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没事就不能唤你过来了?”
林悠两手一摊:“当然可以!国公夫人您高兴就好啊。但总得干点什么吧,要不咱们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也够无聊的。”
赵氏气短,正要反驳,就听见宾客席传来寥寥几声鼓掌,褚三宝装模作样的起身走到林悠身旁,一边鼓掌一边说:
“好厉害的一张嘴,好美的一个人。”
林悠斜斜扫了他一眼,见此人虽华服加身,通身却无半点气度,一股子地痞无赖的流|氓气,还想装成优雅上品的人上人,便如那街上沐猴而冠之辈。
对于这种人,林悠连个正眼都懒得给。
对赵氏冷声问了句:“这货谁啊?”
虽然知道他是赵氏的客人,但林悠却一点都不想尊敬,而赵氏听林悠直接用‘这货’来形容褚三宝,吓得身子一震,立刻斥道:
“休得胡言!此乃淑妃娘娘之胞弟,褚三爷。”
得知对方身份,林悠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淑妃娘娘是官家做团练使时的通房丫头出身,据说是被吃不起饭的家里人卖掉的,这种会因为吃不起饭而把女儿卖给人家做通房的人家,并不比白姑娘她爹把她卖到烟花之地要高贵多少。
那边把人卖掉换了饭钱,等到女儿跟对了人一朝发达了又恬不知耻的回来攀关系,仗着淑妃的名号,在汴京城中作威作福。
可这一家子的品性如此,鸡犬就算跟着升了天也改变不了它们是鸡犬的事实。
直到这时,林悠算是明白赵氏今天喊她过来的真正目的了。
从她进门开始,这猥琐男的眼睛就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定然是他让赵氏把林悠叫过来给他看看,这种没头脑的要求,也就只有赵氏这个没头脑的才会答应。
“原来是褚三爷。”林悠说。
褚三宝自豪的挺了挺上身,一副等着看林悠得知他身份后大吃一惊而后改变态度奉承他的样子。
“我见过你姐姐淑妃娘娘,那可真是倾国倾城,没想到她的亲弟弟竟生得獐头鼠目,其貌不扬,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林悠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那眉眼仿佛能弯出花儿来,叫人看了就觉得真诚可爱;但如果她想埋汰一个人的时候,眼里那股子凉薄也能叫人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意思就是,说你獐头鼠目、其貌不扬,她是真心的。
褚三宝当场就怒了,他们褚家除了在刚到汴京城的时候受过一阵冷眼,那时候官家事忙,还没来得及册封姐姐,所有人都觉得官家不会把一个通房丫头给抬举成妃。
但一个月后,官家的圣旨下达,他姐姐不仅封了妃,还成了四妃之一的淑妃,当时官家的后宫之中只有皇后和他姐姐两个女人,也就是说,她姐姐在宫里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那些曾经瞧不起他们的人一个个全傻眼了,哪个不是上赶着到门上巴结?
这十多年来,他们褚家人出去,谁敢不给面子?
“你这小娘皮牙尖嘴利,敢这么说你褚三爷,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我今日就要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褚三宝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他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赵氏,连带也瞧不起卫国公府的门庭,至于林悠这个栖身于卫国公府之下的小小女子,他就更没放在眼里了,说动手他就真敢动手!
而且他用的就是那种下三滥的手法,对付女人最快的办法就是抱住她们,既能最快把人控制住,还能趁乱上下其手过过手瘾。
褚三宝在外面对付惹他的女人都是这样做的,从来没出过事,因为就算被他抱了,摸了,那些女人也不敢说,说出来他还能反咬一口她们犯贱不守妇道。
于是他今天也想这么对付林悠,在国公府又怎么样,谁敢把他怎么着?
两个五指张开,直冲着林悠的胸前抓去。
林悠吓得赶紧往后退,阿乔果断上前给了褚三宝心口一脚,把脚步虚浮的褚三宝一下就给踢倒在地。
“阿乔,干得漂亮!”
林悠为阿乔的果敢勇猛点赞,也为自己机智的坚持带他一起过来而点赞!
赵氏吓懵了,她刚看见褚三宝要对林悠动手,还没来得及阻止,褚三宝居然就被林悠带来的护院给踹了。
踹了!
“哎哟!你们干什么呀!快快快,来人,把褚三爷扶起来。”赵氏从主位上站起,让云萍和两个丫鬟上前扶人。
转过头就骂林悠:
“你怎么回事?敢对褚三爷动手?太失礼了!”
