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低头看着我,微微下垂的眼角看着无比温和:
“苏格兰说你没有家人,想要为你举办一个正经的葬礼,不过为叛徒举办葬礼太奇怪了,我们就以怀疑你有同党、想要钓出同党为由操办了这次葬礼。”
你们可真是鬼才,同党没钓出来,倒是钓到了正主。
安室透用下巴朝教堂点了点:“棺材里面躺着的尸体是别人的,脸用白布挡着。”
我若有所思道:“除了你和苏格兰,酒厂还有谁来参加我的葬礼了?”
“黑麦威士忌比我早来,不过他只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其他人暂时不在国内。”
哦,黑麦也是瓶假酒,没事。
“具体情况我现在了解了,但是……”我挠了挠头发,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为什么要在教堂外面放花圈?还用上了挽联?这俩压根就不是一路的吧?”
“啊,这是因为我和苏格兰在葬礼的模式上产生了分歧。”
提起这个,安室透像是自知理亏,有些含糊道:“我说是你混血俄罗斯人,应该用东正教的葬仪;苏格兰说你从小到大长在日本,应该用传统的葬仪。我们谁都不能说服谁,就各退一步。选了全国最大的东正教堂,还找了最负盛名的寺庙师父为你超度。”
安室透用大拇指示意了一下教堂里面:“所以,一会儿除了主教大人读圣经,还有和尚敲钟。”
我这是还没死,我要是真死了,看到这场葬礼也得被气活。
“你们是怎么说服主教和法师同意这个荒唐的葬礼的?”
竟然没有被教堂的工作人员扔出去,也是挺厉害的。
“把你的情况跟人家好好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加上给的钱多,毕竟教堂和寺庙也是需要维护和修缮的。”
安室透说起钱的时候,倒是理直气壮了:“反正这笔钱不用我们出,都是你在酒厂的工资。”
我:“……”
安室透果然还是那个气人的安室透。
“我现在打你算不算袭警?”
我十分认真地问他。
安室透捏着下巴考虑片刻,目光落在我的军装上:“袭警倒算不上,不过故意挑动两个政府部门的矛盾是会受到处分……啊!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揪头发!快松手!!”
【叮咚~劈叉指数+300】
一听到劈叉指数,我愣住了。
“小七,我不是叛离酒厂了吗?怎么还有劈叉指数?”
系统沉吟片刻,分析道:【因为您没有辞职。】
我:“???”
【对于酒厂来说,背叛即死,不存在辞不辞职的问题,但是您没死,又没有正式提出辞职,所以小七判定,宿主理论上还是属于酒厂的呦~】
我惊了,这是钻系统的空子吗?
也就是说,我还可以继续薅酒厂的羊毛了?
嗐,早知道可以薅羊毛,我就不在港黑说那句“老子要辞职”了,感觉至少损失了十个亿啊!
我松开安室透的头发,从衣兜里翻半天,最后翻出一个小瓶子,塞到安室透怀里。
小瓶子和我之前送给森鸥外的差不多,是我从军警的异能实验室里拿出来的。
安室透捋顺自己的头发,捏着小瓶凑到眼前:“这是什么?毒|药?你想给谁投毒?”
“不是毒|药,普通的生发精华而已,兑在洗发水里就能用。”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室透:“能让琴酒用一次吗?”
安室透沉默片刻,小声嘀咕了一句“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随后把瓶子塞进衣兜。
他二话不说就收下,让我更加疑惑了。
总觉得这次重逢之后,安室透对我有点小心翼翼?难道在这人面前死一次,威力这么大吗?
为了试探对方的底线,我得寸进尺道:“我想看你光着上身跳草裙舞。”
“……”安室透表情一僵,随即笑容更加灿烂:“也行,我们现在就去区役所登记结婚,然后你把玛蒂达找回来,让他给我打一辈子工。”
我:“……”
“哎松手松手,你怎么又揪我头发!”
