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听他说的这样没底, 也跟着紧张起来。
比起宓敬和月氏的紧张, 韩霁和林悠两人倒是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韩霁胃口大开, 端着饭碗, 一个劲儿的吃菜。
“不必担心,肯定没问题的。”
林悠边劝慰边将放在自己面前, 韩霁接连夹了好几回, 看起来十分喜欢的菜换到他面前, 让他夹的方便些。
韩霁看了她一眼,问:“你怎知肯定没问题?”
提起这个,林悠可就有自信了,她可是读过原著的人!
“我就是知道!”
韩霁见她那一脸得意, 完全不担心的小模样,盯着看了一会儿,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是不是瘦了?”
林悠一愣, 低头看了看自己,她天天照镜子,倒没什么感觉:“瘦了吗?太好了!”
韩霁见她笑得真切又开心,无奈咕哝了句:“好什么好!”
林悠又向月氏求证:“月娘你瞧瞧我,瘦了吗?”
月氏仔细看了看她,点头说:“好像是瘦了!我每天都见你,也没在意过!”
没什么比减肥中被人说瘦了更开心的事了。
然而有些人却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开心,韩霁夹了两块浓油赤酱的肉到林悠碗里表达他的态度。
林悠不是很想吃,两块肉得多运动几十分钟才能消耗掉,想夹还给他,韩霁一记厉眼扫来,她又不敢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打商量:
“那吃一块好不好?”
韩霁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今天除外,默默把饭碗送到她面前,林悠果断夹了大的那块出去。
月氏瞧着两人互动,不禁笑了,悄悄在宓敬耳旁说了句什么,宓敬也跟着笑了起来。
宓敬看见林悠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说道:
“我们考试的一个月里,我从来没听他说过想你,谁知道回来的时候路过首饰铺,他主动提议进去买个东西带回来给你们,精挑细选出了这条珍珠项链,可贵了,能买二十根我那朱钗。”
林悠摸了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不解看向韩霁,刚才韩大佬不是说是陪宓敬买朱钗给月娘时顺便买了条项链给她?
“咳咳。”韩霁呛了两声,起身道:“我去盛饭。”
宓敬夫妻相视一笑,指着匆匆离开的韩霁背影说:
“害羞了。”
林悠也有点害羞,低头吃饭。
韩霁和宓敬的考试很快出了结果,两人毫无悬念的通过。
第一轮考试最终合格人数六十人,宓敬第三,韩霁第五十七。
宓敬看着两人的成绩,纳闷的说:
“以贤弟的才学,不该只得五十七。”
这个名次太危险了,拢共录取六十人,五十七属于吊车尾,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被刷下去,若是旁人便罢了,可宓敬是知道韩霁真实水准的,所以才觉得奇怪。
韩霁倒是不介意:“录取就行,第几不重要。”
宓敬佩服他的洒脱,两人一同回家报信,等待四月考第二轮。
**
韩霁在古玩店里淘了一块上好的青田石,买了一套工具,坐在院子里琢磨怎么雕刻。
动工之前,韩霁考虑到自己雕刻水平有限,雕刻的第一块印章石不能太复杂,便选了林悠名字里的那个‘悠’字,先在纸上设计出要雕刻的图案,认认真真,很像那么回事。
林悠从屋里走出,一边抹润手油,一边来到韩霁身旁坐下,韩霁把设计出的雕刻图案给她看,林悠觉得挺好,点头说:
“要不等天热一点再刻吧。”
虽说入了春,可天气依旧寒凉,林悠有点心疼韩大佬那双以后用来只手遮天的手。
“我又不一下子刻完,慢慢刻。”韩霁想起来问:“对了,那幅画你师父看了没有?”
林悠叹道:“看了。”
韩霁见她神情不对,问:“然后呢?”
“然后他给撕了!”林悠遗憾道。
韩霁猛地停下手中动作,惊讶问:“撕了?为何?”
“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年前拿去给他看,年后回来我去找他要画,他就说给撕了。我都气死了,偏他还像没事人。”
韩霁问:“你不是亲眼看见他撕的?”
林悠摇头:“不是啊。要我在场,怎么可能让他撕呢。”
韩霁凝重的脸色稍缓,继续埋头捣鼓手中印章,说:
“没看见他撕就成,你师父十有八|九是拿去卖了!回头我问问他卖给谁了,等以后有机会去赎回来便是。”
林悠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卖了?你怎么知道?”
“你师父那人你还没看透呢?”韩霁说:“他是不是挺缺钱的?”
