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法兰西玫瑰(十二)
简爱心事重重地和达西先生离开了杜邦一家, 她留下了一点钱, 就算是探望病人的心意。
两人并肩前往孤儿院。
对于卡美利亚的遭遇,她很同情, 也愿意帮助。可是如果将视野从那个破落棚屋扩大到整个巴黎、整个法国甚至整个世界来说,他们也只是贫苦人民这个群体中的沧海一粟。
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济天下。简爱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之中的无奈。
在桑菲尔德时,她不过是一个家庭教师,做出的努力不过是为了养活自己,混口饭吃。也许有些远大抱负, 希望能改变世界。可是现在, 她有了一些金钱和影响力, 不再为了生存而担忧,她也能帮助一些人, 如同莉莉丝——可是她的能量还太小了, 她能救一个人,却救不了整个世界。
谁又能拯救整个世界呢?没有。
“达西先生, 我实在不知道, 该怎么帮助他们。”
“他们?你是指谁?”
“卡美利亚小姐一家, 他们……”
“亲爱的, 我看得明明白白,你的忧愁来源并不是他们。”达西先生打断了她的话。
简爱哑然。
达西先生停下了脚步, 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向了自己。她的眼底又化不开的忧愁和悲哀,达西先生灰蓝色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里面的包容和温柔让简爱手足无措。
“‘你的怜悯无人能比,温暖了我的心房。’”他又缓缓读出了那句诗,“亲爱的,你的善良、怜悯和宽容曾经深深打动了一颗冷漠而高傲的心,他是理解你的。你总想帮助所有穷人,可是你并非圣母玛丽亚,你从来也没有义务牺牲自己去拯救他们。”
简爱没有说话,她当然明白这些,但是在亲眼看到那样的悲惨之后,很难说自己可以视若无睹。
“你还记得当初的莉莉丝吗?简妮特,当时她匍匐在你的脚底,愿意成为你的奴仆,可是你拒绝了她。”
“是的,我不需要一个提线木偶般丧失了自己灵魂的人服务我。”
“这就说到点子上了,亲爱的。他们不是提线木偶,有自己的思想,他们的思想影响着行为。每一个个体的悲剧,如果有一念之差,都有机会避免。而已经坠入深渊的人们,他们不仅需要一双拉起他们的手,更需要自己有向上攀爬的决心,或者说——”达西先生的侃侃而谈突然停顿了,他皱起了眉,语气古怪地说,“这话听起来是希望他们能推翻我们了。”
简爱“啊——”了一声,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资本论》给出了答案。
这个话题如果展开来讲就过于宏大了。农民、地主,工人、工厂主,资本家、贵族皇室,这些矛盾是不可避免并且天然存在的。这不是帮助一个工人,一个农民或者一个仆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走吧,我们去孤儿院。”达西先生揽着她的腰继续走着,“你的聪明的头脑总是想得太多,白白多了许多忧愁,不如着眼于身边的事务。葛朗台小姐看得很清楚,资助孤儿院和修道院确实是一个大善举。”
“她当然是聪明冷静,优盛于我的。”
“亲爱的,我不是那个意思。”达西先生匆匆解释。
简爱微微一笑:“我也没有生气。”那可是她童年的偶像和目标。
*
还没进入孤儿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孩子们的追赶打闹的声音,一个高昂尖锐的女声竭力维持着秩序。
“小雨果,快从箱子上下来!安德烈,不要抓朱莉的辫子!——上帝啊!卡拉!快把你的裙子放下来!还有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了!”
简爱和达西先生失笑,伴着这嘈杂的声音敲开了孤儿院的大门。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里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群神态各异,姿势狂放的孩子们好奇地看向了这里。一位穿着制服长裙的女士正执着教棍,一手叉腰教训一个瑟瑟缩缩的小男孩儿。简爱分明从男孩儿乱瞟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古灵精怪和故作示弱。
女士也回头看向了这里,她惊呼一声,放下了教棍走了过来:“是达西先生和爱小姐吗?”
