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女帝——意元宝
时间:2021-01-19 10:09:20

  所谓主意,曹承也是不明白的。曹恒继续地道:“走不走,不走,你便一人呆在这是。”
  才说着,胡平已经招呼他们都退出去,那一个刚刚照看曹承的小侍卫,抖着跪下,曹恒道:“退下。”
  侍卫已经知道自己犯了曹恒的大忌,想要唤上一声陛下,曹恒一眼扫了过去,两人上前将他押下,他那要出声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乖乖地叫人押退出去。
  这殿内很快就只剩下天家一家,曹恒面对曹承的哭泣半点不曾动容,再次站了起来,夏侯珉也跟着站了起来,曹承哭得更大声了,曹恒丝毫不曾停留。
  “啊!”曹承眼看着曹恒与夏侯珉要走,殿内已经空无一人,害怕地叫了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跑到曹恒的身边,紧紧捉住曹恒的衣裳。
  曹恒停下了脚步,朝着曹承毫不留情地道:“不许哭。”
  曹承哭得抽泣地抬头看了曹恒,曹恒目光沉着地看着他,曹承不得不慢慢地止了哭声。
  他虽然不哭了,人总还是在抽搐着,曹恒拿出了帕子,擦过他额头的汗珠,曹承唤了一声母皇,曹恒道:“哭泣是没有用的。我不喜欢你哭。”
  从前曹盼就曾与曹恒说过,别以为孩子小就什么都不懂,其实孩子很聪明,他们能从大人的情绪里判断出怎么样做才是对自己有利的。曹承,现在就是在试探。
  曹恒并没有对他的哭泣有多余的反应,甚至在他哭的时候,曹恒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的。
  “母皇。”曹承缩了缩,曹恒道:“以后要什么你可以说,该给你的,我会给你,不该给你的,哭亦无用。”
  夏侯珉对于曹恒完全拿曹承当已经懂事的孩子对待也是诧异,曹恒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曹承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点了点头。
  曹恒道:“走吧。”
  牵起曹承的手,带着他往内庭去。曹承一路走一路抽搐着,却不敢再哭了,已经知道哭泣无用,他更不哭了。
  夏侯珉侧头看了曹承一眼,必是得承认,曹承真是不哭了,也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很快曹恒带着曹承回到了内庭中,曹承紧紧地捉着曹恒的手,曹恒并没有半分的不耐烦,轻声问他今天都做了什么,谁又都跟他说了什么。
  曹承一一地说起,虽然说得嗑嗑巴巴,条理却很清楚,夏侯珉早就已经习惯了曹恒自曹承会说话开始每日这一问,也正是因为这样,别看曹承才一岁多,话说得十分利落。
  比起他这个温和的父亲来,哪怕曹恒终日冷着一张脸,曹承却更喜欢亲近曹恒,想来也是因为如此。
  “母皇今天生气了吗?”曹承突然问了曹恒一句。
  曹恒道:“你知道什么叫生气吗?”
  额,这个词他只从旁人那里听来的,什么叫生气,其实曹恒是似懂非懂的。曹恒道:“不知道什么叫生气没关系,知道什么该做不该做,更重要。”
  “不能,吵母皇。”曹承侧过了头,十分可爱的说了一句。
  “对。承儿知道为什么不能吵吗?”政事堂议事时曹恒不能告诉曹承为什么,私下了,曹恒一如当年曹盼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为什么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事能那样做一般教导曹承。
  曹承很诚实地摇头,曹恒道:“母皇和朝臣在商量国家大事,关系的是大魏成千上万百姓的大事,那是严肃,不能轻的。而且政事堂内,并非作何人都能进入。你不过是一个稚子,原本也不能进去,却因你是大魏的大皇子,你拥有的了特权,但这份特权只允许你进去,并不允许你喧哗。在政事堂内商议国事,任何人不能喧哗,这是你皇祖母早就定下的规矩,你皇祖母守了一辈子,母皇也要守,你又有什么理由例外?”
