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放火的人。”燕舞补充一句,曹恒双手紧握了,燕舞道:“他们住的地方修建了一条暗道,又在暗道里设了机关,奴与墨尚书解除机关赶到出口时,人已经无影无踪。”
曹恒道:“司马家的人,果然够狠,当真是打定了主意,用人命拉朕下马。”
“陛下,是不是查一查另一个人?”燕舞提了一句,这所指的另一个人,曹恒明白,“查,查一查也好,查到了,都安心些。”
燕舞听明白了,曹恒没有忘记另一个人,“司马齐如何?”
顿了半响,燕舞才回答道:“并未有任何的异常。陛下,此人非同一般,还请陛下慎重。”
曹恒道:“既然没有证据证明他要对朕不利,如此人才,不能不用。”
见才心猎,曹恒就是这样的心思,燕舞不作声了,曹恒道:“外面的流言都止住了。”
燕舞作一揖道:“是,柏夫人用了边境之事,冲淡了曹林一事。”
“到了现在,案子也该定了,再拖下去,拖得越久,越是让人不安。”曹恒幽幽地吐字,燕舞并没有回就,曹恒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应。
“右仆射查看完现场之后,立刻让他进宫见朕,无论何时。”曹恒想了想,吩咐了这一句,燕舞应诺,“有一事,还请陛下准许。”
另外一件事,燕舞是要曹恒拍板定下的,曹恒一眼看了过去,无声地询问燕舞是什么事,燕舞轻声地道:“关于赤心,奴的意思是让赤心再练练心。”
曹恒看着燕舞,燕舞由着曹恒打量,曹恒松口道:“你是赤心的上官,你既觉得赤心不妥,便由你来教她。”
并无怪罪燕舞之意,燕舞应下与曹恒再作一揖,真的退出去了,曹恒走了出去,十二月的天很冷,曹恒远远地看着那处还带着零星火光的地方,眼中流露出了冷意,不安份的人都冒头了啊,冒得好,好得曹恒同时在想,接下来,又会是谁了?
夏侯珉一直都在身后,听到外面的动静没了,他走了出来,见到曹恒站在门前,看着外面的风景,朝中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他都知道,也明白曹恒面临的处境是有多难。
“陛下,天凉,你小心着凉了。”眼见曹恒呆了许久都没有要回屋的意思,夏侯珉拿过一旁的披风,走过去披到曹恒的身上,曹恒回头看了夏侯珉一眼,“你怎么也起了?”
“陛下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夏侯珉温和地说,曹恒道:“司马家啊,如梗在喉。朕得要忍着痛,将他咽下去。”曹恒目光坚定地道破自己的选择。
“好!”夏侯珉连问得都不问曹恒想要怎么做,只管笑着冲曹恒应了一句,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曹恒的身后,支持着她就可以了。
曹恒,她是大魏的女帝,早在没有继承这个天下之前,她就已经想到过诸事不易,再不易,她也绝不后退。退而万劫不复,怎么能退?
第099章
回来许久了, 周不疑还是有些恍惚得似乎一切都在做梦一样。
可是, 曹冲还活着, 曹盼,还很小很小, 小得,比曾经的曹恒还要可爱。
周不疑想着,嘴角的笑意如何都掩盖不住。
“元直最近的心情很好。”曹冲对于周不疑嘴角一直挂着不变的笑容, 冒出了一句,接着又道:“人好像哪里变了。”
“做了一个梦, 有所感触,自然会变。”周不疑与曹冲说了一句,庄生晓梦,无论哪个是梦, 哪一个是真实的, 他只想好好地把握现在。
“额。做了一个梦,会有那么大的影响?你真的想当我妹夫?”曹冲一张脸一本正经地询问周不疑, 周不疑道:“若是小娘子,并无不可。”
曹冲狐疑地看了周不疑一眼, “元直,盼盼虽然很聪明, 也配得上你, 但她的亲事, 父亲是做不了主的。”
曹操欲招周不疑为婿, 那是基于其他的女儿, 曹冲敢说,曹操绝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将曹盼许配给周不疑,主要周不疑和曹盼的岁数差得有点大!
