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说,如果是别人问我,我或许会答好茶、好水、好的泡茶技术,若他问的话,那就是泡茶的心。”宁宁弯起嘴角,莺丸□□定沉稳了,在他身边真正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想要让喝茶的人喝到好茶的心。”顿了顿,她也是失笑,“然后他就夸奖了我。”虽然可能其他人的其他答案也会得到对方的赞赏,但被表扬谁不喜欢呢。
莺丸微微颔首,“问这话的人一定是能泡出好茶的人。”
“嗯,”宁宁捧着茶杯,转向庭院的目光像是透过花草看到了故人,“一期一会,和他相遇是我的幸运。”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从千宗易那里学到的仅仅是泡茶的技术,那是一种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执着,和身处闹市之中也能心静宁远的坚定。她甚至会觉得,没有千宗易的话,自己说不定真的没办法在织田信长那里苟下来。
哪怕回到了现代,被现代的便利包围,宁宁偶尔也会想起千宗易,想起森兰丸,然后突然就有些明白了一期一会的含义。
宁宁没有说和她相遇的这人是谁,莺丸也没有问,听到宁宁的感慨,莺色头发的太刀只是轻笑道,“这样的话,就好好喝杯茶吧。”
宁宁闻言也是笑了,她重新捧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
一人一刀就坐在这回廊之上,各自捧着自己的茶杯,静静的品茶。
半晌,宁宁到底也不是那种能闲来无事就能不说话喝着茶静上半天的人,本质上来说她还是个很闲不住的人,一杯茶见底之后就把茶杯递到莺丸面前,“莺丸,喝完了。”
莺丸便又给宁宁倒上一杯,宁宁端起茶杯,“这茶泡得不错,”应该是和上次三日月泡给她喝的同样的茶,但感觉莺丸比三日月会泡茶,老爷子嘛,果然本质上还是很需要别人照顾的,“我虽然跟人学过,但总觉得好像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离开安土城之后,她就再也没操练过这门技术,所谓三天不练手生,她现在只怕都手都生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要试试吗?”宁宁不说话,莺丸也就静静的不开口,现在宁宁开了口,他也能接得下去。
“试试什么?”宁宁喝了口茶之后就放下杯子,刚捧了半天,感觉有些累了。
莺丸指了指放在回廊上的茶壶,“泡茶。”
宁宁正想说什么,就又见到了熟悉的金字,自从回到本丸之后,金句系统就再次活跃了起来。
早就训练成了习惯反应的宁宁见到金字就对着莺丸问了出来,“泡你可以吗?”
要命,她才和莺丸讨论了这么文艺风的问题,这突如其来画风的改变,变得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啊。
对于宁宁毫无任何预兆的风格转变,莺丸在微怔之后便反应了过来,眼底弥散开春日新绿般的笑意,依旧淡定的太刀笑问道,“你想怎么泡呢?”
呵呵,这真是个好问题,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泡好吗。还有为什么那么文艺风的话题你能接下去,这么破廉耻的话题也能接下去?
宁宁对上那双莺色的眸子,两人四目相对之中,莺丸还眨了眨有着纤长睫毛的眼睛。
虽然是有一边刘海遮住眼睛的造型,但其实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刘海很薄,薄到能隐约看到下面的眼睛。带着笑意看人的时候,总会让人联想起春雨初晴的滴翠之色。
被这么看着的时候,宁宁也觉得有些头秃,她怎么知道要怎么泡啊!
(咳,中文里虽然是泡茶,但其实日语里是お茶を入れる,入れる是个动词,单独可以翻译成:入,进入,所以お茶を入れる如果不管语法可以写做茶入,所以,你们懂?)
顺势端起茶杯来掩了神色,宁宁喝了口茶就开始胡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来,不过这句也不错,反正日本刀听不懂,听不懂她就算糊弄过去了吧?
没想到在宁宁说完之后,莺丸竟然毫无障碍的理解了,“长恨歌?”
宁宁惊讶的看了过去,“你怎么知道?”为什么莺丸竟然连白居易都知道。
审神者的表情很是震惊,莺色头发的太刀却答得十分淡定,“平安时期天皇推崇白居易,上行下效,多少知道一些。”
宁宁恍然,她怎么忘记了,平安时期是唐文化最为盛行的时期,这位可是比三日月宗近存在时间还长的刀剑啊。
“所以,”莺丸捧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是要用这句来泡吗?”
宁宁感觉头更秃了,莺丸连长恨歌都知道,她还怎么胡说啊,只能继续鬼扯了,“其实,长恨歌虽好,白头偕老却已经是普通人极致的浪漫了。”
不要问她到底在说什么,她自己都快不知道了,现在只有一条腿跑又跑不了,真的好难啊!
