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头领立马抽出腰的剑,厉声道:“哪里来的盗贼,胆敢冒犯朝廷命官!”
那群人并不说,只见领头一位做了个手势,众人拔刀一齐向沈墨的马车扑去,势猛而凶。
好在那些护卫乃是军中一等一的士兵,功夫不弱,一直没让他们靠近沈墨的马车。
白玉见红雪躲进了马车,他们的马车也有士兵护着,稍微放下心来,白玉回到车厢里面,拿出一柄宝剑,随后准备冲出去,却被沈墨拽住,他厉色道:“白玉,不可!”
沈墨坚决不肯放手,白玉只能守在车门口,保护沈墨,那些人明显都是冲着沈墨来的,想要沈墨的命和他手中的密信。
眼前刀光闪烁,一缕缕血痕映入眼帘,耳边是兵器碰撞声,惨叫声,看着自己的人和对方的人一个个倒下,白玉头皮发麻,想上前帮忙,却又担心沈墨的安危,不敢离开他的身边。
那些杀手身手着实不到,眼看着守在马车附近的一个士兵被伤人砍了刀,已经不敌,白玉看不下去了,正色道:“沈墨,你别下马车。他们要的是你的命。”
沈墨也知晓不能阻止她了,只沉声道:“千万小心。”
白玉跃下马车,看向那名杀手,目光露出狠戾之色,只见刀光一卷,一缕血痕溅在白玉的脸上,一名强人轰然倒地,却是被白玉一剑割喉而死。
白玉没走太远,只守在马车附近,阻止杀手靠近,然而杀手人数太多,个个武功不凡,而且大多只冲着她这边来。
白玉此刻一心只有沈墨的安危,不由杀红了眼。杀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连杀十几人,白玉手臂酸痛无比,却只能咬牙坚持。
眼看将要胜利,却忽听后方大喊一声“大人!”
白玉惊愕回头,见杀手头目竟靠近了马车,正准备跳上马车,白玉急奔过去,那人一心在要杀沈墨,来不及躲避白玉的剑,腹部便中了一剑,血直冒出来,最终倒地身亡,白玉刚要松一口气,然而马受了惊吓,竟挣脱了缰绳,扬蹄一鸣,如箭离弦般,飞奔往前。
“沈墨!”白玉惊叫道,心狂跳不已。
幸好沈墨反应迅速,蓦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白玉慌忙上前扶起他,见马车竟往悬崖的方向冲去,突然想到能够证明柳阁老与刘暡勾结的证据和一些重要的信件还在马车上,“沈墨,密信还在马车上?”
“嗯。”沈墨颇有些懊恼道。
白玉听完,二话不说,立刻向马车追去,她绝对不能让沈墨的心血白费。
沈墨震惊,连忙喊住她:“白玉,不要去追了!”他一起身,想追上她,却发现脚扭伤了。
白玉哪里肯听他的话,飞一般奔赴上山,手扶着车辕,跳上马车,准备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下,然马儿已经疯狂,根本停不下来,白玉着急,看离悬崖还有一段距离,匆忙进入马车,找到了书箱里的拜匣,白玉抱着拜匣,便要从马车上跳下,却没想到脚被绳索绊住,直接被马拖着往前。
前面就是石桥梁,一旦掉下去,只怕会粉身碎骨,白玉赶忙放开匣子,顾不得身体与地面飞快摩擦的疼痛,要去解开绳子。
“白玉!”身后追来的沈墨看到这种情况,身上血液都快停止了。
就在马车坠入悬崖那一刻,白玉解开了绳索,整个人却被甩了出去,幸好她的手及时拽住了一凸起的石块,整个人才没有连同马车一同坠落悬崖。
白玉低头看了眼底下,只见底下云雾弥漫,深不可测,白玉身上顿时冒起了冷汗。
她双手抓住石块,正准备爬上去,岂料石头一松动,白玉低叫了声,人已连同石头一同坠下悬崖,最后一眼,是沈墨模糊不清的脸。
至少,她帮他拿回了密信,白玉微笑闭上了眼,一滴眼泪滑过了眼角……
沈墨手停在半空,什么都没抓住。
第169章 沈首辅独揽大权,要谁升迁……
一月后。
刘暡,冯应年勾结胡人图谋造反,刺杀朝廷命官,罪证确凿,崇文帝龙颜大怒,传出圣旨,将刘暡凌迟处死,冯应年开棺戮尸。
柳阁老擅专朝政十载,既得崇文帝宠幸,党羽又遍布朝野,此次虽牵连其中,最终却只是定了收受贿赂一项罪名,崇文帝令其告老还乡,算是给了百官一个交代。
柳阁老下台后,吴尚书吴璥任内阁首辅,三月后,沈墨加吏部尚书一职,后亦入了阁,没多久,沈墨坐上了次辅之位,内阁之中,地位仅次于首辅,渐渐地,朝中再起风云,新的两股势力明争暗斗。
期间有言官上折弹劾柳阁老纵子行凶,任由其子欺压鱼肉百姓,霸占民田,随即各种弹劾柳阁老的奏折如雪片般纷纷而来,崇文帝动怒,下旨彻查,此时柳阁老的党羽被贬的被贬,罢官的罢官,犹如一盘散沙,无人再敢为其开脱……
沈府。
这一日,沈墨难得有片刻空闲。
近日酷暑逼人,外头有一丝风也没有,蝉声不断,十分扰人,沈墨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却不觉闷热。
自与白玉分别,算来已有五个多月,从凛凛寒冬到如今的炎炎夏日。
那日,白玉坠崖,沈墨与众人在崖底下找了足足五日,几乎将所有地方都搜边了,都没有找到白玉的踪迹。许子阶等人劝他说白玉死了,就算找到了也只是一具尸首,沈墨并不相信,更不愿意听他们的话。
