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曼看着曹恒一张虽然显稚气,但又沉着的脸,“殿下的动作很快。”
“如今我要跟他们比的就是速度。”曹盼都放了话谁快谁办得好生意就是谁的,曹恒想赶紧脱贫,必是要迅速的办好这事。
好吧,刘曼想着曹恒这会儿应该未拿好章程的,结果大出预料,也算是让她意识到,曹恒啊,并非蒙母荫而已。
“那,殿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露露身手,殿下再决定用不用我?”刘曼继续地想让曹恒将她收下,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她收下才是。
曹恒摇了摇头,“不如,表姐参加女科。若是表姐能过了女科,连母皇也会愿意用表姐的。”
要她破格取人,她既不了解刘曼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看到刘曼的能力,如何取?
刘曼抿着唇看着曹恒,曹恒同样也看着她,再平静不过眼神,刘曼突然一笑了,“殿下之意我明白了。告辞。”
福了福身翩然而去,曹恒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转而问赤心,“他们怎么说?”
“几位郎君女郎说殿下即有差谴,他们都会听殿下的。”赤心适才奉曹恒之令去传话,原本曹恒是要见完人再说事的,出了曹淑的事,曹恒明显是不可有再去见他们,便只能让赤心再跑一趟,让他们赶紧先把要办的事办妥。
“好!”曹恒听到说他们都愿意帮她办事,点了点头。
“殿下,陛下让殿下准备准备,这便回城。”曹恒静下心想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捋一捋,结果燕舞小步走了进来,曹恒正想着事,燕舞进来说完了她才回过了神。
燕舞瞧出曹恒刚刚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再次说了一回。曹恒这回听进去了,点了点头,见燕舞还有话要说的,曹恒拿眼看了去,燕舞似是有些为难。
“母皇有何吩咐,你只管说。”曹恒催促燕舞。
“陛下之意,王八郎之事还没完,想让殿下处理完。”燕舞也知道曹盼决定的事是不会改主意的,曹恒必是要去做曹盼吩咐下的事的。
“处理完?如今王八郎既是依律而判。母皇觉得还不够?”曹恒想了想王戒群的下场,没想到曹盼觉得不够。
“宜城亭侯适才跪在陛下帐前再次上请,陛下多少要给宜城亭侯面子,只怕王八郎的罪会减一等。”燕舞说着。曹恒问,“那么母皇怎么判的?”
“大刑仗责,剥其永不得出仕。宜城亭侯已经接受,但陛下还是让奴来提醒殿下,事情还没有完。”话已经放出来了,那只能继续地说了。大刑责责,永不得出仕,这惩罚并不比入狱轻多少,但是因为曹盼已经退了一步,宜城亭侯王凌不能再上请了。曹恒看向她。
燕舞动了动唇,前面的话没什么不好说的,让她觉得不好说的是后面这些啊!曹恒抿了唇盯燕舞,对于燕舞难得吞吞吐吐的并不高兴。
燕舞一咬牙,“殿下,陛下之意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一儆佰,也为正要准备修订的男女之法加把火。”
第051章
就端午节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的, 算是让人瞧着了曹盼对于天下, 曹氏的掌握是何等的严密。
随着回城,曹恒是马不停蹄了忙了起来, 先将马球场的章程递到了曹盼的面前, 让曹盼过目后又把自己做到什么地步的话告诉了曹盼,曹盼即将曹恒需要的银钱全拨给曹恒。
“一个月, 是从你拿银钱的今日开始算起。”曹盼悠悠地提醒曹恒一句,曹恒并不奇怪, 点头应道:“母皇放心, 儿记着一个月连本带利,双倍还给母皇。”
“好。”曹盼见曹恒心里有数, 高兴地露出一抹笑容, 这算是出了曹淑的事后,曹盼露出的第一抹笑容。
曹恒想到了什么轻声地问曹盼,“母皇果真要出手?”
“这几日朝中随着朕提出的制男女之法必会吵闹起来,当日那些男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他们是从心里不愿女人掌权, 与他们分权,争权的。这样的情况, 他们会想尽办法的顺着曹淑这件事, 指出男女同殿之不妥。”
“不妥啊!不妥, 不是因为男人或是女人的缘故, 而是人心。你得让他们明白这一点, 只有这样,才能跳出这世上对于女子的限制,让他们谁都挡不住你的路。”
曹恒听得分明,“母皇让我去看王八郎,王八郎会有什么下场?”
曹盼冷冷地笑着,“王家,王八郎,与他们有仇的多了去。你以为不会有人趁机落井下石?你以为事情真就那么快完了?”
