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与赤心道:“派几个人入水军中,小心护着承儿。”
蠢儿子再蠢,总不能让他连命都丢了,既然水军的情况不好,曹恒要整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的,避免在这期间曹承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曹恒只能派人进来护着曹承了。
曹恒揉了揉额头,儿女都是债啊!
“与政事堂去信,让他们找件重要得让朕非回洛阳不可的事。”曹承的主意曹恒是同意的,这不立刻让人实行,赤心应下一声,立刻去安排。
洛阳里头,政事堂不仅收到了扬州的情况,孟济这位刺使的奏折,还有曹恒的密信,那找事让曹恒一定得回洛阳的意思,心知曹恒是另有计谋。
曹叡看了看,想着如今大魏都什么事,然后……“请太皇太后出马?”
太皇太后卞氏啊,这位是真高寿,也是因为舒心,居于洛阳宫中,日子过得最是自在不过了,这不活到现在,人还十分健朗。
“那就有劳睿王了。”百行孝为先,卞氏这个太皇太后要是传出病重的消息,曹恒一定得第一时间赶回洛阳吧。
但是,太皇太后都一大把年纪了,让人装病算比较犯忌讳的事,而且他们都是外臣,虽说眼下大魏男女大防不重,进内宫没有曹恒的传召,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进。
不过曹叡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卞氏的亲孙子,亲孙子想祖母了进去看看有什么不对的。
曹叡从提出这个主意开始就已经有意识这事得他上了,与众人挑了挑眉,“瞧我的。”
抬脚就往外去,立刻就要去卞氏的节奏,余下一干人都露出了一抹笑容。
卞氏正在屋里与曾孙女说着话,听说长孙来了,咧着嘴笑得十分开心,忙道:“快让睿王进来。”
这么多年,卞氏最担心的就是曹叡了,想到曹叡凭自己的本事从安乐侯晋为睿王,其中多少付出,多少艰难,卞氏想着是又心疼,又欣慰。
曹叡未入已经笑出来,远远与卞氏打招呼道:“皇祖母,孙儿来看你了。”
卞氏年纪毕竟是大了,眼睛看不太清楚人了,听着声音也笑了,冲曹叡招招手道:“来来来,快让我瞧瞧。”
曹叡是长孙,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小时候最叫卞氏喜爱,后来,后来的事……卞氏连忙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与走近的曹叡笑了,“我看看,额,瘦了?”
“没瘦了,太胖了就不好看了。孙儿还想着多招女郎喜欢呢。”一句话丢出去,惹得卞氏不禁给了他一巴,“都快当祖父的人,还那么不正经。”
“皇祖母怎么嫌弃起孙儿来了,孙儿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曹叡是一脸不正经的说着极是不正经的话,逗得一旁的侄女都不禁地笑了,曹叡没有一点长辈的模样,挥手道:“一边去,一边去,你这么笑话伯父,小心我跟你祖父告状,让他好好地教训你。”
“伯父自己都不正经,你跟祖父告状,祖父第一个要教训的就伯父。”莫以为人家小姑娘小就可以随便欺负了,瞧瞧这关系理得多么清楚,曹叡冷哼一声,“这一个个的学得是越发的精了。”
“都是先帝和陛下教得好。”听着孙儿夸曾孙女们聪明,卞氏适时的插了一句话。
曹叡笑了笑,与小女郎一挥手,“我和你曾祖母有话说,去玩吧。”
这便是要打发了小姑娘的意思,小姑娘露出一抹笑容,“是!”
作一揖领着殿内伺候的人退了出去,卞氏虽然看不清,紧紧地握着曹叡的手,“出什么事了,这么大的阵势?”
“洛阳无事,倒是扬州的事不小。”曹叡如实告诉卞氏。
卞氏历经三朝,什么阵势没有见过,这些事也用不着瞒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卞氏道:“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陛下让我们找点事非得让陛下非回洛阳不可,孙儿第一反应就是祖母。你是太皇太后,你要是装病卧床,百行孝为先,陛下是一定得回洛阳。”曹叡的心思也不怕说出来的,这不如实与卞氏说来,卞氏一下子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有什么难的。”
曹叡笑得直点头道:“皇祖母英明。”
这夸赞得是毫无诚意,卞氏摇了摇头,突然敛起笑容,捉紧了曹叡的手,显得十分郑重地问道:“你,果真都放下了?”
