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后来——米狸
时间:2021-01-29 09:27:08

  庄久霖抬眼看她,镜片后的那双眼不怒自威。
  Anna没有很快开口,庄久霖就这样直视着她,等待她在他沉默的逼问下开了口:“庄董他……前两天问过您。”
  庄久霖垂眼拾起笔,目光投入桌上的文件,陈述般道:“什么事?”
  又是好一阵,Anna才说:“问您最近,有没有跟谁走得近。”
  庄久霖重新看向她。两人都知道这个“谁”特指女性。
  从前庄久霖压力过大的时候,也曾多日住在别处不回家,庄徐行并未特意追问。而现在,人之将逝,心眼和顾虑也变多了。
  Anna主动接着说:“我说我不太清楚。”
  “知道了,”庄久霖开了口,“谢谢。”
  Anna很清楚,这声道谢是为了她的隐瞒。她婉婉一笑,语气轻松许多:“我冒着生命危险背着庄董来给您通报,该给我涨工资了吧。”
  庄久霖眼皮子一垂,她赶紧逃亡:“我出去了出去了……”
  傍晚下班,庄久霖回到天禧台公寓,才入玄关就听见他的小姑娘急促地小跑过来,像只小鹿那样蹦起来勾住了他的脖子:“你这么早回来啦。”
  庄久霖搂住她的腰,吻了吻她的头发:“今天事情少一点。”
  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田芮笑抬起头,兴冲冲地说:“我今天问了妈妈几道菜的做法,去买了菜准备做晚饭,可是我不知道你下班这么早,还没有开始诶。”
  庄久霖好不忍心,收回原先的话,浅浅一笑:“来,我陪你做。”
  庄久霖摘下领带,松开两颗纽扣,解下袖扣将袖子挽至手肘,进了厨房。
  进门前,田芮笑拦了他一下,羞答答道:“你不要太期待哦,我不会做你的松露牛排,鼓汁鲍鱼,红酒鳕鱼,椰汁鸡,只敢从家常菜入手……”
  这过去一周里,都是他亲自下厨填饱她的胃。庄久霖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把家常菜先做好,就是我的期待。”
  庄久霖到岛台查看田芮笑买的菜,有虾、排骨、冬瓜、还有……“空心菜?”他抓起一把绿油油的青菜问。
  田芮笑喜出望外:“你居然知道?很少有北方人知道的。”
  “香港也很常见。”
  “也是哦,那你吃过啦?”待他点头,她松了口气,“我还怕你不习惯。”
  他一笑:“你今天做多少,我吃多少。”
  田芮笑预备做一道冬瓜排骨汤,一道蒜蓉虾,一道净炒空心菜。她先从需要火候最久的排骨入手,简单将排骨煮去血水,切开冬瓜,一齐煲进锅里,加入水、盐和姜片,封盖开火。
  “就这样?”庄久霖一怔。
  田芮笑无辜地点点头:“妈妈经常做这个汤的,要煲个一小时。”
  庄久霖无奈地沉了口气。他早该料想到的,比起北方人偏好的复杂酱料,广东人吃得很清淡。
  接着开始捣鼓虾。田芮笑坚持做最复杂的活,安排庄久霖给她剁蒜,自己负责切开虾背去线。
  “啊——”一声惊叫兀起,田芮笑缩回左手,右手的刀哐当掉下。
  “怎么了?”庄久霖立即过来,抓起她的手,血正从破开的口子溢出。他毫不犹豫地张嘴含下,保持着一阵为她止血。
  田芮笑傻傻地看着他。她以为这个傻乎乎的桥段被电视剧用到又烂又俗,可真的发生到了自己身上——哦,去他的烂俗,这真的好幸福。
  过了好一会儿,庄久霖放开她的手指,确认血止住了,才说:“好了。你别弄了,我来。”
  田芮笑还敢逞强:“不要嘛,我来做,我会注意的。”
  庄久霖一把夺过她的刀,毫不商量地将她挤到一边,边切边数落道:“笨蛋,第一次做就挑战刀工,你直接做个清蒸虾不就好了?”