林悠也没跟赵氏客气,说道:
“夫人,您是怀孕了还是眼瞎了?没看到他想非礼我吗?难不成您要我就这么干站着给他非礼才叫不失礼吗?对不住,您这种待客之道太客气了,可能适合你,却不适合我们这种乡下来的人!”
赵氏被气得直冒火,指着林悠怒道:
“反了反了,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讲话!”
林悠冷笑:“我是什么东西都好过那些水性杨花的东西。”
赵氏最近对这个词有些敏|感,顿时就被心虚笼罩,颤抖着双唇问:
“你,你什么意思?说谁水性杨花?”
林悠耸肩:“谁对号入座,我说的就是谁咯。”
说完之后,林悠的目光还往赵氏的肚子瞥了一眼,赵氏大惊,下意识捂住肚子侧过身去,林悠却不依不饶的凑到她耳旁,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听韩霁说,添寿溺死在护城河的时候,尸体手上还攥着一只耳坠子,不知道是不是偷的谁的。夫人要不要回去看看,妆奁盒里有没有丢耳坠子啊?”
这段话对于赵氏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
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惊恐万分的看向笑容桀桀的林悠。
耳边像是有个声音在咆哮:
她知道。
她知道。
她知道了。
耳坠……什么耳坠子?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丢过耳坠子。
一定是这乡野村妇骗她的!
一定是!
可她那么多耳坠子,真的没有丢过吗?
会不会是添寿悄悄私藏了?
脑中闪过各种疑惑,赵氏面如死灰。
而那边,被阿乔踢倒在地的褚三宝则开启了无赖行为地儿式——碰瓷。
“滚!别碰我!你们卫国公府居然动手打人,这个贱奴居然敢打我!我不起来,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起来——滚——”
褚三宝赖在地上撒泼,尽可能把动静弄大,一会儿踢茶几,一会儿踢凳子,吓得云萍和两个要上前扶她的丫鬟不敢上前。
而他的行为,也成功把国公府的护院们招了过来。
韩凤平正好在和卢霆说话,听见护院来禀报主院的客厅有事发生,韩凤平便亲自领着护院们过来了。
一进花厅,韩凤平就看见褚三宝滚地不起的撒泼,林悠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而赵氏则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韩凤平见到赵氏的模样,便知道定是林悠与她说了什么,对林悠蹙了蹙眉,走到赵氏面前,温柔的弯下腰问:
“夫人没事吧?”
赵氏听到韩凤平的声音方才回神,舔了舔干涩的唇,眼角余光偷瞄了一下林悠后才对韩凤平摇头表示:
“我没事。”
韩凤平转过身来对林悠质问:
“你又搞什么?一天不惹事你就不舒服是不是?”
林悠指着自己:“我搞事?你怎么不问问你的爱妻做了什么?她把我当青楼的女人般召唤过来接待两个外男!这个外男还想当众非礼我,我的人总不能看着我被非礼吧,轻轻的踢了他一下,他就躺在地上不起来,撒泼打滚讨他娘的奶喝!呸!”
“你嘴巴放干净点!”韩凤平忍不住纠正林悠的粗俗用词。
转而看向吓懵了的众人,赵曦抓了把椅子挡在面前,生怕被褚三宝殃及,云萍和其他丫鬟则吓得退在一旁低头不语。
韩凤平问他们:“这人果真当众非礼……冒犯少夫人?”
云萍不敢说,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你推我让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小声回道:
“回国公,没,没冒犯到。不过这位褚三爷确实想抱住少夫人来着。”
丫鬟刚说完,就被云萍瞪了一眼。
韩凤平紧咬牙关,对地上的褚三宝冷声斥道:
“起来!”
褚三宝觉得自己是被打的一方,所以他就有理,愣是跟韩凤平开杠:
“我凭什么起来?韩凤平,你府里的人打了我,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见了,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在这儿不起来!”
韩凤平耐着性子:“你想要什么说法?”
褚三宝刚要狮子大开口,就听韩凤平唤来卢霆,指着褚三宝说:
“拖出去。”
卢霆领命,拎着褚三宝的后领就把人像拖小鸡子似的往外拖走,褚三宝被拖着出去,怒不可遏的指着韩凤平骂道:
“好你个韩凤平,你敢这样对我!我定要告诉我姐姐,让她给你好看!”
韩凤平走到门边怒声回应:
“你让你姐姐试试!我卫国公府还怕了你们褚家不成!猪头狗脸不是人的东西也敢到我门上叫嚣!卢霆,把他给我扔出去,胆敢纠缠,打断他的腿!”
