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和鸣——茹画
时间:2021-01-20 09:00:39

  此话一出,林知县坐不住了,他目光凌厉,低喝一声:“大胆。”
  女儿提的要求太过分了。
  王爷别在衣襟上的合香珠串价值连城,据传是皇上所赐,怎可轻易送人?
  就连曾墨也是吃了一惊,表情不赞同地瞪视林冰琴,怪她妇人之仁,莽撞开口。
  林冰琴也不做解释,老老实实跪在那里。
  王爷表情瞬息万变,先气后惊,最后态度慢慢和缓下来,他吩咐随从帮忙将合香珠串从钮扣上取下来,托在掌心里。
  林知县见状,惶恐下跪,“王爷,使不得啊。请原谅冰琴不懂事。”他扭头斥责女儿,“还不赶紧向王爷赔罪。”
  曾墨已经跪了下来,“请义父恕罪。”
  王爷呵呵笑了两声,托珠串的手往前伸了伸,“既已答应孩子,本王怎可反悔?珠串送你。”
  林冰琴跪行几步,双手接过珍贵的珠串,再次叩了个响头,“谢谢王爷!”
  王爷意味深长地打量她,别有深意地说道:“竟然能认出合香珠串,这孩子真是聪慧啊。”
  林知县已经开始不停擦汗,直觉告诉他,自己家的女儿惹祸了。
  大家送王爷走了之后,曾墨和林冰琴也要归家。不同于上次的净身出户,这次,林夫人准备了好几箱子的东西,有吃的,有穿的,有用的,但凡她能想到的,都让下人打包好,准备一并让小夫妻带回去。
  林冰琴到院子里察看了下那些东西,指着其中的两个箱子说道:“把这两箱搬到马车上,其他不用了。”
  林夫人有些着急,“怎么就不用?王爷都说了,曾家简陋,吃穿用度都不方便,你不多带点儿东西过去,怎么生活?”
  “不够的话,我自会派人回来要。”
  林知县背着双手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还有些埋怨女儿,心里不痛快。
  “爹。”林冰琴走上前,主动示好。
  “以后做事要小心,曾墨成为王爷的义子,是好事,也有可能带来风险。你自己多加小心,以后行事万不可像今日这搬莽撞。”
  林冰琴不住点头,“女儿知道了。”
  合香串珠她小心收了起来,至于要做什么用,她没告诉任何人。
  装好东西,小夫妻二人启程了。
  林冰琴坐上马车,刚想把帘子放下来,曾墨一闪身跳了上来。
  林冰琴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往后倚了倚,问:“你做什么?”
  曾墨神态自若,在她旁边泰然坐好,“我同你一起坐马车。”
  “马呢?你的马呢?”林冰琴眉毛一挑,不高兴地问道。
  “马匹慢慢跟着,不必担心。”
  “马是动物又不是人,万一跑丢了呢?”林冰琴急道,她想赶紧把他撵下去,几个时辰的马车,她不愿意同他一起坐。
  可曾墨的屁股像是粘在了木凳子上,压根不起了。
  车夫“驾”地一声,马车慢悠悠启程了。
  撵又撵不下去,林冰琴只好靠边坐了坐,给他腾出地方。
  曾墨头倚靠着车壁,闭上眼睛。
  林冰琴耸耸鼻尖,闻到了酒味。
  她恍然间明白,这家伙喝酒了。跟王爷、父亲一桌,他是晚辈,酒肯定没少喝。王爷脸色都有些泛红,但曾墨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只是身上的酒气遮掩不住。
  林冰琴鼻尖耸动,得出结论,这酒肯定是好酒,闻起来并不难闻。
  曾墨倚靠在那里,下巴微微抬着,林冰琴侧头,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的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完美。脸颊没有赘肉,立体而具美感。
  忽略掉肌肤暗沉的颜色和粗糙感,这个男人是帅气俊朗的。放在古代是,放在现代,应该稍事化妆之后走在T台上吧。
  唯一变化多端的是他的眼睛,时而危险如恶狼,时而和煦如暖风,时而沉稳如山,时而惊涛如浪。
  她看不透他,也不是他的对手。
  以为他穷酸至极,原来还是有些身家的,有大宅子,有良田,有店铺,以为他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侍卫,原来早得王爷看重。
  他一直闭着眼睛,她便一直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蓦地,他紧闭的薄唇忽然动了动:“看我做什么?”