曹叡自然是听出了卞氏问的什么意思,同时也收敛了不正经的模样,点点头道:“祖母,我不如陛下。”
一句不如,那是输得心服口服。无论之前他还有多少的不甘,多少的不情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输得心服口服,虽然曹恒从来没有要跟他比的意思。
卞氏听着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你父亲的事,其实怪不得先帝。天下之势,为得一个天下太平的,不知死了多少人,你的父亲,他不如先帝,又不愿意认输,逼得你的祖父只能取了他的性命。”
取曹丕性命的人不是曹盼,曹盼却还是愿意承担,面对曹叡也从来都是该如何就如何,并不避讳曹叡想要为父报仇。
但是,在曹叡没有动手的时候,曹盼也好,曹恒也好,都愿意用他。
“祖母放心,我知道的。”曹叡早些年还想不明白,如今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如果真要去恨,他最应该恨的就是曹操,是曹操杀死了曹丕,虽然那是为了曹盼,曹盼也未必见得需要曹操这么做,整件事与曹盼并没有太多的直接关系。
“现在这样,孙儿觉得挺好的。睿王,你看这是陛下对孙儿的认可。”曹叡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卞氏听着高兴地拍拍他的手背,“好,好,你能想明白,我就放心了。既然陛下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能帮的自然是要帮,这样将来对你也有好处。”
像曹盼和曹恒那样的人,欠你的人情她们一定会还,而轻易,她们是不会让自己欠你的人情,故而一但有机会让她们欠人情,必须捉住。
曹叡听着哪里不明白卞氏是为了他们打算,哽咽地道:“皇祖母要保重身体,将来更要亲眼看着我位极人臣。”
“你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了,尚书右仆射,这是何等的荣耀。”卞氏说到这里,想到那些人对曹叡的夸赞,笑得嘴都合不拢。
“哈哈,将来还得让陛下多夸着我一些才是,陛下一夸我,祖母一定很高兴。”曹叡不喜欢那沉重的气氛,看看这说话的,卞氏也知道,“那你就让陛下多夸着你。”
曹叡从洛阳宫出来,没一会儿太医就进了卞氏的宫里,随后传出卞氏病重的消息,同时传到了政事堂,一群人见此,立刻配合地道:“太皇太后病重,立刻与陛下去信,让陛下赶回洛阳。”
……曹恒在收到政事堂发来的八百里紧急公文时,待见着里面的内容,整个人都顿住了,行,这事是真叫曹恒必须得回洛阳不可,可是,她欠了卞氏一个好大的人情。
欠就欠吧,欠着以后慢慢地还就是了。曹恒用计,墨拙虽然并不清楚,但见曹恒的样子,知其中的内容,立刻与曹恒道:“陛下此来的扬州的目的已经达成得七七八八了,既是太皇太后病重,陛下理当赶回洛阳。”
查案的事又不是曹恒亲自去查,曹恒流露出这样的意思,吩咐下去自然会有人去办,所以曹恒留与不留并无干系。
何宴虽然不正经,但就他对曹恒的了解,他可不认为曹恒会查着查着案突然就跑了。而且,这卞氏病重的消息来得有点奇怪。
当然,卞氏年纪是不小了不假,但在洛阳的时候他也听说了卞氏的身体很是硬朗,突然就病重,难道是配合曹恒做什么?
这么一个念头起来,何宴抬眼看了曹恒,曹恒正好一眼看向他,询问道:“你这些日子有没有收获?”
何宴负责收礼,装得跟曹恒反目了一般混在扬州城里,曹恒想问着他有没有什么收获。
“陛下刚处决了不少人,谁还敢顶风作案。”何宴也是心里苦,本以为到了扬州这样的富庶之地,他一定可以大捞一笔,结果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都没人来勾搭他,很是忧伤。
何宴显得有些蔫蔫的 ,曹恒道:“如此,朕回洛阳就不带上你了。”
本来还蔫着的何宴一听这话,立马精神了,“陛下说真的?”
曹恒点头,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是玩笑,“不过,你最好给朕弄点有用的东西来,否则这一路你得的东西,朕全充入国库。”
“一定一定,陛下放心,我一定会,一定会给陛下带些有用的东西。”何宴那叫一个利落的答应,曹恒还是挺满意他这表现的,“那便好好干。”
洛阳传来急信,太皇太后卞氏病重,曹恒这个皇帝必须立刻赶回洛阳,何宴因着惹怒了曹恒,直接被曹恒放话不必跟她回去,他就留在扬州吧。
不让何宴回京,而让何宴留在扬州,这不就是要将何宴放逐的意思?
立时间,有人马上嗅到了异样的味道,何宴既是曹操的养子,又是大魏的驸马,先时又得曹盼重用,在洛阳内当然是有自己的人脉的,这个时候何宴被放逐,心情能好?
如果能在何宴心情不好的时候深入,得何宴的心,这样一来,他们还怕洛阳没人?