再之后,他不得不继续带领众人回了京,他身受皇命,若迟迟不归,众人会被他拖累。
回京复命后,沈墨一度想放弃一切去寻找白玉,然而一想到白玉是为了帮他拿回密信才坠崖,沈墨便犹豫了,他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况且他们的敌人还没有得到惩罚,他又怎能收手。
这几个月来,沈墨一边在朝中斗争,一边派人去寻找白玉,可是却依旧没有找到她。
这个房间,是沈墨为白玉准备的房间,里面放满了她的东西,这都是他让林立去红袖坊要来的。听林立说,红袖坊在清音的管理下,大有名声,等白玉回来,她一定会很欣慰。
沈墨手轻轻抚过妆台面,这是白玉曾经用过的妆台,她曾经无数次坐在这妆台前梳理头发,描眉画面。
沈墨目光落向镜中,恍惚间,他在里面看到了魂牵梦绕的倩影。
沈墨唇角不由噙着柔情的笑,眼睛却渐渐变得迷蒙,她到底去哪里了……他好想她啊……
门声突然响起,镜中的人影瞬间消失不见,沈墨顿时沉了脸,眉宇间凝满了寒霜。
“进。”半晌,外面的林立才听到沈墨的声音。
林立一进门,见到沈墨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林立知晓原因,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他恭敬行了一礼,随后道:“大人。”
“何事?”沈墨看向他,目光如寒星。
林立知晓白玉的死对沈墨打击很大,沈墨始终不相信白玉真的死了,而林立等人也识趣的不再提白玉已经死了的事。
沈墨虽然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悲伤的脸色,但这段时间以来,林立也没有见他笑过。
他家大人一向是个温文尔雅,待人亲和的人,但如今底下人的人都怕他,做事小心翼翼,生怕出一丝错。
“回禀大人,柳文求见。”林立道,言罢不由自主地抬眸看了沈墨一眼。
柳文即柳文琼,乃柳稷山的女儿,他家大人曾与柳文交好,但知晓她是女儿身之后就没有过往来了,柳稷山曾想把女儿嫁给他家大人,但他家大人没同意。这是林立所知晓的。因她此次前来,是男装打扮,林立便称呼她为柳文。她此次前来,想必是为了她父亲和兄长的事。
沈墨修眉一蹙,墨眸中闪现一抹厉光。
尽管林立在沈墨身边待了许多年,但看到他这样的神色,还是忍不住有些犯怵,沈墨这眼神看起来真像是要杀人的眼神。
“不见,让她以后不必再来了。”沈墨疾言厉色道。
林立愕然,他以为沈墨至少会给柳文琼一点面子见她一面,却没想到他如此干脆的拒绝。
“是。”林立敛去眸中的异色,缓缓退出了房间。
屋内重新回归寂静,沈墨眉萃寒冰,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握紧。
那日刺杀他的皆为死士,唯一留下的一个活口也自尽而亡,他没有证据证明是谁派来的,但沈墨心知肚明,那些人是柳稷山派来的。
他要让他付出惨痛代价,要让他尝到丧子的痛苦。然就算如此,也无法弥补他的丧妻之痛……
丧妻……
沈墨浑身一颤,这两个字瞬间刺破他的所有希望,心仿佛被活生生的撕裂开来,鲜血流出,令他瞬间悲痛不已。
不……沈墨身子微微地佝偻下去,他坚信,白玉还活着。
半个月后,经大理寺彻查,言官弹劾柳稷山之子柳文杰纵子行凶,霸占民田,鱼肉百姓等皆为事实,崇文帝传下圣旨,将柳文杰处斩。柳稷山被削为平民,其家产全部查抄归官,以泄公愤。
九月初九,重阳节,首辅吴璥在府中举办赏菊宴,邀请一众官员,唯独未请沈墨。宴会过半,京兆府尹萧成邀请几名去花园散步醒酒,不小心将随身玉佩落入一口枯井中,萧成立即派手下人下枯井中找回玉佩,随后手下人意外的发现枯井中的几具女尸,众人面面相觑,吴璥听闻消息大惊失色,匆忙赶去,然众目睽睽之下,他已无话可辨。
萧成将女尸带回衙门,并上告朝廷,崇文帝动怒,下旨彻查,当夜,萧成乘坐一顶不起眼的轿子悄然去了沈府。次日,衙门贴出认领告示,有一瘸腿男人寻到衙门,认出其中一具女尸,是他的妹妹湘月,正对了当初翠娇与白玉说的那件事。
萧成查清那些女子的确是被吴璥所害,龙颜大怒,只是此事涉及当今首辅,恐伤了朝廷颜面,崇文帝下旨不得将此事公之于众,只是罢了吴璥的官职。
吴璥下台之后,沈墨无意外的坐上首辅之位,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年仅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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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一晃过了两年,阳春三月,百花齐放。
京城又掀起了踏春狂潮,城里城外皆热闹得很。
这春花春草对于这些城里人才会有吸引力吧,自城郊进城,她一路游一路逛,看人间百态。这是深山老林无有的繁华。