  林冰琴眼睛猛然跳了下,赶紧移开目光,佯装看向车外,故作镇定地回答:“看外面。”
  “好看?”他的声音沉郁如风。
  林冰琴默了下,“好看。”
  停了会儿,林冰琴说道:“曾墨,我答应你好好照顾你的母亲,你也必须给我个承诺,不能与我为难。”
  知道他背后有王爷撑腰,她心里更加没底。她没有什么能力与王爷抗衡。
  假婚的对象选错了人。
  曾墨忽地睁开了眼睛,“假婚,我知道。”
  “我……”
  曾墨醉意朦胧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林冰琴娇俏如花的脸,低沉有力地说道:“你已无路可选,只能做我曾墨的妻子。”
  迎着他浓沉的眼眸,林冰琴不由怔住了。
  他淡淡看着她,像是在肯定她内心的想法。
  仿佛有什么自林冰琴的心底慢慢涌了上来。
  在他的注视中,她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
  正如他口中所说,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此前,他给出了三种方案供她选择。今日回门之后,第一条便不复存在。
  而不论是第二条还是第三条,她都会是他曾墨的妻子。抑或是真的,抑或是名义上的。
 
 
第13章 
  林冰琴内心里产生了很强烈的挫败和无力感。
  连继续问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好像都不是由她来主导的。
  她挨到车壁,慢慢闭上了眼睛。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心里这样想。
  车子在摇摇晃晃中前行。
  回到曾家村时,天已经黑透了。
  林冰琴在马车戛然而止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漆黑一片。
  她不太适应,右手摸索着撩开了车帘。
  外面依旧是黑沉沉的。
  她手指动了动,好半天眼前才模糊出现手指的影子。
  侧旁传来低沉的声音,“到了,下车吧。”
  话落的同时,她听到他双脚落地的声音。
  他只顾着自己下车,却没有半丝要扶她的举动。
  她暗自撇了下嘴。
  花儿提着灯笼绕到车前来接林冰琴。
  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伸出来,“小姐,我扶你。”
  林冰琴稳了稳心神,抓住花儿的手,慢慢自车上下来。
  花儿没松手,引着她往里走的同时兴致勃勃地问:“小姐,一切还顺利吧?”
  听到她欢快的语气,林冰琴笑着问:“你怎么猜到顺利了?”
  “车夫在往下搬东西,那箱子我认识。”花儿有些骄傲地说道。
  若是不顺利,林家不可能给东西,直接撵出来还差不多。一看到熟悉的东西,花儿那雀跃的心情就藏不住了,这就意味着,她以后也可以来往于林家和曾家,方便了。
  “挺顺利的。”林冰琴迈进门槛,东屋西屋皆亮着光,“大娘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呀,你订做的木板我拿回来了,大娘正坐在炕上研究呢,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你让人把两箱东西搬到西屋,吃食拿出来看着放置一下,衣服什么的先别动。”吩咐完,林冰琴目标明确地去了东屋。
  曾母坐在炕上,面前摊放着一堆形状大小一样的木板,她拿起一块看看,放下。停会儿,再拿起一块看看。脸上全是问号,研究了大半天,还是不知道这些木板能干啥用。
  “大娘,我们回来了。”林冰琴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曾母扔下手中的木板,拍拍自己旁边的炕席,“林知县那边,都挺好吧?”
  “王爷去了我家,我父亲母亲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已经原谅了我和曾墨,这次特意带了礼品回来,让我孝敬您老人家。”
  “好,太好了。”
  车夫把两箱东西搬进来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曾墨步进屋子,站在门侧往里瞧了眼,对母亲打了声招呼:“娘。”
  “顺利就好,以后不许再惹冰琴生气了。”
  曾墨淡淡“哦”了声。
  林冰琴也不看曾墨,她脱了鞋子上炕,坐在曾母旁边,小声给她讲解着,“这是个挺有趣的游戏,把木板像我这样,一层一层地叠好。”林冰琴把木板一层一层地往上叠,曾母见状,也小心帮着往上叠。
  “这么叠放上去,就行了?”曾母还是没看出这个游戏的窍门,好奇地问道。
  木块全部放完之后,林冰琴舒了口气,问:“大娘,家里有骰子吗?”
  大娘被问愣了,她看向儿子,“咱有吗?”
