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她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最虚弱无助的一面。
纯奈曾经以为直面忍足明智那次、直面野波澄花那次、直面树下宇宙先生那次、直面全校师生说出自己想法那次、直面惠里奈那次、直面爸爸那次……众多的直面，或隐藏的针锋相对、或害怕畏惧、或坦诚相待，她都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一一走来，她已经足够勇敢，也无所畏惧。
事实证明，是她自负了。
那些看似艰难险阻的事情都只是短暂停留的痛苦，只要下定决心跨越过去就可以了，那些留下来的阴影也会随着时间消散，但真正的痛苦是直击内心深处的弱点，让她骨子缝里都透着密密麻麻的疼，无解的疼，疼到眼泪掉下来又止不住。
糟糕，眼眶好像又要湿了，要快点离开才是，不能在征面前哭泣。
“征，让一下，我要出去了。”
“……不要。”
“谢谢你为我制造了可以尽情哭泣的空间，谢谢，我很开心，相关的费用我晚上转给你。”抱歉，征，如果你询问得话，那些直面的事情与心情都可以告诉你，唯独现在的心情，纯奈不想告诉任何人。她等待着对方让开。
“我是说我不让。”异常平静的声音。
“……是我听错了，抱歉。征，失礼了。”纯奈选择硬挤，她很快挤出去。
“纯奈！”赤司捉住少女纤细的手腕，让她离开的步伐停了下来。
“征，放开我。”不行，眼泪要掉下来了！要忍耐啊！加油！纯奈你可以的！你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能让征为你担心。
“你不要走。”
“征，抱歉。”纯奈努力抽回自己的手。
“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店员们在哪里？我帮你叫进来。”
“……”这个回答……要不是时机不对，赤司真想给纯奈颁一个奖状，简直有毒！他嘴角提起僵硬的弧度。
“征，我要走了，请你放开我。”不好！眼泪已经漫出眼眶了。不要啦！纯奈才不想在征面前哭泣，多丢脸啊，多蠢啊。她可是征教导出来的人，怎么可以让他看到自己这么没用的一面，这不是辜负了征的精心教导吗！
“唉。”空气中似乎谁轻轻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可奈何。
纯奈还没来得及分辨那里面的情绪，手腕就被人轻轻一拉，整个人向后倒去，随后，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坐在了对方的腿上。
纯奈：“……”
第349章 少女反将一军
纯奈有几秒怔愣。
现在是怎么回事？卷翘纤长的睫毛轻轻眨动, 柔软眼眸中透出茫然。她坐在征腿上？身下的触感的确是人的体温。话说，这里除了她就是征，如果她坐在别人身上, 那肯定是征啊, 有什么好疑惑的？但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纯奈。”
对了，中午的时候，她在越前宅吃了丰盛的午餐！因为菜菜子姐姐的手艺太好了, 又可以和龙马、南次郎叔叔一起用餐，就不小心吃了超多食物！按照她平时的体重, 加上饭后正常的往上浮动, 再加上今天多吃得部分。那么, 她现在的体重应该是……
“纯奈。”
纯奈得出一个令她惊心胆颤的数字，不会压坏征吧！她为什么没站好呢？为什么总是被一拉就倒下去？说到底还是训练不够, 要是她下盘够稳，就不会一而再摔倒了。
“纯奈。”
“哦, 征, 你没事……你的脸怎么了！”纯奈抬头，就看到赤司的脸上红了一大块！白皙皮肤泛红格外显眼，像是被什么打到一般, 清隽俊美的脸庞略显滑稽。
“被你的网球包碰到了。”赤司保持淡然的笑容。纯奈的网球包里装了什么？迎面痛击！稍微有点疼。
“那个, 征，很疼吗？”
“不会。”赤司秒答。
“可是，你的眼角好像有泪光……”
“你的错觉！”
“可、可是, 你流鼻血了啦！征, 我网球包里有便携医药包, 你等着, 我给你拿！”
“你不要乱动……”
“砰！”网球包再次砸中赤司的脸。
赤司：“……”鼻子原本只是稍微出血，现在是长长两条流下来。
纯奈：“……”已经被罪恶感淹没，吓得她眼泪都憋回去了。
