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排除是鬼魅狐妖化作沈墨的形象,欲来蛊惑她,摄她魂魄,这么一想,白玉瞬间毛发直竖,双腿发软。
越想越心惊。
一定是鬼魅。
这大半夜的沈墨怎么可能来这闲逛?
她听闻此宅原是一文官府邸,后来房屋失火,一家人都被烧死了,全化作阴间鬼魂。
也不知道沈墨为何要购买此宅。
这莫不是那无辜惨死的游魂,化为的妖魅?
“烟……烟儿,清音,你们可还在?”白玉顾不得面子,战战兢兢地小声道。
烟儿正专心地抓着她衣裳,听到她的声音,问道:“姑娘怎么了?”
白玉看着那人越来越近,双腿已经不由得发软无力,脑子一阵阵发晕,心跳得好似要跳出体外,她想出声,一张嘴却发不出声,天知晓,她平生最怕鬼。
大概是觉得自己亏心事做的有点多。
那鬼魅已经来到她近旁,“它”长发松挽,宽衣博带,衣领微敞,露出精致优美的锁骨,脚上只著了双木屐。
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这鬼魅果然厉害,还知晓化作她与沈墨初相识的模样。
但他就算容貌服饰与沈墨再像,她也认出得出来他不是沈墨。
沈墨是会笑的,而眼前这鬼魅明显不会,“它”板着脸,一脸正经的模样。
沈墨见墙头那女子正惊惧地看着自己,修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正声道:“白玉,还不赶快下来。”
这女人坐这么高,也不怕摔下来,还有,她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墙上来作甚,风寒露重的,也不知爱惜身体,跟个小女孩似的。
“它”这句话仿佛是在说:“快投入我的怀抱,我要吸你的精魄。”
她绝对不可能下去的。白玉压下心头的恐惧,语气僵硬地试探道:“你是沈墨?”
“……”沈墨俊雅的面容露出一丝微愕,随即有些好笑,又觉她这神态有些憨,哪还有半点妩媚的模样,声音不禁柔下来,“我不是沈墨,还能是谁?”
声音也像,低低柔柔的,有些安抚人的力量,很是好听。
白玉心中的恐惧去了几分,想了想,继续问:“你可知我的真名?”
她就不信“它”不露出马脚。
这还审问上了?沈墨不假思索道:“白卿卿。”心想,或许她是提醒自己,以后叫她卿卿?
白玉吃惊了,“它”竟然知道她的真名,这个是她当初在古寺里告诉沈墨的,只有沈墨知晓。
难不成眼前这人是真的沈墨?
白玉仍半信半疑,决定进行最后一次试探,脸微红着说道:“嗯……我问你,我和你第一次……云雨,在哪里?”
沈墨目光一沉,“你想要了?”
“……”
“它”一定是因为不知晓,才故意转移话题。
“它”终于露出马脚了。
白玉又提高了几分警惕,神色防备道:“你不要岔开话题,先回答我。”
沈墨失笑,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在船上,可还要我说出详细情节?”
他脸上挂起了如春风般温柔隽永的笑容,这笑容与沈墨如出一辙,再加上这番回答,白玉终于相信这人真的是沈墨,而不是鬼魅幻化的。
白玉松了口气的同时,对上他有些暧昧的神色,顿时羞得有些抬不起头来,脑子是好东西,可惜喝酒过后的她没有。
沈墨唇角含笑,问道:“现在你该告诉我,你为何问这些问题了吧?”
白玉神情掠过一丝尴尬,别开眼不敢看他,小声道:“我还以为你是鬼魅幻化来蛊惑我的。”白玉想着还是如实回答的好,不然沈墨只怕会以为她中邪了。
沈墨先是一怔,随即抚额失笑,“白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虽是无奈的口吻,却莫名透着一丝宠溺纵容的感觉。
白玉脸红得要滴血,这下她在沈墨眼中只怕不仅不通文墨,还是个愚蠢无知的女人。
“你坐在墙上又是为了什么?”沈墨问道。
白玉闻言美眸闪过窘迫,信口胡诌道:“墙上视野开阔,赏夜景最佳。”
沈墨轻斥,“胡闹,还不快下来。”
他语气严肃了几分。
白玉想到他失约在笑,竟还好意思斥责她,心中亦来了气,这会儿她腿也不软了,一扭腰肢,想下去。
底下的烟儿早听到她家姑娘和沈墨的对话,这时正望着白玉,笑得一脸暧昧,下面的清音却是面无表情。
白玉看着墙下这两人儿,脸蓦然一红,想来她和沈墨的对话都被她们听到了,丢死人了。
沈墨蹙了下眉,“你往哪边下?”
