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姐和自己说这个,香妩却不好不理,少不得笑着说没事,并不在意什么。
霍迎云见她这样,又安慰了一番,便让人把她带过去后院了。
香妩去偏僻院落,屋舍陈旧,院落里长着野草,一看就特别荒凉,月晴几个过来送香妩,见到这个,忍不住哭了一场,抱着香妩安慰她。
香妩眨眨眼睛,看看这院落,其实她倒不难过。
没能顺利发落出去配男人,她觉得她还是得努力继续找男人。
现在被发配到这里来,距离后院一处小门不远,那处小门时常有人进出。
这就是机会了,香妩觉得,或许自己暂时离开小姐院子,反而在这里能找到男人嫁出去呢。
送走了几个小姐妹后,黑色大门被关上,拉出陈旧闷重“吱”声。
香妩看看这院落,柴门老旧,荒草半人高,屋舍结起了蜘蛛网,甚至还有蚂蚱小心翼翼地从她跟前蹦过,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要她闭门思过多久,她还是先收拾下这屋子吧。
谁知道刚拿起扫帚,就听到墙根下传来一声“嗷呜”。
她一惊,吓了一跳。
之后想到了什么,忙看过去。
却见一只全身漆黑大豹子拱着身子像只猫一样站在那里,歪着圆滚滚脑袋,竖着两只圆耳朵看着她,黑色皮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圈圈好看黑色花纹。
这是侯爷那只黑豹。
她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抬头看过去。
第22章 黑豹
这处院落确实是荒僻。
柴门早已经老旧, 荒草几乎过人腰,此时凉风微过,那狗尾巴发出沙沙声音。
周围变得寂静起来,寂静得除了这沙沙声, 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也没有任何人。
香妩心里稍微松了一下, 侯爷并没有来。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是怕极了, 怕侯爷突然出现, 毕竟如果侯爷这个时候出现要她身子, 她是不能不给。
她也没有办法反抗侯爷啊!
香妩想到这里, 松了口气,问黑豹:“黑豹哥哥,侯爷没来是吗?你是自己过来?”
黑豹歪着圆滚滚脑袋,发出嗷呜嗷呜声音, 还摇晃着他大黑尾巴。
毛茸茸黑尾巴蓬松粗大,混在狗尾巴草中一起摇摆, 再陪着这荒芜陈旧院落, 看着真是又凄凉又滑稽。
香妩觉得好玩, 便走近了:“你怎么过来我这里了?这里很少有人来, 是犯了错才关这里呢!”
黑豹“嗷呜”了一下,之后用前爪碰了碰地。
香妩看过去,却发现那里有一个小瓷瓶, 是黑色小瓷瓶,上面一个木塞子。
她纳闷了:“这是什么呀,你从哪里弄来?”
黑豹低下脑袋, 用嘴巴去拱那小瓷瓶, 之后抬起头来, 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香妩,那意思好像要把这个小瓷瓶给她。
香妩纳闷了,拾起来,拿在手里,之后打开那木头小塞子闻了闻,一股清凉气息扑面而来。
香妩跟在小姐身边也是颇见识过一些,她闻着这里面好像有薄荷有麝香,所用药材都是名贵之物。
她望着这黑豹子,黑豹子虎头虎脑地看着她,样子竟然有几分乖巧。
就像以前二门外看门老头那里养着大黑狗。
香妩抿唇笑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它脑袋,很柔软蓬松,摸起来真好。
她笑着说:“黑豹,这是不是药啊?给我用?”
说着,她还指了指自己脸上。
她脸上被打了那么几下子,早已经红肿了,这么说话时候牵扯到伤口还会隐隐作疼。
凭着直觉以及往日见识,她感觉这种药应该是用来治跌打肿伤。
黑豹用自己胡须轻轻蹭了下香妩衣袖,发出“嗷呜”声音,听上去仿佛在赞同。
香妩感觉到了黑豹意思,这果然是它给自己带来药,这只黑豹真有灵性。
她犹豫了下,道:“谢谢你,黑豹哥哥,那我抹一下试试吧。”
她被发落到这么一个偏僻地方,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被处置,但是既然没死,既然还想活下去,总得想想自己以后路。
她路无非是找男人,嫁男人。
要想嫁好男人,怎么也得把脸保护好,不能毁了,她知道,再好男人也不要毁了脸女人。
当下香妩不敢耽误,赶紧坐在一旁台阶上,小心地将那药膏取出来,抹在自己脸上,开始抹时候还有些忐忑,毕竟这豹子虽然看着比较灵,但它不是大夫,也不知道从哪里偷来药膏,万一弄错了自己反而更严重呢?
