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相公不好惹/高攀——炽凤
时间:2021-01-24 09:14:52

  将中单脱下后,她听话地走到铜盆边净了面和手,待她转过身来时,发现向漠北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只崭新的还绑着红绳的筐子,他将筐子搁在床上,正躬着身将背面上堆得满当当的枣生桂子捧起来放进筐子里。
  这般多的枣生桂子没法以被子擞开,唯能如此。
  孟江南见状,连忙上前来帮忙,脸红不已。
  这些小东西全都收拾到筐子里后,被面上绣着的鸳鸯终于露出了全貌来。
  却不是同枕面上的戏水鸳鸯,而是交颈鸳鸯。
  孟江南只觉羞,做惯了活儿的她习惯性地伸出手去要将筐子提起,问向漠北道:“这个要放在哪儿呢?”
  向漠北不答,只是将手压在筐沿上,让她根本提不起筐子,她诧异看他,却见他以另一只手从筐子里拿起一颗桂圆,捏开壳后撵掉壳沫子,将那颗剥了壳的桂圆递到了她嘴边来。
  孟江南诧异更甚,显然觉得不可置信,是以讷讷问他道:“给我的吗?”
  “嗯。”向漠北微点头。
  孟江南抬手要来接,向漠北却将手移开,孟江南愣了愣,不明所以看他。
  向漠北别开她的手,将那颗桂圆再次递到她嘴边来。
  孟江南看着他被烛火以及大红的床帐背面染上了淡淡绯色的指尖,揣着怦怦直跳的心,张嘴将他捏在指尖的桂圆含进嘴里来。
  她的唇碰到了他的指尖,觉到他指尖冰凉的同时他倏地收回了手。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吃桂圆,尽管她发现她嫁的男人不大好相处,但这蔓延在舌尖齿间的甜味,却还是让她觉得欢喜。
  “好甜。”孟江南笑得眉眼弯弯,抿着嘴笑得甜甜。
  看她笑得如此欢喜,向漠北情不自禁地再从筐子里拿起一颗桂圆,剥壳后放进自己嘴里。
  的确很甜。
  却不及她面上的笑容甜。
  孟江南羞赧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瞧他。
  向漠北将筐子放到了床边,将床边的最后几支红烛熄掉,唯留下妆奁旁一支已经所剩未几的红烛而已,孟江南只听他道一声“歇下吧”,心跳紧跟着就全乱了。
  向漠北瞧见她连脱了好几回鞋子才脱得下来,躺到床上后更是紧张得整个身子如琴弦般紧绷着,连被子忘了扯过来盖上。
  他将被子为她盖上后才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他并未挨着她,虽同床共枕,他与她之间却离着小儿半臂之距,更莫论他将她碰上一丁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向漠北始终动也不动,待屋中那唯一的红烛燃尽,整个屋子归于黑暗中时,孟江南的满心紧张终于尽数化成了不安。
  对于夫妻之事一知半解的她虽对这洞房一事会觉还害怕,但这是嫁做人妇都会经历之事,唯有如此,她才能为他们向家留后,是以她是紧张着,同时也揣着些许的期待。
  然而现下,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根本就不打算碰她,或是说,不愿意碰她。
  这般想来,孟江南只觉难过不已,不知自己究竟何处做了错,才招得他如此冷漠。
  方才他还剥桂圆喂她吃呢不是吗?
  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呢?
  “向……”黑暗里看不见身旁人,孟江南才有勇气轻唤出声,张口发现自己唤错了,当即改口道,“嘉安,你……睡着了吗?”