“我回去!”白玉声调拔高,却有种在与人置气的感觉。
“你难道不是为了见我?”
一句轻飘飘的话成功让白玉滞了身子,
白玉回眸,看见他唇角依旧带着气定神闲的微笑,又见清音和烟儿在,一时好面子,竟忘了要对他献殷勤的事,本能地冷笑一声,呛了他一句:“哪个要见你,你少自作多情。”
被她呛话,沈墨也不生气,只优雅地微笑着:“好,你不想见我。”顿了顿,忽又道:“可是我想见你。”
白玉没料到沈墨如此直白的说想见她,她愣了下,而后反省了自己方才的言行,有些懊恼,她怎么就对他使起性子来,如今她可是有求于他。
沈墨没给她多想的机会,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今夜留宿我那?”
这可是沈墨请她留宿。白玉在清音烟儿面前挽回些许面子,立刻换了副神色,笑靥如花起来,“那你接着我。”
沈墨展了双臂,微笑道:“下来。”
白玉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一跃而下,恰被他抱入怀中。
耳边传来低低的闷哼,白玉紧闭着的眸蓦然睁开,面生愧色,欲从他怀中挣脱,“你……你没事罢?”
沈墨双手圈住那柔弱无骨的腰肢,没放开她,与她额头相抵,亲昵地揶揄道:“一日不见,你似乎……丰腴了点。”
白玉身子一僵,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一粉拳捶打他的胸膛,嗔道:“丰腴你就别抱。”
沈墨沉沉一笑,声音低了些,“我还没说完,丰腴点手感好。”修长美丽的手轻轻挑起她垂落在胸前的一缕秀发,温柔地替她别到耳后,指尖不小心划过她耳上的镶宝石花纹耳环。
白玉不由轻颤了下,哼了一声,没回话。
“走吧,这里露重,不宜待太久。”
沈墨放开了她,微笑着牵起她的手,往他的住处而去。
白玉第一次踏入此宅,不免有些好奇心。
沈墨体贴地放慢了步伐,陪着白玉一路闲看,时不时地与她聊上几句关于此处宅子的设计结构。
白玉似解非解,却无不耐烦,他说话慢条斯理地,且温润平和,很是动听。
转过一条回廊,穿过月亮门,进入一座院落,里面亭台楼阁,假山莲池无一不全,且点缀得浓淡相宜,不会过于豪华,也不会流于朴拙。月光泻下,流烟淡淡,空水澄澈,空气中时有花香浮动,颇令人心旷神怡。
“前面便是我的卧房。”沈墨侧目看白玉,水墨眸子中多了几分深沉。
白玉心“扑通”跳了下,两人携手进了大厅。
沈墨正欲推开卧室的门,却见窗棂内隐隐有些许光亮透出,长眉微蹙了下,自己离开之时似乎并未点上灯。
却也没多想,推门而进。
白玉眸光触及床榻上那一刻,脸上笑容不由滞住。
沈墨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而后忙移开了视线,却刚好撞见白玉隐含深意的双眸,心中莫名一慌,直觉不妙。
第55章 “没有那东西,不方便。”……
床上是一名几近全-裸的貌美女子。
大概是以为沈墨独自归来,她羞羞怯怯地坐起身,薄衾滑落,露出那年轻娇美的身子,两粉圆在那薄纱抹胸中隐隐若现。
然一见到白玉,她脸上瞬间露出惊愕之色,慌乱地拉起薄衾遮挡于胸前,一双灿若朝霞的眸子继而惊恐地望着沈墨。
显然没想到沈墨会带个女人回来。
“大…大人……”她两腮羞得通红,目光畏怯不已。
白玉一双美眸不露声色地瞥了她胸前,黛眉不觉微扬,然后才看向她的脸。
百花坊的红雪。
白玉记得她,当日她在宁远侯府,就听闻她与她同伴热烈地讨论这沈墨。
不过是个痴慕沈墨的小姑娘。
果真还是太年轻,不够成熟,怎会想到用这种方式引-诱他?
不过,她要是不在的话,没准就引-诱成功了。
正所谓食色性也,谁能抗拒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年轻貌美女子。
当初沈墨不也是没拒绝她?
更何况,眼前女子可比她当初大胆多了。
白玉眼神若有似无地从他身上到身下一扫,隔着衣衫,也看不出什么。
察觉白玉暧昧的视线,沈墨长眉凝霜,脸都黑了,她当他当做什么人了?