一句又一句的又以为,曹盼道:“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的人多着。”
“母皇没有动手?”曹恒最在意的是这一点,她想问曹盼有没有动手。
“我纵然动手,不该?”曹盼反问曹恒,曹恒肯定地道:“是。不该。”
“为何不该?”曹盼反问曹恒,曹恒道:“母皇是帝王,为帝王者,不该借手中的权利构陷于人,哪怕那是母皇所不喜欢的臣子。”
“一但母皇开了下例,上行下效,大魏上下都会效仿,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母皇切不可为一个王八郎而坏了母亲定下的大魏规矩。”曹恒想说的竟然不是支持曹盼,而是反对,反对曹盼再插手王戒群的事。
曹盼道:“只是让人去诱惑王家的敌人而已。”
“那也不是母皇该做的。母皇心里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八郎如今做错了事,母皇要怎么罚他,怎么骂他,王家不会有异言,世族们也不会。一但母皇选择用暗地里的手段去诱得旁人出手对付王八郎,母皇便会失了公义,一个王八郎,值不得母皇如此。”曹恒很肯定地告诉曹盼她对这件事的不支持。
听着的曹盼,眉宇间的阴鸷散去了,“很好!”
一声很好,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她是真觉得曹恒能想明白很好。曹恒一顿,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母皇是故意让我误会,试我的?”
曹盼点了点,表示曹恒猜得没错,她就是试曹恒的,试试看曹恒明不明白为人君者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的道理。从曹恒说出这句话开始,曹盼就已经放心了。
“可是阿恒,开始我们能决定,开始了,我们已经不能再完全掌握全局了,当日之事,关乎女子,朝中如今有不少的女官,定男女之法,你以为男人会动手,她们就不会了?”曹盼点醒曹恒,“当日燕舞能查到的事,会有很多人能够查到的,我们不便用的手段,为了女官能继续下去,她们会用尽一切的办法。”
“所以,王八郎的结局早就定了。”曹恒肯定地说,曹盼道:“是,注定了。”
“他当这个出头鸟,犯这样的错,偏偏让人拿着他儿的事扯上了女官,女人呐,一但狠了起来,男人也比不上。”
曹盼只是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曹恒比较担心的是。“凤将军?”
“轮不到她出手。就算她想,她也绝不会出手。她得为朕着想,她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女相,她做事,在旁人看来就是朕做的。所以啊,这样的事,只会是小吏所为。”曹盼给曹恒一点点地分析,大局上曹恒已经看透了,只是这人心曹恒未必吃透,既然不曾吃透,曹盼便与她多说些。
曹恒道:“王家也不傻吧,就不会防着。”
“只有捉贼的,没有防贼的。王八郎这样的人,越是小吏越能懂得他的心思,他只会是旁人的囊中之物。”曹盼那叫一个铁口直断,柏虹这会儿走了进来,“陛下。”
本来要说话的,结果看到曹恒在,那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无妨,阿恒虽然小这些事她早晚要知道的。”曹盼看出柏虹的顾忌,她倒是丝毫不顾的。
柏虹一想也是,曹恒年纪渐长,也差不多该婚配,这些事该知道的就得要知道。
“昨夜王八郎被人下了药,叫人撞见他与好几个郎君厮混。”柏虹含糊的想将话带过,曹盼不意外,曹恒想到那日燕舞把什么东西给曹盼看了,曹盼勃然大怒的,难道就是王戒群还是个好男风的?
脑子过了许多念头,曹盼问道:“现在知道我那天为何气成那样了?王八郎男女皆宜,简直是乱了套了,这样的人,也配我们曹家女?”
曹恒幽幽地吐了一句,“现如今好男风者岂止一个王八郎。”
“你知道得不少。”曹盼听着曹恒那么一说,半响回了一句,曹恒道:“母皇从不避讳我知道这些,我身边的人鱼龙混杂,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听听这说得一本正经的,实在是让人无可反驳。曹盼道:“当日提了你的婚事,你确实也该好好地想想了。”
说到了这事,理当说起婚事,曹恒道:“我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得曹盼一愣,“没有喜欢的人?没碰到而已吧。”
没想到曹恒听着只道:“并非如此。儿的心,不在情事上。”
话音落下,曹盼差点给摔了,半响答不上话,怔怔地看向曹恒,“阿恒啊,你这意思是说,你无心去喜欢男人,还是说,你喜欢女人?”
曹恒……喜欢女人,亏得曹盼能想出这样的事来。曹恒连忙地道:“孩儿只是觉得江山太重,孩儿的心思都在朝事上,至于男女私情之事,儿无心。”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曹盼连忙地说,曹恒看着曹盼,“母皇知我,还是我知自己?”