何宴气得大骂了曹恒一场,接着在扬州里借酒浇愁,很快上门来安慰何宴的人络绎不绝,何宴却只管与他们哭诉曹恒的忘恩负义,道他一个老臣,还是曹恒的姨父,曹恒竟然直接将他放逐扬州,就为了一点破事。
“她被行刺受伤,跟我有什么关系,放着好好的大队人马她不要,非要微服私访。好,叫人盯着非要置她于死地了,她不自己好好反省,倒是怨起我们了,你们说,是不是当了皇帝她就能不讲理?”何宴喝得满脸通红的,醉酒之下,藏在心里的许多不满都吐了出来,恨不得冲上去打上曹恒一顿。
“何驸马,这女人都是小心眼,你还不懂这个道理?说来,扬州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在扬州这能挣钱的地方比洛阳多多了。”
“挣钱?也对,扬州这可是海贸之地,要不我们也做海上的生意算了。朝廷这些年的海贸收入也不低,我们要是插上一脚,气都能把曹恒气死。”
说得直呼曹恒的名字了,何宴这愤怒表露得不错。
“气死曹恒也没什么,咱们有一个不用本钱也能挣大钱的生意,你想不想掺一脚?”
一听重头戏来了,何宴本来浑浊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却是说道:“哪有什么不需本钱的生意,别逗了,走,走,走!”
轰着人走,似是被这不正经的话给气着了,那人连忙地道:“何驸马,我们没骗你,真是有无本的生意,我与你说。”
一看何宴不信,这不立刻凑过去与何宴咬起耳朵,何宴本来摇摇晃晃的身体,随着他们说出的内容越来越多,突然给顿住了,慢慢地坐直身子,回头看了那人。
“说起来,你们哪里来的人做这些事,扬州的的水军还是吃素的?”何宴道破这一点,更是想到曹恒临行前要查水军,水军还真有问题?
“何驸马这样的聪明人怎么问出这样的傻问题来了,这水军是大魏的,也可以是我们的,财帛动人心,没有什么是做不了的。”
这意思指水军与他们勾结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是第一回 ,而且明显扬州有很多少人参与其中了。
何宴这心紧着,同时道:“听起来你们不是第一回 做这样的事了,那怎么突然想要拉我入伙了?”
“这不是这次陛下来扬州,我们损失的人太多,有些事之前能堵得住,没了那么多人镇着,再想做也得找个人帮忙堵住才行,何驸马的身份,想要堵住陛下的耳朵,易如反掌。”一语道破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何宴也终于是明白了曹恒为什么把他放在扬州。
他敢拿全家的性命担保,这事曹恒绝对已经知道了。
第143章
曹恒知道了不告诉他,何宴是连怨都不敢有一丝的怨, 但他知道的事, 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曹恒,为了他的钱, 他的美人……
狮子大开口地要了一堆利, 看着那些人嘴有抽抽地忍下,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 转头刚把人送走,何宴那是十万火急地将信给曹恒送去, 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同时, 不忘询问曹恒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做?
陪他们玩。曹恒简洁地回复,何宴要是还不知道曹恒有什么大招等着他们, 他就是傻的。
然而曹恒都说了配合, 何宴当然就配合了。
很快找上门的人告诉何宴,又有一艘船出海了,这船的宝贝可是真多,一列的清单递到何宴的面前, 何宴看得似是脸上全无波动, 内心那叫一个惊涛骇浪,这船能有那么多的好东西, 好多还是官家所有的, 这船, 是饵?
哎哟, 一想到这里, 何宴差点给跪了,可怕,太可怕了,曹恒这是走了还想把水军给肃清干净?
想到这个可能,何宴真觉得曹恒那脑子实在是太好使了,怎么就能算得那么准,让这些人上赶着送死。
面上板着脸,何宴道:“看你们的意思也不打算让我去看看你们到底是怎么抢了这一船东西的。这样子也好,我也不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好处别忘了我就行。”
这认钱不管事的态度虽然可恶,对这些人来说却是好事。
他们也仅仅需要何宴挂着名,出了事能帮他们压下来,拿着他的钱就好,旁的事,一边呆着凉快去。
何宴送走了这一群以为自己又要大赚一笔的人,半天没有作声,许久才喃语道:“往后见着曹家女人一定要绕道走。”
可是,他家就有一个曹家的女人,还是没办法绕道走的,想想这位虽然在外人看来很是温柔娴淑的人,就是这么一个人,借着先帝把他压得死死的,何宴无力地垂下头。
本以为曹盼去了之后他可以松一口气,继续花天酒地的,但是曹恒有时候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一眼扫了过来,何宴要是不想一大把年纪还挨打,那就乖点。
得了曹恒的令可以玩,可以闹,何宴是往死里闹,誓要把这么多年装的好人都讨回来,也是有预感将来想再这么着是绝不可能的,没想到,真是如此。
何宴为自己的预感竟然那么准而泪流,一想到还有比他更可怜的人,那群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大赚一笔,实则要掉脑袋的人,果断停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