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令牌被他们抢走了。”青年声音嘶哑。
啾啾又点了一下头,猜到了。
“九。”
“十!”
就是现在,两人一起转过身。
“天石如劫!”
“敛我锋芒!”
一颗落石乍然浮现在半空中,随着褐袍男子的动作,轰轰而下,所向披靡!
与此同时,群竹之间突然被人一绞,旋出个大洞,有什么飞驰而来,那双刺的光芒一路逼至面前。
空中有人大笑道:“哈哈,我躲过了你的石头!”
他这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位置。
褐袍男人也大声笑道:“哈哈,我知道你在哪里了!”
他猛然抬手一挡!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刃!
铮——
随着兵刃交锋,黑金布衣男人身影立刻显出。双刺离褐袍男人的脖子只剩下了几寸远。因为身形暴露,再也不能往前推动半分。
他俩僵持着,四目相对。
半晌之后,突然一起停了动作,攀着对方肩膀哈哈大笑。仿佛打出了惺惺相惜,打出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奥运精神,笑得哥俩好。
啾啾:……
笨蛋的友情果然来得很快。
两人笑够了,看过来,等瞧见青莲弟子把绳子从腰上抽离的动作时,又猛地一肃。
万籁俱寂,天地无声。
一阵风过,两个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可恶,裁判竟然不是真的裁判,是二五仔!她还说她能相信,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根本没有运动精神!
“要不我们把这臭丫头的令牌也抢了罢!”黑金布衣搓搓手。
褐袍男人点了点头:“也好,抢了之后,你我就有两块令牌了,正好一人分一个。”
“对!”
他俩又哈哈大笑两声,各自摆好姿势:“姑娘,你的令牌便归我们了。”
他们严阵以待。
那小姑娘却弯了弯嘴角。
笑得平静又冷漠,像是冰湖中的一点涟漪。
笑什么?
片刻——
目光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稍纵即逝的剑光!
转眼少女已经近在眼前,手中薄刃锋寒抵住一人脖子,另一只手掐着第二个人的脖子。
剑上灵气削断了周围竹树,全是咔咔擦擦的响声,两人睁大了眼,感觉断裂的声音成了此刻洪水猛兽般的背景。
他们浑身僵硬。
一棵竹树差点砸到他们,又被少女随手轰开,一身灵力浩瀚惊人。
小姑娘凑在他们面前,明明个子矮小,给人的压力却巨大。
黑漆漆的眼睛如同死物,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她向他们摊开了手,声音冰冷:“令牌呢?”
章师兄的令牌还回来。
“哦……”他们战战兢兢,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凉,“搁、搁这儿呢。”
他们手忙脚乱,摸出一块,又一块。
一二三,总共三块。
除了章闻古的令牌,他俩的令牌,也被哆哆嗦嗦地放进了她手心,露出一脸“别撕票”的表情。
“只、只有这些了。”
啾啾:……
啾啾:?!
第69章 兔兔这么可爱。
令牌只有半个手掌大, 是用的修真界最轻的云木做成的,上面有些保护禁咒,防止令牌损坏。
便是三个叠在一起, 也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啾啾沉默了一会儿:“我不要。”
她手还摊开在那里。
她只拿章师兄的令牌便好了, 欺负笨蛋,她会觉得良心不安。
可是她刚刚明明掐着他们脖子威胁说“令牌呢?”
对了, 这是在考验他们, 有没有心悦诚服!
黑金布衣拢住少女的手, 将她的手指一一按下, 让令牌被完全包裹在她手心里, 一脸诚恳:“不,你要。”
啾啾还是拒绝:“你们的令牌……”
却被打断, 黑金布衣缓缓摇摇头, 绽放出他识破一切了的笑。
“不, 是你的令牌。”
……
好吧。
啾啾迟疑了一会儿, 将令牌收下了, 又沉默一下, 抬起头。
“既然如此, 你们要不要与我一起探索秘境?”
