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崎更慌了。
白栀心中一紧,一双小鹿眼圆了,急切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该不会拆她台吧?
等等,酒店里殴打客人的下场是什么来着……
“是这位小姐先扑过来打白经理,白经理心中害怕,这才不小心还击,”顾维安不紧不慢地开口,“在认出小姐是店中客人后,白经理第一时间叫了人过来照顾,的确有些不容易。”
美人哭哭啼啼:“你撒谎,你和她一——”
话没说完,旁侧一直沉默的顾万生厉声斥责她:“闭嘴,还嫌今天出的丑不够?”
白栀不知道顾万生和顾维安谈了什么,只看到顾万生脸色很差劲地叫美人回去。美人落着泪,肩膀颤抖,哭的梨花带雨。
离开前,顾万生看了白栀一眼,那眼神和先前有所不同。
原本只是火星,如今添了一把稻草进去,燃烧的更剧烈了。
有了顾维安做证明,邓崎哪里敢批评白栀,只简单告诉她下次不要反应这样猛烈,便放她回去。
白栀本以为顾维安已经离开,谁知道顾维安竟在门外不远处的车中等她。
他仍旧穿着西装,膝上放着电脑,专注回着邮件,灯光映衬着他眉目深远。
一直看她上了车,他合上电脑,放在旁侧:“小腿还挺有劲,昨天怎么软绵绵的?”
白栀刚坐稳,被他一句话勾着,脑海中瞬间蹦哒出昨日的画面。
膝盖触碰到自己肩膀,顾维安按住她对折后的膝窝。
纤细的脚翘起来,没几下就没了力气,软而麻不说,还抽了筋,得要他握在掌中给她暖着脚心,慢慢地揉搓着抽搐蜷缩的脚趾。
白栀反击:“你和她又不一样!你简直像个石头。”
还是滚烫、炙热的石头,怎么推都推不开,只能任他揉圆搓扁的那种。
说完之后,她又叹气:“你看看我现在这生活,比当兵的还苦,忙的时候,连个双休都没有。”
顾维安纠正:“要看哪个国家的军队,据我所知,德军朝九晚五,周末双休。”
白栀:“……”
“还有瑞士,2014年埃航劫机事件,法国和意大利派遣空军,而瑞士飞行员那时休息,没有参与。”
白栀:“……还有这种事?”
被顾维安讲了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白栀的疲倦感稍稍好一些。
她往顾维安身侧蹭了蹭,心头不由得又想起那些人八卦时候说的事情。
——如果顾清平没有骗她的话,那顾维安自出生后就没有见过自己母亲么?
——一直称呼继母为妈妈,被继母欺负,父亲也早早去世。
——继母过世后,顾万生觊觎他们的财富。
——被顾万生养大的、这世上和顾维安血缘最亲近的弟弟顾清平不理解他,甚至怨恨他。
顾维安没有得到过爱吗?
……
白栀抬脸看顾维安。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和年少时相比,有所不同,却同样令人安心。
顾维安并非现下流行的阴柔亦或者女相的美,而是一种纯正的英俊。他眉骨高,眼窝深,鼻梁挺拔,唇虽薄,但并不如传说中的“薄情寡义”。骨相极佳,皮相绝美。
上天赐给他好的皮囊,却拿走了他的幸运。
白栀忍不住主动去搂顾维安的右臂:“今天谢谢你帮我。”
在她双手搂住他的时候,顾维安身体微僵,继而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挪开:“今天嘴怎么这样甜?偷吃糖了?”
双手抱了个空,白栀茫然看他。
像是正抱着松果啃的松鼠,突然被抢走松果。
不解,疑惑,还有点委屈。
她这时候的眼神过于懵懂,顾维安叹口气,又重新把右臂塞回她手中:“轻点。”
白栀不懂:“为什么要轻点?”
