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昔玦再次点了点头:“你无需担心……记忆的问题,等蛊除去了,自然就好了。”
施月想到了更多的问题。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绿幽谷没人见过原身虞青影的母亲,没想到竟然是华氏的华云姗。这是连看似和施月关系最好的何安塘都不知道的事情,但姜昔玦却知道。
而姜昔玦的母亲也姓华,这么说来….
姜昔玦其实是她表哥?
所以或许姜昔玦对虞青影的照顾只是因为这一层血缘关系?
还有一个问题,根据姜昔玦和鬼医对桃花蛊的态度,这应该是一种非常罕见,而且威力应该还蛮大的蛊毒。
至少像何安塘这种比较有见识的世家弟子不知道,就算偶然有人听说过,估计也培育不出来。
这个世界里,对于医术最为精通的就是华氏子弟,姜昔玦的母亲已经死了,姜昔玦明显对医术算不上精通,而鬼医还在培育桃花蛊的道路上努力着。
所以给虞青影下毒的这个人,嫌疑最大的就是华云姗,也就是原主的母亲。
一位母亲,给自己的女儿下这种奇怪的毒,而且下完毒之后还死了。
施月非常怀疑,在一个月之前,虞青影很有可能是和华云姗起了什么冲突,甚至还动手了,结果导致华云姗身死,虞青影中毒,两败俱伤。
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儿。
按理说,华云姗不管是怎么死的,不管是自然死亡,还是被虞青影杀的,事后,虞青影都不可能还有心情追着姜昔玦跑到拜月教总坛去当舔狗。
她要是还能有那个心情,那得是多缺心眼儿啊?
所以她当时去拜月教到底是为了什么?
最后,这一切的猜测都推翻了施月对于虞复年的猜测。
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做的那个梦,施月一直以为梦里的那个被虞复年捅死的女人是虞青影的母亲,但看现在的样子,明显不是这样的。
越想越觉得错综复杂,在她来之前,虞青影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局势下的?
这不得不令她产生了一个怀疑,或许原主虞青影并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喜欢姜昔玦,或许他们之间因为表兄妹这层关系早有合作,一直在共同谋划着什么?
只要知道了桃花蛊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施月对于找回原主虞青影的记忆并不是很热衷,她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的处境而已,不弄明白这些,总觉得自己哪天可能就被虞复年这位“亲爹”给害死了,又或者是被别的什么害死。
“姜昔玦,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嗯。”
“一个月前,我去拜月教总坛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是去找我们教主的。”
施月皱眉:“我找你们教主干嘛?”
“似乎是在商讨什么事情,我不太清楚。”
“然后我被你们教主打伤了?”
姜昔玦摇头:“不知道,当时你和教主在屋内商讨事情,我在屋外的,教主再叫我进去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但是身上并没有伤,呼吸也很平稳,然后你父亲就带着你哥杀进来把你带走了。”
所以,虞青影到底是不是被缘溪老祖拍晕还有待定夺,这很可能只是虞复年和虞千云看见那一幕时,主观做的判断。
施月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我是不是该叫你表哥?”
姜昔玦的背影似乎因为这个称呼而僵硬了一下:“我不太习惯。”
不习惯,但没否认,看来虞青影和姜昔玦还真有血缘关系。
表兄妹……再表也是兄妹啊!
就算在这个世界里表兄妹之间是被允许的,但是在施月的认知里,这也属于乱。伦!
所以剧情是慢慢在朝着骨科的方向发展了?
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施月接着问:“那我跟你以前是怎么回事?我以前真的喜欢你?”
这次,姜昔玦没再回头来看她,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虞青影……”
施月认真的听着。
姜昔玦似乎叹了口气:“……以前……确实是喜欢我。”
施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下意识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以前多有打扰了。”
姜昔玦居然还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没关系。”
施月其实还有些问题想问的,但是面对着姜昔玦那冷淡的模样,总觉得有些话问不出口,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并不算是很信任姜昔玦。
虽然到现在为止,姜昔玦对她真的很好,但……这好得也实在有些太莫名其妙了吧,对方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图谋?
