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程也不耐地回了句,“少攀关系。”
何勉忽视他接着说:也哥,说认真的,你酒窖里的那几瓶拉菲,弟弟我看上很久了,换不换?
段程也:你还能更磨叽?
何勉:图片。
何勉:撤回。
段程也:?
何勉:换不换?
段程也:明天叫江伏给你送过来。
何勉:好(谢谢爸爸jpg)
何勉把刚刚撤回的图片发给他:世界真奇妙,原来我高中同学是南姐闺蜜,你说巧不巧?
段程也双指放大那张照片,照片里的丰南还穿着今天白天那个衣服,说明照片是刚拍的,她身边还有一个短发的姑娘,想必就是何勉说的那个高中同学。
他直接就语音发过去,“你TM不会早点说?你早点说你认识南南朋友,我用得着找三年?”
何勉发过来的语音里满满的都是委屈,“能怪我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暗自腹诽:我好歹还认识一个丰南的朋友。
比你谁也不认识总强一点叭?
丰南一出来,方盖就把手机微信朋友圈留言给她看。
“南南,大伙都说你变好看了!”方盖划拉着手机屏幕,“说最近要开个大学同学会,好久没聚了,你来不来?”
“同学会?”
“是呀,你不是换手机号码换微信了吗,也就我们这几个人还能联系上,大伙让我把你叫来。”
“好啊。”三年前那天晚上一场混乱中她丢了手机,后来号码挂失后虽然有云同步功能,她当时没什么心情一一加回来,就加了几个常联系的朋友。
以至于她的联系人列表里面还真不怎么有以前的同学。
“那就这么定了,我通知小媛一声,很久没有跟她约了。”
丰南想起小媛那张一笑就泛红的小圆脸,“好啊!让她一起过来,我们好好聚聚!”
方盖是个急性子,执行力很强,三两下就拉了群,叫了人。
她群里通知不够,还发了个朋友圈。
于是,开同学会的时间和地点,就这样转手到了段程也那。
地点是方盖联合着几个混的好的同学选的,在前南城最好的酒楼里。
一别三年,有些人已经在自己的专属领域早有成就,有的人已经开始考虑择偶成家,人生开始像分水岭一样把不同属意的人送向不同的地方。
众人都落座的差不多了,一些男生专门听说丰南回来了,才特地从各个地方赶来。
一是为了再一睹当然校园女神的风采,二是听说丰南现在已经是一个很有名气的设计师了,都想来打打交道。
方盖一看表,不早了啊,她拿起电话就要给丰南打,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躁动。
她随着人声往前看去。
只见宋伶提着个超级大的大拖尾裙,高饱和度的明黄色晃的人眼里疼。
盛装出席,像是要来走红地毯。
宋伶的这条裙子有着长长的尾脱,她走路的时候只能掂起旁边的裙摆,谨防着自己又高又细的跟踩着裙子边沿,微微站不稳的样子显的有些滑稽。
有几个热情的同学上去扶她,客气地夸着她的裙子好看。
宋伶站在合影留念的仪式排前,插着个腰扭着,好像是真的来走红毯似的。
有与她许久不见的同学上前与她打招呼,站在一起合影,寒暄到,“宋伶,听说你现在是独立服装设计师了,你这条裙子真好看,是你自己设计的嘛?”
宋伶一听别人夸她就来劲了,故作谦虚地说,“也就是平时给明星啊上流社会啊做做私人设计,这条裙子我只是当平日里的便服来穿的,算不上是盛装打扮的。”
她姿色也能算个上乘,站在人群里语气软糯,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就忽悠了几个男人帮她整理裙摆。
她跟只花蝴蝶似的这里转转,那里看看,见到谁都递上自己故作高雅的名片,见到方盖的时候,她也扭了过来。
“呀,盖盖,怎么样,当中学老师的日子是不是很无聊啊,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没有天赋在这一行是真的很难混啊……”
方盖只是嫌弃她挡着自己找丰南了,她直接越过她,目光落在和小媛一起来的丰南身上。
“总算是来了,姑奶奶你让我好等。”
丰南今天里头穿了一条鹅黄色的针织薄裙,外头搭了一条米白色的针织外套,流畅的脖颈线上带着一条低调项链,头发有些随意地盘在身后,温柔无害又让人挪不开眼。
站在她身边的是比她微微矮半个头的小媛,穿了件宝蓝色的套头毛衣,扬着手跟方盖打招呼。
小媛远远地就看到盛装出席的宋伶,“怎么她也来了呀。”
方盖给丰南和小媛一人递了一杯香槟,“别提了,三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经历够社会的毒打啊,这情商不随年岁生长。”
小媛推着丰南离的宋伶远远的。
大学的时候,宋伶就总是打小报告背后捅刀子,四个人的寝室缘分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三人找了个空的位置做。
丰南今天穿的很低调,连妆容都收拾的简单,她没有刻意打扮,只是保持着往日的日常风格。
不过她一坐下来,身边还是围了不少人。
“南南,你好厉害,我听说你拿了沈家珠宝的御用设计师头衔?”
