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掌柜压低了声音说:
“我们家爷是长兴侯。”
“长兴侯……杨鑫?”韩凤平眯起了眼,问:“三日后的别院宴席是杨鑫办的?”
“可不是嘛。”牛掌柜见韩凤平态度缓和,稍稍松了口气。
“我信你个鬼!长兴侯杨鑫都七十好几了,他能办个屁!”
牛掌柜连连摆手:“哎,国公可不敢这么说,我们侯爷身体好着呢,龙精虎猛,一夜御七不在话下。”
韩凤平满脸写着不信,牛掌柜又说:“当然了,侯爷自己也会吃点助兴的药,然后大多数都是玩玩那些花样……您懂的。”
“我懂什么懂?”韩凤平怼道:“难不成你们以为爷也跟七老八十似的?瞧不起谁呢。”
“小的可没这意思,国公误会了。也有,也有那年轻的,年轻的跟年轻的玩儿,年纪大的跟年纪大的玩儿,只是三日后的局是我们侯爷攒的而已。”
韩凤平的神情像是开始松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说:
“算了算了,我跟那老头不熟,就见过一两回,这贸贸然跟他玩这个,他半条腿跨进鬼门关了不要脸面,我还想留点脸呢。还是那句话,我不跟年纪大,又没身份的老倭瓜玩儿。”
说完,不等牛掌柜反应过来,韩凤平便径直进门,不顾跟在他身后纠缠的牛掌柜被国公府的门房赶走。
牛掌柜被门房赶下台阶后,又在国公府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暗自冲着国公府的大门‘呸’了一口,双手拢在袖子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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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院后,牛掌柜就去主子门外等候,等长兴侯杨鑫从美人身上起来之后,才传他进去回话。
“怎么样啊。韩凤平那小子来不来?”
牛掌柜不敢隐瞒:
“回侯爷,他说不来。他话里话外挺瞧不上咱的,还说您是……反正不好听,小的就不说了。”
杨鑫阴阳怪气的哼了声:
“那小子的狗嘴素来没好话。可谁让人家投生的好,祖上积德,年纪轻轻袭了爵,如今又在兵部,管着五城兵马,手里有把子实权。”
牛掌柜问:“那咱还请他吗?”
“请啊。”杨鑫说:“头上那位不说了嘛,把韩凤平拉进来,咱们等同控制了五城兵马司,以后办事就更方便了。”
“可他不来啊,其实就是嫌咱档次低,他自觉身份高,不愿意跟不如他的凑一处。小的嘴皮子都快说破了,等他考虑半天,他还是不来,也是没法。”牛掌柜说。
杨鑫犹豫片刻,说:
“那咱们就把场面搞大一些。只要他来就成,这种事情只要尝过一次甜头,以后他就再脱不开身了,到那时他还管跟他一起的人是什么身份。”
牛掌柜问:
“那咱去把另外几位也请来?上头能同意吗?”
“同不同意有什么打紧,我们玩儿我们的,先把韩凤平笼络过来,上头就不说什么了。到时候你让教坊司多送点两脚羊来,年纪大小无所谓,我倒是上回那两个三十岁的妇人滋味也不错,就是不经玩儿。”
杨鑫边说好像还边回味着那时的感觉。
“是,那小的这就去办了。”
牛掌柜帮杨鑫联络这些已经轻车熟路,不用具体吩咐也知道怎么弄,是杨鑫手下的左膀右臂。
待安排好之后,第二天一早,杨鑫又去国公府门口等韩凤平了。
昨日之后,韩凤平悄悄对门房吩咐,下回这人再来找自己,别让他进,但必须悄悄通传给他知晓。
门房见了人,找了个门内的去书房通知韩凤平,韩凤平在书房磨蹭良久,然后佯做要出门的样子从国公府走出,被等候多时的牛掌柜拦住了说话。
“国公府这门禁也太森严了,愣是不给我通传。”牛掌柜等得久了,忍不住抱怨两句。
韩凤平不耐烦的说:“你怎么又来了?不说了不爱跟你们侯爷玩儿嘛。滚,别挡着爷出门找乐子。”
牛掌柜连忙说:“爷,小的回去跟侯爷说了之后,侯爷立刻就吩咐请了好些人陪您玩儿,您听听这些人的大号,就知道我们侯爷的诚意了。”
接着,牛掌柜在韩凤平耳旁说了一长串的名儿,韩凤平越听越心惊胆战,但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这些人都去?”韩凤平问。
“都去!这些都是老玩家,只要有活动都肯定会参加的。您就放心吧。”
牛掌柜盯着韩凤平的反应,心道要是这阵容都吸引不了他,他就要重新估算估算韩凤平是不是真的想加入了。
韩凤平拿捏好了分寸,露出一副‘这还差不多’的神情,对牛掌柜说:
“我知道了,到时候看吧。我有空就去。”
牛掌柜听他这么说便知十拿九稳了:“得!小的这便回去复命。国公可一定要来啊。”
韩凤平噙着笑翻身上马:“你们场子搞大点,别让爷白跑一趟才是正经。”
“您放心,包您满意。”
牛掌柜追着韩凤平的马后保证,看着韩凤平的马跑远之后,牛掌柜才得意洋洋把手揣进袖子里,再看国公府那些门房的嘴脸,心道只要把韩凤平拿下,今后这卫国公府他牛二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进就进。
办完了事后,牛二就赶紧回别院布置去了,然后联系各处玩家,还要跟教坊司要人,忙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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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凤平如约而至,牛掌柜第三天傍晚的时候,亲自来国公府请人,还带了轿子来,邀请韩凤平上轿。
“国公,按照规矩,咱得上轿蒙眼睛去才成。”牛掌柜如是说。
韩凤平冷声质问:“什么狗屁玩意儿?爷是什么人,用得着蒙眼?”
