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妩听这话,气得脸都红了, 明明以前看着尊贵得天降下凡一般侯爷,怎么如今竟然这么说话, 如此地没有廉耻!
她咬牙, 恨声道:“侯爷, 再这样, 妾身不管了,妾身要尿床了!”
反正她只是一个妾,不用担心脸面。
霍筠青看她这样, 用拇指轻轻擦过她滑嫩脸颊:“别恼,本侯抱你过去。”
这当然使不得,香妩觉得侯爷如今脑子不太清楚, 当下就要挣扎, 哪能如此放浪, 说出去让人笑话,便是侯爷不当回事,她还怕羞呢。
霍筠青却是不由分手,直接抱起她来,来到了净房。
香妩越发羞了,挣扎得厉害,可是霍筠青却犹如抱着一个孩童般,从后面那么把着她。香妩羞得不能言语,又哪里能尽兴,不自觉忍着。
霍筠青轻轻按了她关键地方脉络,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接下来,随着那水声,她紧闭着眼睛,脸上火烫。
她是没脸见人了,更不敢看他一眼,万念俱灰,恨不得死了算了。
霍筠青却俯首下来,绕过她颈子,低声在她耳边问:“和本侯一起沐浴如何?”
香妩羞得几乎想哭,将脸埋在他怀里不动,也不说话。
他便不再吭声,径自抱着她去了沐房。
外面依然下着秋雨,沐房里却暖和得紧,香妩软绵绵地靠在男人身上,就这么浑然无力地承着。若是往日,她应该伺候侯爷,但今日实在是疲乏了,昨晚几乎一整夜鏖战,耗尽了她所有体力,而即将永远离开侯爷念头,更是让她体软身虚。
霍筠青却不以为意,抱着香妩共浴,两个人一起在那水汽氤氲沐房之中,倾听风雨之声,又紧紧地贴着说话儿,其实也没什么可说,不过是些低声呢喃。
香妩靠在霍筠青怀里,闭着眼睛,感受着这男人体温,竟是环住他,不舍得离开。
她想,侯爷对自己好,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这一日霍筠青不知怎么,竟纠缠了她好半响,一直到了晌午过后,王管家来请,他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走前,却是揉着她发道:“本侯要过去燕京城一趟,去处理一些事,你在府中要听话,乖乖地等着本侯,本侯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几日便回来了。”
香妩听着心里一动,侯爷离开,正是她偷偷溜走时候。
她垂下眼睫,轻轻地“嗯”道:“知道了,妾身等着侯爷回来。”
霍筠青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就在撩袍迈过门槛时候,竟是心中若有所失,甚至有那么一刻,想着干脆把她带去燕京城,随在自己身边吧。
只是一回头,看她低首间精致乖巧模样,实在是惹人,这样女子,若是被那色痞子帝王看在眼里,那岂不是平惹一身麻烦。便是帝王碍于自己,不好出手,可那人惯会手段笼络女人心,万一小姑娘就这么看中了他呢?
霍筠青想起皇上说过话,说他这种不招女人喜欢,说对女人得用手段。
想着这个,他沉默地看了香妩好几眼,到底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而香妩这里,看着侯爷就这么离开,倚在门槛上,就那么望着,一直到那矫健挺拔身姿走出了门后一个转弯不见了,还不曾收回目光。
秋娘悄无声息地来了,送过来了燕窝羹,让她补补身子。
“这种事情,对女人家也消耗身子,该好好补补,不然时候一长,被男人吸得不滋润了,花就该谢了。”
香妩听着这话,并不懂,不过还是吃了。
慢条斯理地品着那燕窝羹,她随口问起来自己银子,秋娘给她把账报了报,她听着自是满意。
就算离开了侯爷,靠着侯爷赏这些,她依然能吃一辈子燕窝羹了吧。
她一边喝着燕窝羹,一边盘算着,等到这碗燕窝羹喝完了,她让丫鬟出去,却让秋娘留下,和秋娘提起自己打算来。
秋娘自是一惊,脸色煞白:“小夫人,这怎么使得?!”
香妩却倒是平静得很,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惊世骇俗,若是以往自己,必然是没这个胆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已经在她心里咀嚼了许多遍,以至于原本胆怯和忐忑早已经消散,只剩下平静了。
如今她提起来,竟仿佛说起天气好出去踏青那么平淡。
于是她淡声说:“我是已经决定了,秋娘,我信你,你是真心对我好,所以我和你说,我既是要走,那就不能连累你,所以你得看着怎么躲一躲,免得因为我不见了遭殃。”
依她意思,秋娘推脱一个理由离开侯府一些日子就是了。
秋娘在最初震惊过后,勉强平静下来了,她望着香妩,叹道:“小夫人,这是为何,侯爷对你不好吗?”