好在抹上一会后,她就放心了,脸上清清凉凉很舒服,之前火辣辣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她惊喜不已,忍不住摸着黑豹毛茸茸脑袋:“真得管用,我好像没刚才那么疼了。”
黑豹摇着尾巴“嗷呜”一声,灰色眼睛也亮亮,看上去颇为欢快。
香妩之前特别怕这只黑豹子,觉得它会吃人,觉得它身上沾着侯爷威严权势和煞气,但是现在看着黑豹那么嗷呜一声,看着它那虎头虎脑样子,竟然觉得憨态可掬,喜欢得很,甚至恨不得抱住它。
“你真是一只善良黑豹!”
“嗷呜……”
“如果不是你,我脸说不定要毁了。”
“嗷呜……”
“可是我没有什么能感激你啊……”
“嗷呜……”
“唉,之前我还想把莓果给你吃,没想到后来你也没吃成。”想想就愧疚呢。
“嗷呜!”
黑豹突然叫了声,眨了眨灰色眼睛,之后转身跃过墙头跑了,跑时候那毛茸茸大尾巴垂着,几乎要夹到屁股里头了。
香妩纳闷地看着黑豹,奇怪了,本来聊得好好,它怎么跑了?
它不喜欢自己提起莓果吗?因为没吃到莓果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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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自己了,香妩起身,先进屋收拾了下,这屋子有些年月了,里面破败不堪,角落里都是蜘蛛网,还发着一股子霉味儿,并没有床,只有土坯砌成炕。
香妩开始收拾打扫,就这么忙了半天,终于收拾出一个样子来,到了晚上时候,外面有人从门缝里给她送来了日常所用,还有一个食盒。
香妩打开后,惊讶地发现伙食竟然不错,仿佛比之前在小姐院子里还好。
至于日常所用,虽然都是粗布,但也算齐全,应有尽有。
当下她心中喜欢,看来这闭门思过日子也挺舒服,而且暂时不用伺候小姐了,自己住在这里,那真是清闲自在。
如果能有一个男人就更好了——当她美滋滋地吃着食盒中一块酥鱼,忍不住这么想。
接下来几天,香妩每日吃好睡好,日子倒是过得挺舒服,她自己勤抹药,很快脸上伤也好多了,一点不疼了,又对着洗脸水照了照摸了摸,小脸嫩白弹滑,仿佛刚剥鸡蛋,看着就喜欢。
如果有什么不愉快,那就是每天梦了。
这两天她晚上做梦,时不时梦到侯爷。
梦里她很凄惨,不是被打了,就是被刮花了脸,要么就是被一条黑狗在后面追,每次在她最狼狈时候,侯爷总是出现了。
他轻轻地将她提起来,然后抱住,然后开始帮她——
一般做梦做到这里,她就陡然惊醒,惊醒后,她是又羞又愧又无地自容。
她是多么不知廉耻,天天做这个梦!
她不喜欢侯爷,一点不喜欢,如果不是侯爷突然出现,她现在已经被打发出去了。
他出现了,虽然狠狠地罚了李嬷嬷让她出了一口恶气,但是她男人飞了,她还被关押在这里。
香妩觉得这个侯爷喜怒无常高深莫测,这种人,她便是死也不要跟着,说不得哪天被生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梦,这几日,她胸部越发比以前大了,之前衣服略有些小,微裹在身上,衬着腰身只有轻轻一掐,衬着前面颇为动人。
香妩仔细地看过了,看着看着自己都觉得羞,一时想着男人应该是喜欢自己这身子吧?
自己这般年纪,又生得如此惹人,凭什么找不到男人?
现在被禁锢在这里,别说男人,连只公蚊子都看不到,这可不行,必须想办法!
于是这一日傍晚时候,恰好下了一点小雨,天透着凉意,外面也安静得很,仿佛并没有人,她便蹑手蹑脚从门缝里钻出来,所幸是外面竟然没人拦着,当下大喜,但也不敢走远了,就在这附近站着,想着万一碰上一个呢?
正想着,就见前面一个人提着一桶水往那边走。
香妩大喜,正想着过去打个招呼,谁知道定睛一看,竟然是园丁阿福。
香妩失望至极,想着这侯府男人都死绝了吗,怎么迎头碰上一个不中用!
那阿福也是看到了香妩,探头探脑地仿佛想过来,香妩转身就走。
阿福看到,失望了,叹了口气走了。
香妩看到阿福走,更加叹了口气,她想,也许找一个两条腿蛤蟆都比找一个男人容易吧!