半晌之后,施月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姜昔玦,你帮我到底是为了得到桃花蛊还是因为我是你表妹?”
“为了得到桃花蛊?”姜昔玦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重复了一遍。
“就像鬼医那样,为了得到桃花蛊。”
姜昔玦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眼眸深处似乎带着某种非常灼热的情绪:“你一直都觉得我对你别有所图?”
两人此时的距离太近了,施月感觉到了一丝不适应,她小小的往后退了半步。
这动作却仿佛有些刺激到了姜昔玦,他迈步上前,靠得更近:“你怀疑我?”
姜昔玦这个反应实在有些出乎施月的意料,她闭了闭眼:“咱们也不是小孩子,说话也应该有理有据,我就问你一句,我凭什么完全相信你?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我不知道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甚至一直不告诉我桃花蛊到底有什么作用,我凭什么不能怀疑你对我令有所图?”
他的眼底深处隐约有一抹哀伤一闪而过,但在施月看清前,他已经迅速垂下眼帘,掩盖住了所有情绪,许久之后,施月听到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怎敢对你令有所图?”
很轻很轻的声音,虔诚而卑微。
她是听错了吗?姜昔玦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就好像姜昔玦才是那个喜欢但求而不得的人。
可是,姜昔玦不是喜欢缘溪老祖吗?
施月几乎就要问出口了,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个问题太唐突了,况且,姜昔玦不管是喜欢虞青影还是喜欢缘溪老祖,这和她施月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很多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她不知道,但她始终都明白,施月从来都不是虞青影。
从来都不是……
姜昔玦再次看向施月的时候,眼底那些情绪已经彻底消失了,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依旧是漠然的,他说:“你如果不愿意相信我,我可以以心魔起誓,我姜昔玦此生绝不伤你……”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知道我修炼的功法,如果违背了心魔誓是非常严重的……我就想让你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如果缘溪老祖让你来杀我呢?你不是说只会做教主希望你做的事吗?
这问题在施月心中一闪而过,她没问出来,也没让姜昔玦用心魔起誓,她笑了一下,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你不用这么严肃,我相信你。”
她又轻轻在心里补了一句:“你也不用为我立下心魔誓,我又不是虞青影。”
她不喜欢这种被当成另一个人的感觉。
施月不会是任何人的替身。
“我帮你不是因为想要得到桃花蛊,更不是因为表妹这层关系……我只是……你以后会明白的……这是我该做的,我就该是这样的,你以后会明白的……”姜昔玦说这些的时候竟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施月张了张嘴,姜昔玦却在她开口之前道:“你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想,等桃花蛊取出来了,就什么都明白了,你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施月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现代社会的信任缺失,就连小学老师都会跟小朋友们讲,不能相信陌生人的话。
人们总处于表面亲近实则生疏的人际关系中,就算是信任,也只是非常浅淡的信任,绝对不会信任到将性命托付到对方手上的程度。
要不就信一次?跟着自己的直觉走一次?要是信错了人,就当流血买教训了。
“好,那我就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要是你敢骗我……”
“你就杀了我。”姜昔玦攥住施月的右手,轻轻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眼神无比认真。
对上他这样的目光,突然有一种微微窒息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上来,鼻子不自觉的有些发酸,因为这句话,施月居然……想哭。
眼前似乎有许多幻影闪过,某些情绪几乎就要涌上来,但是仔细去寻找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吧。她有些情绪化了。
看姜昔玦这冷酷小哥的模样,说的话倒像是哄骗无知少女的甜言蜜语。
“好,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姜昔玦因为这句话笑了一下,他很少笑,这笑却显得格外真诚,就好像从施月嘴里说出的话并不是如此恶毒的模样。
“走吧。”他说着,转过身,继续朝村尾走去。
这算是结盟达成了吧,自己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有同伙了。
施月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默默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村尾,拐了个弯,看见了一间小茅屋,茅屋的院子里立着一块墓碑。
施月和姜昔玦来到了墓碑前,那墓碑很干净,像是刚被人打扫过的,上面写着:家母华云姗之墓。
“华氏在我母亲那一辈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母亲,一个就是我小姨,如果小姨也死了,那华氏就……”
说到这儿,姜昔玦突然顿住,眉毛猛地一皱,冷冷地对着茅屋道:“什么人?”