经由韩霁这么一提醒,林悠猛然响起老杨最近买回祖宅的事情,恍然大悟:
“哦!怪不得他突然有了两千两买回他家祖宅了。会不会就是把我那副画拿去卖了的缘故?”
“两千两?八|九不离十。”韩霁说。
林悠却仍有想不通的地方:“可我那副破画值两千两?”
韩霁抬头严肃纠正:“你的画不破!”
林悠见韩霁这么认真的维护自己,心中很感动,同时也有点汗颜,因为她只不过是用了现代的美术手法去画了一幅水彩画,那画若是出现在现代,最多是一幅还可以的写生画,绝对不可能产生两千两银子的价值。
能够被大佬这么肯定,林悠决定今后一定要更加努力的学习,提升自己专业技能,争取成为配得上大佬夸奖的人。
**
经由韩大佬提醒过后,林悠特别观察了几天老杨,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杨这些天会那么积极了。
原先以为他是因为撕掉她画以后愧疚,但仔细想想,如果老杨真的觉得林悠那幅画不好而撕掉,他应该问心无愧才对,根本就不该感到愧疚。
但他现在愧疚了,那便是心里有鬼的最好证明。
这个猜测没过多久就得到了来自老杨的亲口证实。
因为老杨想让林悠跟他去一趟江宁府。
“去哪里?”林悠惊奇问,声音之大差点把老杨手里的酒壶给吓掉了。
“江宁府!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林悠放下画笔,不解问老杨:“去干什么?”
老杨扭扭捏捏了好一阵,告诉林悠实情。
“你那幅画我没撕,是卖给江宁府一个画商了。”
老杨边说边注意林悠的表情,见她听见画没撕的时候并不意外,反而一副‘我早知道’的神情,老杨心里没底:
“你怎么没反应?”
林悠两手一摊:“韩霁之前就猜到了。”
老杨也是没想到,他还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羞恼道:
“那小子成精了!”
“所以你卖了我的画,跟你想让我去江宁有什么关系?”林悠问。
老杨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你上回不是看见我儿子去找我嘛,他如今是江南书画斋的斋长,这个斋长不好当,每年必须都要向京中画院呈送两幅精妙的画作被画院收录,若是不交或者交上去的画入不了画院的眼,来年就要被画院削减这部分的经费。”
“他已经三年没送上什么好画了,肯定的呀!经费越来越少,能给画匠的空间也就越少,再加上江北书画斋那边死死盯着,不少江南的好画匠都被招揽去了江北阵营,他现在是举步维艰。”
“所以我才想趁着过年,我带着你的画回去找他,想解一解他的燃眉之急,没想到他根本不见我。没办法,我只能把那幅画卖给他手底下的一个画商,那画商得了画,便会呈送上去给他,我给画商留了信儿,跟他说若是对画有兴趣,就到安阳县来找我。然后,那天的事你也看见了。”
林悠没想到老杨卖画的背后还有这么一则故事,看来他一开始并不是想卖了林悠的画赚钱,而是想帮儿子,但儿子不领情,他便换了种方法。
“画卖了多少钱?”林悠直奔主题问。
老杨对她比了个一个手指。
“一千两?”林悠质疑。
老杨察言观色,沉重的脑袋点了点,林悠拿起自己的画具转身就走,老杨见状赶忙阻拦:
“好了好了,两千两!”
林悠停下脚步,对老杨伸手:“钱呢?”
老杨盯着她手看了会儿,‘啪’一下在她掌心拍了下:“没了!买了祖宅就没了!”
林悠再要走,老杨没办法只得说:“行行行,反正祖宅那小子也不要,回头我收拾收拾再卖了,卖了钱还你总行了吧?”
“就你家那破宅子,传鬼宅传多少年了?现在二百两都没人买,还想卖回两千两,做梦吧。”林悠不客气的道出实情。
老杨啧啧嘴不评论,毕竟错在他,现在又有求于人。
林悠长叹一声,说道:“你说说你!我怎么就拜了你做师父!事干一大堆,钱一分没捞着!”