  过了少顷,她才听得向漠北应了一声“尚未”,语气同寻日里的淡然无异,听不出喜,亦听不出怒。
  “我……”孟江南于被下紧紧交握着双手,紧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嘉安你在生气吗?是我哪儿做得不对吗?你若是觉得我哪儿不好,你告诉我,我——”
  “没有。”少言寡语的向漠北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孟江南想问想说的话被他这忽然打断而断在了喉间,令她一时半会儿不知自己应当再说什么,便只能沉默着将自己的手愈攥愈紧。
  她鼻尖有些发酸,她用力吸了一吸,终是动了动身子,背对着向漠北,转过了身去。
  是她自己腆着脸问他可要娶她的,他答应了,他非但不亏欠她,反还对她有恩,将她与阿睿从孟家救了出来,这样已经很好,其他的,她不该多想。
  院子里的风灯透过窗纸映进屋里来,将红烛熄灭时初初黑暗的视线逐渐晕得蒙蒙亮,虽不至于黑暗,却也瞧不清他们彼此。
  孟江南背过身去后,本是一动不动的向漠北缓缓抬起了手来,贴到自己心口位置上来,尔后微微转过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他无数次张嘴,显然都想与孟江南说上些什么,却又无数次道不出任何话来,以致他将自己的衣襟愈抓愈紧。
  过了良久,他才又听到背过身去的孟江南瓮声瓮气道:“我阿娘是江南人,她没有告诉我她为何来到静江府,她只告诉我她想要再回一次江南,可她终没能如愿,所以她给我取名叫江南。”
  “她说江南那儿是水乡,有很多很多的鱼儿,她希望我能像鱼儿一般自在,不再如她一般,所以她还在世时又总是唤我小鱼。”
  “嘉安你也可以叫我小鱼。”
  她的声音听起来闷极了,鼻音颇重,是喉间哽咽之人才会有的情况。
  又过了良久,用被子捂住自己半张脸的孟江南才听得向漠北轻声道:“你无错,是我自己身子不好,夜深了,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看文啊 ̄ ̄ ̄总觉得我是在玩单机,o(╥﹏╥)o
  28、028
  
  新婚夜,孟江南心中揣着事,迟迟无法入眠,身旁多了一人,她甚至连翻个身都不敢,担心自己会吵着身旁人歇息。
  她维持着背对着向漠北的姿势直至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入睡后的她身子不再紧绷,鼻息也轻缓均匀。
  听着她均匀的鼻息声,一直仰躺着不动的向漠北慢慢睁开了眼。
  只见他神情清醒,显然不曾睡着过。
  睡着了的孟江南终于翻了困乏了的身子,由背对着他转成了面向着他。
  她这一转身便与向漠北离得极近,庭院里的风灯未熄,屋内光线朦胧,向漠北瞧不真切她的脸,却清楚地感觉得到她的鼻息一下一下轻拂在他面上,温热中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有如一根羽毛在他心尖轻挠,令他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跳瞬间又急乱起来。
  他当即往后退开些,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片刻,他又慢慢将这距离拉近,比之方才更近,近到他能清楚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如木叶一般清新的味道。
  清新中糅着她鼻息中的香甜,让向漠北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尝。
  他终是没有忍住。
  他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只一下,他便飞快坐起身,抬手紧捂着自己跳动得飞快的心口,呼吸亦变得急促起来。
  他为孟江南将被子掖好,匆匆穿上靴子,下了床去。
  借着庭院中那透过窗户纸能让他隐约视物的光线,他扯了挂在木施上的中单,披到肩上后走出屋,离了跨院,往后院的庖厨方向去。
  庖厨里有光亮,显然有人。
  向寻坐在一张矮凳上打着盹儿,他面前是一只陶炉,陶炉上燉着一只药煲。
  陶炉里还留着些微未燃尽的柴禾,显然是做温药不至煲中汤药冷之用。
  向寻显然是累极了,向漠北走进庖厨他丝毫没有察觉,是向漠北自己拿了碗过来盛药时他脑袋一个歪斜猛点,这才醒了过来。
  瞧见向漠北,向寻一个发怔,尔后急忙从他手中将药煲接过,将放在案台上的碗倒满了药后把药碗端到了他面前。
  向漠北接过药碗,将碗中浓黑苦涩的药汁一口气喝完,只见他面不改色,似乎这一碗药就是他的家常便饭,他早已不知其苦味,又何谈面有变色?
  “明夜把药放这里就好,不必等我。”向寻将向漠北喝完的药碗接过时,向漠北道。
  向寻一听,当即摇头,同时抬手比划道:“不行,明夜小少爷再是这般晚才来的话,药会凉透,我得看着。”
  “若是凉了,我自己热便是。”向漠北道,“往后我兴许都会是这般时辰才过来,太晚了,你且去歇下。”
  向寻非但没有答应,反是把眉头皱了起来,依旧摇头,继续比划:“往后小少爷都会这般晚才过来?”
  “嗯。”向漠北点点头。
  “不能像以往那样我给小少爷端到屋里去?”向寻将眉头皱得更紧,比划间都带着着急,“是……是小少夫人介意吗?”
  “不是。”向漠北微微摇头,“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的意思。”
  向寻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
  向漠北垂眸看向只雨遮药渣的药煲,低声道:“我这般情况,还是别让人知道的好。”
  听着他带着忧伤的低语,向寻面露忧心及难过之色,只见他又抬起手朝向漠北急忙地比划。
  “去睡吧。”向漠北淡淡一笑,“记住了明夜无需等我。”
  向寻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他看着向漠北离开,眸中难过之色更甚。
  滴滴答答,豆大的雨又从暗夜的苍穹中落了下来。
  
  孟江南做了无数的梦,好的不好的,都搅在了一起,以致她睡得迷迷糊糊。
  待她睁眼时,天已大亮。
  入目陌生的屋子让她一时半会儿发了怔,少顷她才回过神,想起她已经嫁了人,这儿不在是她在孟家后院的那间小小房屋,而是向漠北的房间,他们的新房。
  她弹也似的猛坐起身,发现身旁的向漠北不知何时已经起床,他的位置已经没了星点温度,再看一眼将窗户纸映得透亮的天光,孟江南着急忙慌地从床上下来,心中急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何时起身的?她怎的一点都没有察觉?现下是什么时辰了?他起了很久了吗?
