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喵呜~阿菀是不是想把攻略对像修改回谢瑜?修改权限仅有两次,本次修改后,就不能再改动了哦~】
陆菀一时默然。
她给小白顺着毛,眸光微动。
白日里因着心急与家人相见,未曾将施窈的话如何放到心上,这会倒是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当时,为情所苦的清瘦女郎望着她,眼中水光隐隐。
“阿菀,即便是他不肯娶我,只将我往外推,我也不愿另嫁他人。”
“他是心中另外有人,还是不愿成家?”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这般问道。
“都不是,”施窈摇了摇头,露出些苦笑来,“不过是不能罢了。”
“所以,阿菀,”施窈抓住了她的手腕,“若是你还心悦表兄,可不要轻易放手。”
“若是错过了,谁知会不会抱憾终身。”
施窈无意识地用力,抓得她手腕微微有些疼痛。
可看着好友如此痛苦绝望的模样,陆菀并未出声,只微微点了点头。
难不成徐凛在子嗣上有什么难言之隐?
陆菀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得偏了,可他既然肯为了施窈欺瞒谢瑜,那便起码也是很有几分喜欢的,如何还能如此坚定地拒绝她。
【滴滴滴!】
系统欢快的提升音唤回陆菀的注意力,她这才发现自己思绪真的都跑偏了。
【陆菀:小白,我……】
剩下的回答隐藏在骤然滋滋的电波声中,一时难以窥测。
【小白:收到!】
她与系统在脑海中无声对话,而一墙之隔,清隽修长的郎君却正在庭中对月饮酒。
酒中泡了些活血温补药材,苦气十足,盖住了那点清醇酒香,倒像是喝药一般。
“表兄这是在做什么?对酒消愁?难不成你还未挽回阿菀?”
微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还伴着几声虚弱的轻咳。
谢瑜不曾回头,也未理睬她。
施窈也早就习惯他私底下这副冷清冷性的模样,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
摇着杯子晃了晃酒液,藉着悬在树梢上的灯火,她看着杯中挂壁的褐黄色液丝。
“这等上好的清酒竟是泡了药,未免豪奢,是陆家送来的?”
谢瑜敛眸,“方才周夫人吩咐人送来的,道是暂当谢礼。”
施窈微怔,“看来人家果真是拿你当外人,只一门心思道谢呢。”
她又笑了笑,“只是周夫人一时不待见你罢了,如何还能在这饮酒,瞧着倒像是被阿菀拒绝了一般。”
如玉修长的手指端起一盏,谢瑜的目光瞬间冷下。
“洛京正值多事之秋,我在丰淮是待不了多久了。”
原来如此,施窈戏谑一笑。
“可我听说阿菀他们一家还要南下,去兴南郡拜祭先人,你这是担忧自己不在,被人钻了空子?”
见谢瑜面无表情地一杯杯饮酒,许是月色正好,她难得心上一软。
这到底是照应着她这许多年的表兄,说起来,当真与亲兄长一般。
“我会留在丰淮,阿菀若是南下,我也会跟去。”
这是说,她会替谢瑜照看一二的。
谢瑜举止一顿,他淡声道,“我离去前,会留些人手给你。”
竟是丝毫都不客气,也不推脱,直接就接受了。
说不定早就打起了这个主意,就差说服她了。
施窈先是磨了磨后槽牙,又想到了些什么,脸上便浮现出落寞的笑意来。
“我们三人中,总要有人能在这感情之事上顺心一回。”
“你若是狠下心,徐凛未必不会对你负责。”
谢瑜垂着眼,口中说着这般荒唐的建议,却是连眼睫都不曾动一下。
“我不想太过逼他罢了。”
施窈也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入口便是辛辣苦涩,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谢瑜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些微不足道之事。”
这话却惹怒了施窈,她腾地起身,眉梢高挑。
“他的身世,旁人不知,你我还不知晓么?”
他的视线冷冷淡淡地扫过来,依旧是那副丝毫不在乎的语气。
“那又如何?”