“什么?”两人齐齐一愣, 面面相觑。
“要不要与我一道离开这里?”少女又问了一次, 说着转头看了看章师兄。
还是得问问章闻古愿不愿意,毕竟他不久之前才被这两个人打晕了,抢走了令牌,心中不乐意也正常。
好在章闻古犹豫了片刻,也点了头。这两人实力不凡,却有些笨笨的,放在队里当工具人应该不错。
这下, 队伍一瞬间从一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我们要不要搞个祭坛,纪念一下我们结成同盟。”黑金布衣道。
“还是算了吧。”章闻古摇头,“我们当务之急是……是……”
——是什么来着?
他们现在对这个秘境一头雾水,除了抢令牌之外,其它一概不知。他声音乍然一收,看向啾啾。
几个人目光都看向了啾啾。
好像已经默认了由这年纪最幼小的姑娘来带队。
而啾啾同样没有太多头绪,倒是听见有什么“咕”的响了一下。
“咕——”
“咦?”黑金布衣反应最快,顿时抽出双刺,“有东西!是什么?岩底的巨蟒么!”
“咕噜噜噜噜噜噜。”
声音更明显。
黑金布衣往后退了三步,大声道:“你们都离开!巨蟒的魔物就要冲破大地的束缚……!”
“不。”褐袍男人打断他。
这人身姿挺拔,身上有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仙家气度。——明明是个普通人,却带着种“我很强,我忙着拯救苍生,不要逼我出手”的气势。
这大概是天生的。
就是这种天生的气势刚才迷惑了啾啾。
褐袍男人抬起手:“是我肚子的声音。”
直到现在,他依然满身肃杀傲然:“我肚子饿了。”
“啊,原来如此。”黑金布衣收起双刺,笑了,“倒果真是有能力与我战个痛快的对手,你我心有灵犀。实不相瞒,我肚子也饿了,特别饿,从刚才开始,就饿得发疼。”
他们也这样?
啾啾一愣,扭头看向章闻古:“章师兄,你呢?”
“我倒是没有饿得太厉害,不过,确实有饿。说起来,已许多年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金丹期修士几乎可以完全不吃饭。
啾啾本来以为是自己成日跟着钟棘吃香喝辣养成习惯了,这样看来,便是这秘境在搞鬼了。而且,这饥饿感有些古怪,仿佛来势汹汹,还会影响到他们的能力。
眼下当务之急便出来了——
“我们得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啾啾道。
她心里突然一沉:“你们来的路上见到任何能吃的东西了吗?”
既然大家都是靠走路的话,眼睛能观察到的应该就更多。
几人都摇摇头。
啾啾抿住嘴。
——那便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她转身便走:“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有。”
那篮灵莓不知道是这秘境本来就有的,还是察觉到秘境古怪后,有人刻意放在那里的,但不管是哪个,结果都很危险。
因为那是唯一的吃食,势必有人会前去抢夺。
四人脚步匆匆。
溪水潺潺,树影婆娑。
赶到之时,正好看见有道身影被打飞过来,堪堪落在他们面前,扑通一声!
大家都躲了一下。
见到无碍,才走上前。
是个女修,模样漂亮,左眼下一颗红色泪痣,怪诱人的。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她身材,胸前衣襟都仿佛有些兜不住,凹凸有致到连清心寡欲的章闻古都为此愣了愣,别开脸。
啾啾蹲身探了探:“还活着,不过晕了。”
他们站在清溪上方的石崖边,借着树丛掩映,看向下方。
打晕了女修的男人一路跌跌撞撞朝那篮灵莓跑去,喉咙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黑金布衣刚要提起双刺追杀,便被啾啾拦住,摇摇头。
男人欢呼着,眼睛亮得仿佛倒映了一座金山银山,可灵莓现在比什么金银财宝贵重多了。他像是只为了食欲本能而存在的野兽,脸庞都有些狰狞,伸出手,要去抓果子吃。
然而——
不等他碰到,突然,嗖——
几枚飞镖破空而出,直直插进男人身体!
“谁?”