顾维安言简意骇:“防止我兽性大发。”
白栀:“……”
她立刻规规矩矩,抱住胳膊也不敢用力,只是轻微地触碰。
昨天四五次呢,今日再来的话,她是真顶不住了。
不能回想昨日的狼藉,越想白栀耳垂越红。也不知道顾维安哪里知道的那么多花招,她的肚子都开始痛了,才堪堪被放过。
反倒是他,只让白栀帮忙了一次。
从顾维安身上,她真切地体会到,何为衣冠禽兽。
和旁人聊天时,他始终端方有礼,衬衫永远系到顶端,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可一旦和白栀在一起,尤其是亲密时,他就成了欲壑难平的狼,纯正的肉食性动物。
白栀觉着这样没什么不好。
人前禁欲却唯独在她面前纵欲,西装绅士脱衣暴徒,他纵情时的眼睛只有她能看,低喘只有她能听。
顾维安沉溺于她的甜美欲、望,而她也为他花招手段而愉悦折服。
简直就是在她性癖上疯狂跳华尔兹。
就是时间久了,营养有点跟不上。
-
抵达家宅时已经到了深夜。
顾清平坐在轮椅上,和平安为伴。
一人一狗孤单地看着月色,瞧上去还有那么点寂寥凄怆的味道。
平安摇着尾巴,欢乐地冲着主人叫。
白栀先一步上去了,唯独顾清平和顾维安兄弟俩站在廊下安静看月色。
顾清平感叹:“我刚刚看新闻,说是送外卖的超速撞了行人。就我看,就不该骑摩托车送外卖,横冲直撞的,多危险啊。”
“你说的对,”顾维安淡淡开口,“建议让外卖员骑你。”
顾清平不满:“哥,你一天不讽刺我会死吗?”
“不会死,”顾维安悠悠开口,“但会不开心。”
顾清平停顿了下,转移话题:“你说栀子给狗狗起名‘平安’是为了什么?因为我们两个吗?”
顾维安终于看向自己这个傻白甜弟弟:“你脑袋中怎么装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蠢念头?”
顾清平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开口:“平字在前面,说不定在栀子心中,我比你重要呢。”
顾维安弯腰,从平安口中拿出一个小球,顺手摸了摸狗的脑袋。
平安开心地摇着尾巴。
顾清平严谨推理:“我觉着栀子喜欢上你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明明我和栀子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从初中就认识她了,我们俩一起逃课一起上网一起开黑……”
顾维安安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将狗狗咬的球递给他:“咬住。”
顾清平茫然:“为什么?”
顾维安解开衬衫袖扣,往上挽了挽,淡淡开口:“等会打你的时候,你别出声,免得打扰你嫂子休息。”
-
白栀霸占了顾维安书房中的书桌,她还在检查投标书。
这是她参与的第一次投标,担心会出遗漏。
朦胧中听见外面似乎有男人的哀嚎声,她提高警惕,趴在窗户上外下看,只看到平安开心地转着圈圈摇尾巴。
她摇摇头,按按有些痛的太阳穴,继续看资料。
十分钟后,顾维安推门进来,看见她这样努力勤奋的模样,赞扬:“栀子真是爱学习的好孩子。”
白栀愤愤不平:“昨天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孩子?”
顾维安俯身,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低声说:“正是我棍棒教育才能教出好孩子。”
脖子有些痒,像是落入了无尽的桃花。
白栀脸热心跳,忙推开他:“不行了,我得继续看资料。”
顾维安知道她忙,也不再扰她,径直另找了本书,坐在她对面,慢慢悠悠地看。
白栀再度更改完方案,一一纠正,仍不放心。
她放下勾画的笔,叫他:“顾维安。”
“嗯?”
“你帮我看看我做的方案好不好?”白栀眼巴巴看他,“虽然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但我还想听听你的建议。”
顾维安没有看她,自顾自地掀开一页书:“叫爸爸。”
白栀顿时犹如火烧般红起来。
她抗议:“我不要,这个称呼太变态了。”
“求人总要付出点代价,”顾维安凝神思考,将书合上,侧脸看她,“两个字而已,让你这么叫不出口?”