  “哦。”她什么也不敢说。
  田芮笑处理五只虾用了二十分钟,庄久霖用五分钟搞定了剩下的十几只,摆虾上盘,将爆好的蒜蓉撒上,待到蒸好,也不过十五分钟。等把空心菜炒好,排骨汤也出了锅。
  “能吃吗?”田芮笑眼巴巴地盯着他。
  庄久霖细嚼慢咽,忍不住哼笑:“有天赋,小朋友真棒。”
  “哇哇哇——”她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开心极了。
  庄久霖真的一口不落地吃完了那桌子菜,连汤都喝到见底。
  晚饭结束,田芮笑将厨房善后,出去见到庄久霖站在落地窗前。她从身后抱住他,做了好一阵准备才敢启齿:“今晚……一起泡澡好不好?”
  庄久霖侧脸一笑:“房里窗前那个?”
  她点点头。
  “从你第一天来我就想了,”庄久霖转过身来,凝着她的眼神永远那么望眼欲穿,“但,宝贝,今晚……”
  “嗯?”
  “我得回一趟家。”庄久霖开了口。
  田芮笑一怔,而后缓缓点头:“你一周没有回去了,是该回去……”
  庄久霖抱紧她,揉着她的脑袋:“爸爸有事要跟我谈,事情完了,明天我再陪你。”
  田芮笑摇摇头:“你先顾庄董,我不要紧,这几天把材料做完,我也要开始跟蒋纯一起去上自习了。”
  “好,”庄久霖嘱咐道,“好好学习。”
  田芮笑笑出了声,抬起头来:“真的好像教导主任哦。”
  “你走吧,”她又说,主动松开了双臂,“早点回去,庄董现在得早点休息。”
  庄久霖注视了她良晌,抬表看了眼时间,毅然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卧室:“还有时间。”
  ……
  庄久霖换上新的衬衫,重新把领带打得规整,才迈出公寓大门。
  回到和园,阿姨迎上前来:“先生回来了,老先生已经吃过晚饭了,想吃什么?阿姨去给你做。”
  “谢谢阿姨,我在公司吃过了。”庄久霖顿了顿,问:“妹妹呢?”
  “妹妹出去了,还没回来。”
  “爸爸在哪?”
  “在书房。”
  庄久霖走向书房,敲门进去,见到正在抄经的庄徐行。
  庄久霖站得笔直,恭敬颔首:“爸。”
  庄徐行将手上的字写全,才缓缓抬眼。绝症夺去了他的精气神,让他看起来消瘦而疲弱。庄徐行轻咳两声,道:“还知道回来。”
  庄久霖走近:“爸,明天再抄吧,吃了药今天早点休息。”
  “一日延一日,我怎么抄得完这一百遍?”虽然病态,语气却不减威严,庄徐行收回目光,重新执笔。
  “您还是休息重要……”
  “休不休息,我都这样,”庄徐行全神贯注,一撇一捺都很遒劲,“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日前,庄徐行到寺里拜佛,许诺抄经百遍,为子女祈福。
  庄久霖自知劝不动他,欠欠身便要退下,转身时被庄徐行叫住:“等等。”
  庄久霖回头,毫无防备地,就听见庄徐行直截了当道:“你最近跟一个女孩在一起?”
  有了Anna的先前预报,庄久霖面不改色,承认道:“是。”
  庄徐行停笔,看向他,斯文的语调里透着威厉:“年纪那么小,还在读书,喜欢到处拍照,还是个模特——你可真行。”
  不许沾染娱乐圈女人,这是庄家的高压线之一。庄久霖从未顶撞过父亲,但他认为这有必要解释:“她只是兼职去拍几张杂志,没有过多交涉。”
  “行啦,我都知道,”庄徐行搁了笔,从书桌后走出,“她爸爸在深圳之前是个人物,要不是金融危机,今天他的名字会更响当当。”
  庄徐行很少肯定什么人,这一点,庄久霖继承得很透彻。他这一句,意味着田芮笑的出身背景通过了他的审查。但是。
  “我怎么跟你说的?”庄徐行提了几分气,“小太多的姑娘要不得,只能差个五岁以内,你是不打算听,还是想等到了结婚再说?”
  庄久霖低着头,愈发谦恭:“爸,我明白你是出于什么考虑,但她并不是那种女孩。”
  庄徐行一声讥笑:“你爸在你这个年纪,比你还信誓旦旦,总以为自己掌控得了一切。”庄久霖不做声,庄徐行继续说:“这个问题我绝不会松口,你想自己做主?等我死了你再自由。”
  “爸……”庄久霖抬头,眼神黯淡,最终一叹,“……我知道了,对不起,爸。”
  庄久霖要出门时,又听见庄徐行在身后说:“别怪爸查你,你回京以后从没跟哪个女孩子走得近,爸时间不多了,只能趁现在教你不犯错。”
  庄久霖手心一紧,道:“我知道了,爸。”
  庄久霖回到卧室,一眼看见田芮笑发来的微信:到家了吗?庄董怎么样?