“白头偕老?”莺丸点点头,“可是付丧神的话是不会老到头发变白的。”
为什么你连这个都能带入得这么自然!或者你给点其他表情也好啊,用那种水波不兴的神色说这种话几个意思?
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秃头的审神者同时也有了自己变强的错觉,她叹了口气,“付丧神确实是不会老,不过……”话只说了一半。
“不过什么?”莺丸转过头来对上宁宁的视线。
黑发审神者的唇角先是勾勒出浅浅的上扬曲线,然后就这样一点点的慢慢灿烂起来。
随着她的笑意,原本是夏日晴好的天气,在不知不觉间转变,随着北风吹过,本丸里突兀的漂起了雪花。
“咦?下雪了?”莺丸有些惊讶的看向庭院里飘起的雪花,风雪有些大,连回廊上都难免落下些被风吹进来的调皮的雪。
这里是存在于时间夹缝中的本丸,灵力构成的世界和现世正常的四季没有任何关系,若本丸之主愿意,甚至可以一直是春日好天气。
而现在这样突然改变气候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审神者自身的意愿。
莺丸回头,就见坐在他旁边的人已经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察觉到他的视线,她便转回头来,风雪之中的笑容也能如花般绽放,“若能风雪吹满头,也是与你共白首。”
第86章
宁宁的话刚说完,莺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玩得太开心而忘记现在是夏天,而且因为腿打着石膏长裤都穿不进去,只穿着很方便短裤的审神者被冷空气一激,忍不住的转过头去连打了三个喷嚏,止都止不住。
等宁宁再转回头来和莺丸面面相觑之后,哪怕久经锻炼如她,依旧有种默然无言的感觉。尴尬无所谓,但要打喷嚏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啊。
莺丸却仍旧是淡定的样子,手里捧着茶杯,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看来夏天似乎并不适合下雪。”
宁宁揉着鼻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又该偷偷诅咒金句系统的时候了。
只是,下雪真的好冷啊,刚刚才冷下来还不怎么觉得,在打过喷嚏之后,越坐在这里越觉得冷。
环过手来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的时候,恢复得很快的宁宁假装自己什么话也没说过,这种事她最擅长了,“确实不适合,好冷啊。”
莺丸看自家主人冷得快缩起来的样子,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朝宁宁伸出手,“进屋去吧,外面太冷了。”
宁宁被冷得又是两个喷嚏,见状也不矫情,直接两只手都伸出来了,“回房间。”
莺丸刚抱起宁宁没走两步,就见机动值超高的本丸近侍从回廊的那头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焦急的声音,“主,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下雪了。”
宁宁觉得莺丸被长谷部这么一问只怕又要笑了,忙摆了摆手,“没事,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看雪而已。”
不然她要怎么回答长谷部呢,我就是一时兴起想要调戏下平安时期的老刀,结果没调戏到反而把自己冷个半死?
总觉得她身为主君的威严都要碎成渣渣了……吧?咦?或许其实也没事?她在本丸的人设不是向来是无耻下流吗?长谷部应该也习惯了。
长谷部见宁宁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主,您穿得这么少会冷到的,我带您回房间吧。”
给她近侍当久了就越来越有念叨的趋势了啊,宁宁在心底摇了摇头,也知道长谷部是为她着想,朝长谷部伸出手,“好。”
莺丸一直静静的没说话,见状便将宁宁交给了长谷部,长谷部朝莺发的太刀点点头,抱着宁宁就快步往二楼审神者的房间走去。
边走还能听到他念叨的声音,“主,会觉得冷吗?下次想要看雪的话,请多穿一点衣服……”
宁宁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转过回廊的时候她无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莺丸看过来的视线,宁宁面无表情的回头,决定在雪停下来之前都不下楼来了。
作为本丸之主想要在本丸里来场风雪是没有问题的,但突然从夏天到了冬天,想要再重新立刻调整回来,也是不容易的。
作死之后的宁宁也不想再继续浪费灵力作死,准备等风雪自己停下之后再慢慢升温。
然而到了房间之后宁宁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冬天的衣服,她是春天到这个世界来的,所以置办的是春装,到后来入夏又是夏天的衣服。作为审神者她又从来不在本丸随意调换天气,当然没有反季节的衣服。所以现在要怎么办?抱着被子在自己屋子里瑟瑟发抖吗?
