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霜美人——盛晚风
时间:2021-01-24 09:13:05

  沈映脱下身上的外衣,道:“不会有这种如果。”
 
 
第四十八章 容虞:“??”
  ……
  容虞:“??”
  沈映将自己脱下的外衫叠好放在门边的案桌上, 道:
  “他是李侍郎家的小公子,不久前娶了候府的刘姑娘,李侍郎为人板正, 不会容许他的儿子和一个青楼妓子纠缠不清, 他每日卯时前必须回府,赶在李侍郎上朝之前回来。”
  容虞问道:“刘姑娘不会发现?”
  沈映温和道:“当然会发现, 但并没有什么用,李知谨对她一向冷淡,她不敢贸然去向李家父母告状。”
  容虞少见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他当初又何必娶她?”
  沈映还未曾见过容虞这副评价别人私事的模样, 不禁莞尔失笑, 道:
  “世家子弟, 总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容虞冷冷道:“哪有什么身不由己, 只不过是在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罢了。”
  她说完, 并没有同沈映继续说这个问题,变了方向问沈映:“原来水里也可以做吗?我以前没有听说过。”
  沈映:“……”
  “……我也没有听说过,大约是可以的吧。”
  容虞说:“哦。”
  她对沈映向来没有“羞耻”或者“难以启齿”这种情绪, 想到了什么就会说什么。
  在某些方面, 简直是毫无保留的坦诚。
  自从那次之后,沈映就明白容虞对这些事情有生理性上的抵触,所以也有刻意的避免, 但容虞这些日子总是自己提起来,他不想去过度猜测容虞的想法,但是她这样,即便是沈映, 也没办法去忽视了。
  可他还是什么都没问。
  沈映里面是一件白色的交领长衫,腰上系了条手掌宽度的腰封,衣裳有些宽松,衬的他的腰很精瘦。
  容虞觉得沈映的每一处都特别合她心意,她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腰,也喜欢他的手。
  沈映转过身来,正好发现容虞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身体,他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耳朵,道:“看什么呢。”
  容虞道:“你穿上衣裳也很好看。”
  沈映习惯了容虞的语出惊人,甚至可以自然的回答她:“你又不曾见过我不穿衣裳的样子。”
  容虞眼睛里带了点其他的意味,像是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一样,道:“我有偷偷看过你沐浴。”
  沈映道:“唔,那好看吗?”
  容虞点头,说:“好看。”
  沈映笑了起来,眼睛眯了起来,软长的睫毛向下微垂着,茶色的瞳孔里氤氲着笑意。
  干燥苍白的手指从容虞的脸庞滑过,道:“下次你或许可以不用偷偷看。”
  沈映的手收回去的时候,容虞忽然发现沈映袖口处好像破了一处。
  像是被什么东西挂开的一般,有一个小指指节一个那样长的开口,有细小又柔软的丝线叉开来。
  这在沈映身上属实是第一次见。
  容虞指着沈映的手臂,道:“你的袖子破了?”
  沈映抬起手臂,问:“哪里?”
  容虞伸出手,把那个口子指给他看:“这里。”
  沈映看着这个开口,沉吟片刻,道:“也许是在哪里没注意挂开的吧。”
  容虞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问:“没注意?”
  容虞虽然对常人的情感没有什么共通能力,但是不代表她就是个小傻子,她知道沈映根本不可能让一件已经破开的衣服还穿在自己身上,毕竟沈映一直都是一个尤其严谨又尤其讲究的人。
  沈映面色不改,道:“怎么了吗?”
  容虞抿了抿唇,没有拆穿:“没什么。”
  沈映的手指放在被挂开的那里,想了想道:“这件衣裳的料子是我姑姑赐的,全朝上下,只有五匹。”
  容虞点了点头,道:“哦。”
  沈映继续道:“这样扔了实在可惜,但我前些日子见人有绣工处理这些衣裳时,总会往上面绣些东西。”
  容虞:“哦。”
  沈映:“……可是我总不喜除你之外的别人那样碰我的衣裳。”
  沈映说到这里,容虞蹙起眉,认真打断道:“既然如此,我又不给你洗衣裳,你的衣裳都是自己洗吗?”
