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纯奈埋在赤司的怀里，轻轻点头。
“这样啊，你没说之前，我从来没有发现这件事。”原来，这种回忆时让人会心一笑、清醒后徒留空虚的情感叫做寂寞，原来，他也会寂寞。赤司用鼻尖轻蹭细软的发丝，好闻的香味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她在他怀里，真好。
纯奈，是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性，是你让我意识到人生除了“胜利”，还有其他美好的事物可以追求，是你的温柔、你的坚强、你的认可，让我知晓什么叫奋不顾身的恋爱感情。是你，是你，都是你。
他嘴角带笑：“纯奈，这是我不想被其他人知晓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你心中不想被其他人知晓得事情吗？”
纯奈静默了几秒，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颤音：“征，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不可以。”
“可是，我的鼻涕就要沾到你衣服上了，请你务必放开我啊！”纯奈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显得很没脑子，但是……真的要沾上去啦！
“那就沾上去。”赤司无所谓。
“放开我啦QAQ！”
“不放。”一手按在纯奈背后，一手楼主纤细的腰肢，“你不说我就不放。”
“你放了我就说！”
“我放开了。”赤司果断放开。
“……”诶？她是不是被套路了？纯奈懵住。
赤司看着迷糊得可可爱爱的少女，满是愉悦笑了出来。
他调整位置，一手搂过纯奈的肩膀，一手穿过膝盖，将人横抱在起来，温柔放在卡座里面的位置，拿出湿纸巾帮她拧了鼻涕，再拿新的湿纸巾擦了擦她再次泛红的眼睛，接着，用这个湿纸巾给自己不易察觉的泛红眼尾擦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他从容不迫坐在卡座外面的外置，只是一个坐姿硬是坐出万夫莫开的气势。
赤司侧着身体，左手肘抵着桌面，左手背撑着下巴，以十分懒散自然的姿态，注视已经石化的少女，声音和煦：“纯奈，你可以说了。”
“……”羞耻过度的纯奈死机中。
“说起来，我运动服的前襟湿了好大一块。”赤司突然说道。
纯奈身体颤了颤，好心虚肿么破？
“无妨，我脱掉外套就好，里面还有运动衫，运动衫里面有我的胸膛，纯奈，你至少还可以再哭两次。”
“征，我说QAQ！”纯奈轻轻扯了扯赤司的右手的衣袖，泪眼汪汪，“不过，待会告别的时候，你的外套可以让我带回去清洗吗？洗完我会邮寄去京都，也会给你买件外套，让你回去的途中不会冷到。”一定要毁尸灭迹（划掉）销毁这个证据！
“不用了。”比起你给我买衣服，我更想给你买，赤司拒绝。他笑容和煦文雅，语气淡淡暗藏强势，“纯奈，你说吧，我听着。”
“好叭。”纯奈移了移身体，尽量正对着赤司，眉眼温软真挚，“在告诉你之前，我想说一件事。”
“请说。”
“征，是大事哦，也不会无趣！”
“什么？”赤司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就是你前面说得‘不是什么大事，听起来可能还有点无趣’的话。”记性好的纯奈先重复了一遍，抿了抿水嫩的红唇，眼神坚定，“我认为征说得关于伯母、关于你年幼时期、关于伯父的点点滴滴回忆，全部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比起‘无趣’，我觉得‘珍贵’这个词语更合适。”
“……”赤司很难形容自己这刻的感受，就像是全身泡在温泉里一般，通体舒畅，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春风直面穿过他的身体，清冷微暖，生机盎然。橙色的左眼也变得温暖起来，真正意义上不再凛冽。
“跟你比起来，我的‘一辈子一个人’简直是不值一提，级别完全不同。”
“不！”赤司秒答，“非常重要！超级重要！这件事对我而言是重要的！”
“征，谢谢你安慰我。”她还没说呢，征就认真做了这样的判断，纯奈好感动，不愧是她的好朋友！
“不是安慰，我是认真的。”这可关系到他将来的幸福！关系到能不能娶到老婆的重大事件！赤司的眼神充满魄力。
“嗯，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啊啊啊，她想和征做一辈子的朋友！就算征将来结婚也不想关系疏远的朋友！纯奈暗下决心。
“请说。”总感觉你的认真和我的认真不是一回事呢。赤司尽量催眠自己，无视纯奈全身都写满了“我们是好朋友”、“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字样——可以读懂喜欢女生的心思，并不都是好事啊。