这么想着,她往那小院走,谁知道迎头便见小院门前站着一个人,好生落寞样子。
香妩看到这个人,马上就想想躲开。
可那个人已经看到了香妩,惊喜地上前打招呼。
香妩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少爷。”
她已经好久不曾见到少爷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碰到。
霍迎峰看到香妩,自然是高兴:“这几天我时常过来看你,但是每次这里都是大门紧闭,没有钥匙,我也不能随便进出,不曾想今天竟然遇到你了。”
霍迎峰没说是,他自从那天听说香妩出了事,就心疼得要命,跑去他姐姐那里打听了一番,之后急匆匆地跑来香妩关押地方,谁知道这里根本不让人随便出入,霍迎峰自然是心疼,急得犹如热锅蚂蚁,为了这个,他特意跑去求了父亲,求父亲不要这么处罚香妩。
谁知道他求了半响后,父亲只是淡漠一个眼神射过来,便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之后他连着几天都跑过来,眼巴巴地想看看里面动静,结果却根本连香妩影子都没见到。
不曾想今日竟然遇到了!
霍迎峰激动地看着香妩,又怜惜地看着她:“我听说那天你被打了,都好了吗?香妩,你可真是受苦了,都怪我,没能护你!”
他目光落在她脸颊上,那脸颊剔透娇媚,像是前院拐角处新开桃花,粉玉一般,丝毫看不出被打过痕迹。
香妩当然感觉出霍迎峰眼中热忱,她便有些蔫蔫。
怎么一出门就碰到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不像样。
少爷自然是千好万好,但他是少爷。
她害怕侯爷,但是不得不说,侯爷那天说得是对,她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若是跟了少爷,无非是一个通房,而且因为是小姐房中丫鬟去当少爷屋里通房,走得不是正路子,怕是以后被人戳脊梁骨。
谁要去当一个被人戳脊梁骨通房,再多荣华富贵又如何,她才不要!
香妩看着少爷眼神就有些淡淡:“劳烦少爷惦记,好了。”
霍迎峰看她这样,自然是察觉出来了,他皱眉:“香妩,你是生我气吗?我一直惦记着你,一直想着能见到你,我甚至还去求了我父亲——”
然而香妩不想听。
她知道少爷说这些都白搭,她和少爷云泥之别中间还隔着一道鸿沟。
更何况,上面还有一个侯爷,有侯爷在,自己想当正儿八经妾都难。
所以香妩脸上越发冷淡,直接打断了少爷话;“少爷,奴婢是犯了错人,不敢劳烦少爷惦记。”
霍迎峰听到这话,多少感觉出来了,他望着香妩,眸中是浓浓失落:“香妩,你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香妩不是这样,她爱说爱笑,天真妩媚,像一个小妹妹般。
香妩听了,好奇,便问道:“少爷心里,奴婢以前怎么样?”
霍迎峰叹:“你以前灵动可爱,和我亲近,就像我妹妹一样。”
香妩笑了:“少爷说什么傻话,奴婢只是一个奴婢,怎么可能是少爷妹妹。以前是小,不懂事,大家都一处笑闹,现在大了,自然知道身份了,更何况,奴婢现在是戴罪之身,和少爷云泥之别,怎么敢这么以为。”
说完,她也不再和霍迎峰多说什么,径自进了那院门。
霍迎峰本想进去,可想起父亲禁令,顿时不敢迈过了,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陈旧乌漆大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他满脸失落,呆呆地站了好一会,才咬牙道:“是我无能,没能帮你,我,我这就去求父亲!”
说完,径自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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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作镇静地走进院子后,香妩赶紧费劲地把大门关上。
那大门虽然破旧,但好木头做得实在是沉,沉得她差点拽不动,使了九牛二虎力气才推上。
推上后,先躲在门后面,侧耳仔细地听着,听了半响,听着少爷叹了口气离开,她才终于放心了。
总算走了。
她可不想和这位少爷扯上关系,万一不小心被人看到,那真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楚。
幸好他走了
以后遇到这位少爷,她就要端起来,要远着点,万万不能给他什么指望,不然话——
香妩想到了那一日侯爷是怎么将自己钳制在书房里,又是以着怎么样力道压制着自己。
她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作为婢女,主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是没办法反抗。
万一给这位少爷希望,他一个冲动,要了自己身子,那自己怎么办?以后出去怎么给自己男人交待自己不是完璧之身啊!
想着这个,她更加暗下决定:“以后定是要远着他。”
谁知道这话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道:“远着他?”
轻轻淡淡三个字,听在香妩耳中,却是仿若炸雷一般。
她懵了好半响,才缓慢而僵硬地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那个站在荒草中男人。
破败青瓦墙几乎被苔藓覆盖,半人高荒草掩映着他半身衣袍,雨后湿润风中隐隐夹裹着男人无法忽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