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竟想把雪团炖了,简直不可饶恕。
“对,就是活该。”荣哥儿双手环胸,鄙夷地看向对面的人,几个人连一只狗都追不上,就是废物。
耀哥儿不想惹事,怕出事沈颜沫责怪,当即上前一步,和颜悦色道:“这是我们的狗,还请手下留情。”
“正愁找不到人陪银子呢,是你们的狗便最好,你们的狗咬了我们,识相得把狗交出来,再赔我们一人一百两银子,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不然,今儿怕不能善了了。”
这次说话的是身材最小的少年,肤色白皙,眉眼如画,薄唇红艳艳的,仿佛画中走出来的少年一般,眉宇间的轻狂让他的长相打了几分折扣。
耀哥儿不想惹事却不怕事,见他们不依不饶,眉心紧蹙:“没有缓和的余地?”
他好久没动手了,手痒痒,今儿就拿他们练练手,看看武功是否生疏了。
“有啊。”肥硕的少年岔开腿,指着□□,不怀好意地看着耀哥儿,“你们若从我□□钻过去,只需把狗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当赏给你了。”
其余几个少年哈哈一笑,起哄着让耀哥儿他们钻。
在邕宁县沈颜沫行事低调,几个孩子穿得都是细棉布做的衣裳,腰间的佩饰都放了起来,是以耀哥儿几个穿着并不光鲜,随意一瞧,只觉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
这几个孩子是当地的小霸王,恶名在外,寻常人看见了都远远躲开。
他们家中都是邕宁县的乡绅富户,幽州的亲戚也有做官的,在邕宁县的一亩三分地上,横着走也是无碍的,这事也时有发生,民不告官不究,出了事,他们父母使几两银子也就打发了,这才有恃无恐。
第93章
耀哥儿几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在扬州时,也无人敢欺辱他们,更别说去了京都了。外祖母是太后,舅舅是皇帝,师父是王爷,母亲是郡主,走到那里都备受尊崇。
在京都时,他们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明霞郡主都敢戏弄,还怕几个毛孩子?
“你再说一遍?”耀哥儿谨记沈颜沫的话,不能惹事,他再给这帮蠢货一次机会,若还嚣张猖狂,他便不客气了。
邕宁县的小霸王们以为耀哥儿怕了,更加嚣张鄙夷,还让耀哥儿几人赶紧钻,钻完了把狗交出来,若是表现好,炖了狗肉,或许能赏他们一根骨头啃啃。
这是把耀哥儿几人当成狗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见耀哥儿惹了邕宁县的小霸王,面露同情,小声劝说他们,都让他们赶紧离去。这几人不好惹,谁惹谁倒霉。
小霸王听见这话更是得意,面上讥讽之色更浓。耀哥儿准备出手,却被荣哥儿抢了先。
誉哥儿也不甘落后,朝最近的人踢去,他虽个头小,却常年练武,如今也六岁了,比寻常人家的孩子高些。
他踢人很有技巧,专门踢那些人的腿上穴道,将人踢趴下,骑在那人身上,小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嘴里喊着:“让你们欺负人,让你们欺负人,揍死你们,看你们还怎么欺负人,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让我钻裤裆,借给你祖宗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个侮辱小爷。”
那模样奶凶奶凶的,令周围的人侧目,这孩子方才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乖巧听话得很,转眼怎么变了?
这凶残骂人的模样……也太狠了些。
荣哥儿也不差,左一脚右一拳,将人撂倒在地,猛踢几脚,弯腰再抡几拳头,打得人嗷嗷直叫换。
肥硕小霸王见同伴吃了亏,又看誉哥儿小,看着好欺负,朝誉哥儿走去,准备先打誉哥儿,谁让这小子叫的最凶。
耀哥儿岂会给他机会,上前两步,挡住他的去路,冷冷一笑满目不屑:“你块头大,就留给我收拾吧。”话音未落,抬脚朝他胯部踢去,霎时一阵杀猪声般的惨叫传来。
还想让他们钻裤裆,让你尝尝无敌飞腿的厉害。
“啊啊啊啊。”肥硕小霸王捂着胯部躺在地上,哀嚎大哭。
眨眼功夫,小霸王等人全部倒地,耀哥儿他们胜出。
誉哥儿起身来到傲哥儿身后,下巴微扬,得意地看着肥硕小霸王:“看你还让人钻你的裤裆不,真是活该。”
傲哥儿抱着雪团轻轻抚摸,小声安慰:“坏人被打趴下了,雪团不怕,傲哥儿会保护你。”
雪团摇着尾巴呜呜叫几声,嗓音中透着欢喜。
誉哥儿撇撇嘴:“是我们保护了雪团,你啥也没干。”
“雪团害怕,需要安慰。”言下之意他也是有功之人。
“公子,小公子哎,你们在哪儿呢,老爷和夫人嘱咐不能惹事。”
几个小厮慌忙找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缝。他们挤进人群,见自家公子躺在地上,嗷的一声哭了,问清楚状况,非要拿了耀哥儿几人去见官。