最后他为自己的失言道了歉,我才松开手。
“之前那次暗杀,你……算了。”
安室透摇了摇头:“那应该是你们军警的任务吧?我就不问了。对了,苏格兰在里面,我把他叫出来。”
他弯起眼尾,神色分外愉悦:“如果他见到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
“不用叫他出来,我进去吧。”
我掏出口罩墨镜,简单做了一下伪装。
其实我还真想看看主教与和尚同时超度是个什么场景。
毕竟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参加自己的葬礼,还是画风如此清奇的葬礼。
我给立原道造发了信息,让他自己先回去,之后跟着安室透进了教堂。
东正教堂和天主教堂不太一样,圣堂内是没有椅子的。
此时圣堂内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估摸特意清过场。
这是被安室透和苏格兰包场了吧,得花多少钱啊!这都是我的钱啊,你们两个败家子!
我忿忿不平地找个地方蹲下,安室透穿过圣堂,步入一扇大门。
等待期间,有个人双手插兜,步伐悠然地混进教堂,与我隔着一段距离。
沙色风衣,绷带绕颈,黑发蓬乱。
我眯了眯眼睛,那人若有所感的回头,还眨巴眨巴眼睛。
我站起身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双手抱臂,居高临下道:“我上次说什么来着?”
黑发青年像罚站一样靠着墙,目光闪烁,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见我一次揍我一次?”
“记性不错,给你三个数的时间逃跑。”我活动了一下脖子,掰了掰手指:“一!”
话音刚落,我果断出拳。
“啊嗷~~~~~”
太宰发出夸张的惨叫,捂着腹部颤巍巍地倒在地上,眼睛里冒出生理性泪花。
“无瓜酱,不是说三个数吗?二和三呢?”他委屈巴巴道。
“鬼才认识那种数字,男人只要记住一就能活下去。”
我冷笑道,扯着太宰的后衣领往教堂外面走。
当我径直走向垃圾桶时,太宰举起一只手:“我、我自己钻进去,就不劳烦无瓜酱了。”
闻言我松开衣领,只见太宰像毛毛虫一样爬到垃圾桶前,扒着垃圾桶的边缘,把自己塞了进去。
我定睛一眼,那个垃圾桶上的标识是“可回收垃圾”。
太宰身子藏在垃圾桶中,脑袋上顶着盖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像只流浪猫一样,在暗影里微微发着光。
然后,再次朝我眨巴眨巴眼睛。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一脸漠然地转身回教堂。
卖萌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回到圣堂时,我听到安室透正跟苏格兰解释:
“我见到高穗由果了!那么大一只的高穗由果呢,刚刚她就在这里蹲着,怎么没了呢?”
苏格兰的声音有点无奈:“零,我知道因为可乐跳海的事,你很愧疚,但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真的——”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协助人,这是公安精神。可乐是我的协助人,我没有保护好她,这都是我的责任,所以你不要再自责了。”
“我没——”
苏格兰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感道:“零,你别这样,我已经失去了协助人,不能再失去你这个兄弟了。”
“我真的不是幻视,高穗由果她还活着!”
安室透一偏头,就看到倚着门框偷笑的我。
“看,她在那里!”
苏格兰顺着安室透指过来的方向,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就凝固了。
他睁大眼睛,身体紧绷,唇角翕动,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乐??!”
我朝苏格兰wink了一下,弯起唇角,走到他身边张开双臂抱住他,还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还活着,你们都不用自责啦。”
苏格兰好半天没说话,良久,他微微颤抖的手落在我身上。
他语无伦次道:“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谢谢谢谢……”
虽然之前没打算告诉他们我还活着,但是此刻,听苏格兰一遍又一遍地跟我道谢,我忽然觉得心底是暖的。
有人在心底里感激我活着。
当自身的存在,被人赋予了感激的重量,人的生命就不再是轻飘飘的了。
因为场合不对,我和苏格兰并没有过多的叙旧,葬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全能的天主圣父,你是生命之源——”
“南无阿弥陀佛——”
“你借圣子耶稣拯救了我们——”
“南无阿弥陀佛——”
我:“……”
虽然我感激你们特意给我办葬礼,但是……快给我向东正教和佛教道歉啊!!!
