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乐一听曹衍捉住的这个重点,暗觉自己越说越多,越多越错,这回,这回可怎么瞒?
“说清楚。”曹永乐半天没有作声,曹恒立刻大声斥了一句,曹永乐……
“我说,我说……”曹永乐能对曹衍避之不谈,哪里敢跟曹恒打哈哈,尤其看起来曹恒生气了,生气的女帝陛下是最不能惹的。曹永乐斟酌着该怎么说才能尽量不引起曹恒的不喜,对了,还有曹衍,曹衍压根就是等着曹永乐好好解释的意思,一但曹永乐话里再让曹衍捉住了漏洞,呵呵……
想到自家这么两位不好对付的人,曹永乐真是要腿软了。
“其实那就真是一个意外,我那天不小心病了,齐司深照顾我,我,我当时住的地方正好被人打架打破屋顶,又恰好碰到下雨,当时想跑来着,结果因为头晕跑着跑着就要倒了。齐司深正好来看我,就把我给抱住了。”
“打架的动静那么大,当时引得很多人来看,这一看,我当时昏昏噩噩的后来事情怎么样其实我也不是很记得,只记得齐家的人来问跟齐司深怎么回事,齐司深就跟他们说,他要娶我。”非常简洁的道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想别让父母兄长给捉住什么不该捉住的重点。
曹恒听完幽幽地道:“大魏如今的女郎,成了亲和离的都不知多少,你是大魏公主,想养个男宠都可以,只是被人抱了抱叫人看见而已,有什么值得你非嫁不可的?”
名声那狗屁不通的东西,曹恒压根就不在意,她也不会觉得曹永乐会在意,所以……
曹永乐动了动唇,“我,我当时已经确定自己喜欢上齐司深了。”
这才是关键,要不是因为喜欢,搂抱一下被人看见了又怎么样,值得曹永乐想嫁。
曹衍又冒头了,“你怎么就确定自己喜欢齐司深了。”
看来看去都是因为曹永乐喜欢,他们家做主的家长曹恒早就说了,将来他们的妻子也好,丈夫也罢,只要他们喜欢只管自己把握,无论是什么人,都可以!
曹恒是说话算话的人,说了他们随意,那就绝对不会说话不算数,曹永乐敢说心仪齐司深,敢说要嫁给齐司深,因为她知道只要是她喜欢的人,无论曹恒是乐意还是不乐意,最后都一定会同意她的决定。
“我当然知道,二兄别以为我小就觉得我什么都不懂。要说齐司深骗我,论起心计来,就算齐司深痴长我几十年,他也不是我的对手。我骗他还差不多。”老大一句实话叫曹永乐说来,怎么都听得很是自得。
曹恒也相信比起心计和智谋来齐司深是绝对不是曹永乐的对手,这也是为什么她就算被这门突出其来的婚事给震惊了,却没有半分焦急的意思。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知道,曹永乐从小到大的表现都让曹恒心里有谱,那就不是一个能轻易让人骗了的人。
“好了,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件事先放着,齐司深既然已经到了洛阳,朕会见他的。”曹恒揉了揉额头,她最担心的是曹永乐会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齐司深不是一般的人,这样的男人如果忽略年纪大这一点,配曹永乐还是能配得上的,但是曹永乐真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曹恒心有疑惑,便想给曹永乐一些时间考虑清楚。
曹衍想要再说些什么,夏侯珉一个眼神意示下,曹衍立刻住了嘴。
“好吧,我都听母皇的。”曹永乐想了想了想也觉得过犹不及,及时的闭了嘴,思量无论怎么样齐司深也该见一见曹恒之后,他们再说话。
曹恒将他们兄妹二人都给打发走了,曹衍在后面紧盯着曹永乐,叫曹永乐如芒在背,实在没能忍住地回头问了曹衍,“二兄你干嘛?”
“不高兴,不乐意。”曹衍非常诚实地告诉她,他的不高兴不乐意。
要是曹衍不说得那么直白,她还是能装傻,曹衍都说成这样了,曹永乐道:“二兄,我又不是嫁了人就不回来了。”
就这样的一句让曹衍真要怀疑人生,噎得他半死,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轻声地道:“齐司深到底有什么好的?”
