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1-01-27 09:05:04

  说话的人捏着帕子抵在唇边,轻敛着眸,话音柔和似透着羡慕。
  凉亭中坐着几人,听了这话,心中都酸涩得慌,脸上也泄了些许不自然。
  往日傅昀去旁人院子前,都是小德子先去告知,那态度皆端得是不卑不亢,甚至有些侍妾想在前院的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对小德子都甚为热情。
  这番一对比,怎能叫她们心中好受?
  余氏拧眉瞅了眼说话的郭氏,扯着唇角道:
  “侧妃娘娘受宠,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众人皆知,倒也不必妹妹重提。”
  她心中对郭氏翻着白眼,看似娇滴滴轻柔的模样,话中总含沙射影的,却又彰显着自己无辜。
  都是千年狐狸,和谁装聊斋呢?
  余氏话中透着些火气,郭氏听得出来,当下露了些无辜委屈,她绞着手,泪眼朦胧地看向余氏,声音哝哝甚软:“姐姐,妾身说错话了吗?”
  余氏当即要讽刺,坐在余氏旁边的侍妾方氏石桌下按了按余氏的手,拧眉大方劝道:“好了,郭妹妹无心的一句话,你也别和她计较。”
  郭氏捏帕子的手指稍顿,对这二人的表现,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瞧这话说的,她说错什么了?怎得就是不和她计较?
  只比她早进府些时日罢了,端得甚么架子?
  话不投机,郭氏也懒得和她们再多说,她觑了眼天色,稍蹙起细眉:“二位姐姐,这时辰也不早了,妾身也该回去了。”
  方氏眉尖不着痕迹一拧,看向她,郭氏无辜地看回去,方氏没话拦她,只能任由她离开。
  郭氏一走,余氏就不忿地撇了撇嘴:
  “姐姐作甚在她身上费心思?”
  方氏稍顿了下,无奈地看向她,提点般地说了一句:“你不觉得她和一个人很像吗?”
  余氏愣了下,回头盯着郭氏的背影,好半晌,才猜到方氏话中的人是谁,她脸色稍变,压低声音:“徐氏?”
  方氏轻轻颔首。
  余氏拧起眉,猜到她的用意,却依旧嘴硬:“那、那又怎样?”
  “徐氏可没她这么小家子气。”
  方氏无语,径直起了身,刺了一句:
  “得,总归如何你都不满意,王妃交代下来的事没办成,我瞧你如何交代!”
  甩了这一句,她转身就走,余氏在她身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甚是难堪。
  凉亭动静如何,周韫不知晓,快近傍晚时,傅昀踏进了锦和苑。
  彼时,周韫手中拿着针线,不耐烦地扎着锦布,傅昀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倏地脊背一寒,他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周韫听见动静,稍侧头看过来,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哎呦,这是谁啊,王爷可终于得空来妾身这儿了?”
  明嘲暗讽挤兑的话,傅昀想装作听不见都难,他辩解着:“本王那日应了你的要求。”
  周韫险些被他这模样气笑了,她一时忘记手中捏着银针,刺到指尖,殷红的血珠瞬间从葱白的指尖冒出。
  她呼了一声疼,傅昀脸色顿变,快步走近,径直拿过她手中的银针,压着怒意:“胡闹!”
  周韫一口气憋在心中还未来得及发泄,反而被先斥了一句,不知有多堵心,偏生现在是她理亏。
  血珠蹭在手帕上,针眼都几乎看不见。
  周韫憋闷半晌,才反驳了一句:
  “爷大惊小怪的!”
  傅昀沉着脸,侧头看向伺候的时秋等人:
  “你家主子有孕,这些物件,谁许你们让她碰的?”
  尖锐的物件,早在周韫初有孕时就收了起来,唯恐怕她会碰到撞到。
  他冷冷清清的一句话,几乎不含情绪,时秋等人脸色一变,就倏地跪下。
  “是奴婢的错,求王爷息怒。”
  周韫稍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傅昀的衣袖。
  傅昀稍拧眉,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就知护着这些奴才。
  周韫抿唇:“是妾身自己不小心,爷作甚和她们计较!”
  这话,她说得都心虚。
  主子做错事,最先受罚的就是身边伺候的奴才,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傅昀刚准备斥她,就见她这副心虚的模样,一腔子话堵在喉间,反倒不知如何说出口。
  他垂下眸,将银针等物皆扔在帕子上,平静地说:“日后再碰这些,本王就将你院子中的奴才皆换一遍。”
  周韫听出他话中的认真,躲着他撇了撇嘴,闷闷地应了声:“知晓了。”
  一时失足成千古恨。
  竟不慎落了他话柄,本是她占理的场面,如今她连大声说话都不得。
  她瘪着唇,心中憋得慌,手上不留情地撕扯他的衣袖。
  那抹紧张怒意散去后,注意到她的动作,傅昀试探狐疑的视线朝她看去,稍顿,迟疑地问:“你近日是怎么了?”