沈墨从未遇见过这等状况,一时头疼不已,不复以往的从容淡定。虽然自己对此事也毫不知情,可是看到白玉那隐晦的神情,也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生气,沈墨心中莫名有些许不安。
“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白玉语气平静道,她到底顾着红雪的面子,没想在这与沈墨纠缠,说着转身走出了卧室。
她神色冷静自若,并无怨色,然沈墨还是不由得心口微紧,连忙伸手抓住她。
“白玉,此事并非你想的那般……”沈墨语气无奈中还隐约夹杂着一丝无措,也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解释,若是坦诚相告,只怕令床上那女子难堪。
“我就是忽觉得头有些不适,想回去了。”白玉微笑道,说着拂开他的手。
白玉刚出卧室,恰碰上小蕖提着纱灯,打着哈欠,一脸困倦的进来。
看到白玉和后面跟着出来的沈墨,小蕖
瞬间清醒了几分,“大人,姑娘……”
她方才起来如厕,听到这房间的动静,想着沈墨大概没睡,便过来看看,看他有无吩咐。
沈墨看着小蕖道:“小蕖,你把白玉姑娘带到西厢房,好好伺候着。”
白玉黛眉微颦,正想拒绝。
沈墨语气坚定道:“白玉,你在西厢房等我,我把这里的事解决了就去找你。”
白玉被他不容拒绝的语气弄得有些不快。
沈墨似是看出她内心的想法,没等她回答,便道:“这会儿已是深夜,底下的人都睡下了,你若真想要回去,我待会儿让林立派马车送你回去。”
白玉想想觉得有些麻烦人,罢了,还是在这里留宿一夜好了,便善解人意道:“我和小蕖去西厢房,你先把红雪姑娘安抚好再说吧。”
安抚?她就这么干脆的让他去安抚别的女人?她是否过于大方了些,沈墨眸光微凝,又见她一脸不是十分在意的模样,心口不由有些犯堵。
压下心头的烦躁,他吩咐小蕖将白玉领去了西厢房。
沈墨回到卧房。
红雪此时已穿好了衣裳,羞愧地低下头,神色凄惨苍白,闻言抬头望了沈墨一眼,眸中浮起痴恋的神色,后又忙垂首,吞声低泣起来。
沈墨对女人向来温柔软款,脸上永远挂着让人舒心亲近的笑容,像现在这般冷漠,长眉萃着寒意的模样,几乎不曾有。
他冷眼望向坐在床上啜泣的女子。
方才为了顾及她面子,才没有当面叱责于她,此刻房中只有他们两人,沈墨再无顾及,冷声道:“你这是做甚?”
一想起方才白玉满不在意的模样,他心中再次感到烦躁,眼前这女人让他意识到,他在白玉心中或许并不是十分重要。
红雪觉得他此刻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那股冰冷直达她的心间,以至于心口微微泛寒。
红雪忽然放声悲恸起来,眼泪直流,如同雨着梨花,实在是我见犹怜。
沈墨一向是怜香惜玉之人,见不得女子哭泣,然而此时他内心烦闷,实在无心去劝慰她。
红雪见他无动于衷,哭声压了下去,却仍是呜咽不止,从床上起来,走至沈墨身旁跪下,扯着沈墨的衣袖道:“大人不是答应要给奴赎身么?那么奴就是您的人了。”
红雪其实知晓他有意撮合她与许子阶,只是他还没有言明,她便心存一丝希望,今夜她思考许久,才决定鼓起勇气来自荐枕席,却没想到他会与白玉一同回来。
沈墨只觉头隐隐作痛,怎知道他一早该说清楚。
见他没回话,红雪又道:“大人,奴对大人仰慕已久,一时糊涂,才想要自荐枕席,只求大人怜悯奴的一片心意罢。”言讫,楚楚可怜地凝望着沈墨,只盼他能有所动容,将自己留在身边。
要说对她的深情表白没有一丝动容是不可能的,尤其对方还是一美丽动人的女子,只是沈墨向来遇见过的貌美女子不计其数,钟情于他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以至于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难以激起他内心强烈波动,因此对于红雪的深情表白,沈墨不过片刻的动容。
沈墨体贴地把她从地上拉起,神色温柔,嘴角扬起浅笑道:“你的情意我已知晓。”
红雪内心惊喜,以为他要留下自己,正欲说些什么,却听他又接着道:“只是今晚酒宴之上,我看许先生颇属意于你,他博学多才,人物又斯文俊朗,能够侍候他,是你的福份。而我,只怕无福消受红雪姑娘你的情意,方才你也看到了,她……”
沈墨语微滞了下,明明白玉并不怎么在意,沈墨却微笑道:“白玉她容不得你。”
说这话时,神色更加温柔了些。
红雪吃惊地望着沈墨,见他神色虽温存,语气却十分疏离,说出的话更是绝情,与她之前所认识的沈大人全然不同,就好似换作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