牛掌柜一个劲的赔笑:“这,这是规矩,第一次去的都得这样!爷您就别跟小的们计较这些了,那边场子都开了,其他爷都到了场,就等您了。”
韩凤平一脸不情愿,不过最后还是由着牛掌柜蒙他眼睛,送上了轿子,韩凤平进轿子的时候还在叮嘱:
“爷可是给过你们机会,要是没意思,爷明儿就带兵掀了你们!”
“您放心吧。”牛掌柜一声令下:“起轿!”
轿夫脚程很快,没过多会儿,韩凤平就被送到地方,牛掌柜亲自扶着他下来,到了地方以后,才把他的眼罩解下。
解下之后,韩凤平果真看到了之前牛二说的那些人济济一堂,暧昧不明的向他行礼。
韩凤平暗自点了一下,在场有名有姓的不少,足有十一二个,其中有伯爵、侯爵,除了长兴侯父子之外,还有几个也令韩凤平意外,因为这些人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有别样嗜好,甚至名声都还不错,然而就是这些人道貌岸然,披着伪善的外衣做尽恶事。
第97章
韩凤平与众人打过招呼后便催着‘开席’。
各色被蒙着眼睛, 帮着手脚的女子陆续送到院中,供君挑选。
韩凤平今天是第一次来,众人客气让他先挑, 韩凤平笑问:
“这么多,我挑几个?”
杨鑫来之前服用了丹砂, 此时看起来精神矍铄,呈现着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精神面貌。
“国公想挑几个都可以。”长兴侯浑浊的眼球中满是□□熏心。
韩凤平挑了两个身材最为高挑, 容貌最漂亮的,剩下的在场其他人分掉。
长兴侯作为今天的东道主,早就让人安排好了‘节目’。
“诸位尽兴前,先来点开胃小菜。”
长兴侯猥琐的叫人将各种刑具推上来, 另外还有几个蒙着面的‘表演’之人,他们表演的内容就是如何‘驯羊’,在这里, 羊就代指女子。
韩凤平双手笼在袖中紧紧握拳,心思全用在听外围的声响上了, 直到长兴侯与他说话:
“如此安排,国公觉得如何?”
韩凤平冷道:“先看看再说。”
长兴侯呵呵一笑:“好, 就依国公的。开始吧。”
韩凤平暗自心焦,强装镇定,幸好他耳力过人, 就在那些女子的衣裳被当众撕开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马蹄之声。
‘表演’刚刚开始, 就见牛二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边跑还边喊:
“侯爷,诸位爷,不好了, 不好了!”
长兴侯正歪在一个女子的胸前吃葡萄,闻言怒斥:
“你怎么回事?”
牛二跑得太急,狠狠摔了一跤,差点磕断两个门牙,趴在地上大喊大叫:
“有,有官兵!快……啊!”
牛二后面的话被几个势如破竹攻进来的官兵给踢断了。
看见官兵闯进来,沉醉在淫戏中的长兴侯这才如梦初醒,惊愕起身,指着那些闯入的官兵色厉内荏道:
“大胆!你们可知这是本侯别院,胆敢闯入,不想活了吗?”
话音刚落,太子赵晟就从官兵后头走上前:“你说谁不想活了?”
长兴侯已多年不上朝,但还不至于连祭典上时常露脸的太子都不认识,惊吓万分,不知所措:“这,这,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莫是享乐惯了,长兴侯的脑子不太够用,一时仍然糊涂,为什么太子会突然带官兵到他的私密别院来。
直到太子身后的两个总领官兵对韩凤平拱手行礼:
“国公,这些人怎么处理?”