“你这孩子,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你是个搞艺术的,别总把眼神儿盯在钱上,俗气。”
林悠很想怼他,没钱你搞个毛的艺术,饭都吃不饱!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我搞艺术就是为了挣钱,不挣钱谁搞艺术啊!哼(ˉ(∞)ˉ)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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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老杨把林悠的画卖给了他儿子杨商俞手下的一个画商, 杨商俞对林悠那幅画很感兴趣,所以即便父子不和,杨商俞还是从江宁府找来了安阳县。
没想到父子一见面,仍是以大吵终结。
别说林悠的消息了, 杨商俞带着一肚子气回了江宁。
老杨在家里越想越愧疚, 便想请林悠跟他去一趟江宁府, 看看能不能帮上他儿子什么忙。
老杨的这片爱子之心,林悠愿意成全,回去后便对韩霁说了这些,韩霁对于老杨和儿子的恩怨情仇似乎有点讶异,甚至问了句:
“那是老杨亲儿子吗?”
不过除了这句质疑声外,韩霁对林悠陪老杨回一趟江宁的事情并不阻止, 要不是他马上要考试走不开, 还想陪林悠他们一起去,现在只能他们雇个好点的牛车, 最好再找俩保镖什么的。
但林悠觉得实在没必要, 她和老杨看着就不像是有油水的富户,在外面只要稍微小心一些, 别露了财, 应该还是很安全的。
收拾了一番, 林悠走前跟街上的几家韩霁比较喜欢的食肆订了饭菜,说好时辰,让他们到了时辰就让伙计把饭菜送去家里,省的韩霁每天还要操心三餐吃什么, 可以安心读书。
林悠和老杨坐着牛车从安阳县出发去江宁府。
安阳县算是江宁府的大县,距离不远,牛车大半天就到了。
林悠是第一次坐长途牛车, 之前坐过两回,也只是跟韩霁从安阳县衙坐到他们家,距离短,反应显不出来,今天可算有反应了。
“呕。”
林悠从半路开始,一直在吐,吐得怀疑人生,老杨都愧疚了。要不是因为已经走了大半的路,老杨都想打道回府了。
好不容易到了江宁府,老杨找了家客栈让林悠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带着林悠去了江南书画斋,问过后才知道斋长媳妇儿这两天身子不爽利,斋长在家陪着。
老杨想让书画斋的人给去传一声话,让他儿子抽空来一趟,可书画斋的人不认识老杨,老杨又不敢说自己是他们斋长的亲爹,因为斋长亲爹在江宁府的名声不太好,老杨怕人们再提起那些难看的往事,便只说自己是外乡来的,找斋长有事,可斋里那些人应承的相当敷衍,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为了个不认识的老头去跑这趟。
没办法之下,老杨带着林悠去了儿子家。
在门外敲了几声后,有人来开门,守门的老头倒是认识老杨,说了声“您呐”,却不知道该不该放他进去,让老杨和林悠在门外等着,他得进去问问东家。
林悠眉头紧锁,一副受了窝囊气的模样坐在杨家门前台阶上,林悠蹲在他身旁,老杨努了努嘴,说:
“让你跟着受埋汰了。”
林悠笑道:“人埋汰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呀!”
这大实话让老杨一下来了精神,跳起来想抽她,林悠往旁边躲得快,老杨没打着,啐了她一声,脸色稍霁,总算有了点笑脸。
杨家门房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师徒俩坐在门前太阳下都晒出了汗,林悠做小书生的打扮,背后背着个书生架,不过书生的架子里放的是书,她的架子里放的是行李和画具。
她从书生架中抽出一把伞给自己撑好防晒,林九娘不是天生黑皮,只是没保养好,之前才看起来黑壮黑壮的,经过林悠这一年的精心养护,如今这身皮相,不说冰肌雪肤,至少也是吹弹可破了,这个时代没有防晒霜,所以日常防晒工作一定不能偷懒。
就在路过行人对林悠投过来第八次侧目的时候,杨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门房老头出来请他们进去。
这么长时间的通传,可以想见杨家人在‘让进和不让进’之间有多挣扎。
老杨和林悠被请到厅里等候,过了一会儿,杨商俞出来了。
杨商俞看见林悠愣了愣,没说什么,往老杨看去,没有寒暄直接问:“你来做什么?”
老杨嘴角微动,捏着酒壶的手有些发紧,像是要来脾气,林悠在旁边轻声咳了一声,老杨才放松下来,将林悠推上前介绍:
“这是我徒弟,林悠,林九娘。”
杨商俞看了一眼林悠,林悠赶忙拱手对他作揖,杨商俞也对她拱了拱手,问老杨:
“你什么意思?”
老杨忍着暴怒的脾气,说:“没别的意思,你不是去问我那画谁画的吗?就她。”
杨商俞狐疑的看向林悠,只见林悠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生的娇憨可爱,怎么也不像是能画出那般意境彩画之人,当即怀疑是不是他老子为了进这门故意编出来的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