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转眼已过了小半月,何予洛那边却还是没有半点儿表示。
若不是闻樱知晓这二人郎有情妾有意,只怕会觉得何予洛要仗着身份让朱璃吃个哑巴亏。
显然,有这般想法的,可不止闻樱一个。
且不说旁人,那日朱璃出府时是一套衣裳,回府时是另一套衣裳,一头长发全是濡湿的,她一回府,朱氏夫妇便觉察出了不对。
朱璃眼见瞒不下去,便支支吾吾说了落水一事,又特地强调是何予洛救了她上来。
朱氏夫妇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听得是何予洛救起了宝贝女儿,感激不已,转头便备下了厚礼,想去何予洛府上登门道谢。
却不想被朱璃拦下,朱氏夫妇问她原由,朱璃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朱夫人心疼女儿,见她坚持,便也歇了心思,等着何予洛上门给个说法。
朱氏夫妇先前想去何予洛府上,一是道谢,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朱璃的婚事定下来。毕竟朱璃嫁他算是高攀,何予洛若是不认账,朱氏夫妇也奈何他不得。
朱氏夫妇被朱璃拦下,也不知他二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左等右等都不见何予洛来,朱大人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件事情毕竟会影响到朱璃的清誉,因得何予洛迟迟未有反应,朱大人无意间已听到不少人在背后嘴碎了。
待朱璃回过味来,已经被不少人在背后指点嗤笑。朱璃不禁有些懊恼,她先前只想着是否是由于二人之间的进展太快而导致许多事情超出掌控,却忘了此事若是不处理妥当,也会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好在何予洛不是个傻的,见事态风向不对,便大张旗鼓地去了朱府,将二人的亲事定了下来。
只是这事儿的发展着实有些微妙,哪怕何予洛拿出了不少诚意,却依然有不少人认为何予洛不过是迫于流言,这才上朱府提亲的。
朱璃得知外边儿的留言,更是懊恼不已,不过她与何予洛的亲事总算是定了下来,又让她松了一口气。
碧落知晓闻樱留意着着朱璃那两人的后续,便也一直留心打听,这些过程,闻樱都是知晓的。
只不过事情每发展一步,闻樱心中的怪异之感便更深一分。
难道她与顾清之之间的进展,对朱璃与何予洛这对磨叽鸳鸯的影响这么大?
闻樱原以为自己知晓后续事态的发展,哪怕自己本身就是个变数,只要小心一些,便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太大影响,她还是能预见未来,规避开对她不利地事情。
她左右也只想影响顾清之一人而已。
可现下看来,朱璃的变化似乎才是最大的。
或许日后种种,都会偏离原书,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而去。
闻樱原本一直成竹在胸,现在却突然发觉,她也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知未来究竟在何方。
闻樱想到这种可能,心中有一瞬间的不安,但很快又放下心来。
周景玥在,周景初在,她身边的人还是没变,哪怕朱璃性情突然转变,与原书中不屑于使阴损手段的女主大相径庭,去何予洛面前挑拨离间,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做过什么实质性伤害朱璃的事情,何予洛没有理由找她麻烦。
只是这样看来,抱紧顾清之金大腿一事,要开始加速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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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变数
闻樱心中揣着心事,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她从一个梦境落到另一个梦境里,破碎的场景叫她看不清晰,却又难以安稳。
她似乎看见了原主的结局,何予洛执剑指着她厉声质问,朱璃被他护在身后,看不清面上神情。
而顾清之就在不远处,面上却无多余神色,只冷冷淡淡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散着寒光的剑就横在她面前,随时都有可能割断她娇嫩的脖颈。
她想求救,却发觉竟无一人肯为她说话,闻樱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剑朝她刺来。
“不要——”闻樱猛然从梦中惊醒。
待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中衣已然被冷汗浸湿。
窗外透进朦朦胧胧的晨光,天已破晓。
闻樱大口喘着气,依然还没大从梦中缓过劲儿来。
怎么会,突然梦见这般可怕的场景?
想起方才顾清之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她的眼神,闻樱没由来一阵难受。
不过,也只是个梦罢了。
闻樱估摸了下时辰,见还尚早,便复又缩回被褥中躺好,打算再睡一会儿。
不知是否是方才那个梦太过骇人,闻樱翻来覆去一阵,却无丝毫睡意,索性睁开了眼睛,侧身瞧着窗边愈发明亮的日光出了神。
昏暗的房间逐渐被照亮,门外传来仆从洒扫庭院的声音,闻樱出神了许久,脑中却忽然划过一个念头来。
事态发展变化这般大,也许,并非只是由她这一个变数所致呢?
既然她与周景玥兄妹二人原本都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除了他几人之外,这儿还有别的变数?