“是的,您好。”简爱向她行了一个屈膝礼,达西先生微微点头,摘下了帽子。
“我是这里的老师珍妮·罗伯特。葛朗台小姐还有罗切斯特先生已经前往隔壁的修道院了,我替您带路。”她解释道,简爱又行了一个礼,以示感谢。罗伯特小姐回头冲孩子们宣布她要离开一小会儿,警告孩子们不要再捣乱了。孩子们乖顺地点了点头,罗伯特小姐又命令较大的孩子们一起把厅内的箱子和麻袋合力搬到仓库里。
她安排好一切后,关上了门,并从外面锁上了。“嗯?”简爱疑惑地看向她。
“孩子们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他们总是想跑出来玩。可是再巴黎哪里能让他们再到处乱跑了。”罗伯特小姐把钥匙放在了裙兜里,带着简爱和达西先生在小巷里穿过。
“最近几天常常有宪兵穿梭在街道上,小布莱恩——就是刚在我正在管教的孩子,前几天差点被宪兵的马踩到。他太调皮了!真是让我操心。”
“您一定是个好老师,这么多孩子管教起来可不容易。我曾经也当过教师,说实话,那可比任何创作都要累的多。”
“哦!您也是教师吗?爱小姐。”罗伯特小姐惊讶地打量着她,“我以为您是一位贵族小姐呢!难怪您能写出那样的作品!”
“您已经看过我的书了?”
“是的,博杜安先生来捐赠过几本,孩子们——尤其是女孩子们,喜欢极了!”罗伯特小姐好奇地问道,“故事里的画家,真的是存在过的人物吗?”
“当然不是,罗伯特小姐。”
罗伯特小姐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是的,当然……怎么会可能会有这样的女人存在呢?女人们太难生存在这个世界了。”她的神情落寞,双手放在了身前的围裙底下,头低垂着,露出了削瘦的脖子。
简爱引导地鼓励道:“如果有女读者看了我的书,能够意识到为自己争取。那么《逃离深渊》也算是有价值了。”只见罗伯特小姐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他们走到了一闪隐蔽的门前,罗伯特小姐敲响了门。很快,里面传来了簌簌的声响,门吱吱呀呀地缓缓被打开了,露出了一张苍老的婆婆的脸。她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罗伯特小姐大声地和她打了招呼,介绍了来人。老婆婆做了一连串手势后,这才点了点头,缓缓把门后的栓子打开,拉开了门。
她的背佝偻地厉害,几乎成了直角。她撑着一根拐杖,晃晃悠悠地朝里面走去。屋内很是昏暗,没有任何的大窗户,只有顶上一扇通风的窗口透进来了一束微弱的阳光。简爱和达西先生眯着眼睛,缓缓适应了好久才看请了里面的布置。
一张巨大的餐桌摆在正中间,上面只有几个餐盘里摆着一些土豆和黑面包,餐桌边上仅有几张简单的凳子。大门的两旁,摆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从外面看起来,这里正是她们从郊外弄来的粮食。除此之外,这个大厅里就没有别的装饰了。
一行人安静地绕过餐桌,往楼上走去。达西先生握紧了简爱的手,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不舒服。
“男人们本来不能进来的。”罗伯特小姐的声音在楼道里徘徊,“宝丽娜婆婆说,漠嘉娜女士看在爱小姐和葛朗台小姐的面子上才允许你们进来的。修道院的女人们都已经得知了消息,在房间里不会出来。”
“麻烦您了。”达西先生的声音也在楼道里响起。
接着又陷入了安静,他们很快到了三楼,转过了几个弯后,来到了一扇大门前,里面隐隐传来了葛朗台小姐的声音。罗伯特小姐敲开了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了。
简爱走了进去,发现这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办公室,修道院院长漠嘉娜女士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头发被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葛朗台小姐和罗切斯特先生看见了朋友都露出了微笑,几人客气地打过招呼后,都坐下了。
“漠嘉娜妈妈同意了你的提议,简。”欧也妮语出惊人。
简爱惊讶地看着那位修女,见她严肃而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可见她平常并不总是微笑。漠嘉娜妈妈的语调平和而安逸:“是的,爱小姐。修女们愿意提供帮助和支持。只是,这里毕竟是修道的地方,有些具体的注意事项,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商讨。”
“那是当然。”简爱表示理解,“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
在讨论了许久,直到日落时分,简爱和欧也妮才坐上了马车,踏上了回程的路。罗切斯特先生和达西先生骑着马,在前面走着,互相说着话。两位女士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这一天的经历太过丰富了,两人都需要好好理一下思路。
一路无话。
李文先将葛朗台小姐送回了旅馆,欧也妮和她约定了明天再见面,拿侬和欧也妮主仆二人站在旅馆门口,看着一行人越走越远,才回头走进了旅馆,正要上楼时,听到了身后匆促的脚步声。欧也妮回头,发现已经告别了的罗切斯特先生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简爱回到了住处,精疲力竭。乔治安娜正坐在客厅里等待着,简爱和达西先生刚踏进家门口,她就在沙发上回国了头,举起了面前茶几上的一封精致请帖:“博杜安先生送来了请帖,邀请我们明日去歌剧院听戏!”
