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尚书口中的大夫人正是他父亲的继室,冯家从前的当家主母,冯太后的母亲。
“算算日子大夫人的祭日快到了吧?”
闻言,冯太后冷冷抬眼,原本如水般的双眸顿时蒙上一层冷意,她冷笑:“怎么?你想去给她上柱香?不怕她去梦里找你?”
冯尚书笑了:“她是你生母,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冯太后整理好衣裳,扭头瞪了他一眼,她急着去找刚刚在营帐外偷听的人,没工夫接着与他扯皮。
“派人去搜。”
“还搜什么搜啊,就算是有人也早就跑了,你还是将心放在肚子里吧,放心,咱们得大计没人能阻拦。”
闻言,冯太后才想起来还有正事,今日她召见沈姝时发现她明显没有原来那般好拿捏了。
片刻,冯太后知会了塌上坐着的人,穿好黑色的斗篷出了营帐。
临近拐弯处,冯太后脚下步子一顿,她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动了动脚下,只见,半副珍珠耳环静静躺在地上。
她眼中稍显惊愕,缓缓俯下身子将地上的半副耳环捡起来用力攥在手心里,眼中尽是杀意。
既然如此,冯太后眸光动了动,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如此一来有些事情怕是要提前进行了。
另一边,沈姝心中藏着今夜偶然撞破的秘密一整晚辗转发侧,直到天亮才睡着,一直睡到第二日午后才悠悠转醒。
沈姝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琳琅正端着早膳从营帐外头走进来,她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转过身才看见沈姝已经醒了。
“公主,您醒了?可还要再睡一会儿?”
昨夜沈姝是被苏御亲自送回来的,着实吓了琳琅一跳,沈姝没同琳琅多说,只说了为何回来与她同住,关于苏御也是告诉她是在路上遇见了。而昨夜,沈姝辗转反侧心神不宁琳琅也只当她是担心裴云谦,并未多问。
“眼下什么时辰了?”说着,沈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昨天舟车劳顿,入了夜以后又去练习骑马,沈姝一整晚都腰酸背痛,再加上心中装着事,这一觉睡得异常累人。
“回公主的话,这会儿刚过午时。”
闻言,沈姝一愣,她一觉居然睡到这么晚。
回过神来,沈姝倏然掀开身上的丝衾坐起身来,抬头问琳琅:“将军呢?今日将军可有来过?”
琳琅面露难色,今日一早秦珣就来告知过了,说将军染了风寒身子不适,没多一会儿就看见秦珣急匆匆带着叶神医进了裴云谦的营帐,至今都未出来,想来裴云谦应当不只是染了风寒那么简单。
见琳琅半天都不说,沈姝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怎么了?”
闻言,琳琅才回过神来,她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公主恕罪,今日一早秦护卫就来知会过,说将军染了风寒身子不适让公主今日在帐中休息,若是想出去逛就带着朱雀陪同。”
“风寒?”
琳琅点头:“秦护卫是这么说的。”
没等沈姝说话,琳琅接着道:“但是奴婢早晨看到秦珣好像将叶太医接来了,还神色匆匆进了将军的营帐,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闻言,沈姝眼睫微微抖了抖,有些坐不住了,若只是如秦珣所说是偶感风寒,他又怎会劳师动众将叶神医特地请到西山围场来。
她知道,裴云谦身上有许多陈年旧伤,每每阴雨天伤疤都会隐隐作痛。沈姝眸子沉了沉,难道是昨夜裴云谦中的迷情散引发了他的旧伤?
想到这,沈姝片刻都没耽搁,当即掀开被子下了榻:“琳琅帮我更衣。”
见状,琳琅赶紧给沈姝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裙来,伺候她换上。
“公主是这就要去见将军吗?”