方盖和丰南相视一笑,自家公司御用设计师还能给别人吗?
“不仅如此,我上次还看到infashion杂志上有你的人物专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附件还跟印了你的首饰和裙子的设计手稿,真的好漂亮。”
“这么说,丰南也是独立设计师啊,巧了,刚刚宋伶说她也是做这一块的,或许你们会有更多话题呢。”
几个“热情”的同学还真把宋伶叫了过来。
宋伶一回头,看到人群中坐在那里的丰南,她脸上的笑容直直地僵在那里。
三年不见,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就应该去找一个她再也遇不到的地方,苟延残喘地活下来,而不是像现在,风淡云轻地坐在位置上,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不管她在不在乎,她也抢了很多东西。
宋伶刚入前南美院的时候,文化课和专业课她都是第二,稳稳压她一头的,是看上去从来不争不抢的丰南。
她私下里跟了多少个老师学习,费了多少心力临摹练习,可是丰南只需要在临考前的一个晚上,现场赶制一幅作品,第二天导师评价和打分最高的,就永远是她。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不费力气仅仅用自己的天赋就能够强过他人的努力。
光凭这一点,宋伶就讨厌她。
不过后来宋伶发现了丰南的秘密,发现高傲的她也会低头卑微地跟在段程也身边,她就觉得解气。
特别是段程也为了宋一凝放弃丰南的时候,她甚至很满意的觉得,丰南也尝过了被人比下去的滋味。
她就应该一蹶不振,找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潦草地去过一生,而不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来抢本该属于她的第一。
宋伶三年前从边沿网络离职,跟了行内一个国外留学回来的设计师一起开了个工作室,她隐约也听说过丰南,说什么也是个时尚设计师。
不过她没在怕的,做这一行,除了天赋以外,还要有人脉,有资本。
她有人脉有资本,而丰南什么都没有,靠天赋只能有一时的光鲜亮丽,走不了多久的。
宋伶提着裙子走了过去,脸上带上了客套的笑容,“丰南,你怎么穿的这么简单,我听说你也是一个设计师呀,审美不应该如此吧。”
丰南俏笑着跟方盖说话,根本没理她。
一旁不明真相却以为自己很懂人情世故的同学连忙打圆场,“唉,南南,你跟宋伶是同寝室的吧,你们是不是约好的,一起穿姐妹装。”
方盖白了一眼这位多事的同学,不会说话就请你别说话好吗?
这话一出,知道502寝室那些个小矛盾的人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们看看丰南里边嫩黄色的毛线织裙和宋伶身上那条明黄色拖地裙,都傻了眼,这一说,还真有几分撞色的嫌疑。
丰南看看宋伶身上那一套,垂着睫毛只是淡淡地说道,“裙子饱和度太高,设计师品味一般,宋伶,过两天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设计师。”
两人同框对比,众人才发现,宋伶的皮肤比丰南黑了一个色号,这浓艳高饱和色度的黄色,配上她有些偏小麦色肤色的皮肤,真的不讨好。
方盖在一旁心里得意,撞衫撞色这种事情,谁丑谁尴尬。
“对哦,这裙子太黄,皮肤没有白成跟丰南一眼,完全撑不住。”有几个女生小声地讨论着。
这话落在宋伶耳边就是生生的一个尖刺。
况且丰南只是很低调的穿了一条很简单的裙子,半挽着头发坐在那里。
她还盛装打扮,跟个跳梁小丑一样。
宋伶在心里恨恨地骂着,绿茶。
“推荐设计师什么的,还是不用了,丰南你也知道,我开了工作室,我的合伙人,相信很多人都听过他的名号,登上过米兰秀场红地毯的服装设计师,卫离先生,这条裙子正是出自他之手。”
“卫离?”