……只能抱着被子发抖了,今天晚上风雪停了之后,明天气温就会升回来的,到时候就可以告别被子了。
于是等大俱利伽罗远征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一只裹着被子坐在桌边的审神者。
“……”完全不知道自家审神者在想什么的直男刀。
宁宁在拒绝长谷部提供衣服的好意后就裹上了被子,她觉得就算长谷部借给她内番服也完全比不上被子,刀剑男士又不穿棉袄羽绒服,薄薄的一层运动服顶个屁用。
在看到大俱利伽罗回来之后宁宁就勉强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打了个招呼,最近几天她也是和这把刀慢慢熟悉了起来。
就像之前说的,从宁宁受伤第二天开始,大俱利伽罗就在没有任务的时候自觉的过来了。
然后就收到了有点坏心眼的审神者一连串的要求,比如要他亲手做个蛋糕什么的,说起来也都不难,但是对于一把只会上战场的刀来说,杀敌没问题,做甜点才是焦头烂额。
今天份的负责任务也很简单,不是要去远征吗?就在远征回来的路上给她带上一束花就好。
宁宁早上这么说了之后,就一直在等着大俱利伽罗回来的那一刻:等着你的花哦小伽罗~没错,就算想叫伽罗酱也是可以的,磨上三遍他自己就会说随便你了,是不是很甜?
就当没看到宁宁裹着被子的怪异姿势,大俱利伽罗脸色冷淡的递出手里的东西,“没有多的了。”他还记得,今天早上自家审神者说的是一束。
宁宁看到被递到面前的一枝红梅,愣了一下,“你去远征的地方是冬天吗?”
大俱利伽罗还是那张不变的冷脸,“嗯。”一副没打算和你混熟,也不想和你多说的样子。
宁宁伸手接过那枝红梅,大概,已经是快要冰消雪融的时候,这枝红梅之上也并没有剩下几朵花。
刚才小伽罗和她说的是没有多的了,也就是说,这可能是枝头仅剩的梅花了。在冬天即将过去,春天还未到来的时候,要找到开放的花儿,是很不容易的事吧。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么未曾凋谢的几朵。
宁宁闭了闭眼睛,随即在睁开的时候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很喜欢,谢谢。”
这把刀啊,完全不会说任何好听的话,连语气都永远是冷冷淡淡的不想和你混熟,但是却有一颗比谁都柔软温柔的心呢。
“正好啊,”宁宁说着就举起那枝梅花,“本丸今天也下了一场雪,该是梅花开的时候了,我要找个花瓶插起来。”
突然就觉得今天这场雪,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是恰到好处了,人生果然时时刻刻都有小确幸呢。
黑发审神者的惊喜不似作假,比之前看到他做的甜点的时候笑容真诚多了,在灯光的照射下连眼睛都闪闪发光。
大俱利伽罗也微微放缓了神色,只是对于不熟悉他的人来说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多的区别就是了。
“我走了。”既然对他摘回来的花没意见,那这件任务就完成了。
“等一等。”宁宁忙叫了他一声,在看到大俱利伽罗脚步顿住之后才开口,“明天开始你不用再特意过来了。”
大俱利伽罗回头皱眉,“你伤还没好。”
原来你是打算负责到我伤好的那一天啊,宁宁抿嘴笑,“快好了,”虽然好像还没一周,“如果你还觉得想帮我做什么的话,就去找找药研吧。”
有些话,她这个当主君又是受害人身份的人反而不好说,虽然她真的一点也没怪过大俱利伽罗。
但是有时候还是刀剑和刀剑之间反而好说一些。
而且交给药研的事,宁宁相信他肯定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的。况且磨了这么些天,大俱利伽罗应该也没那么在意了。
总而言之,虽然宁宁到最后都不知道药研藤四郎和大俱利伽罗谈了什么,但这件事确实是圆满的解决了。
等过了两天本丸的气温也恢复到了正常的夏季时,时之政府就正式发布了刀剑男士极化的消息,而宁宁本丸暂时能进行极化修行的只有一位。
“大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药研藤四郎做事从来都毫不拖泥带水,等消息一正式发布,立刻干净利落的找上宁宁,直接就说了想去极化修行的事。
“可以。”早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药研藤四郎找上来的时候,宁宁答应得也很干脆,“只是,现在情况都还不是很清楚。修行的方式,修行的目的地都不知道,虽然公告说没有危险,但要不要等第一批极化的回来有了消息再去。”虽然药研藤四郎很让人放心,但到底只是把短刀,连刀装能带的都比别的刃少,所以宁宁怎么可能点都不担心。
“不用,大将,”刚出阵回来的药研藤四郎扶着自己的本体刀,黑色短发衬得刃潇洒又英气,虽然是短刀,却并不如其他短刀般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感觉,面容很秀雅,气质却很沉稳,“等其他本丸的刀修行回来再去,不就成了躲在别人身后的胆小鬼了吗?我是刀,刀剑本身就是为了战场而诞生的,”刀锋出鞘,正是一往无前,锐利进取之时,“风雅的事我不懂,但上战场就交给我吧。”药研藤四郎说着转过头来,看着自家主人的眸中又是醉人的温柔,“而且这样的话,也辜负了大将带我们去做特别任务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