香妩眼圈红了,她想起来今日侯爷对自己百般温柔:“他对我,是极好了,好得我都不敢相信。”
秋娘:“那是小夫人不喜侯爷?”
香妩:“这个世上,有这般英伟男子,俊美刚毅,位高权重,却对我如此疼惜,我怎能不心动。”
秋娘:“那我实在是不懂了,既如此,小夫人安心地留在侯府里,侯爷疼惜你,就连少爷小姐都要看你脸色,锦衣玉食,处处风光,怎么就要走?”
香妩叹,一时透过安水晶珠帘,望着窗外摆放着菊花,吐着芬芳菊花恬淡安静。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他越是对我好,我心里越喜欢,越是喜欢,我就越要走。因为我心里藏着一个念头,尽管我自己羞于承认,可如今这念头已经养成,再不能压下了。”
秋娘望着香妩:“小夫人,你——”
她本是聪颖之人,顿时意识到了,一时望着香妩,面上有些凄然。
她自是知道,那是绝无可能。
香妩出身可以当妾,那是侯爷格外疼宠,但是当正妻,那就难了,按照律例,那是不能。
香妩默默地望着那菊花,扯出一个苦笑:“我竟然想当他妻子,名门正娶妻子,我想和他站在一起,想着能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陪在他身边一辈子。我希望我们百年之后,我能以妻子身份和他合葬,我希望墓碑上刻着我们两个名字,我希望在别人眼里,我是他妻子。”
她喃声道:“但是这可能吗,永远都不可能。”
“我出身不好,所以哪怕我长得模样好,哪怕我也会琴棋书画,哪怕我如今学了礼仪规矩,我依然不可能,看似风光体面,其实骨子里还是寒酸,我就是一个卑贱出身,永远不可能和他并肩站在那里。如果要我一直这么当他妾,看着他以后娶一个妻子,看着他和他未来妻子恩爱,那我宁愿离开,宁愿连这个妾身份都不要了。”
秋娘听着这些话,一时倒是有些震撼,她望着香妩,看了很久,最后终于握住了她手:“小夫人,你这个心思,我秋娘虽并不赞成,但我能懂,你既是这么打算,那我也劝你什么,需要我做什么,怎么能帮你,你尽管说,我秋娘能做到,赴汤蹈火,我帮你。”
香妩自小无父无母,和她关系好就是那几个丫鬟,如今听得秋娘这番话言辞恳切,自是感动不已,几乎落下泪来,不过到底是忍下了。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多弄些银子傍身,还得依仗着你侄子帮着我打理,以后我孤身一个人过日子,这些少不了。”
秋娘忙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侄子那人素来宽厚老实,便是小夫人离开了侯府,他也断然没有不至于生出什么不好念头,我秋娘都能替他担保,他但凡活着一日,就帮你打理一日,你什么时候回来,账目必然清清楚楚,必无半分含糊!”
香妩这下子眼泪就真落下来了,秋娘忙安慰她,两个女人便抱在一起,倒是低声哭了一番。
哭过后,该做什么做什么,于是秋娘出去打探消息,这才知道,侯爷是当晚离开了侯府,据说是过去燕京城了。
两个人便开始做打算,先是秋娘假托姑母病了,要回去料理,告假几日,接着秋娘便过去找了陈游东,将香妩身边首饰金银尽可能换为银票给了香妩,又给她订好了车马,花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张路引。
而香妩这里,则是开始收拾,那些锦衣华裳她自然是不要了,只挑那些值钱细软,缝进了自己贴身小衣里,或者装在绣嚢里,这样她带出去,别人是再不会起任何怀疑。
一切准备好了,香妩便和管家娘子提起,只说自己在家中憋闷,打算出去庄院里散心。
管家娘子自然是赶紧应承着——如今谁都知道香夫人受宠,哪个敢给她脸色看。
偏生这事很快被霍迎云知道了,霍迎云当即便表示,她也要去。
香妩听这个,多少犯难,面上就有些犹豫,霍迎云挑眉,打量着她:“怎么,只许你去,我不能去?”
若是以前,她还忌惮香妩几分,但是现在,她是再也不用顾忌了。
她打听到了,父亲过去燕京城,是陪着自己那位皇上爹一起离开,到了燕京城里,应该就要开始给她和迎峰安排身份,也就是说,用不了几日,她就是公主了。
若是以前,香妩自然不怕得罪霍迎云,好歹她也是受宠妾,但如今香妩有心事,若是一味拒绝,倒是担心被人看穿了,显得心虚,当下也就没说什么,任凭霍迎云跟着了。
于是到了第二日,香妩准备随着霍迎云出城。
出城时候,白简自然是要跟着。
香妩一看到白简,顿时愣了。
她没想到这一出。
白简如果跟着,自己哪能走脱得了,她犹豫了半响,终于望向白简:“白简姐姐,你,你不用去了吧?”
