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宁述嗯了声,停下动作来看着她,只见她朝自己招招手,“你靠近一点,小心隔墙有耳。”
厉宁述不疑有他,当即就把头靠了过去,“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
话还没说完,舒檀轻轻仰起头来,脚尖一掂,啾~
厉医生红着耳朵:“......”嗯,这种事是得靠近点,小心隔墙有耳。
“......收敛点,这不是在家里。”他板着脸嗔怪地看她一眼,然后回头看看还敞开着门的休息室门口,心里吁口气,幸好没人进来,不然要被看个正着。
舒檀笑嘻嘻的,歪着头,伸手去摸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趁他还没回过神来,跑到办公室门口喊了声:“来吃葱油面啊大家!”
没过一会儿,就见陆标他们几个鱼贯而入,厉宁述就是想跟舒檀算刚才的账也要顾忌几分。
他只好瞪她一眼,用食指隔空点点她,意思是等回去了有你好看的。
舒檀头一撇,根本不怕,等着吧,明天他就会自动忘了的。
厉宁述不知道舒檀在想什么,只在离开的时候捏了捏她的手,笑容温和,“冰箱里有饺子,你明天下班回家记得吃了再休息。”
顿了顿,又道:“你那边门的密码是多少?”
舒檀有点茫然地看向他,报了几个数字,“......你要密码做什么,我那边什么都没有,你也不会去拿东西。”
“有你啊。”厉宁述松开她的手,按了电梯,然后又笑眯眯地问,“我去偷你,行不行?”
舒檀:“......”收回去,让我说!
厉宁述还嫌说得不够,继续道:“你以后睡觉小心点,万一我哪天摸过去偷了你......啧。”
舒檀:“......”你啧是几个意思啊?!
她红着脸有点灰溜溜地送走厉宁述后回到休息室,进门就看见陆标跟邱文两个坐在一起翘着二郎腿剔牙,一副吃饱喝足准备吹牛逼的做派。
不由得无语,“你俩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就听护士过来叫人,“值班医生,有新收。”
邱文就被大家赶去收新病人了,回来说是一个老年COPD患者,情况不算复杂,将科室常用的COPD患者医嘱模板来出来,根据患者实际情况增删几条就可以打印执行了。
怕的是突如其来的急诊会诊电话,基本上下去一趟就要会上来一个,幸好眼下已经天热,相对来讲应该算是进入了呼吸科的淡季。
于是他们有一夜好眠,睁眼就是天亮。
早上舒檀的事情也不多,按部就班地查房、调整医嘱、写病程,然后帮值班忙得团团转的陈丹接收一下来报到的学生的转科条和登记个人信息,并且在小林的强烈推荐下,认领走一个叫封睿的师弟。
师弟长得很好看,舒檀觉得,就算他干啥啥不行,单靠这张脸,也能让观者多吃两碗饭。
陈丹回来之后得知此事,哦了声,“那给邱文排一个女生。”
主要是为了值夜班好休息。
三下五除二地瓜分完下个月新入科的学生,舒檀准备提前偷溜,刚走到门口,就又被陈丹叫住:“下午学术报告厅有讲座,可以刷学分,有需要的可以去听听。”
舒檀合计一下自己今年的继续教育学分,果断决定下午过来听讲座。
讲座是心血管科办的,类似的内容以前听过,加上又不用像学生那样给医教科上交讲座笔记,舒檀无聊得直打哈欠,偶尔偷偷玩一下手机上的消消乐。
讲座结束之前走后门帮自己和杨玥她们刷了学分卡,等讲座结束马上离开学术报告厅回科室,把学分卡还给同事们,走出医院,才发现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
想了想,不如去学校走走。
从一附院到容医大,走路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学院路上高大的香樟浓荫覆地,向四周伸展着枝冠,洒下一片荫凉,她记得厉宁述得笔记里有一个医案,诊断是百日咳兼有痢疾的,处方是香樟果和桉叶煎水温服,底下还记了一笔,说香樟的根、果和树皮均可入药。
学校里也种了不少,她一面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聊天,一面慢吞吞地走进校门。
容医大是一所百年名校,从这里走出过无数在医学界声名赫赫的大家,他们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飞向全国各地,甚至远渡重洋,然后落地生根,传经布道,将精湛的医术和先进的医学理念带到更远的地方,他们永远都是容医人。
舒檀在校训石前驻足,想起毕业的时候自己穿着红色的博士学位服,在这里跟同学和师长们的留影。
再走不远,就是临医的教学楼,往左拐,会进入一座小山包,那里是中医学专业学生们的实践基地,种满了各种草药,山脚下立着孙思邈的塑像,旁边的石头上用绿漆写着繁体的“药王山”三个字。
以前舒檀基本没上去过,除了偶尔需要抄近路去工科楼或者体育馆,才会辛辛苦苦地翻山越岭。
她以为厉宁述在中医学院上课,再次辛辛苦苦地走了好长的楼梯,中间还几次因为被地里的东西吸引目光停留过久而被蚊子叮出了几个包,却没有在中医学院找到厉宁述。
最后还是一个上过他课的学生告诉她:“厉老师下午是在临医那边上课的。”
舒檀恍然大悟,道过谢后转身沿原路返回,刚走,就被下课准备回办公室的顾琅碰见了,他问刚才跟舒檀说话的那个学生:“刚才是打听你们厉老师的?”