  曾墨回身走了出去,没多久走回来,将一个骰子放到了林冰琴的手边,林冰琴沉默地接过,塞到曾母手里,“大娘,游戏这就开始了。你先掷。”
  曾母也不知道游戏的乐趣在哪里,但林冰琴让她掷,她啥也没问,就掷了。
  骰子在炕席上转了几圈,缓缓停住。
  五个点。
  林冰琴从下往上数,数到第五层时,用手指着对曾母说道:“大娘,你从这里轻轻抽取一块木板,放到最顶这层。”
  “这不就抽倒了吗?”曾母愣神儿。
  “小心翼翼地抽,不会倒的。”
  曾母还是不敢,林冰琴便笑着伸手,轻轻从侧面移出了一块积木,然后小心放到了最上面。她拍拍手,“就这样玩。”
  “太,太危险了吧?”曾母不大放心,“我一抽准倒。”
  “所以要小心啊,”林冰琴笑了,“这个游戏考验的就是耐心。”她把骰子放到曾母手里,“您再试一次?”
  曾母嘴上说着不敢,但手下还是动作了。
  这次转了个三。
  她没用林冰琴提醒,自己先伸手去第三层抽木板,可能抽得太急,好端端的一堆积木呼哗哗全倒了。
  曾母两手遗憾地在空中举着,手足无措地问:“这不砸了吗?全砸了吗?”
  林冰琴抿唇笑,“大娘,这就是游戏,没关系,咱接着来。”
  曾墨看到这里,转身去了西屋。
  他这么聪明的性格,一看就会。
  初学游戏,曾母挺新奇的,重新叠好,这次没用骰子,她先随意挑了一层,小心谨慎地从中抽取了一块木板,因为足够小心,整体的积木安然无恙,曾母高兴地拍起巴掌。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林冰琴又仔细讲解了一番,“这个规则咱们可以随意定,从上面往下数着抽也可以,或者我们制定一个新规则,总之是轮着抽木板,看谁能抽出木板又不至于全塌掉了。大娘在家里没事的时候可以拿这些木板来解闷,待会儿花儿忙完,我再教教她。”
  “这还真是个有趣的玩艺儿,这么简单的东西,也这么有趣儿。”曾母佩服地看着林冰琴,“冰琴啊,你真是冰雪聪明,不仅会写会画,脑袋里还有这么些新奇主意。就这游戏,墨儿绝对不会。”
  林冰琴回避地低下头,“他应该也会吧,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曾母小声说道:“冰琴啊,我这身体,怕是时日不多了。墨儿怎么娶的你,我心里不是太明白,但肯定是委屈了你。六王爷早先就对墨儿说过了,待他成亲之日,送宅子、店铺和良田。墨儿一直没成亲,这话我就没敢当真。昨日墨儿跟我说,宅子、店铺、良田都已经下来了。以前是没有,现在有了,我就不想继续委屈你。你和墨儿,明日搬去新宅吧?”
  林冰琴抬起头,“大娘的意思,是您自己住在这里?”
  曾母叹了口气,“按理我应该跟你们一起去新宅子里享享福。可是,墨儿不说,我自己心里也清楚,我这心脏啊,扑腾不动,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在曾家村活了一辈子,临老,还埋在这里吧。”
  林冰琴俏皮一笑,“大娘,您都说了,我是千金大小姐,什么山珍海味吃过,什么锦衣华服穿过,我啊,之前住的就是大宅子,现在怎么还会对大宅子感兴趣?我现在对曾家村有兴趣,曾墨不是天天都忙么?我来陪你好了。”
  曾母面对像花儿一样漂亮的林冰琴,一时愣了神,好半天才慢吞吞问道:“你,你真愿意陪我在曾家村?真愿意陪我住茅草屋?”
  “真愿意。”
  曾母迟疑良久,期期艾艾地问:“我,问句不该问的,你嫁墨儿,是真心要嫁吗?”
  林冰琴愣了愣,长长的眼睫忽闪几下,违心地回答:“真心要嫁。”
  “我可是将死之人,你不骗我吧?”
  林冰琴暗自咬牙,“不骗。”
  曾母缓缓舒了口气,手抚胸口,“哎哟,你可不知道哦,这几天,我这心里老悬着,老觉得你们俩不像新婚的小夫妻,老觉得缺点儿什么,心里担心你委屈,又不方便问。有你这句话,我哪怕今晚去见了阎王,也心满意足啦。”
  “大娘,您可别这么说。”
  花儿从外头跑进来,甩甩手中的水珠子,好奇地问道:“小姐,小姐,这东西倒底怎么玩啊?”
  林冰琴又跟花儿讲了一遍。
  花儿手巧,不多会儿便会了。
  “大娘,以后我陪你玩这个,你肯定不无聊了。我们小姐的心思可真好。”小姑娘憨憨地说道。
  “时辰不早了,明日再玩。”曾母催促冰琴回屋休息。
  “小姐,大娘让我给你准备了两桶水,刚才还烫着,现在洗澡肯定合适,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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