“不怎么样,你看他一天到晚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下的人都欠了他钱,他又没有情趣,喜欢我就只会说一句我娶你,甜言蜜语根本不会,还挺抠门,借他的钱他还记账,我还他,他又装傻的当作没有那一回事。”曹永乐可劲地数着齐司深的不是,曹衍立刻接话,“就是。”
“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曹永乐这捅心捅得曹衍半天喘不过气,捂着自己的心口啊,怔怔地看了曹永乐半天。
曹永乐摊摊手,“二兄,这就叫作执迷不悟,虽然我一开始没有想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后退。我们曹家的人,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绝不会知难而退。”
要是知难而退就不是他们曹家的人了。曹衍在心里默默地认可了曹永乐说的话,但是……“永乐,你还小,这世上的郎君和风景一样太多,你不能因为齐司深陪得你久,教你剑法就认定了自己喜欢他。”
“二兄,我在齐家,看到了为祖母而死的齐沧若留下的手扎。”曹永乐突然提及两者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内容,曹衍看向曹永乐,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齐沧若心系祖母,彼时他甚至以为祖母是个小郎君,却还是一见钟情,自此不能忘怀。因为心系于人,他的剑法止步不前,他想过无数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却终究一无所得。为此经年流逝他反而越发不能忘怀,因而衍生心魔,一个克制不想去找祖母的麻烦,一个拼命想要将祖母占为己有。最后是另一个占了上风,因此祖母才会有当日在邺城之灾。”
曹衍听着曹永乐讲这一段故事顿了半响,“那,与你和齐司深有什么关系?”
“齐司深这么多年从无心魔,可是这两年他有了。”曹永乐这时候把跟她有关的重点说了出来,曹衍一下子呆住了,反口就问道:“那他想怎么样?”
……曹永乐一看曹衍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的样子露出了一抹笑容,“二兄你在担心什么,就算生了心魔,也不一定能让人心性大变,变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再说了,齐司深跟齐沧若不一样,齐沧若是求而不得,齐司深却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曹衍却死死地盯着曹永乐,“却是什么?”
“却是不肯承认自己心里有了我。”曹永乐说到这里笑意加深了,曹衍半眯起眼睛,这是不是说齐司深也知道自己太老了,配不上曹永乐,所以才会不想承认?
“那不是很好。”曹衍似是说着风凉话一般,引得曹永乐盯住了他,“二兄,你将来最好别喜欢上什么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曹衍冷冷地一笑,“有些事只在于想或不想,你不必承担太多,自然可以肆意,反之我知道自己承担多少,就算再喜欢一个人,我也会克制。”
……说得十分在理,曹永乐不需要考虑得太多,喜欢就喜欢,只要那一个人也一样喜欢她就可以了。
曹衍就不一样,看看曹恒就知道了,那就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除了天下,这么多年夏侯珉对她如何,曹永乐和曹衍都看得清楚,但是曹恒又是怎么对的夏侯珉?他们也知道。曹衍是以曹恒为榜样的主儿。
“二兄既然想好了就去做吧。”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曹永乐能做的就是支持曹衍的选择,不过……“二兄做什么我都支持二兄,二兄也要支持我才对。”
曹恒看着曹永乐撒娇的小模样,“什么我都能支持你,只有一件事不能。”
“什么?”顺口就问了,曹永乐也是没有想到。
“嫁给齐司深。”一个比他们母皇都大的人,怎么能拱他们家的白菜,必须坚持不松口。
……曹永乐真是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曹衍还没被她洗脑,牢牢就记着这事。
“二兄。”曹永乐弱弱地唤了一句,曹衍已经抬脚要走,不想再跟曹永乐说话。
他是不乐意曹永乐嫁给齐司深的,除了齐司深,旁的人品贵重的人,曹衍觉得都行。
可怜的齐司深怕是永远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而曹恒一向是行事果断的人,说要见齐司深,齐司深不在洛阳也就等一等了,既然人已经到了,第二日曹恒就传了齐司深进宫。
具体的情况曹衍其实挺想知道的,反正他们家的公主他是第一个不同意让齐司深给摘了。
而齐司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浑身不自在地站在曹恒的面前,曹恒把昨天给曹永乐和曹衍都看过的信都拿了出来,信是齐司深自己写的,他当然是记得的。
“还望陛下成全。”齐司深与曹恒作一揖,真够直接的。
曹恒挥着手中的信,“朕这些天没给你回信,急吗?”
“急。”齐司深非常诚实地回答这个问题,曹恒道:“你到底看上永乐什么了?”
这个问题问得怎么就让人觉得曹永乐似乎一无是处?齐司深如何腹诽不说,面上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陛下,公主殿下挺好的。”
“好在哪里?”曹恒就是故意为难的问,也不怕齐司深敢不答。
“而且你长永乐二十来岁,你确定要当朕的女婿?”曹恒不以为齐司深没有考虑过这点。他们这样的人,年少相识,既是君臣也算是朋友,朋友一下子变成岳母跟女婿,辈份还要差上一辈,想来就让人觉得无望。
齐司深看着曹恒是第一次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如果能够控制,陛下以为我会愿意?”