沈姝此刻一整颗心都系在裴云谦身上,想到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她至今还心有余悸,须臾,她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沈姝带着琳琅到裴云谦营帐的时候,裴云谦刚刚从昏迷中一过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塌上,裴云谦脸色有些泛白,眉头紧锁着,整个人半倚在塌上,寝衣松松垮垮搭在上半身,露出半个胸膛。
沈姝进去的时候叶明修正在帮裴云谦拔他手臂上银针。
许是他不想让沈姝知道,见沈姝来了,裴云谦原本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不少,下意识抬手拉了拉身上的寝衣,低头将衣带子系上,将该遮住的遮得严严实实。
一边正收拾药箱的叶明修见沈姝来了目光忍不住在沈姝身上停留了片刻,他是真没想到姓裴的能为了保护他这个夫人又把自己搞得命悬一线。
昨夜裴云谦中的迷情散药性很烈,此前裴云谦一直用内力压制导致气血逆流,本就伤及了经脉,偏偏他又作死泡了一整夜的冰水,染了风寒又引发了从前在战场上落下的旧疾。他来的时候裴云谦全身经脉都是乱的,躺在塌上半死不活,能撑到他来也算姓裴的命大。
回过神来,叶明修扭头瞥了塌上的裴云谦一眼,心中轻嗤:都这个德行了还不忘在沈姝面前顾着体面。
叶明修将自己的药箱收拾好了以后,便匆匆退了出去准备给塌上躺着的那位不要命的爷煎药。
营帐内,见裴云谦的样子沈姝眼眶忍不住湿了湿,她微微抿了抿唇,睫毛抖动,半晌,才忍住哭腔道:“将军……”
裴云谦脸色苍白,脸上强撑着勾起一抹浅笑,朝着沈姝抬了抬手,温声道:“你来了。”
沈姝没动,看着裴云谦手臂上裂开的口子,沈姝原本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瞬间一串接着一串掉下来。
见状,裴云谦脸上笑意带着几分怜惜和无奈,他动了动手腕,朝着沈姝勾了勾手:“过来,再不过来我手臂上的伤口可又要裂开了。”
闻言,沈姝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了一般,她身子倾了倾,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提着步子,走到裴云谦塌前。
看着裴云谦手臂上的伤口,沈姝忍不住抬了抬手,却又停在半空中,即使知道裴云谦的手臂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疼,她也始终没敢触碰半分,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沈姝哭得裴云谦整个心都发软,可见她哭得如此来劲儿是为自己,裴云谦又不舍得打扰,生怕一打扰昨夜的一切都变成一场梦,醒来以后还是那个恨不得提剑杀了他的沈姝。
半晌,裴云谦把手放下,轻轻拍了拍床榻:“坐下,离我近些。”
沈姝今日异常听话,裴云谦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一双眼睛即使哭得通红也没离开过裴云谦半分。
见状,裴云谦脸上笑意带着几分温柔的无奈,眼中冷漠尽数化为宠溺,他抬手轻轻擦了擦沈姝脸上的眼泪:“别哭了,我又不疼。”
闻言,沈姝心头一酸,“可我看着疼。”
话音未落,眼泪珠子又噼里啪啦掉下来。
裴云谦眼底映着沈姝的影子,眸中尽是宠溺,他抬手重新帮沈姝擦干眼泪,温柔的笑着轻声哄她。
“公主还哭,是想要臣的命不成。”
第57章 很甜
沈姝抬头看了他一眼, 抬手蹭了蹭脸上的眼泪,半晌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本宫才不要你的命, 将军还是自己留着吧。”
闻言, 裴云谦轻笑出声:“是,臣自然要留着命,臣还要跟公主一起长命百岁。”
沈姝脸颊红了红,扭过头不看他, 轻哼了一声:“谁要跟你长命百岁。”
裴云谦抬手凑过去勾了勾沈姝的手指, 嗓音低沉温柔难掩宠溺:“那公主一个人长命百岁也行。”
说到这,裴云谦顿了顿, 故作委屈:“臣不长命百岁也无妨。”
话音刚落,沈姝果真抬眼看过去,塌上被裴云谦勾住的手指也动了动, 她吸了吸鼻子, 一双湿漉漉的杏眼蕴着万般柔情。
半晌,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将军也要长命百岁的。”
闻言, 裴云谦笑出声手指不自觉捏了捏沈姝掌心,嘴角带着几分戏谑,眼底笑意也越发明显:“行, 既然是公主的吩咐,臣自当遵从……”
说着,裴云谦倾了倾身子缓缓朝沈姝方向靠近了几分, 声线暧昧,难掩宠溺。
“与公主一同长命百岁。”
沈姝抿了抿唇,低下头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可有用过午膳了?”
她摇了摇头?
沈姝午时才刚起身, 询问了琳琅裴云谦的事情以后便更新急匆匆赶过来了,自然是没空用膳的。
“正好,臣也没有用过,我叫秦珣去准备,公主正好与我一同用了。”
沈姝点头应了一声动了动身子起身往营帐外走:“我去叫人准备吧。”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沈姝便从营帐外回来,手上还多了一碗汤药。
是刚刚她出去找秦珣时偶然经过煎药的营帐叶明修给她的。
沈姝端着手上的药碗提着步子缓缓走到裴云谦床前,抬了抬手温声道:“将军,该喝药了。”
闻言,裴云谦眉头微微皱了皱,刚刚沈姝一进来他就闻见一股子熟悉的苦味。他目光缓缓落在沈姝手上的药碗上,瞧了片刻又颇为嫌弃的移开眼。
他已经不是头一次怀疑叶明修耍他了,不然怎么会开出这么苦的方子来。
正想着,裴云谦抬头看了看沈姝,忍不住心中轻嗤,那姓叶的不是个傻子,怪不得把药交给沈姝,让沈姝来,若是换了旁人估计这会儿连人带药都被他扔出去了。
见裴云谦半天不出声,沈姝动了动身子将手上的药碗动了动,温声开口道:“将军,还吃药了。”
说着,沈姝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纸袋子出来,放在裴云谦眼前晃了晃,轻笑道:“若是将军怕苦,就喝完了药再吃一块蜜饯,这蜜饯我尝过,可甜了。”
闻言,裴云谦眸光微闪,缓缓抬眼看过去,视线不过停留在那糖袋子上片刻,便移了目光缓缓落在沈姝脸上。
片刻,裴云谦若有所思,嘴角似笑而非挑眉道:“是吗?”