远远的听见卢霆应声:
“是!”
第115章
褚三宝被卢霆提溜走以后, 林悠便也想开溜,谁知道刚走到门边就被韩凤平叫住:
“站住!”
林悠回身看他:“干嘛?”
韩凤平说:
“你在明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当众跟他动手,你是嫌自己不会给国公府惹事是吧?”
林悠惊讶, 她以为韩凤平并不觉得她教训褚三宝错了,毕竟韩凤平自己也没对褚三宝多客气。
“我不动手, 难不成站在那里让他非礼啊?”林悠泼辣反驳。
韩凤平怒道: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妇道人家?非礼二字,怎能这般轻巧的说出来?你懂不懂什么叫妇德、妇道?看来今日我不罚一罚你,今后你还不知要怎么在外面无法无天,败坏我卫国公府的名声。”
林悠忍着不服:
“如果国公觉得我一个女子反抗就是错误的话, 那我领罚好了, 但我绝对不承认我错, 下次若再遇上这种事情,我还是会做相同的选择。”
韩凤平指着林悠:
“冥顽不灵!去祠堂跪两个时辰!”
林悠敢威胁赵氏, 对韩凤平却无可奈何,外面守着的人听见韩凤平的吩咐,就进来两个人带林悠往祠堂去。
去的路上, 阿乔一路跟随,林悠跟押送她去祠堂的两人打了个招呼,说:
“二位,我跟他说两句话, 要不然他会一直跟着我。”
两人没有为难林悠,让她去跟阿乔说话。
说了好几句之后, 阿乔转身离开,林悠回来继续跟人去祠堂罚跪。
**
林悠被押走之后,韩凤平将赵氏扶着回主卧歇息,见赵氏脸色发白,心疼道:
“老四家的太过分, 你别往心里去,我已经替你教训她了。”
赵氏嘴角牵动两下,算是回应,心里却暗暗抱怨了一长串:
你那算什么教训?不痛不痒罚跪祠堂而已。若是冬天,还能冻冻那个死丫头,如今酷暑时分,祠堂那边绿植环绕,阴凉的很,真不知你是叫她去纳凉的还是去罚跪的。
“今日我也有错。”赵氏难得服个软,说:“我没有考虑周全,只想着跟她讨教讨教那冰糕的做法,反正在国公府里,我又在场,也不会有什么事,谁知道这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反倒把我衬成了坏人。”
韩凤平安慰:“不关你的事,别往心里去。”
赵氏柔柔的点头:“国公说的是。”
“那你好好休息。我外头还有点事。”韩凤平轻拍了两下赵氏的腹部后便起身离开。
赵氏目送他出门后,才想起林悠说的那些话……
耳坠!
赵氏翻身下来,将她梳妆台上所有的妆奁盒全都搬到床上倒下来查看,云萍听见屋里有响动,进来就看见赵氏把首饰倒了一床,上前问道: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赵氏召唤云萍过去一起找:
“把所有耳坠子全都配对,看有没有单个的。”
云萍不知道赵氏这么做的目的,却也不敢质疑,趴在床沿跟赵氏一同翻找配对。
最终将盒子里的耳坠全都翻出,还真有两三只是单的,赵氏看着那三只耳坠,对云萍勃然大怒的质问:
“耳坠呢?这几个耳坠去哪儿了?”
云萍以为赵氏怀疑她偷了,赶忙为自己解释:
“不,不知道,奴婢没有拿。”
赵氏却忍不住情绪激动:“你没有拿,那谁拿了?”
云萍被赵氏掐着肩膀,她指甲简直要掐到云萍的肉里,让云萍苦不堪言。
过了好一会儿后,赵氏才冷静下来。
仔细的看着那几只单独的耳坠子,想起来这些都是她从前不用了的耳坠,有两副是她自己弄丢的,还有一副更加古老,总之这三副耳坠子,绝不可能被添寿拿去。
赵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被林悠骗了。
添寿手中不一定有耳坠,但林悠肯定知道些什么。
要不然她不会用这么拙劣幼稚的谎言来欺骗赵氏。
她到底……知道多少?
**
林悠在祠堂跪了大约半个时辰,韩霁就闯进来,把她给领走了。
到了房间,韩霁非要看林悠的膝盖有没有跪伤,林悠无奈:
“我都还没跪出感觉呢,你就回来了,怎么可能有伤。”
韩霁不听她的,非要自己看过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