“我知道自己长永乐许多,我比陛下还要长上几岁,以我的身份,年纪,与永乐是痴人说梦。然则陛下,人生在世许多年,我第一次动心,什么都不做就放弃,我还是齐司深?”当年他的剑法寸步不进,齐家的人拦着不让他来找曹盼练剑,他还不是逃出家来,跑进了洛阳,只为学剑法?
齐家与曹家,齐家怨着曹家,恨着曹盼毁了齐家最有希望的剑客,那更是齐家的希望。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剑,齐司深还是义无反顾地到了洛阳,出现在曹恒的面前。
当年他能为了剑这样拼搏,眼下为了这几十年来他唯一心动喜欢得都产生了心魔的人,他也可以。
曹恒顿了半响,齐司深的为人是连曹盼都过了眼的,人品是没什么问题,但这岁数实在是一个大问题。
“你跟永乐差了那么多岁,将来让永乐送你走?”曹恒是直言不讳的,齐司深幽幽地回了一句,“就算是年轻人,人生无常,谁能说自己一定能长命百岁,不会英年早逝?”
……很是在理,英年早逝的人还少了不成?曹恒道:“虽然你的人品没什么问题,朕总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喜欢永乐,喜欢到足以让朕把永乐交给你?”
“我以为当年陛下同意将永乐交给我就已经是同意了现在的事。”齐司深是气不死人不肯啊,听听这话说得,曹恒赏了他一记白眼,“你若不提这事朕还不想跟你算账,你一提起来朕就想问问你了,莫不是当年你就动了那样的心思?”
“并没有。”初见曹永乐时曹永乐才多大,齐司深当时真没有别的心思,单纯就是觉得曹永乐是个好苗子,教她剑法她一定能学会。
然后,常年相处下来,什么时候自己的心态变了?齐司深其实也想不起来,但是变了也就变了,齐司深不是没想过要否认,后来却发现无法否认,只能面对……
曹恒看着齐司深认真的脸,想了想当年齐司深看曹永乐的目光,确实只有见到好苗子而能收为弟子的兴奋。
“你不觉得我们要是真成了亲家很尴尬?”曹恒很是难以接受地吐槽着,想想齐司深跟她认识那么多年了,齐司深是怎么样到今天的,她又是怎么样到的今天,而他们竟然要成了岳母跟女婿的关系,说亲家还不太对,完全是改辈份!
曹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还能碰到这样尴尬无比的事,瞥了齐司深一眼,齐司深也嘴角抽抽,曹恒不会以为齐司深不受这样的困扰,齐司深能写出求亲的信来,曹恒都已经很诧异了,更别说这会儿他们两个面对面讨论这个问题。
“陛下厉害,生养出这样的女儿来,齐司深,愿意低一辈。”本来平辈相交,突然矮了一辈,确实转变得有些大,可是,他喜欢曹永乐啊,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仅喜欢上这一个人,以后,也不会再喜欢别的人了。
为了面子,为了所谓的辈份而放弃曹永乐,齐司深知自己会后悔的。
曹恒……虽然是被人夸了女儿,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想了想跟齐司深这样的人,两人都是板着一张脸,谁也压不住谁,干脆走了出来,让齐司深也坐下,两人对案跽坐,曹恒道:“你是真想娶永乐?”
被问到这种完全不可能开玩笑的问题,齐司深认真且严肃地答道:“是。”
“将来你要是早死了怎么办?”曹恒纠结的问题哪怕齐司深刚刚已经回过一次了,还是没能让曹恒过了心里的坎。
“陛下,我将来一定会活得比你长。”齐司深这一回答,气得曹恒冷气直放。这是想娶她女儿的,有这么说话的?
齐司深说完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曹恒给得罪了,立刻补上一句,“陛下活到九十九,我活到一百好了,只差一年无所谓。”
好想磨牙打死这位。曹恒真心在是在磨牙,齐司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又说错话,果断闭嘴不言。
“你倒是知道不该再说话,你要是再说,朕怕自己没能忍住把你给丢出去。”曹恒见齐司深半天没有说话,半天才吐了这一句,齐司深……
曹恒让自己别跟齐司深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计较,没想到齐司深再次问道:“陛下,那我与永乐的婚事?”
“朕两个儿子都没成亲呢,永乐急什么?”曹恒只是说出一个事实,但那话里的冷意,齐司深是个剑客,敏锐的捕捉到曹恒这会肚子藏着一团火。
“公主殿下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虽然察觉到,但是齐司深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提醒曹恒这一句的,为自己争取,怎么说曹永乐也到了适嫁的年纪,可以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