  好似生得暴躁了些许。
  周韫被问得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朝他衣袖看去,那处被她撕扯得尽是褶皱,不成样子。
  周韫呐呐地松了手,咬唇闷闷地说:
  “太医说,女子有孕时,情绪总会有些不定。”
  顿了顿,她才又拧眉添了句:
  “妾身近日总觉得烦躁。”
  做任何事,都比往日多了些不耐烦。
  往日她甚小心,早早就让人收起了尖锐之物,今日甚至还主动去拨弄银针。
  傅昀心中生了些狐疑。
  有孕就会叫人如此吗?
  他抬手摸了摸她额头,低声问:“真的没有旁处不适?”
  周韫仰着头,任由他的动作,知晓他话是何意,软了态度,哝声回答:“今日邱太医刚来过。”
  言下之意,院子中皆查过了,的确不是旁人做的手脚。
  听言,傅昀眸中的狐疑才淡了些许。
  不怪他谨慎,主要是周韫这胎的确算是怀得凶险。
  翌日,正院中。
  庄宜穗还在算着府中的账册,眉眼染上一丝疲倦。
  氿雅忽然掀帘子进来,脸色似有些不好,她觑了一眼庄宜穗,低头说:“王妃,方才前院传来消息,要替锦和苑安排接生嬷嬷了。”
  庄宜穗倏地捏紧账册一角,许久,她似不清楚,堪堪问了句:“侧妃如今有孕多久了?”
  氿雅摸不准她意思,只好如实回答:“快出七个月了。”
  室内,一人低头躬着身,一人伏案而坐着,寂静了下来。
  许久,庄宜穗扔了笔,她阖眸,意义不明地轻嗤了一声:“爷倒是将锦和苑的事,件件放在心上。”
  锦和苑安排接生嬷嬷一事,竟也不经过她手。
  这般不放心她?
  氿雅不敢接话,许久,氿雅听见王妃低低说了句,似在问她,又似自言自语:“她害得本妃这么惨,怎么就能安心待产呢?”
 
 
第89章 放肆!
  请接生嬷嬷的事,是傅昀和周韫商议后,方才决定的。
  周韫如今怀孕有七月,怕出意外,这接生嬷嬷自然要早些备好,对此,周韫皆点头答应,只提了一个要求:“爷亲自帮妾身寻?”
  换而言之,莫要叫旁人插手此事。
  谁人,她都放心不下。
  夜深人静,傅昀搂人在怀,大掌稍搭在她后背,听言,动作似有一顿。
  周韫察觉到,她微仰头,看见男人脸上那刹那的迟疑,烦躁地蹙起细眉:“这也不可?”
  迟疑转瞬即逝,傅昀拿她这脾气没办法,顿了下,才淡淡地说:“这事交给王妃,倒也没甚不妥。”
  他和周韫究竟身份有别,周韫可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揣测王妃对她不安好心。
  但他却不可。
  他只能稍稍提醒着,若此事交给王妃,就是王妃的责任,一旦出事,王妃也讨不得好,她还不至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韫孕期多觉,此时不过撑着眼皮,和他讨论此事罢了。
  一听此言,她倏然敛下眸眼,眸色忽明忽暗。
  她能明白爷话中的意思,可爷却不知晓如今庄宜穗的身子情况,若她是庄宜穗,哪怕拼着事后担责,也会在这时对她动手脚。
  无旁的原因,自己被害得无法有孕,如何能看仇人安然无恙生子?
  即使当初是庄宜穗逼人太甚,但这后院,最缺的就是会反省自己的人。
  她不会,庄宜穗自然也不会。
  稍顿,周韫枕脸在傅昀胸膛上,才低低软软地说:“可这府中,妾身只信爷一人。”
  她话音很轻,几乎刚出口就散了,飘忽进傅昀耳中,浅浅淡淡似无甚情绪的一句话,可偏生就叫傅昀生了丝无奈。
  室内燃着烛火,轻轻摇晃,忽明忽暗间,在一抹床幔后,傅昀垂眸看着怀中女子的青丝。
  那日在绥合院中,她的那句“这屋中的人,妾身一个皆不信”仿佛又浮在脑海中。
  傅昀垂着头,眸色晦涩难辨,半晌,他抬手抚了抚额。
  为了叫他妥协,她连这般话都能说出口,他还能拿她怎么办?