这问得曹盼啊,再次说不出话来,许久算是弄明白了曹恒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生来少了男女之情这根弦?”
曹恒点了点头,曹盼只觉得牙痛,“你怎么知道?”
眼下的曹恒才几岁?十二岁而已,十二岁,怎么就知道自己天生少了情根了?曹盼想了想自己当年十二岁的时候才干嘛?时隔太远,想不起来了。
“我对男女之情无感。”曹恒对曹盼是什么都能说,既然曹盼都问到这话了,曹恒也就照实地说。“母皇总不会以为我纵然小,没有人打我的主意?”
当然不会,就说曹恒这张脸好了,虽然不言苟笑,长得是真好。加之曹盼是女帝,她是蒙母之荫,生来受人瞩目,有多少人想通过她一步登天自是不必说了。
追求她的人,无论是真心或是假意,她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无感呐!
曹盼上下打量了曹恒,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从帝王而论,曹恒如果天生少了这根情弦,那么女子为帝最让人害怕的事将不复存在。可是,谁能保证说,曹恒这会觉得自己不会动情,十年二十年后,如狼似虎的年纪会不会突然如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一想,那真是越发的忧心了,忧心得曹盼看着曹恒,怕是从来没这么担心过。
“母皇觉得不好?”曹恒注意到曹盼的眼神问了一句,曹盼吐了一口气,“我怕你现在说自己少根弦,过个十几二十年的,你得说你没尝过情的滋味,非得尝一尝。”
曹恒……想说不会来着,这话说出去,谁能信?至少曹恒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这事后说,反正无论你是有喜欢的人还是没喜欢的人,婚是要成的,你该知道。”曹盼提了这一句,曹恒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
既然曹恒说了知道,曹盼也不打算再揪着这事,因为曹恒的婚事哪怕提了,也不会近期解决得了。
“你那日打了安乐侯二十下手板,还把事情捂住了。”曹盼这会儿也才有空管曹恒那日对曹叡的处置。
曹恒道:“安乐侯此人,虽然花天酒地,也是个聪明人。而且,他与王戒群不一样。”
“确实是不一样,用一个侍女来试朕的态度。聪明人,你想用?”要不说是母女呢,曹恒才那么一说,曹盼就知道曹恒打的主意。
“为何不用?都是曹家人,母皇不是也常说自家人,能用要多用,莫便宜了别人。”曹恒那么地回了曹盼,曹盼想着曹叡,那可是原本的皇帝,她既抢了曹丕的位子,也夺了曹叡原来的帝王之路。
“阿恒啊,你应该明白在很多人的眼里,你如今所处的位置,我现在处的位置,那原该是他们父子的。”曹盼幽幽地说,曹恒面色冷凝地道:“没有什么是原该的,若他有本事,能从我手里把这个位置抢走,那依然还是曹家的,让他只管的抢。”
这一句,让曹盼笑了,“好,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态度跟气魄。敌人呐,不会因为少了一个就绝了,相反死了一个敌人,总会有另一个敌人,输败只能是你自己没本事,而不是敌人太多。”
曹恒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个理,敌人呐,永远都会存在,想要让敌人击不败你的办法是自己足够强大。
“明日的朝堂会很精彩的。”曹恒提了一句,曹盼笑了,“绝对会。”
母女俩都不说话了,一旁的柏虹看向曹恒,目光闪烁着亮光,这位公主殿下并不比女帝陛下差,至少这眼界不差。
不出曹盼与曹恒所料,第二天,本来因为曹淑之事提议要废女科和女官不成,反而被曹盼引着要重制男女之法。好,男女大防,曹盼是明摆着绝对不会废女科跟女官的,那就想办法把女官们压死一点。
不就是打着哪怕不能把人赶出朝廷,也绝对不能任由女人在朝廷上蹦跶得太厉害。
所以,王戒群的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洛阳,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陛下让诸公商议男女之法,诸公之意无非说男女共处,恐再生事端。只是诸位难道不曾听说昨夜洛阳发生的事。王家八郎昨日与几位郎君共处一室,所行之事,怕是比先前王郎君做的事更加不忍直视。”不是只有男人才会进击的,女人也一样。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出列,一字一字地将吐字,“若说男女共处一室恐生事端,此事一出,显然哪怕是男人跟男人共处一室,也会徒生事端,那以后这人跟人都别呆一块了?”
曹盼听着这话,话里话外堵住了他们之前说的男女共处,多生事端那狗屁不通的理由,如今出了曹盼预料会发生的事,简直打得之前说得义正辞严男女共处一室极有问题的人的脸一阵阵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