白栀不言语,她还在低头看那些资料。
现在她脑袋中被这些数据和关系网搅和在一起。黑色的方方正正字体如今成了小蚂蚁,吱吱啦啦地挤着乱蹦跶,让她头晕眼花看不真切。
她捏着笔,指节有点发白,耳朵很热,闷声说:“求你了。”
顾维安不为所动,他把书放在桌子上,手中捏了支钢笔,慢条斯理地把玩着。
金属特有的质感,衬着他的手指修长,有股斯文败类的禽兽气。
他这样的人,有的是耐心。
在得到甜美猎物之前,他绝不会轻易调转枪口。
五秒后。
白栀忽然啪地一下放下笔,声音轻且脆:“爸。”
“乖宝宝,”顾维安松开钢笔,含笑,“让我看看——”
“爸,”白栀却没有被他占便宜的气恼,仍旧看着他身后,面色惊异,“您怎么来了?”
她站起来的动作过大,还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
顾维安手一顿。
他转身,看到身后不远处、面色铁青的林思谨。
第38章 黄 心动(新增补充300字)
顾维安镇定地站起来:“爸, 您怎么来了?”
白栀心想,这人还挺不要脸的。
林思谨沉默两秒,看顾维安:“你刚刚在和栀子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 ”顾维安淡定自若,“您是不是听错了?”
若不是熟悉他的人, 还真的要被他这幅正经的模样所蒙骗过去。
林思谨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听,他警告地看向顾维安。
顾维安在哄他的宝贝女儿叫什么?私下里顾维安也是这么对待栀子的么?
林思谨警示的目光并没有收到良好效果,顾维安的精神强大和脸皮厚度超过他的想象。
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顾维安从容不迫地绕过桌子走过来,若无其事地问:“爸, 怎么了?”
林思谨一顿, 看向白栀。
白栀还没有换下衣服,仍旧是工作时的裙装。她面前的书桌上, 是亮着的电脑和一些摆放有些混乱的资料。
很好,看来顾维安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在这里就欺负他女儿。
林思谨目光不善地瞪了顾维安一眼,面对白栀时,又换上笑脸:“你妈妈到了,现在在楼下,我们有件事要和你谈谈。”
白栀满腹疑惑:“什么?”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父母深夜赶来,仍旧下了楼。
等她离开后, 林思谨才收了笑容,对顾维安说:“维安, 我刚刚都听到了。”
顾维安面不改色:“夫妻间的小情、趣。”
林思谨没想到他竟如此痛快地承认, 讶然地看他。
顾维安面色坦然,仿佛只是说了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林思谨心想, 这人还挺不要脸。
“我知道你们新婚夫妻,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林思谨斟酌着言词, “我明白,我懂。”
顾维安微笑:“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先听我把话说完,”林思谨示意他先不要多说,补充,“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玩些花样什么的,很常见,这算不了什么。”
顾维安耐心等他的下一句话。
果真等到了。
“但是啊,维安,”林思谨转身,拍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语重心长开口,“虽然人各有各的喜好,但我仍认为你刚才的举动十分变态。”
-
白栀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但有阵子没见到母亲了,她还是很开心。
哒哒哒地下了楼,白栀一见到书房里的妈妈,跑过去,笑着叫她:“妈妈。”
白锦宁正坐在沙发上看书,闻言抬起头,拉白栀的手坐下,摸摸她的头发:“怎么这么高兴?瞧你,跑的额头都出汗了。”
白栀当然不会告诉白锦宁,因为她刚刚亲眼见证了顾维安的翻车。
她岔开话题:“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白锦宁抚摸着她的头发,慈爱地看她,冷不丁抛出个炸、弹:“栀子啊,你想不想再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白栀笑容一滞。
她先前没有听说过这种话。
虽说有政策影响,但如白栀一般的家庭中,也有很多人没有遵循制度,宁愿选择交高昂的罚款,也要生下孩子。
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还真算得上是“家中有东西要继承”,说什么都要拼死生下男孩。
但白栀认为自己父母并不是这样。
白锦宁是家中独生女,白栀也是。
白老爷子尚在世时就格外开明。
他和白锦宁的母亲结识于微末,后来白锦宁母亲去世,他终身再未续娶,也不曾再与其他女性、交往,精力尽倾注在事业和女儿身上。
白栀一个人惯了,想象不出也没想过会有第二个孩子来分走属于父母的宠爱。
白栀敏锐地意识到,等下母亲要说的话会是什么。
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有点难以接受。
她今年都23了啊。
突然多出个弟弟妹妹什么的……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