我蹲在犄角旮旯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充满混搭feel的葬礼,安室透站在我旁边,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最好祈祷别死在我前面。”我冷冷地对他说:“不然我也给你办一场如此别开生面的葬礼。”
“对不起,我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哎别揪了要秃了!”
把自己的头发从我手里抢救出来,安室透小声问我:“对了,你知道玛蒂达去哪儿了吗?我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他。”
我抬起眼皮瞥他一眼:“你找他做什么?”
“他现在是我的协助人,在你跳海之后没多久,他忽然炸了港黑,然后不知所踪。”
我故意问道:“你派玛蒂达去港黑的?”
安室透的视线略有些游移:“嗯,我让他去港黑时想调查你,我当时怀疑你是‘光头强’,所以……抱歉,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是军警。军警也是警,既然都是警察,我们也算是一家了吧。”
“谁跟你是一家。”
我翻了白眼,小声嘟囔道。
“啊,还有一件事。”安室透笑眯眯道:“据说玛蒂达是因为婆媳不合,才把港黑炸了的。”
我:“……”
能不能不要再提“婆媳”了?我都快不认识这俩字了!
“中原中也似乎气炸了,他到处都找不到玛蒂达,刚好去玛蒂达家的时候碰见了我。我当然得站在协助人那边啊,所以就故意对他说,玛蒂达爱的不是他,是你。”
我抬起头,目光阴森地注视着安室透。
安室透看着前面,浑然不觉地继续说:“当时我以为你死了,才会把中原中也的目标转移到你身上。等中原中也调查到你已去世,线索就全断了,这样他说不定就能放过玛蒂达。”
这个没好心眼子的小黑脸竟然还长叹一声:“为了保护我的协助人,我真是操碎了心,如果有评选‘最佳上司’的比赛,我一定能拿冠军吧。”
说着,安室透转头看向我,语重心长道:“正好,我记得你貌似对中原中也挺感兴趣的,万一某天他找上门,你可以趁机勾搭他,如果最后成功了,我也算你们的月老……哎呦你怎么又薅我头发!你这是什么习惯啊!”
“我特么用得着你给我系红线吗?”我欲哭无泪地吼道:“我不喜欢中原中也了,不喜欢了!再也不喜欢了!!!”
“咦,那你现在喜欢谁?”
安室很感兴趣地问我。
我特么谁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头发!
我深吸一口气:“安室透,你有恋人吗?”
如果他回答有恋人或者有喜欢的人,我就去ntr了他。
妈哒,让他多嘴,送他一顶绿帽子报复他!
“恋人?唔,非要说的话……”
安室透眼中略过笑意,语气坚定:“我的恋人是国家。”
咦,他竟然真的有恋人……等等?恋人是谁?
“头一次听到这么清新脱俗的形容自己是单身狗的。”我没好气道。
不过安室透的回答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
他的恋人是国家。
中原中也的恋人是港黑。
坂口安吾的恋人是特务科。
以后谁再问我的恋人是谁,我就说是特务科/猎犬/武装侦探社。
以上三种回答,取决于问我的人是谁。
一场闹剧般的葬礼很快结束,之后的遗体告别和灵车护送遗体到火葬场我没有继续参与。
“我告别我自己”和“我送我自己进火葬场”什么的,不管怎么说都太微妙了。
最后我拜托了安室透和苏格兰,有合适的机会,帮我把酒厂与我相关的资料销毁。
“啊对了,还有那个生发精华,一定一定要给琴酒安排上啊!”
离开教堂的时候,我朝路边的垃圾桶瞥了一眼。桶盖紧阖,貌似太宰治已经走……咦,等等?
一绺被垃圾盖压住的卷曲黑发,慢慢地被人从里面一点一点拽了进去。
我视若无睹地扭过头,直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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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最近收到一件东西,是波本给他的,据说是什么生发精华。
波本把这玩意的功效说得神乎其神,甚至还吹嘘自己之前是个秃子,现在能拥有如此浓密的秀发,全都是因为使用了这款生发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