在场的伯侯尽皆被官兵押住,个个面如死灰,长兴侯这才明白今日灾祸因谁而起,情绪激动的指着韩凤平:
“韩凤平!你——”
长兴侯脸色怪异,红得有些异常,只见他一口老血从喉头喷出,竟忽的当场挺身倒地,抽搐不已,血和唾沫齐喷,很快就颤颤不动了。
韩凤平和赵晟蹲下查看时,长兴侯已经没了气息,居然就这样死了。
赵晟没想到会这样,问韩凤平:“国公,如今怎么办?”
韩凤平目光深沉,觉得长兴侯已经成了那幕后之人的替死鬼。
沉声道:“按原计划,找人验尸。”
长兴侯杨鑫突然暴毙,绝不会是巧合,也许是幕后之人察觉到赵晟在查,便将计就计,把长兴侯作为一枚弃子,把他杀了,就能保全他背后之人。
好毒的计。
但不管怎么样,今天仍有不小收获,把跟长兴侯有牵连的人一网打尽,也算不枉此行。
赵晟问韩凤平:“国公,教坊司那边可安排人手去了?”
韩凤平说:“殿下放心,我昨天夜里就分了两队人马给韩霁,他此时应该已经在教坊司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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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霁深夜从韩凤平手中接过五城兵马司的八百精兵,拿着太子签发的开封府搜捕令,来到教坊司外埋伏。
他怕人多移动时打草惊蛇,便从深夜开始将八百精兵分批次,慢慢移动到东西教坊司的所有出口。
待算定长兴侯的手下安排好了一切,算准了韩凤平已经离开府邸,前往别院的时间,韩霁便一声令下,将暗自潜藏在教坊司几处出口的五城兵马集结,突围教坊司。
当官兵从各个入口闯入教坊司的时候,教坊司中众人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韩霁选的早上包围,只因早上教坊司中没有客人,最大限度减少额外麻烦。
很快,官兵们便将教坊司中的每个房间都搜了一遍,将房间里里外外的人全都聚集到了东教坊司的大堂之内。
教坊司的管事嬷嬷姓童,童嬷嬷昨夜睡得晚,官兵搜查的时候连发髻都没来得及梳,披头散发的就被官兵从床上拖了下来。
此时见带兵来的是一俊朗少年,童嬷嬷欺他年少,便想先吓唬一番,说道:
“这位大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教坊司隶属朝廷,五城的兵马贸贸然闯入,今日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定要到开封府击鼓鸣冤不可。”
五城兵马司管着城防兵防,像教坊司这种地方一般隶属巡城衙门、京兆和开封府管。
韩霁将开封府的搜捕令在童嬷嬷面前甩开,而后问:
“还有什么想说的?”
童嬷嬷见了开封府的官文,哪里还敢说什么,知道对方有备而来,换了个面貌笑问:
“大人究竟是为何?我们教坊司都是规规矩矩替朝廷办事的。”
韩霁并不回她的话,而是在大堂上下打量,像是在等着什么。
片刻后,林悠穿着五城兵马司的最小号盔甲,领着一队官兵带着很多遍体鳞伤的女子从后院出来。
之前湘娘告诉林悠,教坊司的地下有一座地牢,专门用来关押和调|教不听话的姑娘,所以今天林悠一来就直奔地牢,果然救出了至少二三十个遍体鳞伤的姑娘。
湘娘和她姐姐在人群中看着韩霁和林悠,还有之前拿了林悠一千两银票的两位姐姐,燕容姐姐,都被官兵们聚集在大堂中,都认出了林悠和韩霁。
因为不知道他们接下来想干什么,所以几人不敢出声,就跟普通楼里的姑娘一般低着头跪在一处。
韩霁问林悠:“找到了?”
林悠遗憾摇头:“都看过了,没有她。”
今日林悠得知韩霁要带兵来突围教坊司,便请求韩霁带她一起过来,她至今还惦记着那天晚上在集市中遇到的姑娘。
那姑娘是引起他们关注教坊司的最初缘由,林悠是亲眼看着她在自己眼前被教坊司的人带走的,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把她救出来。
之前林悠把在东教坊和西教坊的姑娘都看过一遍,没有看到她,后来湘娘告诉她说教坊司还有坐地牢,关押不听话的姑娘,林悠便想,那姑娘既然想到逃走,显然是犯了教坊司的规矩,说不定就被关在地牢中。
但今天她把地牢中二十几个姑娘救出来一一看过一遍,仍旧没发现那姑娘的踪影。
韩霁眉头微蹙,让人将童嬷嬷提到跟前,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