  他锁上房门,给她打去电话。接通后,田芮笑慵懒地道:“喂……”
  庄久霖开口含笑:“在泡澡吗?”
  “才没有,洗了个澡,在敷面膜。”
  “没有我,就不想泡了?”
  田芮笑听得耳朵发痒:“是啊,浴缸那么大,没有你的话,好浪费哦。”
  庄久霖沉沉一笑,声音更低几分:“床比浴缸还大,没有我你怎么办?”
  “怎么办好呢?”她听起来快哭了。
  “把大熊抱过来陪你吧。”
  田芮笑笑了:“其实我回家啦,现在在家里。”
  “嗯?为什么?”
  “你不在,那里太大了,我好怕。”虽然知道不该,但是她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庄久霖没有马上接话。良久,田芮笑听见他沉了口气,道:“宝贝,下周我要两天休假,周五带你去度假,好不好?”
  电话里静了阵子,爆出一声欢天喜地的:“真的?”
  “你想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听你的。”关于去哪里,只要跟着他的方向,她永远奋不顾身。
  庄久霖说:“去凉快一点的地方避暑,好不好?”
  “好哎。”
  见她这么甜蜜,他也不自觉带笑:“你再看看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想出国的话,明天我就要找人办加急签证。”
  田芮笑说不出别的字:“好哎。”
  道了晚安,挂下电话。
  田芮笑迫不及待地打开日历——哦,该死,今天怎么才周一?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看情况,可能不更,0点前不更就不更了~
  打个预防针
  笑笑的主线是成长
  必然要经过不理智不成熟
  如果谁一开始就面面俱到
  那还用得着成长吗?
  (我知道肯定有人要说啥恋爱脑了,
  她21岁就这样,
  如果你25岁再遇见田芮笑,
  她一定不会被你这样说)
 
 
第35章 Chapter 35
  躺下后不久, 田芮笑就告诉庄久霖:我们去近一些的地方吧,来回四五天, 我不想花太多时间在路上。
  庄久霖回复:好, 想往北还是往南?
  田芮笑:想去日本,可是去日本的话, 我成天就想逛街出去玩。
  庄久霖想也不想就回:那就不去日本。
  田芮笑脸颊一热, 傻傻地笑了。
  她决定说:去云南好吗?自从爷爷过世,我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去了。
  庄久霖回:好,我在那边有房子, 带你去看看。
  田芮笑放下手机,欢喜地闭上了眼睛。
  周一到周五简直度日如年。到了周五, 庄久霖上午还要上班, 田芮笑打包起两天前就收好的行李, 等他午后过来接她。
  “阿姨要去度假咯,这几天你就没有肉肉吃咯。”田芮笑又给地库的猫咪送了两盒罐头。她用手扶住嘴, 压低声, 得意忘形地道:“悄悄告诉你, 是跟上次来慰问你的老板去的。”
  两只猫吭哧吭哧埋头吃肉, 哪怕她说的是上帝也没猫在乎。
  肖硕载着庄久霖到万邦公馆接田芮笑。即便有司机,他还是下车亲自把他的小姑娘的行李箱抬进后箱。当田芮笑看见她二十寸登机箱旁那只A4纸大小的手提包时,惊道:“你就拿这点东西?”
  庄久霖压下箱门:“够了。”
  几件衣服,一台笔记本,男人的行李好简单。
  “云南也很干燥的,不带护肤品吗?”她提醒他。
  “你带不就行了。”他好不客气。但这种与他共用生活用品的感觉, 好棒呀。
  起飞之后,庄久霖主动问:“过年也不回爷爷家?”
  田芮笑摇摇头:“那里实在太穷了,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了,然后把老人也接了出去,没什么亲戚在那里了。”她苦笑一下:“爸爸曾经想给那里修一个小学,可是连老师都招不到。大二的时候我去那里做过支教,村里的孩子们都集中到镇上上学了,周末才能回家。”
  庄久霖说:“就和淖尔村一样。”
  田芮笑依着他的肩,点了点头。
  “其实……”她忽然出声。
  “嗯?”
  “爷爷最后那几年,是爸爸开拓业务最忙的时候,除了过年回去一趟,都没什么机会见到爷爷,”田芮笑半垂着眼,“爸爸一直想把爷爷接出来,可爷爷说什么也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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