“只要小娘子愿意,想必丞相是不会阻拦的。”周不疑露出一抹笑容,道破曹操与曹盼之间,谁才是真正做得了事的。
“对。可是,元直,盼盼太小了,你,是不是不应该急着表态?”曹冲指出周不疑与曹盼之间的岁数差别之大。
周不疑与曹冲作一揖,“还请仓舒助我一臂之力。”
曹盼与曹冲的关系不错,都是聪明的孩子,明里暗里的较量一直没少过,周不疑想跟曹盼多接触,必须得要曹冲帮忙。
曹冲看着周不疑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周不疑会表现在得对曹盼非她不可,毕竟曹盼确实太小,不过,周不疑是他的好友,能帮周不疑一把,曹冲还是愿意的。
所以,曹冲开始每见曹盼都必带着周不疑,次数一多,曹盼对周不疑也是闻名已久,曹盼与曹冲切磋,顺便跟周不疑也交了几回手,倒是也习惯了周不疑的存在,虽然周不疑的态度,一度让曹盼有种自己是那温水里煮着的青蛙一般的感觉。
但是周不疑一直都规规矩矩,叫曹盼虽然警惕着,总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怎么都不可能,周不疑能看上她这个小身板是吧。
曹盼这般安慰自己,周不疑对曹盼有多了解,那是比曹盼对她自己还要清楚,他上辈子能在曹盼知道他的心意却从来没有道破过,成为曹盼最信任的人,如今曹盼还显得稚嫩,并没有后来为帝时的沉着心计。润物无声,周不疑懂这个道理。
不过,周不疑拿不准,究竟要不要改变曹盼曾经走的那条路,然而在看到曹盼意气风发的面对众人时,周不疑觉得,曹盼呐,不该居于人下,成为大魏的女帝,开国女帝,而非让她成为闺中寻常的女郎,这才是他心之所系的的人。
心起这个念头,周不疑看着日渐长大的曹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小娘子想过以后做什么?”
曹盼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回答道:“想过啊。掌握自己的命运,想做什么,不做自己,由我自己来定。”
这一句话,周不疑听着露出了笑容,“小娘子觉得要做到这一步,还需做什么?”
曹盼侧过头,“元直,你另有所指?”
周不疑从来不怀疑曹盼的敏锐,不是足够敏锐的曹盼,后来又怎么能成为大魏的女帝,叫曹操不顾天下非议,将天下交付于曹盼。
“不疑,也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周不疑轻声地说,曹盼道:“你与阿冲交好,你可以的。”
露出一抹笑容,周不疑道:“若有一天,小娘子需得跟仓舒争,小娘子是争还是不争?”
曹盼对这个问题啊,直盯着周不疑,“元直你这个问题,听得我有些不安。”
曹冲是曹操最看重的儿子,只要曹冲活着,将来承继曹操的打下这片江山的人一定会是曹冲,与曹冲相争,那不是要争曹操的江山。
“打住,元直啊。比起打别人的主意,我更喜欢逍遥自在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曹盼果断地冲着周不疑吐了这一句,周不疑露出了一抹笑容,“小娘子不是说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生于乱世,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需要什么?”
“不,不,不。虽然说要不少的东西,也不等于说我得要跟阿冲抢。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清楚阿冲将来会拥有什么吧。”曹盼侧过头地想,史书上记载的曹冲是病死的,病啊,确实是能要人的命,曹冲,熬不熬得过?
周不疑看着曹盼,曹盼是真心待曹冲的,也正是因为真心相待,所以曹冲遇险的时候,曹盼是拼死相救,可惜曹冲还是去了,曹盼也险些丧了命,这一劫,他已经帮忙遮掩过去了,但周不疑依然觉得,曹冲的命数早定,逃过了一劫,他也逃不掉宿命。
曹盼心里为周不疑的话七上八下着,这时候平娘急急地走了进来,“小娘子,丞相府里传来消息,说是冲郎君,冲郎君出事了。”
才说着曹冲呢,结果坏消息就传来了,曹盼一下子跳了起来,“阿冲出了什么事?”
“说是冲郎君被人刺了一剑,命悬一线!”平娘将来人道出的事,急忙地说来,曹盼立刻急急地就要往丞相府去,周不疑突然捉住曹盼的手,“小娘子,仓舒若是真出了事,请小娘子救一救我。”
这事当年曹盼不识周不疑就能料到,如今与周不疑相交,曹盼一定更清楚周不疑话中所指。
“你和我一道去丞相府。”周不疑洞察曹操至此,曹盼又何尝不清楚,清楚就明白周不疑说得一点不假,既然不假,果断的带上周不疑。
无论如何,这是她的朋友,想必就算是曹冲,也不会希望周不疑因为他的死而死。
但是他们急赶慢赶,到了丞相府时还是慢了一步,曹冲已经去了,府里一片哭声,曹盼带着周不疑急急地走往屋内,曹操一脸伤心地坐在地上,里面更有曹冲的生母断断续续的哭声,曹盼直接走到曹冲的榻边,没想到环夫人看到曹盼却似是疯了一般,冲着曹盼喊道:“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
曹盼没有想到环夫人会突然扑了过来,微微一顿,差点叫环夫人给扑倒了,还是周不疑反应更快挡在曹盼的面前,护住曹盼。“夫人这是何意?”
“要不是她把衣带诏毁了,没有让丞相将那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怎么会有人再因衣带诏的事害了冲儿。”
环夫人大声地质问曹盼,曹盼并不清楚来龙去脉,听着环夫人的话,转过头去看了曹操,“阿爹?”