他们跟着自家少爷在酒楼听说书的,眼错不见,小公子们就不见了,他们找了两条街了,问了不少人才知公子们在这边。他们害怕小公子们惹事,慌忙找过来了。
前两天,他们几人刚把一个乞丐打死,也幸亏是乞丐,老爷花了几辆银子,把事解决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事不能轻易解决,所以老爷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这段时日不可惹再是生非。
小公子们答应的好好的,刚出门时也这样做了,谁知一个看不见就没影了,若惹出事,挨板子的可是他们。
他们能不着急吗。此刻找到了小公子,却发现小公子们没惹事,却吃了大亏,回去后,这还得了,他们焉有命在?是以非要拉着耀哥儿几人去见官。
耀哥儿也不怕事,见官就见官,舅舅是县令,还能冤枉他们不成?推开小厮的拉扯,昂首阔步,趾高气昂跟着小厮朝府衙来。
他们刚走,一个年轻姑娘找过来了,她不找人,只找狗,逢人便问可见两条狗,一条通体雪白,个头不大,肥嘟嘟的煞是可爱,另一只黄色土狗夹杂着黑毛,个头要大一些,也肥硕健壮,额间有撮白毛,形状像闪电。
她一连问了好几人,都说没见。最后问了一位小乞丐。
小乞丐说:几个小霸王追着一条狗跑,那狗跑进一个孩子怀中,那狗本来很凶,跳进孩子怀中却乖巧了,那孩子叫狗雪团,后来因狗起了争执,双方打起来。
几个孩子把小霸王揍了,被小霸王的小厮拉到县衙去了。
来找狗的不是别人,正是芙蓉。
一行人走至邕宁县,叶少甫突然生病了,高烧不退,已经有三日了,今儿刚好一些。
这几日一直忙着照看叶少甫,都没顾上四喜和雪团。闫清一早发现雪团和四喜不见了。
四喜和雪团是小公子的宠物,他们还希望见到小公子,给他们一个惊喜呢,结果早上醒来,俩傻狗不见了。
闫清怕傻狗出去被人捉住炖了,忙派人去找,芙蓉和玉荷也跟着出去了。
听到小乞丐的话,芙蓉怔了一下,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小乞丐,转身离去,越走脚步越快。
等她到了福源客栈后院,闫清从里面冲出来,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等芙蓉开口,闫清先开口道:“没找到吗?”
她在客栈找遍了,也不见傻狗的影子,不会真让人炖了吧。
芙蓉越过闫清,一面走一面道:“有消息了,我给爷禀报一声,咱们一起去衙门。”
闫清转身跟上芙蓉的脚步:“去衙门,去衙门做什么,莫不是衙门的人抓了雪团和四喜?”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芙蓉来不及多说,朝客栈二楼走去。还未走到房间门口,便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后是林枫的声音,嗓音中夹杂着心疼与着急:“爷,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无碍,四喜和雪团找到了吗?”一阵咳嗽声后,叶少甫缓缓开口询问,说话时依靠在床架上,双目紧闭,好似很难受的样子。
傲哥儿喜欢四喜和雪团,若是它们丢了,傲哥儿定会难过。
芙蓉敲门进去,先拱手行了一礼,又将打听的消息全部复述一遍。
“咳咳咳,去县衙。”叶少甫以拳抵唇咳嗽两声,掀开被子要起身。
原来夫人在邕宁县,他就说,夫人聪慧,燕国朝堂动荡时局不稳,他们一行人怎会去燕国,原来是利用了箫怀瑾逃离京都。
林枫连忙给他穿靴子,有伺候他穿衣洗漱,最后将雪白锦缎披风给他系上。
收拾妥当,叶少甫想起会遇见沈颜沫,走到铜镜前照了照,容颜除了消瘦了些,依然俊美不凡,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浅的微笑。
他面色平静,内心却忐忑不安,夫人见到他这样会如何?会赶他走,还是视而不见,亦或者打骂他一顿?无论哪种,他亦不会让夫人再次离开。
府衙内,沈远安刚处理完哑婆与秦举人的事,准备回内院休息一会儿,秦母又哭又闹,他脑内疼。
可不等他离开,衙门口传来击鼓鸣冤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狗叫。
沈远安扶额坐回去,抓起案桌上的惊堂木,啪的一声,重重拍下,声音冷凝且肃穆:“升堂,把人带上来。”
几个小霸王被小厮扶着,一瘸一拐走上堂来,耀哥儿几人跟着后面,步子不紧不慢,似乎不是要上公堂,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小厮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呼喊道:“求大人给小的们做主。”微微起身指向耀哥儿几人,“这几个小子抢了我家少爷的狗,还将我们家少爷打成重伤,人证物证聚在,还请大人为小的们做主。”
小厮的话沈远安充耳未闻,他满目震惊看向耀哥儿几人,这是闯祸了?