她深吸口气,感受到的是烟火气息,这才是人间啊,她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爽畅快。
正午的太阳很猛,怕晒伤肌肤,她撑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伞微微一抬高,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虽不施粉黛,却难掩娇美动人之色,秀发高束,并未结髻,着一袭绯红窄衣长裙,紧致的腰带勾勒出纤细腰肢。
她的另一手中拿着剑,看起来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女。
一个拿着剑,撑着伞挡阳光的美丽女子,惹得路人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然而当事人却毫不在意。
站立在一街道前,她抬头仰望,只见一块巨大牌匾,上刻着“贵人街”三个笔走龙蛇的大字。
一听这名字就很派头,她红唇微扬,走了进去,只见建筑鳞次栉比,店铺林立,门面既华丽又气派,道路上来往的行人不多。
路旁绿树成荫,画桥流水,映着正午的日光,流光溢彩。
天香酒楼,就是这里了。
她收起了伞,进入酒楼,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将长剑和油纸伞放下,便有伙计前来端茶倒水。
“姑娘一人?”见是一貌美动人的女子,伙计脸上笑嘻嘻的,十分的热情。
“还有一人未到,不过不必管他。先给我倒杯茶,姑娘我渴死了。”她笑盈盈道。
伙计有些惊讶她的豪爽举动,不过看到桌上的剑内心也就不奇怪了,于是笑容可掬地帮她倒了茶。
一杯茶入腹,浑身清爽,“多谢!”她道,随即要了几样酒菜,她等的人还没来,不过她准备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你最近可有找李钰喝过酒?”对面两名男子一边喝酒一边闲聊起来,说过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座位比较近的缘故,她这边能够听得见他们说话,她抬眸看了眼,那两人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衣服华美,一看就知这两人非富即贵,她不怎么在意,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李钰刚坐上国子监祭酒的位置,还兼任了吏部侍郎一职,如今可是个大忙人了,哪有这闲空出来喝酒?”另一着蓝衣的男人回道,语气竟有些酸溜溜的。
“这李钰本是寒家子,资历尚浅,年纪又轻,你与我出身资历哪点不比他强?不想如今他竟比我们混得还好。”紫衣男子感慨道。
“谁让他的恩师是沈首辅呢,沈首辅当年任翰林院掌院时就对他十分看重……”
听闻翰林院掌院几字,女子心莫名地咯噔一下,她不由竖耳倾听起来。
“皇上尚幼不能治国,沈首辅独揽大权,要谁升迁不是一句话的事?如今这天下仿佛都快成他沈家的了。”最后一句话,蓝衣男子压低了声音。
“祸从口出,你小心谨慎一些。”紫衣男子连忙提醒道。
“这话也就你我知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晓。”蓝衣男子道,却不知他们这些话已经全部进入了别人的耳中。
谁让她耳朵异常灵敏呢。
紫衣男子也打开了话匣子,禁不住好奇起那位沈首辅私底下的生活,“话说回来,你说这沈首辅到底娶没娶妻?我是听闻他娶了,可根本没人见过其妻子,他本人对此事也一直避而不谈,这真是一件奇事。”
蓝衣男子道:“我怀疑他根本没娶。你说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他其实与太后娘娘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谈起那位沈首辅的私生活,两人似乎都有些兴奋激动。
也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我也猜没娶。”紫衣男子点点头道,“这沈首辅生得俊美,又有权势,哪个女人见了能够不动心?沈首辅常常去见皇上,想必也会见到太后娘娘,两人一个未娶妻,一个年轻守寡,一来二去很容易就对上了眼……”
听闻那两男人的对话,她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想不到她刚刚来京城,就听到这种传言,年轻首辅与年轻太后的艳事,真是刺激啊……
第170章 “你再说一遍,劫谁?”……
两个时辰,她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明明约好了午时在天香楼会合,他竟然还没有来,简直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