比如……朱璃。
一想到这种可能,闻樱忽而觉得许多事情都明朗了起来。
比如为何朱璃与何予洛之间的进展比她印象中快了几倍还不止,又比如朱璃的性子为何变了些许。
也许,此朱璃早已非彼朱璃。
肖染在写这本书时,以她身边的人为原型塑造了书中的人物,以至于现在闻樱便是闻樱,周景玥便是周景玥。
而肖染身边并未有名为朱璃的女子。但与其说朱璃是肖染重新创造出来的人物,倒不如说,她是肖染以自己为原型,美化一番后而诞生出的角色。
朱璃的脸上,依稀看得出几分肖染的影子。
窗外的日光越来越明亮,门廊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闻樱知晓,是碧落要来唤自己起身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碧落抬手扣响门的那一刹那,闻樱脑中的猜想一瞬间明晰。
也许,朱璃便是肖染,肖染便是朱璃。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小姐今日怎醒得这般早?”碧落推门进来,见闻樱已经坐起身来,有些诧异,又见闻樱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丝毫未有刚睡醒的朦胧,便知晓她已醒来许久,忍不住又有些担忧:“小姐昨儿夜里可是没有睡好?”
闻樱摇了摇头,昨儿夜里虽说她的确睡得不踏实,可方才想明白了朱璃一事,此刻心情颇有些好,翻身下了榻,听得碧落说今儿早饭有她最喜欢的虾饺,不由得更开心几分,唇边两个小梨涡一直浅浅地挂着。
碧落见闻樱一直扬着唇角,便笑着打趣儿道:“小姐今日这般开心,是因得昨日太尉大人那封信的缘故吧?”
如今闻樱性子温和许多,碧落便没从前那般怕她,有时候也敢拿顾清之来打趣她了。
碧落说的,便是太尉府每日傍晚雷打不动送她府上的书信。
在昨日的书信里,顾清之除了交代白日里做了何事见了何人,还在说起某件事的时候夹了句前朝诗人的诗句进去。
这句诗从字面上看,是描绘雪景,可说来也巧,闻樱这两日正好在看一本诗集,其中便有这位诗人的这一首诗。而这首诗,正是这位诗人与爱妻赏雪时所做,看上去是感叹雪景之美,实际上则是以白雪喻发妻,赞叹爱妻如雪花般洁白纯美。
闻樱一看到那两句诗,便回身从小桌上拿起那本诗集,凭着记忆翻到了这一首,而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了一遍,颇有些稀奇地招呼碧落过来看。
以顾清之的才学,自然不可能不知这首诗的含义,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明,顾清之是有意挑了这一句,特地写给她看的?
碧落虽识字,可对诗词曲赋却一窍不通,懵懵懂懂地读着这句话,待听得闻樱说明了这首诗的意义,眼中不由得一亮,开心道:“小姐,这是不是说明,在顾太尉心里,您就如同……”
闻樱眼疾手快地捂住碧落的嘴,不让她把那几个字说出来,但心里却同样忍不住有些开心。
不过她的开心与碧落的开心又有些不同,闻樱的心情,颇有些像从“外边儿捡了只凶不拉几的狸花猫回来,喂了几天小鱼干后,终于不对我伸爪子了”这一类的开心。
见碧落又将此事拿出来说,闻樱有些好笑地瞧她一眼:“才不是呢,我是听见你说一会儿有虾饺才开心,与顾太尉何干?”
她越这样说,碧落越笃定她定是想着顾太尉,只不过是面皮薄,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见碧落这样,闻樱便知晓她心中所想,不过她也不在意碧落是否误会,左不过是误会她与顾清之而已,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而她对朱璃的那些猜想,若是要她解释给碧落听,那才叫她头疼。
朱璃这事,闻樱心里有了底,便放心许多,不论朱璃想做什么,只要她能抱住顾清之这个金大腿,朱璃照样奈何她不得。
说起来,朱璃对她的敌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或许她可以找人查一查,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情?