  沈映唇角僵了僵:“……”
  但容虞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怎么纠结,直接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沈映道:“我想说,不如你来绣吧,绣完了交给我。”
  容虞看了眼沈映袖口处的口子,犹豫了片刻,抬眼看着沈映,回答道:“我不会。”
  “我也不想去学。”
  沈映收回了手,手臂垂下,那处故意被划开的口子被遮掩住,他唇角弧度不减,带着温柔笑意,像往常的许多次一样,从不勉强容虞。
  缓声道:“好,不绣没关系。”
  容虞低下头,站起身来,道:“沐浴吧,要睡觉了。”
  沈映道:“恩,我明天送你回去。”
  习惯说起来,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习惯容虞的炙热的感情,也习惯容虞近乎冷漠的坦率。
  ……
  第二天清晨,容虞从云徊楼走出来。
  她还是没有让沈映送她,在沈映去上朝之后自己从这里出来了。
  此时已然辰时了,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小贩叫卖的声音起起伏伏,早市喧闹起来。
  容虞低着头,从云徊楼里走出来,没做多少停留,拐进了一条人少的小巷子里。
  容虞是第二天中午才回到郡王府的,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个时候回来,多少会被大夫人或者什么其他人盘问,但是所有一切都出奇的平静。
  没有一个人来问她昨天晚上去了哪。
  府里的人多是来去匆匆,她才刚刚进门,似乎就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压抑的气氛。
  平静着又不平静着。
  她随手拉了个小丫鬟问,才得知是今天早上,容长兼那件原本已经快要结了的案子又被重新审查,除此之外,还有几年前的旧案,已经容长兼从仕这么几年来所有的过账还有经手的政令。
  不是高淮的意思,也不是陆覃安的意思,而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
  皇帝虽然不怎么过问朝事,事情大多信任陆覃安和高淮,但皇权总是至高无上的,他们俩权利再大,也只能影响皇帝的决策,而不能决定皇帝的决策。
  这事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只是那天碰巧皇帝觉得自己不能总是如此无所事事,心血来潮听人说了会朝政,然后恰巧说到了容长兼,皇帝随口多问了两句,下属多说了几句。
  于是皇帝便道:
  “居然在朕眼皮底下这样猖狂?朕最不喜欢大街上出现这样血腥的事情,不行不行,去好好查查。”
  “还有他以前的事,记得跟朕汇报。”
  皇帝就恰巧挑在这几天心血来潮听听政事,下属又恰巧说起了容长兼,而帝王又恰巧对这事起了兴趣。
  而郡王府早就势落,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为容长兼说话,所以第二天,皇帝的命令就见了成效,而原本被大家意以为就快要出来的容长兼再次被扣押了在里面。
  这中间仿佛又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连串的发生,偶然又必然。
  但这些事情的发生,就是真的只是郡王府过于倒霉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可容虞最开始觉得容长兼出不来,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皇帝对容长兼的关注,不仅是对容围,对容虞来说,也是个意外。
  容围不在府里,约莫又为了容长兼的事出去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他能找的无非就是两个人,高淮和陆覃安,
  高淮性情难以捉摸,帮容围的可能性并不大,而陆覃安又老谋深算,断不会做没有益处的事。
  容围是个自私的人,在府里所有人都在想容围应该怎么救容长兼的时候,容虞却在想,他也许要放弃这个儿子了。
  容虞回到她的院子,琉夏在她进来的时候为她开了门,她低着头,见到容虞回来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像是在忍着什么。
  “…姑娘,你回来了。”
  容虞听清楚了她语调的不对劲,她目光扫过她,不带丝毫的感情,像看一个什么不起眼的物什一样。
  她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并不理会她。
  “姑娘,你…你累不累,需要奴婢去让人烧水吗?”