“其实，我有和五月说过一些。”纯奈不自在摸了摸裙摆。
“……”这是桃井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知道的意思，是吧？赤司的目光突然深邃。是的，他一点、完全、绝对不嫉妒桃井五月！不嫉妒！！！
（正在等待兼职面试的桃井打了个冷颤。）
“理由很简单，我没有恋爱感情这种珍贵的感情，我知晓友情和亲情的滋味，但是，我没办法体会恋爱感情。不是那种不开窍的程度哦，是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一辈子都无法体会的级别，可以称得上绝望了呢。”纯奈轻描淡写说着，说到最后半句时，甚至活泼地笑了笑。
赤司呆滞。
“我早已平静接受这个命运，做出了‘一辈子一个人’的决定。少年的自己、中年的自己，拼尽全力去做自己想要做得事情，完成愿望，好好珍惜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老年的时候，可以和惠里奈在庭院里抱着猫晒太阳。那样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在和五月说得时候也很坦然。”
“可是啊，我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个命运嫉妒别人。”纯奈说着鼓起双颊，少女可爱鲜活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会沉浸在甜美的恋爱中。
“凉太？”赤司注视着这般可爱、令他心动不已的少女，双眼沉沉，声音沙哑干涩。
“是啊，我嫉妒凉太哦。”
“原因？”
“凉太他啊，非常耀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不会让人觉得尴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总是能带来正面的、积极的影响。对待自己诚实，对待喜欢得人与物可以投入难以想象的热忱，行动力超绝。”纯奈眼神飘忽。
黑子君是辅助功能很强类型的球员，“奇迹的世代”其他成员也都知道这点，但是，来邀请黑子君的人只有凉太一人。
其他成员也许有别的考虑，比如征找到了替代黑子君的黛前辈，比如青峰师傅自信他一人就可以干翻对手。但是，只有凉太一人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放下骄傲主动来诚凛邀请黑子君，他想要位于“奇迹的世代”顶点的决心一目了然呢。
直到这次练习赛输了以后，凉太意识到黑子君不可能去海常，才放弃邀请。这其中，不谈他对黑子君的喜爱与尊敬占了多少，但是，黄濑凉太的行动力可见一斑！
“征，在凉太告白向我的时候，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是不敢置信自己的朋友对自己怀有这样的情感，我却一无所知；二是那份情感的真挚与强烈程度，像是可以轻易灼伤别人的太阳。三是即使如此，我依然感受不到丝毫的恋爱感情。”
“昨晚，我仔细回想过和凉太不多的接触，依旧找不到他喜欢我的痕迹。”纯奈嘴角往上弯起的弧度，充满无力感，“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呢，只是对方的恋爱感情没有凉太那么炙热，那么鲜明。”
“炙热到仿佛可以融化人一般，鲜明到我的身体现在还颤栗着。”
“好羡慕啊，我羡慕凉太可以拥有到达那种程度的喜欢，像极了故事中缠绵悱恻的爱情。羡慕凉太可以毫无保留地投入，羡慕凉太可以坦诚剖析自己、拼命般告白。他的恋爱感情犹如实质，像是捉不住的阳光，我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意识到他的心意有多深刻、有多美好，却依旧没有丝毫触动，永远都捉不到。”
其实，这般热烈的告白，纯奈也体会过一次。
不过，可能因为告白者是优弥，不是她所崇拜得二次元偶像，所以，远不如这次被告白所感受到的震感宏大。而慈郎的告白又相对比较自由，热烈程度稍微逊色，她所感受到震撼也相对较小。
“征，凉太让我知道了恋爱感情的无与伦比美丽，那是我一辈子都不能拥有的情感，我因此羡慕，甚至嫉妒。我前面哭泣的原因一半是因为这个，另一半，则是我深刻意识到自己伤害到了凉太，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就算了，但是，完全不能理解算是怎么回事？”
“我切切实实伤害到了凉太了，为什么我要来到这个世界呢？如果没有我的存在，凉太就不会受伤。”重视的朋友因为自己受伤？感觉不能再糟糕了，“我突然变得害怕起来，前所未有的恐慌。”
“征，如果以后还有重要的朋友，因为相同的理由被我伤到……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倍感绝望和痛苦，眼泪停不下来呢。”