“不如何。”施窈声音涩了下去。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口中慢慢叹着。
“徐凛便是再轻佻肆意,也比不过你这等冷心冷情之人。”
落寞的女郎压低了声,回忆起旧事,满是化不开的愁绪。
“他的阿耶不顾士庶之分娶了他阿娘,恩爱数年,才知两人竟是同父异母的离散兄妹,经不得这打击,竟是双双服药自尽,只剩了他一人苟活。”
“若不是徐氏一族已经落魄离京,此事又捂紧了,罕为人知,只怕徐凛他早就被族人掐死了。”
这等骇人听闻的族中丑事说来,谢瑜却是兴致缺缺。
他给自己斟了杯酒,“前朝倾塌之时,骨肉离散,乱了伦理纲常之事,非只这一桩。”
施窈眉心跳了跳,方才的落寞都一扫而空,又都变作了对谢瑜的不满。
明明知晓自己此时失落,还偏要拿话刺她。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起身离去,临去时冷声道。
“若是他人也就罢了,徐凛与你我相伴多年,你倒是像在说不相干之人的风凉话一般。”
被她这般指责,谢瑜也只是扬唇轻笑了一声,丝毫不以为意。
仰躺在树枝上,望星赏月,旁听了许久的谢九心情复杂。
遂是身手利落地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他与徐凛亲厚,这等机密之事竟也是知晓的,此时神色纠结却是为了旁的。
“郎君,”谢九欲言又止,“您便是想让施娘子莫要因着回想起旧事失落,也不必这般刺她。”
他语调上扬,“这倒好,还落了个埋怨。”
谢瑜饮酒不言,抬首仰望着漫天星斗,随即,视线又飘到了与谢府相邻的院墙上。
也不知阿菀这会有没有睡熟。
其实这会陆菀寝居里早就灭了灯了,绣了缠枝纹样的薄纱帐也早就落了下来。
她这几日赶路,被牛车颠了一路,早就困倦疲累,一沾了柔软床榻上微凉的竹簟,就阖上了眼帘。
自然不会知晓,隔壁院落里还有个对月饮酒,惦记着她的郎君。
正是天上星河流转,人间帘幕低垂的好时节。
翌日一早,陆菀才自周夫人那里请安回来,便听说十六此时坐在外间台阶上,着急要见她。
才转过了回廊,梳洗装扮一新的小少年就过来向她恭敬行礼,道明来意。
他要只身上路,去兴南投奔周延。
“小十六,若是我向世子讨了你来,日后不做暗卫可好?”
陆菀抚了抚他的发顶,看着比自己肩膀还低不少的小少年,语气温和地问道。
十六扬起圆脸,认真问道,“陆娘子是担忧我的安危吗?”
他瘦弱极了,偏偏小脸却圆,难免有些不相称。
陆菀点了点头,“便是不做暗卫,还有许多别的出路的。”
十六皱着眉道,“可我早就跟兄长他们说好了,日后一定会成为世子身边最出色的暗卫的。”
陆菀慢悠悠地笑道,“那你来给我做暗卫可好?”
十六连忙摇摇头,“我只忠于世子一人。”
他拧着眉头,似乎仔细琢磨了一遭,“陆娘子待我好,我都知晓。”
“但是我这条命,本就是被兄长们捡回来的,他们的遗愿,我自然都会替代他们完成。”
小小年纪说着生死之事,颇有些老气横秋的意味。
“士为知己者死,死士为主家而死,兄长们如此,我也是如此。”
他挺直了瘦弱腰板,仰着头,说着韵脚对仗丝毫不通的话。
陆菀猜测大约是其他抚养他长大的暗卫教的。
她望着昂首挺胸的小少年一时有些愣神。
也很想再劝劝他,毕竟他还年少,许是不懂得生命可贵。
便是蠢蠢欲动,想跟着自己回来的张元娘,都在听闻为仆为婢者,主家打杀勿论之后,打了退堂鼓。
他曾与自己幼时一样流落街头,又同样被好心人收养。
但是却长成了与她完全不同的一类人。
可陆菀掀了掀唇,却还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似乎跟十六心中所愿的比起来,自己的那些劝导之语,都难免落了下乘。
她放任自己,自欺欺人地想,若是周延顺利继位,当了个富贵王爷,十六也许不至于有什么性命安危。
十六便这般离去了,身上只带了些细软,他说自己会渡船南下,连马匹都不需要。
临出巷口前,小少年若有所觉,还在巷口的繁茂翠树下回了身,高高地摆着手告别,圆脸上笑得欢快。
惹得陆菀也是眉眼弯弯,扬起手晃了晃帕子。
只是当时谁都不曾想过,这一去,便是再未得见。
…………