  他抬手抚在女子后背上,低沉开口:
  “应你就是。”
  何必将自己说得这孤零无助。
  烛光透过床幔,映在周韫侧脸上,肤如凝脂,似镀上一层柔光,她轻闭着眸子,不说话时,模样甚为讨喜。
  知晓傅昀应了她后,就了无心事准备入睡。
  半睡梦醒间,她似觉口渴,欲要睁眸,忽地察觉些许不对劲。
  锦被中,似有一只手在她小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动作甚是轻柔,透着一股子格外的珍视。
  倏地,周韫眼睫轻颤了下。
  往日,她皆睡得早,也睡得沉,只知晓翌日醒来时,身边人素来皆是不在的。
  她从不知晓,原在她睡梦中时,傅昀是这般的模样。
  周韫眼眸悄悄睁开一条缝,隔着窗幔隐隐能看见房间内的沙漏,心中估摸着如今快要寅时,将要到傅昀要去早朝的时间。
  她不知晓傅昀是一夜未睡,还是方才刚醒。
  周韫不着痕迹地敛了敛眸眼,莫名地,不想去知晓这个答案。
  不经意间,她动了动,腹上的动作一停,就听见男人稍沉的声音,透着些久未睡后的哑涩:“口渴?”
  简简单单的二字,他问得平淡,透着些疲乏,却又似是习以为常。
  周韫却生生怔了半晌,才稍仰起头,似尚未睡醒,含糊不清地问:“……爷、怎知晓?”
  傅昀没回答她,只搂着她的身子,稍移了个地方,下了床榻。
  周韫垂着眼睑,半坐起身子,衣裳轻薄,乍一接触凉意,她微瑟缩了下肩膀,拢紧了锦被。
  她听见傅昀倒了杯茶,又朝这边走过来,脚步声渐渐清晰,傅昀将杯盏递给她,周韫怔怔地接了,喝过水,又将杯盏递给傅昀。
  床幔掀开后,借着烛光,周韫偷瞥了一眼傅昀。
  他正抬手捏着眉心,解了几分疲乏,很快就又和平日里没甚区别,周韫忽地有些哑声,不知怎么的,她倏然问了句:“妾身扰着爷休息了?”
  傅昀动作一顿,放下手,惊讶地觑了她一眼:
  “今儿个倒清醒了。”
  一句话,说得周韫脸红耳热,猜到往日她可能皆是如此,不过她嘴硬着:“分明有人守夜,扰了爷,爷唤她们进来就是。”
  房中这般大动静很快就传到外面,张崇敲了敲门:“爷,可要奴才进来伺候?”
  傅昀多看了眼周韫,才扬声让张崇进来。
  张崇进来后,看见周韫倚坐在床榻边,虽然很快他就掩住眸中神色,但周韫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惊讶。
  瞌睡跑了个一干二净,周韫稍睁大眸子。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
  “皆怪这孩子贪睡……”
  张崇正伺候傅昀穿衣,听到这一句,没忍住低了低头。
  傅昀动作稍顿,哑声半晌,终究是将那句“你怎说得出口的”咽了回去。
  傅昀是顶着夜色走的,他刚走,周韫就传进了时秋。
  时秋惊讶地进来:“主子今日这般早就醒了?”
  周韫打断她的话,想起方才的疑惑,拧眉问她:
  “我夜中常醒来吗?”
  时秋稍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应当是的吧。”
  周韫狐疑地抬头,反问回去:“什么叫‘应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般含糊不清的答案是什么意思?
  “先前有一次主子夜间醒来,闹着口渴,奴婢等人进来伺候,又被主子嫌弃聒噪,后来,王爷就吩咐每夜间都备好热水,后续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话虽这般说,但时秋稍顿,还是添了句:
  “不过每日早晨,那壶中的水都少了近半,所以,主子该是夜间常醒的。”
  周韫眸中皆是错愕,不敢置信,半晌才说:
  “本妃怎不记得?”
  “主子睡得迷糊,不记得夜间的事,也是正常。”时秋这般说着。
  周韫还是不敢相信,但偏生随着她的话,似有些隐隐约约的记忆浮上脑海,她陡然有些失声,怔在原处。
  时秋见她愣住,不解地喊她:
  “主子?”
  周韫回神,就听她问:“可是有何不对?”
  周韫扯了扯唇角。
  有何不对?
  她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汹涌流转。
  若是她夜间常这般,那爷岂不是总睡得不安稳?
  他怎得叫守夜的人伺候?
  而且……
  她怎一次都没听爷提起过?
  周韫一脑子狐疑,粉嫩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锦被一角,半晌,她依旧想不明白,烦躁地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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