沈姝点头。
“那本将军倒是要尝尝。”说着,裴云谦抬手便要去拿沈姝手上的袋子。
见状,沈姝赶紧收了手将袋子藏在身后,她扬了扬下巴:“将军喝完了药才能吃。”
裴云谦撩了撩眼皮瞥了一眼沈姝手上的药碗,轻笑一声:“行。”
接着抬手将沈姝手上的药碗拿走皱着眉头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他微微蹙着眉,把空碗递给沈姝:“这回行了吧?”
沈姝抬手接过裴云谦手上的碗,微微扬了扬下巴,“嗯”了一声,才把手上的蜜饯递给裴云谦。
“将军尝尝,很甜的。”
闻言,裴云谦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看着她:“是吗?公主可是尝过了?”
沈姝点头:“这个是我从前最喜欢吃的蜜饯,小的时候我也不爱喝药,我母妃就会给我拿这个蜜饯。我来的时候特意给将军拿的,你快尝尝。”
“好。”
说着,裴云谦从手上的袋子里拿出一颗蜜饯放在手上摆弄,片刻,他抬眼看过去,挑眉道:“真有公主说的那么甜?”
此刻,沈姝还未看透裴云谦的心思,看着他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裴云谦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抬手把手上把玩的蜜饯送进嘴里。
须臾,裴云谦皱了皱眉。
见状,沈姝一愣:“是蜜饯不好甜吗?应该不会的呀,我明明……”
她剩下的的话还没说完,唇上就猝不及防覆上一阵凉意,瞬间被夺了呼吸,紧接着一阵湿热滑进口腔,还带着淡淡的苦味。
片刻,沈姝脑袋轰的一声,仿佛无数烟花一瞬间炸裂开来。
裴云谦抬手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反手揽着她的腰身,腾出空来说了句:“甜不甜公主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沈姝才微张的唇瓣还没等开口就不由分说地被封住,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尽数吞没。
裴云谦时重时缓的呼吸猝不及防钻进沈姝耳朵里,听得她脸颊一红,心中忍不住悸动。
他手掌从她腰间划过,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份一寸爬上脊背,带着几分酥麻,像是被钩子轻轻撩拨心尖,她忍不住“嘤宁”出声。
裴云谦动作瞬间停了,屋内瞬间静默,可沈姝瞬间红了脸,只觉得屋内的气氛丝毫没有因为裴云谦停下动作而缓和,反而更加暧昧了。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沈姝更加无地自容,她将头死死埋在裴云谦胸口处,怎么也不肯抬起来。
须臾,沈姝耳畔覆上一阵温热的呼吸,裴云谦声音低沉温柔,还带着些许气音,听起来暧昧不明:“我是你夫君,有什么好害羞的。”
说着,裴云谦顿了顿,缓缓靠近沈姝耳畔:“还是公主更甜些。”
闻言,沈姝脸颊迅速爬上一抹绯红,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没等沈姝说话,耳垂上瞬间传来一阵湿热,紧接着,耳畔的酥麻瞬间蔓延至全身,沈姝只觉得自己脑袋越发不清明了,沈姝一动也不敢动,半个身子都跟着僵硬。
沈姝一只手扶在裴云谦肩膀上,耳畔的灼热和心头的酥麻让她忍不住捏了捏裴云谦的肩膀。
许是捏到了裴云谦的陈年旧伤,沈姝清晰地听见裴云谦倒吸了口冷气闷哼出声。
沈姝脑子瞬间清醒抬手推开裴云谦神色焦急却不敢再碰他:“对不起将军,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应该很疼吧。”
看着沈姝一脸紧张,裴云谦侧了侧身子,盯着她瞧了片刻后倏地轻笑出声,他抬手宠溺地摸了摸沈姝头顶,随后将头轻轻靠在沈姝肩膀上。
“是啊,伤口很疼,所以姝儿要心疼我。”
裴云谦一双漆黑深邃眸子牢牢锁住沈姝的视线,眼底温柔肆意泛滥。
闻言,沈姝别过脸去,虽然裴云谦也不是头一次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可她听了还是有些羞赧不自在,更别提回应了。
然而,正提着食盒进来的秦珣刚掀开营帐的帘子瞧见的就是他家将军“小鸟依人”靠在他家夫人身上这一幕。
秦珣脚下步子一顿,瞬间有些后悔没有让朱雀来送饭,怎么每次裴云谦做点什么都能让他给赶上,也是够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