  连大魏皇帝都要谨守的规矩,曹承也不可能成为一个例外。
  “好。”曹承听着应了一声,曹恒伸手抚过曹承的头,“无论你是听明白还是不明白,以后母皇会让你明白的。”
  从小开始给曹承讲道理,曹恒相信曹承将来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国之栋梁。
  这样一份憧憬是美好的,最后……
  “陛下,这是御史台送来的参文,参的是谯王。”曹叡这个在政事堂打杂的人,专门帮诸公送公文记录。
  这会儿满头是汗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文书,显然上面的事情十分严重。
  “参什么?叫兄长如此紧张?”一如既入下完了朝批阅奏折,曹恒半分着急的模样都没有,伸手接过曹叡呈上的公文,御史台自成一部,他们送来的公文,一般都是经由御史大夫自己送过来的,今天竟然让曹叡送上来了,看来事情不小。
  “私占良田。”曹叡那是半路劫了御史台的文书,抢着送来的。
  曹恒听到私占良田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私占良田,好大的胆子。”
  胆大吧!要不是胆大,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曹恒打开了折子,折子上不仅有曹林这个谯王如何抢占良田的数量,还有被占良田的人血书告状。
  “人没有去过京兆府告状?”曹恒问了曹叡一句,具体的情况曹叡哪里知道。半天答不出来。
  “行了。兄长急急地来却闹不清楚事情始末,你是想为谯王求情?”曹恒一看曹叡答不上话的样子,反问了一句,曹叡吐道:“臣就是觉得,这事怎么都落在我们曹家的头上了?”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曹恒这样回了曹叡一句。
  “血书都呈上来了,总不可能那么多人一起诬告谯王。做下违法乱纪之事,一时没有闹出来,不代表永远都不会闹出来。”曹恒倒是没有曹叡那么多的想法,事情闹出来,她的想法是查,一查到底,查个清清楚楚的。
  曹叡道:“陛下有没有想过,抢占良田之事,未必只有一个谯王。”
  “有一个拿一个,有一双拿一双。曹家的人,朕一点都不介意拿他们来警示天下。”曹恒知道曹叡的意思,但那又如何,敢抢良田的人,就该做好了事发之后受到惩罚的准备。
  “陛下,江山未定。”曹叡是别有所指,曹恒道:“不定,朕就看看,谁要乱这江山天下。”
  曹叡一下子看向曹恒,曹恒也迎视他的目光,“兄长以为,母皇能做的事,朕做不到?”
  “陛下,还有司马家的人蠢蠢欲动。”曹叡这样提了句,曹恒道:“正因为司马家的人在一旁的虎视眈眈,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们徇私枉法会怎么样?”
  “大魏能得天下的根本,是民心所向。民心得,天下得。勋贵也罢,功臣也好,他们就算对大魏有功,也绝不是他们能够欺压百姓的理由。”曹恒这样朝着曹叡说话。
  “有些妥协,一但开了口子,就会永无休止。母皇在立国之初就朝曹洪叔祖父下手,曹洪叔祖父如何?如今的谯王会如何?朕也想好好地看看。”
  曹恒显然很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既然清楚,更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
  曹叡吐了一口气,“若失了叔父们的心?”
  “伯父几人,天下百姓几人。兄长是个聪明人,怎么问了这样一句糊涂话?”曹恒截过曹叡的话,曹叡顿了半响,“于陛下看来,身为曹氏的宗亲,没有任何的特权?”
  “身为大魏皇帝的朕,先帝,有什么特权了?”曹恒是直接拿了自己还有曹盼为例,曹叡道:“克己至此,陛下何必如此?”
  “连一己之私欲都不能克制,你说朕能做什么?”曹恒冷声地问了一句,曹叡不作声了,曹恒都已经决定了,凭谁再怎么劝,她都需要谨守的规矩,曹家,宗亲,王爷,一个个都不可能成为例外。
  “御史台状告,让御史台把证据给朕呈上来。”曹恒跟曹叡说完了,又想起了这另一回事,曹叡不作声,胡本在一旁已经应下了。
  这份参文一上来,可以预见大魏即将迎来什么样的局面,曹叡吐了一口气,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难安呐。
  曹恒反倒是一点都不心急,将奏折放下,等着下面的人给她确凿的答案,谯王曹林,究竟是不是真的抢占良田了?
  很快御史台那里将人证物证都给送上来了,曹恒看了一眼,御史台更是直接问曹恒,这件事要如何处置?
  “母皇在时早已规定,你们到现在还问朕该如何处置?”曹恒扬眉地问。
  本来还拿不定的人,这会儿全都齐齐地看向了曹恒,曹恒冷冷地问,“试朕?”