飞镖这种东西杀伤性不够强,侮辱性却极大,男人像怪兽一样,怒气冲冲地扭过头,想要除掉幕后黑手方便自己护食。
那飞镖却闪烁几下,蓦地“砰”的一声,数朵巨大的红花猛然盛绽,淹没了男人,红得可怕,仿佛是人身上的血水喂养出来似的,男人瞬间变成了一具干尸。
啪。
令牌落在了地上。
寂静无声。
啾啾还保持着拦截队友的姿势,抬着手。
四个人都皱紧了眉死死盯着那边,呼吸压抑,下意识敛起气息防止被人发现。
过了片刻,确定没人再过来后,有人慢悠悠走了出来。
足足六人,都有金丹中期修为,比啾啾高上好几个小台阶。
为首的是个女人,戴了黑色的面纱,看不清脸,只能听见她声音美妙。
她轻飘飘地走到干尸旁边,捡起令牌与飞镖,放在手里掂了掂,轻笑:“又一个。如此看来再过个小半日,我们六个人的令牌都该齐了。”
这么说,他们已经在这里蹲守了好长时间了。
啾啾之前当真是小瞧他们了。
没有贸然过去找队友,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铁憨憨,他们之所以将那篮灵莓毫无顾忌地放在那里,便是因为,那是刚需品。就算不伪装,也会有许多人前来抢夺。
必然要抢夺。
“不知道竹林那边打架的两个笨蛋过来没?”女人笑笑,“以他们的打法,早该饿得半死了。”
竹林里的笨蛋,说的应该是黑金布衣和褐袍男子了。
黑金布衣又挥了一下双刺,啾啾将他拦得更紧。
“他骂我们是笨蛋!”黑金布衣扭头。
褐袍男人对辱骂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不必放在心上。有些东西不是他说是便是的。我们要有自信。”
啾啾:……
章闻古:……
黑金布衣压低声音:“老大,我们要不要去干掉他们?”
这声老大竟然是在叫啾啾。
啾啾惊了一下,思索几息,虽然小钟师兄的灵脉给了她莽的底气,但这么多年的习惯很难改,遇到敌人她还是想观察一番,免得翻车。
正想着,那边六人已经开始回退,想要重新藏好自己,等猎物进入陷阱。
就在这时,其中一位背琴的少年突然抬起头,目光笔直地朝他们这边射过来。
脸上懒洋洋的。
啾啾眉头一皱。
那少年长得不算特别好看,只能算作清秀,脸上那股不争不抢的悠闲慵懒倒是十分迷人。
啾啾拦人的动作更加变得用力。
“不打吗?老大。”黑金布衣抬起头。
“不打。”啾啾沉声,眉眼都跟着沉了下来。
“打不赢?”
“不知道,但打赢的几率不高。”她实话实说,“那少年的琴能攻击敌人神识。是这修真界独一无二的法宝。”
神识的痛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疼痛,啾啾上次将记忆连接水镜已经体会过了。她不确定在那种疼痛下,他们是否还能正常行动。
那边还有其他五个敌人可以随时过来补刀。
而且神识上的伤很难修复好,便是笨蛋也知道危险性,黑金布衣“嘁”了一下,不吭声了,将围巾往上遮了遮。
这时候,章闻古突然出声:“钟师妹,你认识那少年?”
“……嗯。”啾啾顿了顿。
那些人已经重新躲藏了起来,身影彻底不见,小姑娘这才放下手。
原著里见过,她在书院中也接触过。
“他叫慕以南,七仟坞的弟子。”
……
原著中棠鸠离开书院后,便再也没见过他,直至死亡前一刻。
她最后一次去找棠鹊麻烦,被一道琴音切割了神识,又被昆鹫砍断手脚,最后被温素雪一剑穿心。
那道琴音,便来自慕以南。
少年用最强悍的方式重伤了棠鸠,又以最温柔的方式遮住棠鹊的眼睛,轻声说:“别看。”
“她罪有应得。”
……
啾啾以为,她不会再见到这人了。
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吟,那晕倒的女修动了动,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干裂的唇瓣开合。
几位青年都不敢贸然与这女修接近,觉得对方过于惹火,会让自己生出不正经的邪念,十分危险。只有啾啾能够俯身去听。
“饿……”女修从喉咙里蹦出一个字。
大家都饿,啾啾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