赤司没有第一时间止血，而是横抱起纯奈，将人放回里面的座位，稳稳放好：“网球包给我。”准备自己拿医药包。
“我我我我我我来拿QAQ。”纯奈说话都不利索了，整个人都在颤抖，手在拿网球包却一直拿不下来。
“我来。”
“你仰起头！我来啦QAQ！”纯奈好不容易拿下网球包，冰冷发颤的手指却拉不开拉链。
“我没事，你放心，不疼。”赤司再次强调不疼，声音既柔和笃定又从容不迫，鸽血红瑰丽的双眼满溢笑意。
就是刚刚擦过的鼻下，又有两条鲜红液体流下，还在洁白的运动服前襟和衣袖留下几个印子，活生生将一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变成滑稽可笑的蠢萌少年。幸好他颜值高气质佳，不会给人猥琐的感觉。
“仰头！”纯奈超凶！浅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细眉挑起，粉嫩的双颊气成河豚状，还染上气愤的红晕，全身散发着“我在生气”的气息。只可惜她的声音软绵绵，相貌太过娇美，没有一丝威慑力，反而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好。”鼻子的流动似乎又快了一分，赤司赶紧捂鼻仰头。明明被吼了心里却甜得不得了，终于理解“奶凶奶凶”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简直可爱炸了！心脏要承受不住了！
见赤司老实了，纯奈激动慌乱的情绪稍稍平复，继续背对着赤司努力拉拉链。
打开网球包有好避讳得？赤司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正巧，纯奈终于拉开拉链，他的视线余光立即很老实看过去。
咦？那里面都放着什么东西？一层放着球拍，一层乍看之下整整齐齐塞满了各种包装袋，全是粉红色。眼尖的赤司，隐隐上面贴着到“衣物”、“卫生棉”之类的字样标签，淡淡移开目光。
原来里面放了私人物品……视线下意识看向网球包的上半部分，那里究竟放着什么？将他鼻血都打出来。那个位置单独隔了一个空间出来，放着一个黑色的奇怪方块状物品。
“纯奈，那是什么？”
“这是防身用品。”已经拿出医疗包的纯奈，顺着赤司的视线看过去。
“防身、用品？”赤司在微妙的地方停顿了一下。
“是的，我的网球包专门拿去改制过，除了球拍和四人物品，还放了各种防狼喷雾、防狼辣椒水、防狼电/击棒等用品，刚才砸到你脸的应该是折叠防狼棒，方便携带，材质较轻，硬度很大，是专门为女性开发的最新款防具，设计理念来源于‘板砖’、‘棒球棒’等方便使用与反击的日常物品。”
“……”赤司却心如止水。即使喜欢的女生超级距离帮自己处理血迹，微凉细嫩的手指触碰着自己，他满脑子想着“防狼”二字与被击中的自己……还真的是防狼了，效果绝佳。
“这些用品都是我手下公司开发得产品，已经经过两轮试用与调整了，最近我自己也在试用，待会我送你几件。”纯奈嘴角一勾。足立先生在“希望”有好好工作呢。
“我不用了。”赤司干巴巴应道。心虚的他转移注意力，纯奈有自己的公司？难怪最近请教得问题都偏向于商业化。
“现在这个年头，漂亮的男孩子也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征，你拿上一些吧，你太可爱了，我不放心你。”
“……好的。”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由他对纯奈说吗？立场完全相反了啊！感觉小绵羊拿了霸道大灰狼的剧本，赤司有种错乱的荒谬之感。
注视着眼前给自己处理伤口的纯奈，娇美的少女认真又专注，动作温柔轻快，十分有效率。赤司心情当真微妙，既不甘心又觉得这样的纯奈很帅气。这里应该由他让纯奈心动才是，为什么反过来是他越加心动？
还有！见鬼的可爱！可爱的是你！需要担心得是你！都是你啊！不要抢我的台词！赤司沉凝理智的情绪稍稍失控。
“我自己也有使用防狼用品，日常随身携带，也有在空余时间练习它们，现在是熟练使用状态。”万分感谢陪她练习防狼用品的国光。上次晚上出去便利店购物，被青峰师傅一顿训斥后，纯奈很认真反省了自己，这个是她反省的一部分内容。
“我会收下。”赤司这次是心甘情愿回答。
“嗯！其实，我也有跟社团前辈学习波士顿蟹式固定等摔跤技术。”再次感谢陪她练习的国光。