“征，你说，我该怎么办？”坐在阳光中的美丽少女轻声问道。
第351章 我爱你，今后亦然
难怪纯奈可以看穿他的所有情绪, 唯独对他的喜欢毫无所知；难怪纯奈对男女之间的来往，不能把握好分寸；难怪纯奈对男性的靠近、接触，完全没有害羞的反应；难怪纯奈可以那么坚决说出高中绝对不谈恋爱。
原来如此, 原来她感受不到恋爱感情, 纯奈的问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注视着摇摇欲坠的柔弱美丽少女, 赤司眼神深邃起来。
“征，大家都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却做不到, 大家都拥有的感情我却没有。”没有等到赤司的回答，纯奈也不在意。她浅浅微笑着, 声音软软糯糯甜甜, “征, 我是个怪物。”
赤司瞳孔猛然一缩，虽没有失态, 但脸上的笑容却淡了很多。
“我好羡慕凉太啊，羡慕到痛苦。与此同时, 我更感谢凉太的告白和喜欢, 是他让我明白除了排斥和畏惧，对待恋爱感情还能拥有‘羡慕’这种情绪。”纯奈笑靥如娇花，眼底仿佛有星光闪烁。
赤司持续沉默着。
排斥？畏惧？原来之前你是这样看待恋爱感情啊, 常人渴望之物, 于你却是痛苦。
他望着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眸有晶莹簌簌落下，望着那个虚弱却让人怦然心动的笑容，望着那单薄肩膀无助的微微颤动, 克制着自己再次拥她入怀的念头。
因为啊, 即使如此痛苦, 纯奈的腰背也依旧挺得笔直。她不需要拥抱, 不需要言语劝解与安慰。此时，赤司可以做得事情，只有安静倾听。
“可是，要怎么避免伤害到我重视的朋友呢？征，你说我出国留学如何？”纯奈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声音怯怯发抖。来到这个世界，与喜欢的二次元偶像相遇、相识、相知，是她最开心也最为骄傲的事情。但是，如果她的存在只会给他们带来伤害，纯奈宁愿选择远离。
“出国留学？”赤司异常平静地重复。
“是、是的。”纯奈身体颤了颤，手指不自觉揪紧裙摆。
“纯奈，你是真心这么想得吗？不要急着回答我，你问问你的心，这个选择真的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赤司一红一橙的眼睛锋利森然，可以洞察他人内心深处的弱点。
“……”
“你是真心想要离开这里？撇下你的朋友？”赤司再次问道。
“…………不想。”
“那就不要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决定。”
“呜呜呜，征，我不想离开！我想待在这里，想待在大家的身边！想和黑子君、火神君、相田前辈、日向队长、社团的大家一起向全国努力啊！呜呜呜呜呜，我想向南次郎叔叔学习网球，想和龙马打网球，想和国光在休息室时间一起去超市买特价商品！想和彩菜阿姨一起下厨，想和伦子阿姨一起抱着卡鲁宾聊天啊！”
“上学的时候想见到优弥、见到黑子君、见到嘴硬的小池、不会说话的绪方、嫌弃我的火神君，还有久远前辈、小鹿前辈、社团的大家。周末的时候想见到小侑、妈妈、爸爸、惠里奈、晶姐、祥太郎、绘里……我想和大家待在一起。”
“好不容易得到记者的兼职工作，我想去采访立海大网球部、四天宝寺网球部、冰帝网球部，想去采访音驹排球部、青叶城西排球部、白鸟泽排球部，我都和翔阳约定好了要去采访乌野排球部，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想亲眼看一看怪人快攻啊！上一次都没能看到。呜呜呜呜呜呜，还有，还有征你在的洛山篮球部啊！我想去采访‘奇迹的世代’所在的学校啊！”
“我还有导演的梦想没有完成，还有网球职业选手的%￥#*&%￥#。”后面的话语，因为哭声而逐渐模糊不清，纯奈仰着头，像个小孩一般哭出来，哭得好大声，“啊啊啊啊，我好喜欢这里！我超喜欢大家！”
少女哭声悲恸，像是面临绝望的困兽。
赤司伸手，再次将纯奈拥入怀里。
“抱歉，纯奈，让我抱一下。”他的抱歉意有所指。
“我不想离开，我最喜欢这里了。征，征，征。”哭声中，纯奈一遍一遍喊着赤司的名字。
“我在，纯奈，我在的。”赤司一遍一遍回应。一手紧紧搂住单薄的肩膀，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头，眼神晦暗不明。抱歉，纯奈，即使你如此痛苦，即使知道我的情感会令你更加痛苦，我也不能放弃对你的喜欢。这才是他的抱歉。
大约十分钟左右，纯奈停止了哭泣，恢复了冷静。
她离开了赤司的怀抱，礼貌道谢后，用湿巾纸清理了自己的脸，然后，双手捧着葡萄味Ponta，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双眼红肿如小兔子般，娇美无瑕的容颜像是被大雨打过的花枝，楚楚可怜，脆弱无助。
纯奈慢慢喝完一罐Pont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