  下面的臣子都不作声了,还是一个显得年轻的郎君也列道:“古人云,未信而谏,则以为谤己;信而不谏,则谓之尸禄。陛下初登大宝,为臣不知该不该信陛下,不知陛下之心,试之探之,一如陛下探臣,看臣。”
  曹恒一眼看了过去,说话的人是尚未蓄须的郎君,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如此年轻却能站在太极殿上,曹恒自然是认得她的。
  “阮咸阮仲容,任监察御史一职,这桩案子朕要是记得不错,是吏部郎中山涛山巨源与你提起,你才行监察御史之责,查探此事,人证物证,都是你呈上来的。”曹恒与年轻的郎君吐字。
  这位也是敢做敢当的,与曹恒道:“都是臣所为。”
  曹恒道:“如此,朕按从前母皇定下的规矩严办,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陛下英明。”阮咸与曹恒作一揖,恭敬地说了一句,曹恒看了他一眼,“英明不英明的另说。这件事,宗正府配合御史台,该怎么罚怎么判的,依律而定。”
  御史台与宗正府的宗正曹据听着都连忙与曹恒作一揖,应下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对曹林定罪,曹林倒是二话不说的跪在了太极殿外,一声一声地高喊自己冤枉,冤枉得很呐。
  无论如何,曹林确实是曹恒的伯父,虽然这么个人既不会办事,也管不好自己,曹恒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去见了他。
  “陛下,臣不就是抢了几块田而已,先帝连个封地都不肯给我们,拿几块田,有什么了大不了的,值得陛下兴师动众。”曹恒是真没法想到,她来见了人,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
  “听谯王的意思,你不仅觉得自己抢了百姓的田有理,而且更是怨起母皇来了。好,真是好,好极了!”曹恒眼中尽是冷意,“非议先帝,心存怨恨,不知悔改,反而觉得自己有理。着谯王贬为路侯。”
  本来曹林的罪没有最后定下,曹恒是不行处罚的,没想到曹林不仅不知道错,反而怨起曹盼来了,那好啊,连曹盼给他的这个谯王,他也别当了。
  “陛下。”曹林万万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连王爵都丢了。
  曹恒毫不客气地道:“既然觉得母皇这般对你不起,母皇给你的一切,朕代母皇收回来。”
  曹林一通埋怨是想要曹恒偏袒,万万没想到曹恒直接的无视他,不仅是无视,更是直接处罚,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曹恒比起曹盼来,杀伐果断,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曹林再次唤了一声,想再说什么来的,曹恒道:“想清楚了,想清楚再跟朕说话,否则,连个侯位,朕都不给你留。”
  曹林一口气堵在喉咙,直视于曹恒,曹恒平静地看向他,就是这样没有半分波动的眼神,让他一个激灵。
  “路侯没话说,就退了吧。”曹恒这要打发人的意思一目了然,曹林道:“臣抢了那几块田的事?”
  “母皇登基之初,曹洪叔祖父抢了百姓的田地如何?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的曹洪叔祖父尚且要守大魏之法,你能与曹洪叔祖父相提并论?”曹恒反问一句,曹林道:“陛下,臣是你的伯父。”
  “朕是大魏的皇帝,天下万民皆看着朕做什么。你犯错在先,还敢拿先帝说话,怪责先帝没有给你封地。给你封地,你就更能肆意而为,毁了大魏的江山?”曹恒极是不喜曹林的态度,一字一句地反问曹林,尤其让她不能释怀的是,曹林竟然将自己之所以会抢良田的过错全都推到曹盼的头上。
  他的意思竟然直指是曹盼逼得他只能抢占良田的。
  “陛下,臣无此意。大魏田地何其多,臣就要了几块地,连零头都算不上。”
  “你之意,天下的人那么多,死上一两个也算不得什么,杀人也不该追究了才是?”曹恒如此反问一句,曹林被堵得半死,半天缓不过气来。
  曹恒斥道:“揣着这样的念头,跑到朕的面前叫冤,你可真是好大的脸啊!”
  “来人,送路侯出去。”曹恒是越发不悦,斥着人将曹林给拦走,别在那儿叫她看着心烦。
  “诺。”胡本一听立刻带了侍卫上前,便要拖着曹林离开了。
  “陛下是要学得先帝六亲不认。”曹林叫人拖着,那是一个劲的挣扎,更是回过头质问曹恒,曹恒对这六亲不认这词啊6
  “六亲不认?在你看来,母皇竟然是个六亲不认的人?好,朕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六亲不认。来人,去请宗正入宫。”
  也不让人拖曹林离开了,反倒是让人去请曹据入宫。
  曹林见这架式,更是硬着脖子喊道:“难道不是?父亲在世的时候,虽说没有对我们册封,如子文兄长与子建兄长那都是有封地的。先帝登基,哪怕给他们封了王,也将他们的封地收回来了,让他们只能拿着朝廷那么一点所谓的俸禄,过得形同废人的日子。”
  好,真是好啊!曹恒看向曹林,“原来,在你看来,母皇给你们俸禄养着你们,还是对不住你了。”
  曹林立刻接话道:“若赐封地,我们管自己的封地,哪里需要向朝廷伸手。”
  “哼,给你俸禄养着你,你都怨恨母皇了,给了你封地,再让你有了兵马,你怕是要弑君以取而代之了吧。”曹恒直接将曹林那点心思道破。
  曹林听着竟然又不说话了,曹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曹林还真是动了这样的心思了。
  曹恒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这一位喊着冤来的,实际是想翻身要地要权。
  有自己的封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成一国,自治一方,他就是封地里说话算数的人。
  “没想到,伯父竟然还有这样野望,要一个封地算什么,直接夺了朕的帝位,当这皇帝那才是真正厉害的。朕把这个位置给你,伯父你敢坐吗?”曹恒似是气到了极致,倒是论起他们的辈份关系来了,曹林对刚刚的弑君取而代之都不作声,这会儿被曹恒问到这话,他竟然硬着脖子道:“我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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