白简也是微怔,看向香妩。
香妩心一缩,她觉得白简眸光就那么平淡地扫过来,仿佛看透了自己所有心思。
她心虚,不过还是小声说:“白简姐姐你在家好生歇着就是了,不就是去一趟庄院,也没什么大不了事。”
白简望着她,抿着唇,不说话。
香妩心中忐忑,她千算万算,发现自己竟然漏算了白简。
过了好一会,白简终于开口:“好,我不去了,小夫人一切小心。”
香妩顿时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终于说定了白简,香妩可以放心地跟着霍迎云出城了,出城时候,两个人同坐一辆马车,但显然两个人各有心事,香妩是想着躲开霍迎云赶紧逃了,霍迎云是想着,怎么给香妩一个好看。
她如今是没什么怕,出一口恶气,让香妩难堪一番,这才痛快呢。
就这么走到了郊外,马车行进间,隐隐一阵甜香传来,往马车外看过去,却是一片柿子林,那柿子已经熟了,挂在树上犹如一盏盏小红灯笼。
这个地界香妩倒是熟悉得很,记得昔年霍迎云过去庄院,闹腾着要吃柿子,她们几个小丫鬟陪着她去摘柿子,结果晴月不小心擦到了一处,险些从旁边斜坡滑下去。
因为这个,香妩也发现,那里有一处小路,可以从旁边山沟过去,直通别处,倒是一个捷径。
香妩不由看了一眼旁边霍迎云,想着从这里出去,就可以到城外官道去等通往其它州府马车了,倒是方便得很,只可恨这霍迎云,非要跟着自己,这不是耽误自己前程吗?
正想着,却听那霍迎云道:“这柿子倒是香美得很,我想尝尝。”
香妩听了心中一动,便道:“既是你要尝,那我们就下去看看吧,或许还能挑选几个好?”
霍迎云也是怀着心思,她是看柿子林那边道路有些崎岖,想着借机给香妩下一个绊子,当下自然同意,于是两个人下了车,又让侍卫丫鬟在那里候着。
丫鬟们虽然觉得奇怪,但是看香妩没反对,也就应了。
霍迎云见香妩竟然同意,心中大喜,想着这丫鬟出身就是傻,怕是不知道自己存着心思。
“这柿子味道实在是好,想必是熟透了。”霍迎云眼睛看着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是。”香妩藏着心事,不着痕迹地望向那柿子林后,她记得那处小路就在这里?
“我还记得那一年,我们也是经过这里,当时我还让我身边几个丫鬟帮我摘柿子。”霍迎云感慨道,当这么说还是,她眸中带着一丝打量笑,就那么斜看着香妩。
香妩没看霍迎云,她看着旁边树,那柿子树皮灰黑,布满了深刻皱纹,深到裂纹翘起来。
她知道霍迎云故意,故意提这些,其实如今身边并没别人,但她就是想故意用言语刺自己一把。
但是香妩并不在意,她都要走了,在意这个做什么?
她也知道霍迎云可能想借故给自己使绊子,那她等着。
霍迎云给自己使了绊子,自己就不见了,侯爷那里,说不得并不会疑心自己,反而怀疑霍迎云。
于是她笑了:“小姐若是喜欢,我们再去摘几个便是了。”
霍迎云:“真吗?那你帮我摘几个吧。”
香妩略拢了一下脸颊边碎发,笑着说:“好,不过我看那边树上柿子好像更熟一些,我过去摘那边吧。”
霍迎云一眼过去,那里地势也更为陡峭,当下简直是不敢相信,这香妩真傻,傻透了,自己其实也没想太动心思怎么着她,结果她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当下自然是连忙应允。
到了这个时候,香妩更加明白霍迎云心思了,不就是想害自己吗?
行,你要害,我就给你害。
她起身就走,刚走了两步,回头,便捕捉到了霍迎云脸上期待,那种期待着自己倒霉眼神。
“那边地势好像不好?要不然算了吧。”香妩故意这么说,她是想最后逗逗霍迎云。
“怎么会,这也没什么吧,就是摘一个柿子而已!”霍迎云唯恐香妩不去,连忙这么道。
香妩面露犹豫。
霍迎云忙道:“你不用怕这个,那边柿子林外都是我们人马,若是有个什么,不过是喊一声事。”
香妩:“你不帮我叫人怎么办?”
霍迎云:“……”
她咬牙:“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吗?香妩,虽说我以前对你有些不满,但如今你是我父亲妾,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是把你当长辈,我岂会这么对你?”
香妩欣赏着霍迎云睁眼编瞎话样子,看够了,她歪头想了想:“可是我是长辈,应该你给我摘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