一个衙役见耀哥儿几人不下跪,想上前将人按倒在地。铁捕头伸手拦住他的动作,摇头示意不要去。
别人或许不认识这几个小祖宗,铁捕头可是认得的,不仅认得,还看着他们练过功夫。功夫也不知跟谁学的,个个身手不错,快,准,狠,肯定经过名家指点。
要是再过几年,他是望尘莫及。
小厮见沈远安没说话,偷偷抬头望向公堂上方,见沈远安盯着那几个小子看,那眼神有宠溺,有无奈,就是没有怒意。
这是为何?
小厮不明白了,又将刚才的话叙说一遍。这时外面传来闹哭声。
“我的儿呀,听说你被人打了,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一定让县令大人为你做主,不能饶恕嚣张狂妄的小畜生们。”
来人是肥硕小霸王的娘亲,同样身材壮硕,头戴金簪步摇,浓妆艳抹,尤其是嘴唇,像喝了人血,红艳艳的,看着让人倒胃口。
门口的衙役想拦住她,可惜没拦住,让她冲了进去。
公堂外有人指指点点。说这下有热闹看了,张家娘子是邕宁县有命的泼皮破落户,无事生非,耍赖恶人的本事一流。
她是前任县令内人的娘家嫂子,在邕宁县开了几家酒楼,田地铺子置办了不少。
几年前仗着前任县令的威风,没少欺压周围百姓,听闻前任县令若是被上调了,张家人更加威风,连现任县令的脸面也不给。
她儿子更是邕宁县的小霸王,打架斗殴、欺压良善的事没少做过。
沈远安似乎也认识张家娘子,见她跑进来,咋咋呼呼,当即再次拍惊堂木:“大胆,何人喧哗,扰乱公堂,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张家欺人太甚,他早想惩治了,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次张家犯事,他必不轻饶。
张家娘子停住哭声,期期艾艾道:“大人,有人打了我儿,你不为苦主做主,反倒打苦主母亲,这是何意?你平时就看不惯我们张家,想公报私仇,我告诉你,没门儿,我家姑爷是幽州城的知府,是你的顶头上司,今儿你要不给我儿做主,我就去幽州城告状,状告你目无王法,勾结恶民,欺压良善。”
在县令跟前还如此嚣张,可见平日多目中无人。
“拖出去狠狠地打。”沈远安敲一下惊堂木,一声爆喝。
威胁?他还真不惧怕,知府若是包庇张家,他连知府一起打。就算闹到御前,他也是占理,丝毫不惧的。
咆哮公堂按律当重打二十大板,他按律办事,谁能说个不字。
话音落花,有两个衙役将张家娘子按倒在地,啪啪啪打起板子来,张家娘子何时遭过这样的罪,疼得龇牙咧嘴,哭爹喊娘。
几个小霸王吓得更是浑身哆嗦,嚷着要回家,他们不告状了。
张家娘子被打了,嘴里仍不干净:“民妇要去幽州状告大人,定将几个小畜生绳之于法。”
“我看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咳咳咳。”疾言厉色的声音从公堂外传来,话落又夹杂着几声咳嗽。
第94章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只见来人被人簇拥着,身穿了件暗紫色锦袍,披雪白锦缎披风,腰间系着宝蓝色纹金缕带,墨发金冠高高竖起,剑眉下是顾盼生辉的眸子,却带着冷意,身躯消瘦,脊背挺拔,浑身散发着冷漠疏离气息。
往公堂上的一站,矜贵的尊容让人不敢直视。
傲哥儿看清来人,稚嫩的脸上浮现笑容,红唇轻抿,眸中泛起水雾:“师父。”怀中的雪团呜咽叫了两声,好似在回应他的话。
叶少甫拂林枫的手,几步来至傲哥儿跟前,抬手抚摸着他的脸,轻笑一声:“瘦了,也长高了。怎么哭了,见到我不高兴。”
“高兴,就是高兴才想哭。”话落,傲哥儿泛酸的眸子滚下泪来,“你怎么才找来?”
沈远安起身走过来,拱手对叶少甫施礼:“下官见过王爷。”
张家娘子一听是王爷,顿觉屁股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王爷?这几个小畜生怎会认识王爷。
叶少甫抬手让沈远安起身,目光看向趴在地上的张家娘子,神色更是冷凝。
沈远安不动声色瞧一眼叶少甫,往后退了几步,来到铁捕头身边,垂头低声吩咐几声。铁捕头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叶少甫自然瞧见了沈远安的小动作,他都来了这里,几个孩子也在这里,他不怕夫人跑路。
以拳抵唇咳嗽两声,叶少甫缓步来至张家娘子跟前,居高临下斜睨她一眼:“听闻你那儿子要炖了本王的爱宠,还要打本王爱子,可有此事?”
这声音温和有礼,却让张家娘子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没有,绝对没有此事,都,都是误会,民妇这就带孩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