学生点点头,顾琅不禁摸摸下巴眉头一皱,居然有女孩子来打听宁述,其中必有蹊跷!
顾琅一面打定主意要好好审问厉宁述,一面往自己办公室走,舒檀则是已经到了临医学院楼下。
她仰头望着这栋十二层高的楼,知道里面有教室,有自习室,也有医学技能练习室和各种资料室,她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很长的一段岁月,从十七八岁,到二十五六岁。
也从当年懵懂好奇的小师妹,到后来可以帮老师代课的大师姐。
而如今,按照工作安排,大概在秋季,最晚明年春天,她就要开始接受教学任务,成为一名老师。
她站在校道旁的树下,看着楼门口,已经是傍晚五点,下课了,有学生骑着车从旁边疾驰而过,她听见他们的对话:“周末你要去找你女朋友吗?”
“去什么去,分手了啊,我被踹了嘛。”
“哎哟~这么惨,不如今晚开黑啊兄弟!”
“混蛋!你们没有心!”
她听得忍不住笑起来,看着他们的身影远了呃,这才又继续看向楼门口。
没多久厉宁述的身影就出现了,她兴奋地朝他挥舞着手臂,然后一路小跑着过去找他。
厉宁述看见她朝自己跑来,转身对还想给他介绍自己外甥女的前辈笑道:“多谢您好意,不过我真的有女朋友了,喏,下夜班不好好在家待着,跑这里来了。”
第五十九章 大朋友和小朋友。
舒檀像只鸟儿一样朝着厉宁述的方向跑去, 然后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朝他甜滋滋地笑笑。
“这是刘老师。”厉宁述摸摸她的头,介绍道。
“刘老师好。”舒檀乖巧地跟人打招呼, 笑道,“我大一的《马原》就是您讲的。”
原来还是自己的学生,刘老师笑起来, 点点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小厉, 下周再见。”
厉宁述笑着应声好,牵着舒檀走在后面, 慢吞吞的。
“我记得刘老师挺好的, 以前上课给我们讲好多小故事, 反正课本讲什么都忘了,还记得故事挺好听。”舒檀看着刘老师的背影, 开始忆当年,“哎, 他那会儿还很年轻,四十出头,现在都五十了吧?”
“应该是。”厉宁述应了声, 然后低头看着她笑了一下,“你很好的刘老师,刚才打算给我介绍他的外甥女。”
舒檀一愣, “……啥意思啊?”
“你说呢?”厉宁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以为你应该懂的。”
舒檀闻言顿时气炸了,“他怎么能这样呢,撬我墙角可还行?!”
“人家又不知道我是你的墙角。”厉宁述实事求是的为刘老师辩解。
舒檀捏着他胳膊一揪, 委屈得直扁嘴,“……你是不是挺得意?难怪师姐说有人给你介绍相亲呢,你就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是不是?!”
厉宁述疼得直皱眉,“……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给我扣帽子。”
舒檀眼睛一瞪,正要继续质问,就听他说:“再乱说话,今天的香酥鸡翅没有了,鲍鱼鸡汤也没有了。”
哦豁,好吃的都没了可还行。
舒檀顿了顿,眼睛一下,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嘻嘻的问道:“你疼不疼啊刚才?对不起哈,下次我一定不掐你了。”
看看这为了口吃的就变得谄媚的嘴脸,厉老师觉得,吃货可真是好哄呐。
舒檀还在好奇:“鲍鱼鸡汤?是不是得炖很久,现在回去再煮,来得及喝上么?”
“我昨晚就将东西放进炖锅里了,半夜煮的,待会儿热一下就好。”厉宁述一边解释,一边握住他的手,“中午忘记跟你说了,抱歉。”
舒檀浑不在意,“不要紧的,明天儿童节,要准备什么东西么?”
