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女帝——意元宝
时间:2021-01-19 10:09:20

  夏侯珉在一旁道:“你才入水军多久,水军的事你果真都知道?承儿,你母皇是大魏的皇帝,她做事第一位要考虑是大魏,其次才是个人。”
  曹承道:“可是水军就跟利剑一样,都是皇祖母创建的,难道水军还会有什么问题?”
  “朕也希望水军没有问题,但是扬州境内接二连三发生的命案,水军的反应让朕本来没有的疑心,也犯了。再有那些世族自己认的罪……”曹恒告诉曹承,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至于世族们认了什么罪,曹恒并没有细说。
  “不错,水军虽然负责的是水防,可是你别忘了,扬州境内发生的事,离得世族们最近的水军最应该第一时间赶到,但是水军并没有,你觉得这其中问题?”曹恒道破问题所在。
  “不要告诉朕,水军只负责水防,除此之外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管。你在水军内,难道就看不到城内发生的事?”水军到底应该做什么,曹恒心里有数,指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而且,朕让人算了算近年来大魏发生的海难和那些出海的商人,这才发现,除了大魏朝廷派出去的海船能回来,几乎这些出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曹承转过头看着曹恒,不太明白曹恒话里的意思,曹恒冷冷地道:“每年水军都会就海难发生的次数上报朝廷,以便钦天监记载海难发生的次数,想以此摸出规律来,让大魏记下出海的时间和季节,利国利民。”
  “没有海灾却发生海难,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问出来,曹承已经呆住了,“母皇是指水军可能会,会……”
  会什么不用说出来却都已经明白了,曹恒道:“承儿不傻,理当知道这绝对有可能。再加上这些日子死去的世族,从他们的家里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还有那些入狱的人所有的招供,这些东西都在昭示近年来扬州的船出海为何有去无回,都与他们有着干系。”
  水军与世族勾结,制造海难,把出海的船给劫了,如果真是这样,水军就成了海盗了,不,他们比海盗更可恶。
  “母皇,如果是这样,水军会有多少人参与?”曹承被吓得不轻,没能忍住再问一句,曹恒道:“这也是朕想知道的。”
  想知道,但还没有查实,曹恒也在等着。
  “母皇如果真有这样的怀疑,大张旗鼓地查,未必能查出什么来,不如,不如……”所谓不如,曹恒等着曹承说出来。
  曹承沉吟了半响,“不如引蛇出动,查证母皇的怀疑是真还是假。”
  难得曹承动一动脑,曹恒意示曹承将自己的主意说出来,曹承是深吸了一口气,“母皇可以让人先查,但母皇可是假意回洛阳。母皇出来的时间够长了,可以让政事堂诸公来信与母皇,催促母皇回洛阳。母皇一走,再让一家海商出海,想必,海商一走,他们一定会动。”
  曹恒赞赏的点点头,“这个计策不错。”
  这些人如果真的做了这样的事,就曹恒所知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海商出海,这个时候出去的海商在他们看来就等于走动的宝藏,他们一定会牢牢捉住。
  “母皇以身犯险一回,余下的就别参与了。”曹承带着几分担心地朝着曹恒说,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曹恒被人行刺的场景,但听那些人说来那么多的杀手,曹承完全可以想像到当时有多凶险。
  曹恒伸出手拍拍曹承的肩膀,“衍儿有没有来见过你?”
  “见过了,还有一些计划也与孩儿说了,孩儿也觉得那样的计划极好。”曹承把自己的想法与曹恒说白了。
  “当年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此时提起当年的事,曹恒在询问,曹承点点头,“孩儿都记得,孩儿说过,母皇的位子孩儿不要。”
  自觉放弃,也是觉得曹恒这个位子太重了,曹承自问担不起,比起当一个皇帝来,曹承更愿意当一个王爷,一个可以在海上自由纵横的王爷。
  “母皇,孩儿的想法没有变。孩儿当不好大魏的太子,这万千重担,孩儿不想背负。虽说孩儿不想做的事推给了衍儿有些不义,但这也是衍儿想要的。母皇也无须担心将来我们会争,这样不是挺好的。”
  曹承是不放过任何表露自己心迹的机会,曹恒看着他那张认真的脸,“你当真明白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多年前母皇以为我还小,我不懂事,所以当年没有把我说的话当回事。这么多年过去,虽说孩儿是不长进了些,没有衍儿和永乐聪慧,该懂的道理,孩儿还是懂的。母皇放心,我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可是,孩儿更清楚自己就算是拼死想去做到,孩儿也做不好大魏的皇帝,永远都做不好。”
  人贵自知,曹承虽然心胸不够宽广,目光也并不远大,但他确实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什么能做好,什么做不好。
  曹恒沉吟了半响,“衍儿和永乐的计谋,你怎么看?”