“……”回想他刚刚拉纯奈小手、让纯奈坐他怀里的冒犯举动，赤司脖子有点凉凉。看纯奈那认真的样子，不是随便玩玩的样子，不过，“相田前辈？”不要说不是她。
“没错，是相田前辈。”
“加油。”是女的就好。
“谢谢鼓励，好了，征，你慢慢低头，试试看还会不会流鼻血。”纯奈退开。
赤司低头，停了几秒，郑重道：“没问题了，纯奈，谢谢你。”
“我只是检查了一番，清理了污迹，不用这么郑重啦。”鼻子塞着两团纸巾的征……看起来好新鲜！纯奈多看了几眼，收起处理伤口产生的垃圾。
“纯奈，你是在笑吗？”
“没、没有。”
“你刚刚有个很可疑的停顿。”
“……看错了，我没有。”
“你的确是在笑，一边看着我的鼻子一边偷笑。”赤司无情揭穿。
“我没有啦。”说着，纯奈顺势趴在整理好的桌面上，将小脸埋起来，自动缩成一团，静止不动，三秒后肩膀开始轻轻抖动，很小声闷笑传出来。
“……”
“噗，哈哈哈。”
“……”赤司考虑三秒还是没将有损形象的纸团拿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清甜动听的笑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纯奈，笑够了吗？”
“我、我没笑。”纯奈嘴硬。
“那你抬头。”
“征，我没笑你鼻子塞着纸团哦。”纯奈抬头，轻咬粉唇憋着笑，软软糯糯的声音浸着甜甜的笑意。
“你这不是都说出来了。”赤司木着一张脸。
“噗！”纯奈重新趴回桌上，侧脸贴着冰凉的桌面，借着凉意清醒清醒自己。
“骗你的，想笑就笑吧。”
“啊？”
“我说，你笑吧。”赤司学着纯奈的动作侧脸趴在桌上，他的动作有些生涩，看得出来没做过这种事。但是，赤司还是认认真真做出不优雅的举止，左脸贴在桌面上，发丝垂落，与纯奈的侧脸隔着大概三十公分的距离，双眼温柔，轻笑，“我不介意，你想笑就笑吧。”
“征……你是脑袋被砸到了吗？”近距离看征的眼睛，果然更漂亮了，笑容也好清爽，不像平时成熟温柔的形象，显出几分这个年龄的活泼。
“因为你笑够了自然会停。”因为我想看到你的笑容。
于是，纯奈顶着赤司近距离的专注目光，小声窃笑了一分钟。
“纯奈，为什么不回答我提出得两个问题，反而要走？”等纯奈停止笑声后，赤司直接问，“你别想着逃走，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先说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拒绝凉太的事情？”不主动向我提起，我问你你也不回答，为什么？你对凉太抱有什么的感觉？前面的哭泣是因为他？
纯奈沉默了，眼神黯然，抿着唇没说话，放在桌下腿上的双手慢慢揪紧裤子。
“我已经从凉太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现在，我想听你说一遍。”对于这件事，你到底是什么想得？难道是后悔拒绝凉太了？他不允许！赤司的眼睛倏然隐隐锋利。
“征，关于这件事我没什么好说得。”纯奈眉眼温软，声音糯糯，态度却绝对不让步。
“纯奈，你后悔拒绝凉太了？”赤司平静的眼睛里涌现着压抑。
“失礼了，我先走一步。”纯奈想要起身，却被预判到她动作的赤司压住了。
赤司右手按住纯奈，透过细软蓬松的发丝，他温柔且精准按住少女的纤细脖子，制止了对方起身的动作，轻声：“纯奈，回答我。”
“我要走了。”
“纯奈，你之前说过，想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每一秒时间，那句话是谎言吗？”
“不是。”纯奈与赤司按下力量对抗的那股劲散去，不再硬撑，乖乖趴在桌上。
“那为什么这次急着离开？”
“……我不想被征看到我哭泣的样子。”
“为什么不想让我看到？”你究竟为何哭泣？不要说是为了黄濑凉太！不要为了其他男人哭泣啊！你只能被我弄哭！
“抱歉，有你的教导，我还是这么弱小。”纯奈身体颤了颤，睫毛也是不安下垂，挡住里面慌乱的情绪。
“如果是这样的理由，你该做得事情恰恰相反，不是逃避我，而是直面我，我们一起分析你弱小的理由，再由我帮助你变强，不是吗？”赤司抬手，想摸摸纯奈的头，但手只是虚浮在上方，并没有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