第20章 20结发受长生六
施月心中一惊,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一个略带沙哑,明显声带受过伤的声音从茅屋里传了出来:“师弟,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不在乎华氏了。”
施月呼吸一滞,这极有辨识度的声音只能是一个人了——鬼医连乔。
一道光罩平地而起,将小茅屋包括那块墓碑罩在了里面,他们不知不觉中陷入了鬼医连乔的阵法里。
黑袍加身的身影从茅屋里走了出来,脸掩在兜帽下,看不清楚。
“你以为的没错,我本来就不在乎华氏如何。”姜昔玦淡淡地开口。
黑袍下的人似乎是笑了:“师弟,你可真是个畜生。”
施月眉头一跳,这是要开启嘴炮的节奏吗?
姜昔玦嗤笑了一声:“我母亲有多狠姜氏你会不知道?即使我是她的儿子,也因为身上流着姜氏的血而被她憎恨着,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华氏,我为什么要在乎?”
施月看了姜昔玦一眼,她虽然一直都知道姜昔玦的童年是比较惨的,但真听他这般说出来,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姜氏本就该诛!”
“那你去便是了,难不成还让我帮你?师姐?”最后那句“师姐”蕴含着无限的讽刺。
姜昔玦顿了顿,复又启唇:“你知不知道,你活得像一条狗。”
施月从来没听姜昔玦这么骂过人,一时居然觉得有些新鲜。
连乔的脸掩在兜帽下,看不出情绪,但能感觉得出来,她似乎并不生气,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施月:“这位中了桃花蛊的虞家二小姐,我师弟可告诉过你桃花蛊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话音刚落,“锵”姜昔玦的剑毫无征兆地出窍了,速度快得肉眼都看不清,转瞬间就扎入了连乔的肩上。
施月观察到,姜昔玦的脸色有几分难看。
因为这突入起来的袭击,连乔整个人都后仰了一下,发出一声痛呼,随即却笑了:“师弟,你怕什么?”
这个问题施月也想问,姜昔玦到底为什么不让她知道桃花蛊的作用?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姜昔玦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非常冷,浓重的杀气缓缓荡开。
“师叔死了,这世上懂得华氏医术的也就只有我了,就算你不在乎华氏,你难道连华氏的医术都不在乎了?”说到这,连乔非常猖狂地大笑了起来。
姜昔玦一招手,插在连乔肩头的剑就飞回了他的手中,剑尖染着血,泛着森然的寒气,仿佛一张狞笑着的嘴。
姜昔玦闭了闭眼:“有些事情我本来一直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
连乔捂着肩上的伤口,脚步有几分踉跄,也有几分好整以暇,一副“你说吧,我听着呢”的模样。
“花生开两面,人生佛魔间。”姜昔玦缓缓开口说出了这句话“呵,这不是什么秘密,谁不知道我鬼医连乔的脸是佛魔两面生。”连乔不以为然。
“华氏医术里说过,佛魔两面生乃孕妇死亡七天之后,从其腹中剖出的婴儿用秘法复活造成的奇观。”
施月咽了口吐沫,那尸体不得臭了?七天呐,这儿又没有冰柜。
“师父救了我,是我的再生父母。”
姜昔玦冷笑了一声:“那你可知生身父母又是谁?”
“你什么意思?”连乔的语气有些变了。
“二十五年前,姜成兴的妻子岑晚怀孕了,却在怀胎的第八月突然死了。”
连乔笑了起来:“你不会想说我其实是姜家的人,姜成兴其实是我父亲吧?”
“没错,岑晚是我母亲害死的,而你就是岑晚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连乔明显不相信:“你有什么证据吗?”
姜昔玦抬手轻轻在眉心点了一下,手指上顿时悬起了一粒血珠:“姜家以符咒入道,并不仅仅是因为姜氏先祖独创的仙法,还因为姜氏血脉中暗藏龙吟之气,可赋予纸笔龙吟之力,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