闻樱起先还想着找个机会与朱璃见一面,将这些事情挑明,可转念一想,她与肖染关系并算不得好,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若是贸然将事情摊开说,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谁料她刚打消这个念头,便又收到了朱璃的帖子,不过这回不再是邀她去画梅园,而是去京中最大的酒肆——摘星楼一叙。
摘星楼便是上回周景玥溜出宫来带她去的那座酒楼,据说是因其为京中最高楼,故而取名为“摘星楼”。
朱璃的邀约来得有些突兀,不过闻樱知晓摘星楼背后的真正主人是顾清之,也不怕朱璃在那儿弄什么幺蛾子,且她也有心试探一番朱璃地态度,便应了下来。
闻樱这阵子都未出门,待马车驶入主街时,闻樱忍不住打起帘子,想看看外边儿景色。谁料刚掀开帘子,便被外面灌进来的冷风呛得咳了几声,又赶忙放了下来,端端正正坐好,不再想着看外边的事儿了。
待行至摘星楼前,正好碰见何予洛,他行色匆匆,似乎也是来赴约的模样。
因得上次闻樱主动将马车、衣物借予朱璃一事,何予洛对她颇为感激,便停了下来,互相见了礼。
闻樱昨夜里才梦见何予洛要一剑刺穿她,此时并不想看见这张脸,但又不能掉头就走,只得客套了两句,又想起了他与朱璃定亲一事,又说了几句恭喜。
说到朱璃,何予洛面上的笑意不由得深了几分,又寒暄了两句,这才道:“我还约了旁人见面,便先走一步,闻姑娘请自便。”
闻樱点了点头,看着何予洛踏进摘星楼,又被店小二迎去了二楼的雅间,想来一会儿不会再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收回目光,就见朱璃不知何时也到了,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这边。
四目相对时,朱璃对她一笑,而后便带着侍女流萤朝她走来。
“闻姑娘,真是好巧,没想到你我二人前后脚到,在外边儿就碰上了。”朱璃笑意盈盈。
只是这笑,闻樱怎么瞧怎么有些别扭。
一想到眼前的朱璃极有可能是肖染,且又极有可能看见了方才她与何予洛说了好一阵话,闻樱也不打算弯弯绕绕,挑明道:“是挺巧的,我方才还看见了何将军,想起来自你二人定亲后还未道一声恭喜,便在这儿与他说了两句话。说起来,自打你定下婚事后,你我二人也是第一次见呢,朱姑娘,恭喜。”
闻樱话音刚落,就见朱璃神情放松些许,道了句“多谢”,而后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一面往摘星楼中走,一面道:“闻姑娘,我已在二楼定了位子,我们直接过去便好。”
说着,便与闻樱一前一后,跟着店小二往楼上走去。
闻樱落在朱璃身后一步,瞧着她的背影,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摘星楼闻樱只上回跟着周景玥来过一回,朱璃却仿佛很熟似的,一上来便点了几个招牌,又问闻樱的喜好。
“我不常来此,不甚了解,朱姑娘你决定便好。”闻樱摇了摇头,婉拒了朱璃。
朱璃也不客气,加了几个菜品,又点了上好的茗茶,小二忙不迭去了。
这般近乎刻意的出手阔绰,让闻樱觉得有些幼稚。
不过她到底是绷紧了脸没有笑出来,只静静地看着对方。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二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仿若一场无声的较量。
第32章 左右
最终还是朱璃沉不住气,率先打破了沉默:“听说闻姑娘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险些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闻樱淡淡地“嗯”了一声,见朱璃面露担忧,便笑道:“上京谁人不知我身子弱,我生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再者,朱姑娘你口中说的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前几日咱们不是还一道去了画梅园吗,说起来,朱姑娘更应当好好保重自己身子才是。”
闻樱这话一出口,朱璃面上便浮现出几分尴尬来。的确,闻樱那场大病已过去了两月有余,期间朱璃见了闻樱好几回,前段时日还态度坚决地一定要约闻樱去画梅园见面,言语间没有一个字提到了她之前那场病,现下却突然关心起来,的确极突兀也极刻意。
若说闻樱之前只有五分确定朱璃是肖染,现下便觉得有八分了。
并且,朱璃应当也察觉出了她的变化,否则不会突然问起她上回风寒一事,也不会因得急于问清这件事,而说出这些漏洞百出的话来。
朱璃也许有些顾忌,遮遮掩掩地来对她旁敲侧击,可闻樱却不在意这么多,于她而言,若能确认朱璃便是肖染,也许事情还会简单很多。
她与肖染同桌两年,虽算不得多亲密的朋友,却对她也还算了解。
其实按常理来说,肖染与她同桌的时间不算短,二人也都不是难相处的性子,朝夕相处间应当早处成了小姐妹才对,可肖染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偶尔还会莫名流露些许敌意,闻樱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想自讨没趣儿,便对她也不咸不淡,明面儿上过得去就行。
虽然二人关系一般,但闻樱也还算了解肖染,知晓她不是那种惯会在背后使绊子的人,若眼前的朱璃真是肖染,那事情便好办了。
肖染这人文文静静的,性子却比较倔,当初对闻樱有莫名其妙的敌意,无外乎是因为何予洛。所以,若事情真如她所想,朱璃现下性子变得有些不大一样,那么无外乎也是因为何予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