  容虞自顾自的走进门内,无视琉夏,就着房里的水盆仔细的洗了洗手。
  琉夏的手仅仅的攥着自己的衣服,眼睛有些泛红:“姑娘,你,你饿不饿啊,奴婢……”
  容虞把手擦干净,然后坐在桌子旁边,看着站在她旁边的琉夏,直接问道:
  “想说什么就说吧。”
  琉夏倏然睁大眼睛,交握在腹前的手僵硬着,道:“……什…什么?”
  容虞静静的看她:“你不是就等着我说这句话吗。”
  “给你个开头,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
  琉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形有些颤抖:“姑…姑娘。”
  “不说吗?”
  琉夏眼睛通红,眼泪掉了下来。同以前的许多次一样,她好像是个特别爱哭的小姑娘,以前每一次容虞受欺负,她都会这样哭,眼泪像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对不起……”
  “对不起姑娘…对不起……”
  “奴婢是……”
  她哭的很厉害,甚至不敢直视容虞的眼睛,泪水砸在地上,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容虞不语,就这么静静的看她,等她说出自己的意图来。
  半晌,琉夏才哽咽着:“夫…夫人说,她知道您可以救下大少爷,她…他让您一定要救下他。”
  容虞道:“倘若我不呢。”
  琉夏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脊背颤抖着,道:“倘若您不救……”
  “她,她会毁了您的东西,还会…还会杀掉云徊楼的云袖姑娘。”
 
 
第四十九章 “……对不起姑娘,……
  “……对不起姑娘, 奴婢真的没有办法,她…她威胁奴婢,奴婢真的……”
  琉夏的头低垂着, 语调里带着哭腔, 跪在容虞面前,姿态极是卑微。
  “姑娘, 您…您有办法救大少爷的吧,姑娘您和顾大人那么好,一定有办法的。”
  容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琉夏被容虞看的心虚,她重复道:“奴婢…也没办法。”
  容虞轻飘飘问:“那她们威胁你什么了。”
  “不是说身不由己吗?”
  空气陷入了寂静,琉夏张了张嘴, 不敢直视容虞的眼睛, 她顿了半晌, 才颤颤巍巍的开口:
  “是…是我阿婆。”
  “我阿婆被葬在南郡山上, 大夫人说…如果我不听她的, 她们就把我阿婆的尸体挖出来,我不敢……”
  容虞点了点头,就在琉夏以为容虞信了的时候, 容虞忽然道:
  “你已经同我说明你的意图了便不必美化自己的, 不要自欺欺人了。”
  琉夏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你居然也会拿你阿婆出来拿出来当借口吗,我以为你不会拿她当自己贪图富贵的借口的。”
  琉夏猛然睁大眼睛,脸色说不出的复杂, 难以置信又带着被戳破的羞耻:“您…您知道?”
  容虞淡淡道:“我不知道,乱说的。”
  她没骗琉夏,她只是做什么习惯性的先从利益出发,所以才试探性的提了一句。
  如此看来, 果真是这样。
  琉夏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诈了出来,一时不知是个心绪,她低下头来,半晌才道:“……对不起,姑娘。”
  琉夏的不对劲从很早就体现出来了。
  从容环出嫁,她从郡王府搬出来开始,那天晚上她带着东西去杏林街找容虞,在那间狭窄的小房间里,琉夏站在她的对面,容虞起身故意碰到那把团扇,露出里面的书信时。
  琉夏垂眸看着那些书信的眼神,容虞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真心为她做事的人。
  但当初琉夏看到的,是最上面的那张,那张并非是那些证据之一,而是一页情书。
  落款,是容虞自己写的顾岑二字。
  她习惯性的不信任除却沈映之外的任何人,所以把那张伪造的情书放在了最上面。
  容虞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琉夏诧异的抬起头来,她以为容虞会痛恨她背叛她,甚至会打她骂她,但是却没想到容虞用着像往常一样语调,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让她下去了。
  “姑娘…,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怪我背叛您。”
  “我不怪你。”
  琉夏继续道:“…那姑娘,您…您会救大少爷吗?”
  容虞道:“会的。”
  琉夏的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但随即又意识到这样不好,又收了回去,这样的一连串表情变化看着,实在是滑稽。
  “是啊姑娘,您和顾大人那么好,你要是开口说说,顾大人肯定会同意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