因着接回陆菀的缘故,与谢瑜购置的别院相通的那道暗门又被拆了开。
蒙络摇缀的青浓藤蔓都被大刺刺地扒拉开,露出内中边缘锈蚀的小门来。
可如今,那门上都被钉上了木条,横横竖竖地封得紧死。
这都是周夫人交代的,她甚至还亲自来查验了一番成果。
因着这两次生死攸关之事——陆菀离京时被劫持,还有此次落水失踪,周夫人的心里着实是存了刺。
这是她十月怀胎,又阔别多年的女儿,周夫人自是不肯轻易让陆菀再冒险。
她并不想让女儿再与谢瑜、周延之辈搅合到一起,惹上些什么性命之危,便又叫人封上了门。
却没曾想,才隔了一日,谢瑜便领着施窈,亲自叩响了陆家别院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徐凛父母的故事,有点复杂,回头补一个番外~
第65章 情深
周夫人心下不悦, 拈紧了帕子又松开,却还是松口让他们两人进了府。
说到底,此次落入淮江潮中, 还是谢瑜救了阿菀。
再将之拦在府外, 有些说不过去。
而在陆府门外,因着要拜见陆家长辈,施窈换上了一袭浅姜黄折枝纹样的百迭绫裙,敛着眉眼, 跟在谢瑜身后半步,被婢女引了进去。
陆府别院虽是小,却很精致。
园中堆叠的太湖石下流水潺潺, 几竿修竹,池中小荷微露,只需移上几步,入目所见便换了景致。
再仔细打量一二,点睛处的葳蕤花木下,都有些土壤拨弄的痕迹。
显见得是主人家新近侍弄过的。
施窈暗叹, 陆家的人当真是好情趣, 便是临时居所也好生布置了一番。
她瞥了眼前面的郎君, 便见他步履从容翩然, 目不斜视, 也没了什么兴致与他说上几句。
只一门心思地等着去拜见周夫人。
旧日里她去陆府, 周夫人待她皆是和气亲切,也不知今日会如何……
才进了正堂,入目便是曲线婀娜的石花托,其上养着盆芍药,粉嫩娇妍。
对着门的是铺着竹簟的矮榻, 两侧是一溜清漆圆木的扶手椅,俱是罩着浅湖蓝的绣花椅罩。
周夫人显然月份重了,腰后倚着凭几软枕,面色淡淡地看着他们两人进来。
她与谢瑜上前各自行了个晚辈的礼,周夫人也未起身。
“阿窈来我身边坐,谢郎君便随意吧。”
她指了指那鹤膝桌边的藤圆凳,示意他尽可随意。
“冬日里便听阿菀说你病了,怎地如今还这般清瘦?”
周夫人对着施窈温和道,面上虽比起旧日的热切淡了些,却还是有几分亲近之意的。
见此,施窈才安下了心,低眉顺眼地说了几句,只道自己是久病才愈。
“我差了人去唤了阿菀过来,可她却还在午歇,你若是想去寻她,我让婢女领着你去。”
听到周夫人说陆菀还在午歇,一侧垂眸的郎君唇角微扬。
他与阿菀相处这些时日,对她的作息了如指掌,可是不知她还有这个时辰午歇的习惯。
想来是周夫人不想让阿菀见到他,随意编的借口罢了。
施窈善解人意道,“那如何使得,那岂不是扰了她的好眠,便让她歇着好了。”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谢瑜,指望着这人说上两句。
可那人坐在椅上,身姿挺直,微垂着眼,轻轻吹茶,完全没看见她使眼色似的。
好在周夫人并未打算为难她,只拉着她的手问了些从洛京来丰淮的情形。
两人说了好些闲话,倒也不冷场尴尬。
坐了约莫两盏茶时刻,一直被冷落的谢瑜见她们语气转淡,才起身上前,深深一揖,说明了来意。
“今日我们兄妹二人前来,是有事相求。阿窈体弱,洛京事却繁杂,裴侍中能将她带离谢府一次,未必没有第二次。我听闻夫人一家即将南下,可否请您带上她一道,只同路便可,我也会留下照应之人,定不会让您为难。”
原来如此,周夫人眉宇舒展了些。
说起来,她一直对施窈是有些怜惜的,无父无母的小娘子,寄人篱下,到底是诸多不便。
一同上路这事,在她看来,这倒不算什么麻烦,不过是路上多带个小娘子罢了。
她看了看施窈,“阿窈如何想的?”
“若是夫人不弃嫌,我倒是想与阿菀做个伴。”
施窈低下头,很是乖巧文雅地说道。
谢瑜见周夫人态度松动,也没什么意外,他越发恭敬客气地一礼,答了谢,便领着施窈告别离去。
似是丝毫不在意方才周夫人对他刻意的冷落。
也不曾提要去见陆菀惹得她不快。
望着离去的青年郎君背影,如芝兰玉树般风采翩然,周夫人心上的不悦少了些——谢瑜倒是个知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