  今日是她成为新妇的第一日,照理是要给公婆敬茶的,虽然他的爹娘已不健在,没了这一道礼仪,但定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断没有新妇第一日就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身的。
  他起身时怎不叫她一道起了呢?
  孟江南于屋中急得颇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屋外传来了叩门声,伴着姑娘清脆的声音传来:“夫人可是醒了?”
  孟江南听得出来,是昨夜进屋来换红烛的那个姑娘,道是向家请来日后专伺候她起居的婢子,叫柳儿。
  她应了一声,柳儿便亦应声而入,手里端着一只铜盆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笑,却又很是恭敬道:“这是夫人净面的清水。”
  柳儿的话音才落,便有一个小身影紧跟在她身后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同他巴掌大小的铜制盒子,高高兴兴道:“这个是娘亲的牙粉!向寻大哥哥有教阿睿怎么用哦,阿睿的牙齿香香的呢!”
  见着阿睿,孟江南紧张的心情登时就缓去了大半,她忍不住上前抱起了阿睿,将他认真地瞧过一遍后才将他放下来,摸摸他明显长胖了的小脸,笑道:“阿睿是不是很开心?”
  “嗯嗯嗯!”阿睿将小脑袋点得好似捣蒜,“大家对阿睿都很好很好!阿睿就是想娘亲,娘亲现在过来了,阿睿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爹爹说,阿睿以后都可以叫娘亲做娘亲了!”阿睿说着,抱着孟江南的脖子就朝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然后又道,“阿睿好早好早就起床来等娘亲了,可是娘亲偷懒,睡了好晚!”
  “……”孟江南随即又着急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柳儿回道,“是公子交代不要吵夫人的,所以夫人不要担心。”
  柳儿拿过阿睿手里的盒子,笑对他道:“阿睿先到外边去玩儿,奴婢先伺候夫人洗漱穿戴。”
  阿睿乖巧地点点头,跑出去前不忘对孟江南道:“那阿睿在外边等娘亲哦!”
  孟江南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后发现木施上挂着一套崭新的衣裙,她明明记得清楚昨夜她是将大衫和霞帔挂上去的,这套新衣是何时挂上去的?
  是柳儿?还是……嘉安?
  她起身之前,柳儿是不会进屋来的,那就只有嘉安了。
  孟江南心头微漾。
  昨夜他只是身有不适所以并未碰她,并不是他不喜她呢。
  待她将这一身新衣换上,发现这新衣竟出奇地合身,就像是比着她量体裁衣似的,可明明向家不曾请来过为她量衣的裁缝。
  昨日的大衫霞帔翟冠亦如是。
  若不是嘉安,她今日就不是在向家,而是在赵家的后院。
  孟江南忽觉惭愧,她昨夜胡想了那般多,就是忘了想这些,以致她与他说话时都带了委屈的闷气。
  她凭何觉得委屈呢?
  明明就是嘉安救了她。
  睡过了时辰的孟江南此时心里乱糟糟的,有些不知自己过会儿见到向漠北应当拿怎样的脸面面对他。
  
  孟江南是在后院见到的向漠北,是阿睿拉着她的手去的。
  这是她第二次踏足向家后院。
  如孟家的后院一般,外边老街上的榕树树冠都伸进了院中来。
  向漠北就站在树下,正高举着双手。
  只见树上一只花白的小狸奴正紧巴着一根细细的树枝,树枝晃得厉害,大有随时都会折断的趋势。
  狸奴不惧高,但这树枝与地面的距离对这只还没有他一个巴掌大的小狸奴来说却是太高,自会让它心生畏惧。
  向漠北此刻心中只有枝头上那只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小狸奴,并未注意到孟江南已来到这后院。
  “来,跳下来,我接着你。”他仰头看着树上的小狸奴,轻声道,“莫慌。”
  他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极了,显然是担心吓着了树枝上的小狸奴,他温和关切的模样就好像他面对的是一个娇气的小姑娘似的。
  只听那小狸奴“喵”地叫了一声,从枝头上一跃而下,直直跳到了向漠北怀里,他连忙收回手来抱住它,以免它一个扒拉不稳而从他身上摔下去。
  他一手托着它,一手揉揉它的脑袋,无奈却温和道:“下回万莫再蹿这般高了,摔伤了便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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