曹操道:“冲儿听到了有人议论衣带诏,不小心惊动了密议的人,那人发现了冲儿,这才会派人行刺冲儿的。”
周不疑一顿,没想到上辈子曹冲因衣带诏而死,这一次还是如此,整个人一僵,不由地看向曹盼,曹盼上前追问曹操道:“杀人的人呢?”
“死了!”曹操这样地回答,曹盼道:“主谋没有捉到?”
“是你害死了冲儿,是你害死了冲儿。”曹盼在问的时候,环夫人再次扑过来,控诉着曹盼,周不疑要护着曹盼,没想到曹盼直接越过他,露在环夫人的面前,“我念你刚失了阿冲,不与你计较,你若还想为阿冲报仇,就给我闭嘴。”
曹盼从来不是受气的人,环夫人要把曹冲的死扣在她的头上,她是不会任由环夫人说什么是什么的。
同时曹盼回过了头,看着曹操,像是在等着曹操说话,她也想知道,曹操是不是跟环夫人想的一样。
曹操看着曹盼道:“你要如何为冲儿报仇?”
也算是回答了曹盼刚刚说的主谋没有捉到的事,曹盼听着心里有数,与曹操道:“去请杨修来。”
这一幕如此熟悉,周不疑还记得曾经的曹盼是怎么样拿住杀害曹冲的凶手的,从前可以,如今同样可以。
察觉到一道杀意,周不疑心知是谁,低头垂眉的当作自己没有发觉 ,曹盼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为他挡住了那一道目光,“阿爹,此事元直可助我一臂之力。”
周不疑能感觉到曹操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移开了,听着曹操的声音道:“好!”
曹操心知周不疑这样的人,除了曹冲,他那些儿子没有一个能收伏得了,曹冲一死,未免周不疑为他人所用,曹操是对周不疑动了杀心,想要周不疑死。
“多谢小娘子。”曹盼亲自送了周不疑离开,周不疑与曹盼作一揖,曹盼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阿爹失了阿冲,难免伤心,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好!”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周不疑回答,曹盼听着这一声好啊,不知想些什么,周不疑道:“杨修此人,恃才傲物,小娘子小心些。”
曹盼应了一声,转过头往府里去,想到了什么又突然转过头,只见周不疑站在原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得似要将她化了,曹盼……
周不疑一直都知道,曹盼想做什么没有她做不成的,让杨修出手,将杀害曹冲的人找出来,没有任何的意外,曹盼将事情办好了,凶手的尸体由杨修送到了丞相府,曹冲的仇报了。
随着曹冲下葬,曹操再也没有召见过周不疑,也没有派人来杀周不疑,周不疑知道,曹盼必然已经打消了曹操的念头。可是,曹冲的事,明明他已经想方设法避免了,曹冲却还是如同上辈子那样死去,周不疑拿不准最后究竟自己能不能改变那许多的事。
在这个时候,丁氏病危的消息传来,从前周不疑不能出现在曹盼的面前,不能宽慰曹盼,这一次,因为之前与曹盼也算朋友,丁氏病重,周不疑终于是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曹盼的面前,只是没想到,他这一来,丁氏竟然想要见他。
先前周不疑常与曹冲来这儿,与丁氏有过几面之缘,但并没有深谈,丁氏表示要见他,周不疑还是恭敬地前去。
丁氏卧病在床许久了,要见周不疑,丁氏收拾了一下,曹盼显然并不在,不知是不是叫丁氏打发出去了。
“周郎君。”丁氏一生富于传奇,无论曾经的她是作为曹操原配嫡妻,还是成为曹操的下堂妻,她一直都是骄傲的。
“夫人。”周不疑与丁氏恭敬地作一揖,丁氏与周不疑招招手,“周郎君坐吧。有些话,我想与周郎君说。”
周不疑如今这见家长的模样,如何敢不慎重,听话地靠近,丁氏道:“周郎君对盼盼,是什么心思?”
是直接地询问,周不疑也郑重要回答道:“心之所系,纵死不愿她伤心半分。”
丁氏听到周不疑的话,露出一抹笑容,“周郎君这般直白,倒是叫我很多话都不需要说了。”
周不疑道:“夫人爱重小娘子,不疑明白。也请夫人相信,不疑爱重小娘子之心,绝不比夫人差。”
这一句话,叫丁氏听着笑意更深了,丁氏道:“打你跟曹冲来到我们家的第一天开始,你看着盼盼的眼神,我就知道你的心思,只是盼盼当时还小,这样的小的盼盼,我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心系于她。初始,我是担心你有别的企图,这么多年看来,你却循规蹈矩,不越雷池一步,对盼盼也多是包容相护。若不是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会如此珍之重之。”
“夫人明鉴。”周不疑与丁氏作一揖,丁氏道:“我去之后,盼盼就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丞相府,从前她不肯回去,往后也是不会愿意的。我与你确定你的心意,我会问过盼盼,若是她愿意,在我去之前,我想将你们的婚事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