  “能为大魏尽一份力,为母皇和衍儿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孩儿当然愿意。只是不知这一斗,该怎么斗?”兄弟相争,骨肉相残,真要斗起来……
  曹承还记得年幼时曹恒说过的话,他们可以争,可以斗,但绝不能超过底线,一但他们越过了底线,曹恒会毫不犹豫地将过界的人,解决。
  对于从小因为做错事而被赶出宫门,真回不了家的人,曹承对曹恒的话是深信不疑,尤其这还是一开始曹恒就警告过他们的话。
  曹恒和夏侯珉听着都暗叹一口气,曹恒道:“如今给朕装糊涂,将来,你们最好都别弄假成真。”
  幽幽地凝望着曹承,曹恒是将自己最担心的一样说出来,曹承打着哈哈,“母皇,这将来的事孩儿怎么保证。”
  一脸的无辜加天真,曹恒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一拳头砸了曹承的头,曹承痛得大叫,“母皇打我做甚。”
  “你欠打。”曹恒说得理直气壮,义正辞严,曹承……
  “不是,母皇,这将来的事情说不准,这怎么就成我的错了?”曹承控诉着,对自己挨了这一拳十分不满。
  曹恒目光尽是冷意地看着曹承,看得曹承直打哆嗦,半天才说出话来,“母皇,我,我哪里又说错了?”
  “心志不坚,忘记初衷,你没错?”说来说去,曹恒最担心的就是曹承那耳根子软的毛病,这病还没得治的。
  曹承缩着个头当鹌鹑,曹恒来回跺步,显得十分的不满,曹承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又犯了曹恒的大忌,骨肉相残,完全是越了曹恒底线,曹恒早就警告过他的,他这会儿竟然还敢触雷,简直找死。
  “你这场戏,想做真还是做假?”曹恒突然一个转头怒问,曹承赶紧认怂地答道:“假的,假的,仅仅只是为了引出藏了那么多年的司马家余孽,绝对成不了真的。母皇要信我。”
  如果说之前还信曹承的话,曹恒现在是真担心,盯着曹承看了半天,看得曹承心里直发毛,他,他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不是有意的,亲娘啊,能不能饶他这一回?
  “你原本是最合适的人,可你若卷入其中,就凭你那耳根子软的毛病,弄假成真完全有可能。”曹恒这般直接地指出曹承的问题所在,曹承……
  夏侯珉道:“可承儿避不开。”
  身为长子嫡孙,曹承在天下人的眼里就是最合适的继承人,曹恒不想让曹承卷入其中,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的。
  曹恒知道夏侯珉提醒得对,在情在理,因为就曹承现在的情况,他是根本不可能避开争夺的,所以,曹恒才要先警告曹承。
  “母皇,我,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母皇只管告诉我,我一定改。”曹承一看情况不对,立刻认怂,总而言之,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最该信的人就是曹恒。
  虽然打小明明他最不信的人就是曹恒,只听别人的话,不听曹恒的,那不是长大了,知道如今这世上最最可靠的人就是曹恒,那,必须就得听曹恒的。
  曹恒看着曹承,“果真朕说什么你都会听?”
  曹承一看这是表忠心的时候,立马挺直背肯定地道:“听,一定听,孩儿一定听母皇的。”
  不听曹恒的话是什么下场他又不是没有试过,试都试过了,再不学乖点完全就是找死。亲娘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曹恒依然上下打量着曹承,显然是在想这一位说的话可不可信。
  曹承虽然脑子很多时候转不过弯,架不住还有动物的直觉,曹恒这个样子怎么看都透着危险,必须曹恒说什么是什么?
  “那你现在知道怎么跟衍儿争,怎么跟永乐争了吧?”曹恒是那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必须再三验证,绝对不由你忽悠。
  曹承刚刚都提出这个问题了,可见是真不知道,此时被曹恒问起,不禁想了想小时候自己犯二做的那些事。冒着冷汗地问道:“做的话,做的话,比如打永乐,揍衍儿,一天到晚的跟母皇顶嘴,母皇不管说什么我都不听?”