达西先生随手扔下外套和帽子,接过了她手中的请帖,粗略地一扫而过后,挑了挑眉,看向了正在脱下宽帽的简爱:“简妮特,好戏要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短的一个过渡章。更新完我就接着写,不敢保证也许凌晨还会有二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翻了翻大纲,大概还有三四万字左右完结。
最近的后台很抽很抽,评论很少,收益也因为系统抽了将近一半,但是我还是会坚持圆满完整地写完这个故事的(虽然已经累得不行,脑子要枯竭了,长篇真不是新手能轻松驾驭的呜呜呜)。
第95章 玫兰西玫瑰(十三)
简爱在得知受邀听歌剧的一刻, 脑子里就浮出了三个大字——鸿门宴。
也许是她近来神经太过紧绷, 一有些风吹草动就联想到最近的局势。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深夜, 怎么也睡不着的她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间的通向阳台的门,让月光和晚风倾泻了进来。
无论是在英国、还是在法国, 无论是在乡村、还是在巴黎这样的都市,月亮总是公平地用它冰凉轻柔的手抚慰每一个人。简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季节最后一季鲜花的香气从窗台下幽幽地传入了她的鼻子。简爱心里不安又躁动,她脱下了鞋子, 赤着脚走到了阳台回廊上。
地面向上传来了刺骨的凉意, 她瑟缩了一下, 但是很快就习惯了这样的温度。她走到了扶栏边倚靠着,这个角度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天上的月亮, 没有一丝树枝阴影的遮挡。再往远处看, 还能看到其他别墅的黑暗身影,静默地沉睡在这片花团锦簇的大地之上。
一切都显得那样祥和而宁静。
可是她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白天看到的种种, 卡美利亚家的破棚屋、吵闹的孤儿院、寂静的修道院。自从来到了法国, 她总是有一种灵魂被割裂的感觉。英国平静而悠然的生活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而仅仅在法国巴黎, 一条塞纳河就将她的思想分割成两半。一半沉浸在贵族和富人的欢愉和荣耀之中,另一半为穷人的悲惨境遇而流泪。
一阵冷冽的风吹过, 她被激地打了个冷颤,手臂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又打了个喷嚏。
一张毛毯裹住了她。
简爱转过头, 达西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他的房间通往阳台的窗户也大开着,他们的房间正是隔壁,分享着一个阳台。
“你好冷。”达西先生在她的身后抱住了她的腰,手一边给她裹上毛毯,一边触碰到了她的手臂。
他呼出的暖气触碰到了她的脖子,简爱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冷颤。
“我其实并不觉得晚风很冷。”
“胡言乱语!”
“心底的凉意更甚,达西先生,”简爱在身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在担心明天的歌剧?无论如何,我也能保护好你和乔治安娜,哪怕巴黎闹得天翻地覆。”他承诺道,“你们对我来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简爱侧过了脸,嘴唇在他的脸颊划过。达西先生的手臂收紧,低下了头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简爱卸下了力气,任凭自己完全依靠在他的身上。就连冰凉如水的月光洒在身上,都觉得渐渐温暖了起来。简爱的心里盘旋着明天的计划,从博杜安先生的请帖来看,明日将会是新歌剧公演的第一天。这时新排了歌剧,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与最近的局势有关。
一声乌鸦的啼叫从远处传来,扑棱棱的翅膀带动了树枝的颤动。简爱突然间惊醒了,达西先生也回过神来,轻轻地推着她、催促她回房消息。可是走了两步,他意识到了不对,低头看去,果然她赤着脚踩在了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达西先生皱了皱眉头,一把横抱起了简爱。她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惊慌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以防掉下来。达西先生稳稳地抱着她走进了她的房间,借着透进来的清冷月光,将她轻柔地放在了床上。
“放宽心,做个好梦。”他掀开天鹅绒被子,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他俯下身,手指扫过她卷而凌乱地头发,长长的黑发散落在玫瑰色的丝绒枕头上,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晚安,我的……”
*
一大早,罗切斯特先生就上门拜访了。达西先生正有拜访他的打算,他们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的隐隐躁动,带上了男仆骑马前往巴黎市区,拜访一些人物作部署。达西先生虽然在前一晚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个话题,不想让简爱担心,但是他也并不是真的全然相信这里的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