圈内人不少听过他的名号,性情乖张,审美独特,用材用料都大胆张扬。
这种高饱和色的设计,倒真像出自他之手。
宋伶这一番话,倒像是说丰南不懂时尚,有眼不识泰山了。
“是啊,说起来他还算我半个老师。”宋伶笑盈盈的,还拿出她工作室的名片,发给大家。
“如果有需要,尽管打给我电话奥,老同学,专属定制打八折,基本上一件礼服,打完折之后花个七位数就能买到了。”
众人讪讪的笑笑,都是寻常人家,七位数的高定,谁买的起。
宋伶故意把那张名片递给了丰南,她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老同学打折哦。”
小媛拉了拉丰南的衣角,示意换个地方,不要在跟宋伶纠缠了,她的目的就是让丰南下不了台。
丰南握着小媛的手心,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她捏着名片一角仔细看着,说的话轻轻柔柔的,“Eden还是那么固执,从来都只考虑衣服本身,却不知道上身的人和衣服本身之间形成的和谐之美,才是一件衣服美不美的成功关键所在。”
宋伶一听,眉心微皱,名片上只是写了卫离和她的抬头,丰南怎么会知道卫先生的英文名。
但很快,宋一凝就选择忽视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她更在意丰南的后半句话。
她说衣服和人本身形成的和谐之美,意思就是说衣服好看,她人丑。
宋伶顾不上秉持自己的教养和礼貌了,直接开怼,“你懂什么,我师傅说了,光影色泽对比,应当浓烈张扬,这叫返璞归真之美,最初的原色就应当是高饱和的纯色度,这在美学上,叫做“雾灯理论。”
“雾灯理论?”在做的多少都是前南美院实打实读毕业的美术生,这个理论还真的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了。
“没听说过吧,这是我师傅的师傅教的。”
“色彩的运用应当大胆,就好像是——”宋伶见大家都一脸迷茫,秉持着扫盲心态的她更有自信了,说话的时候把肩膀挺的正正的,正要继续普及。
“就好像是迷雾丛林里亮起的雾灯,穿过重雾直击人的眼球?”丰南手里头还捏着那张名片呢,抬起眼,看着宋伶,眼里有几分笃定。
“你……”
宋伶大惊失色,这个理论是她偷偷地在卫离的笔记本上看到的,她怎么会知道的。
丰南:“你师傅教你雾灯理论的时候,有没有跟你强调,应用场景里应当有厚重的浓雾,充当的是一个柔化或者突出的作用,就比如说黑夜里的舞台光,单调统一的背景环境。”
“雾灯理论,最忌在繁杂的环境里用,今天的酒店程设,还有穿的各不相同的我们,当做是你雾灯理论中的背景板,实在是南辕北辙了。”
一番言论,让众人明白了宋伶口中卖弄的理论只不过是她没学懂就出来卖弄的自取其辱。
“你别瞎说……你怎么会……”宋伶见自己被戳穿,开始抵赖。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丰南抓过宋伶的手,把名片放在她手心里,合上他的手,还给她。“因为这个理论,是我创的,也是我教给卫离的。”
丰南拍了拍宋伶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羞恼有些颤抖的肩头,“按照我们行规来讲,你应当叫我一声师尊。”
方盖在一旁心里爽的连声叫绝,好家伙,来师尊面前卖弄文化了,这能忍,直接逐出师门了。
众人愕然,难怪丰南那么懂,原来人家在国外的时候,手下的徒弟都一个比一个有名气了。
纵使在外面再怎么有名气,在她这个师傅面前,还不是得规规矩矩,泡一杯茶喊一声,“师傅。”
宋伶慌张的拎着裙子,慌张的摇着头后退,她指着丰南,“你胡说,你真能骗人,丰南你在做梦。”
丰南:“我有没有胡说,你给卫离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宋伶急于求得真相,也不想想丰南敢这么让她打电话的用意,她拿出电话直接拨给卫离。
电话很快就通了,对面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喂。”
丰南拿过电话,外放,“Eden,是我。”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是师傅,师傅你回国了吗?你怎么用宋伶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啊?你在哪,我这就过来接你。”
“不必了,我跟宋伶在一块呢。”丰南对着手机,抬头看了一眼宋伶。“下次再找你聚吧,我和宋伶,我们准备叙叙_”
丰南:“叙叙师祖情。”
丰南挂了电话,还给了宋伶。
宋伶脸色惨白,鲜艳的口红在她嘴上显得极为干涸。
她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失神地听着周围大家轻轻重重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