  ……这小孩子争宠的把戏,但是,还算可以。
  “好,既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那就好好地做。”曹恒深以为自己用不着给承那么大的压力,反而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多了去的人想要挑起他斗,只要曹承露出一丁点的端倪来,余下的他再不会,也有人上赶着帮他出谋划策。
  曹承一听好像自己过关了,差点是泪流满面,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在水军呆着,好好学,不要忘了你自己梦想。”曹恒虽然平时很严厉,但是对于一群有梦想的孩子,必须的是支持的。
  曹承一看曹恒身上的威压消失了,立刻恢复了嘻皮笑脸,“母皇放心,孩儿一定好好干,一定给母皇争光。”
  曹恒拧紧眉头,眼下看着水军的情况不对,她都不确定自己把曹承这样天生缺根筋的人放在水军是对还是不对。
  接下来的计划一但实施开了,曹承这样的小兵,会不会成为旁人的棋子?
  想啊想,曹恒是越想越觉得担心,突然觉得孩子就不应该生那么多,生得越多操心的事就越多,三个,三种操心。
  “母皇。”突然又觉得四周的气压变了,曹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又惹了曹恒不高兴,弱弱地唤一声,觉得很有必要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绝对让曹恒有气现在就发出来,别等秋后算账。
  一般,账记得越久,算起来的时候会越坑,曹承早就已经总结出这样的规律,所以,必须要弄清楚曹恒突然冒出的怒火是不是跟他有关。
  曹恒道:“争光就不必了,在水军里保住你自己这条小命就够了。”
  这是得有多失望才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曹承……
  “母皇,孩儿没有那么没用。”弱弱地给自己申诉一句,他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保命这样最基本的能力还是有的。
  曹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如此,证明给朕看,你确实能保住自己那条命。你的计划朕同意了,去捉贼的部队,你也跟着去。”
  ……曹承突然被告知自己计划通过了,惊讶地看向曹恒,“可是母皇是怎么确定,水军里哪些人可靠,哪些人靠不住?”
  “这点朕自有办法。”曹恒没有要给曹承解释的意思,查水军,难道曹承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既然决定要查到底,曹恒抽丝剥茧,总能查出一些端倪来,但凡露出端倪的人,不能立刻处置,这难道就不能筛选?
  曹承捉了捉头,好吧,智商不够,他最好就少表现,否则要是一表现,最后只能惹了曹恒不高兴,曹恒要是一不高兴,呵呵……
  果断闭嘴,曹承挺直了背,等着曹恒将他打发了。
  “好了,回去吧,实在是出了问题,让人进扬州内找暗卫。”曹恒果然是要打发曹承,当然还有另一句叮嘱,也是给曹承留了后路,不至于将来这个傻小子把自己给坑了。
  曹承听着曹恒另派了暗卫给他调遣,自然是高兴的,“那孩儿要去找人的时候,用的什么信物。”
  “你们三个离宫的时候朕给你们的三块玉牌,你的那一块在哪儿?”曹恒听着自家的傻儿子问出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地提醒。
  “在这儿。”曹承一听连忙从脖子上掏出来,是一块白色的玉牌,上面刻着的花纹十分特别,曹承是看不出是什么,但曹恒既然让他好好收着,不能丢了,他当然是得好好收着的。
  曹恒昂头道:“便是此物,你要收好。”
  得了曹恒一句准话,曹承是果断地把宝贝给收起来了,接着又问了一句,“母皇,扬州那么大,我去哪儿找暗卫?”
  说傻吧,也没傻到底,曹恒道:“赤心,告诉大皇子。”
  赤心一直在一旁当着布景不吭声,上被曹恒点了名,立刻站了出来,上去与曹承作一揖,轻声地回答道:“大皇子,奴告诉你……”
  与曹承耳语一番,至少是说了三个地方,完了询问曹承一句,“殿下都记下了?”
  曹承正在默念记着,听到赤心一问,连忙点头,“记下了,记下了。”
  可是,夏侯珉看得也没能忍住,“果真记下了?”
  ……曹承是不太想控诉亲爹的,然而他再蠢,也不至于几个地方都能记岔吧。
  “父后,我虽然比不上衍儿和永乐,那也不至于蠢得连几个地方都记不住。”曹承幽幽地吐字,瞥了亲爹一眼,表露了自己对夏侯珉这不信任的不满。
  夏侯珉听着那头就更痛了揉了揉脑袋,冲着曹恒道:“陛下,这孩子这样,更让人操心了。”
  曹恒十分同意,曹承……
  为什么他在别人那儿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落在亲爹亲娘的嘴里,他就成了一个极其不可靠的人,有这样的,有这样的?
  吹胡子瞪眼睛的,曹恒道:“蠢是蠢了点,也挺耐打的,多吃点苦头,应该会好的。”
  ……本来是挺生气的曹承现在仅剩心塞。“母皇,父后。”
  幽幽唤一句,曹恒挥手道:“行了,回吧。”
  再想控诉曹恒和夏侯珉,曹恒这要打发他的话一出来,曹承立刻收了委屈的小表情,乖乖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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