“晚上烤一点司康饼,明早再做点寿司,再带上一壶酸梅汤就够了,那边有餐厅的。”厉宁述应道,拉着她走上横穿草坪的石子路。
又路过药王山脚下,舒檀想起了刚才遇到的事,忍不住跟他吐槽:“我翻山越岭去那边找你,结果你却在这头。”
厉宁述失笑,“这也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上午在中医学院上《方剂学》,下午是在临医这边上《中医学》。”
舒檀好奇道:“会有学生逃课么?我以前念书,《中医学》大家都糊弄过去的,想逃就逃了。”
“我的课出勤率还可以,其他老师不清楚。”厉宁述摇摇头,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的学生个顶个的看脸。
舒檀接着又好奇起药王山上的药来,“我在上面看见萝卜,还有杨桃,还有韭菜,这是菜园子么?”
“呃、不是要吃萝卜,是要取它的种子,叫做莱菔子,可以降气化痰的。”厉宁述仔细跟她说起几种既是食材又是药物的植物,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停车场。
一路上又遇到厉宁述的几个学生,对方机灵地叫舒檀做师母,乐得她眉开眼笑的,觉得自己立即就长了辈分变得稳重起来似的。
厉宁述撇撇嘴,没拆穿她,且让她这么认为着吧。
反正到了儿童节,这人就会原形毕露了的,比如,跟辛夷玩吹泡泡能玩到植物园快关门了还舍不得走。
“走吧,太阳要下山了。”厉宁述站在一旁,肩膀上一边一个背包,无语得看着草坪里一个吹泡泡一个追泡泡的两个人,深深叹气。
然后在心里一个劲地埋怨厉宁望,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她们提供玩具哟!
说起这个玩具,是早上厉宁述跟舒檀去百草堂接辛夷时,遇到一个厉家的邻居阿姨,带着孙子出来买菜,然后过来跟李秀闲话家常,恰好前一天李秀做了鲜花饼,分给小朋友吃,然后小朋友礼尚往来地把刚买的泡泡大方送给厉宁望,转头厉宁望就给了辛夷,“去吧,跟你大伯母玩。”
当时李秀吐槽说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喜欢这些的,厉宁述在一旁听见,转头看看停在外头车,没敢吱声。
因为留在车里的舒檀正在看《小猪佩奇》。
到百草堂的时候,舒檀没有下车,李秀她们也就不来招呼她,只有辛夷背着书包跑出来,哒哒哒跑到车门边,拍拍门,奶声奶气地叫她:“阿姨,大伯母,开门哇。”
舒檀听见声音,立刻就把视频关了,摇下车窗看了一眼,确定是辛夷,然后笑嘻嘻地开了车门让她上来。
这就给在门口的李秀一个看见她的机会,但只是远远一眼,约莫看清是个瓜子脸留着顺直服帖的短发,笑起来眼睛微微弯着,看起来很乖巧。
连李秀都忍不住有点犹豫,“......宁述啊,你女朋友......刚毕业?”
厉宁述想了想,点点头,“嗯,应该是去年刚毕业,博士毕业。”
李秀:“......”
“这看起来也太小了。”她忍不住嘀咕,然后问大侄子,“你真不需要保养保养?”
厉宁述:“......”不需要!
等他提着李秀准备的食盒回到车上,舒檀已经跟辛夷在一起玩开心消消乐了,满车厢都是“哇——”“unbelivable——”的声音,简直洗脑。
那时候厉宁述就知道,今天过儿童节的是两个人。果然一到植物园,她们就手牵手地跑得飞快,跟脱了缰的野马,在各个场馆之间跑来跑去,一直到中午休息。
停车场附近的树荫下就是供游客野餐的草坪,厉宁述将餐布铺好,拿出司康饼和寿司卷,加上李秀准备的鸡蛋火腿三明治、果盘,舒檀还跑去便利店买了两个自热小火锅,一顿午饭就算搞定了。
接下来她们就玩了半下午的吹泡泡,在太阳底下你追我赶,出了一身汗也不肯停下来,厉宁述叫了几次都没叫住人。
其实这画面极美,阳光下的泡泡折射着七彩的光芒,迎着一大一小两张笑脸,仿佛永远无忧无虑,永远这么开心和自由。
时间渐渐靠近五点,周围休息和野餐的游客陆续收拾东西离开了,厉宁述一行人也踏上归途,他们打算去提前订好的餐厅吃晚饭。
路上舒檀跟他商量:“辛夷能不能在你家过一晚,明天再回去?”
厉宁述一边转方向盘,一边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确定是在我家住一晚,不是在你家?”
“嘿嘿,嘿嘿嘿.......”舒檀搓搓手,“咱们就住对门,没差别吧?”
厉宁述失笑着摇头,吐槽她:“你都能给她当妈妈了,居然还能玩到一起去。”
舒檀振振有词地反驳:“没有规定说大人不能和小朋友玩啊,邢哥还跟他儿子抢游戏手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