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夫妻——申丑
时间:2021-01-29 09:28:34

  “你这般不放心,在旁看着便是。”楼淮祀耍赖道,“你是我师叔,在栖州,除去卫妹妹,我最在意的便是师叔,好好赖赖的,十句里,我八句定会听你的。”
  俞子离瞪他一眼:“好,我从中作保,事后你或是出耳反尔,呵……”
  楼淮祀张了张嘴,灰溜溜走了,手一抹额头,一脑门的汗,暗自庆幸多问了卫繁一嘴,卫妹妹是他贵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在我原纲里,楼淮祀是算计了俞子离 ,然后俞子离飘然远去,不复再见。后来思来想去,把原纲推翻了。虽然我个人觉得原设定的情节更符合男主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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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栖州的普渡寺本就地位超然, 这些时日更是香火鼎盛,香客往来有如云织,最妙的是外来客, 出手大方, 一个抵得栖州本地信徒十个。
  有心人要是将栖州这方小城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逛个一遍, 便会发现, 除却榷场,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普渡寺,真是从山门外的街道一路热闹到三殿中。香客多, 就招来各种小摊贩,卖吃食凉饮的,卖雨伞草帽的, 卖香烛纸钱的,卖唱卖笑有伤风化的……唔,还有支着桌说书拍新知州马屁的, 真会做人。
  正热闹间,就见街那头来了几个趾高气扬的鲜衣贵公子,头上戴的金银玉冠,腰间挂得金银玉佩, 扇子吊着金银玉坠, 脸上敷着粉,鬓边插金花, 左边牵着狗,右边带恶奴。
  当中那个小公子,生得俊俏,小脸蛋白里透着红, 红里透着白,嘴角带笑意,眼尾染风流,明明生得一管秀鼻,愣是用鼻孔示人。
  “闪开闪开,别挡道,绊着我家郎君,一个个将你们投进大牢清臭水沟。”
  栖州这帮子刁民脾性本就不好,这些时日受了新知州的弹压,憋了一肚子鸟气,他们正卖东西坑外路人赚银赚得高兴,哪来的花衣郎跑来耀武扬威。
  里头一个赤膊卖汤圆,将葫芦瓢一扔,就想跳出骂人,旁边说书的忙拉住他:“阿郎,不可,这不是寻常富家子弟。”
  “那是个什么人?”卖汤圆的怒问。
  说书的道:“哟,这位可真是阎君他亲戚,是咱知州的小舅子,最是惹不得。阿郎不知,咱们那小知州心狠手辣,年纪小小,行事老道。唯有一点,他惧内,所谓东西南北风,最难消受枕边风。”
  卖汤圆色变:“这个舅兄倒摆得好大的威风。”栖州多少年没出过这等人物,以往这边开颜料铺的,没过多久就能招来贼、盗,再有钱也得缩着尾巴做人。
  说书的笑道:“阿郎,剑开两边刃,咱们这地界,当官的不办事时贼凶,匪盗缩了,这些衙内贵公子又抖了起来。”
  卖汤圆的给说书的煮了几个汤圆,愤恨道:“说来说去,只我等可怜。”
  “何尝不是。”说书的哈哈一笑,又道,“咱们小知州的小舅子出身侯府,听闻在京中便是有名姓的纨绔子弟,长这般大,就没正经读过书,成日带着小厮儿在街头厮混,侯府也不加以管束,以至除却吃喝玩乐,那是样样不会。”
  “他怎来了栖州?”
  “这我便不知,这位小舅子来了栖州后照样正经事不干,只管在街集游荡,咱栖州又没好的去处,他挑不到的好玩来,只嫌无趣。”说书的摇摇头,“不过,倒没听说干过欺男霸女之事。”
  卖汤圆冷笑:“纵他干了,他妹夫一袖子掩了,又有哪个晓得。”
  他们说话间,一个狗腿拎了一面锣,呛呛呛地敲了几下,一条道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要干什么。
  狗腿清清喉咙,道:“尔等听好,明日,我家娘子要来普渡寺进香还愿,你们这栖州贼多无赖多,为免冲撞,明日这处净禁,你们卖水卖汤,去别处,这边不让摆。”
  这话一出,好些人顿时不干了,普渡寺山门下热闹,他们在这卖百货,一日能卖得不少银钱,少了一日,亏得慌,再者,榷场近尾声,外来客返家,过后再没这么好的生意,当下有大胆的出声道:“你是王孙还是公子,你叫不摆就不摆,我们亏一日买卖,找哪个说理去?”
  狗腿呸得一声,吐了唾沫:“我家郎君,虽不是王孙,却是王孙他小舅子,你们这般狗胆包天的,倒敢张口舌。”
  一人怒问:“你家郎君什么名姓、?”
  狗腿谄媚:“我们郎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知州的舅兄,只问你们,可有份量让你别去摆摊去?”
  话音里,一个生得牛高马壮的挑夫粗声道:“纵是知州的舅兄,也没口一张就把我等赶走的道理,得拿令来,他是知州的舅兄,又不是知州的官帽官印。”
  “放肆,刁民。”狗腿一蹦三尺高,指着挑夫的鼻子就骂。
  挑夫却是不怕,他们这些挑夫脚力都抱成一团,还有团头领事,人多势众,也算一霸:“我便刁了,你拿我牢中去,来啊,来啊。”挑夫上前一步,将头一低,拍拍后颈,“有枷锁,架了我去。”
  狗腿气弱,退后梗着脖道:“你放肆。我告诉你们,明日,整个普渡寺都不接重客你们纵来这摆摊叫卖,除却鬼,是没个喘气的来衬你们的生意。”
  这下众人都吃惊,交头接耳,议论之声不绝。
  狗腿顿时得意:“我们郎君慈悲心肠,提前与你们说一声,那是心疼你们来去白费功夫,你们倒好,不思感恩,倒来咄咄逼人。”
  挑夫大怒:“狗胔的再敢张嘴。”
  狗腿怕将起来,急忙后退,藏进几个恶奴后面。卫放也怕,对着一堆暴民,勉强挥开护卫,展开扇子,不耐道:“诶……多大点事,你们一帮子卖东卖西的,就来跳脚。你们一日能卖多少银钱,老子补与你们便是。”
  众摊贩一愣,讶异问:“郎君说真说假?”
  卫放一拍胸膛:“哪个与你们说假,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卫放何许人,最不差的便是黄白之物。再说了,我言出无信,不是给我妹夫脸上抹黑。你们这些挑担的,能赚几个臭味钱。卖凉浆的,你一日能卖几碗凉浆?”
  “多则百碗,少则六十多碗。”卖凉浆被他吓一跳,一边哆嗦一边将一日所得翻了个倍,心下量他这等公子哥定不知真假。
  果然,卫放面露鄙夷,又问:“那你一碗价几何?”
  卖凉浆的曲着膝盖,犹豫了下,想伸两根,狠狠心,又加一根:“三文。”
  卫放冷哼:“才三百文,值当什么……”
  狗腿躲那跳脚:“郎君,听他放狗屁,一碗凉浆哪里能卖三文。”
  卫放大怒:“我正经问你,你缘何骗我。”一指几个恶奴,“把他这凉浆挑子给我砸了。”
  卖凉浆的腿一软,往地上一趴,声泪俱下:“郎君雅量,小的猪油蒙了心,小的凉浆一碗只卖一文钱,小人上有百岁老母,下有八个三岁小儿,养他们就跟火烧山般,蝗虫都没他们能吃。郎君啊,小人的挑子是活命的根本,砸了,小人一家十几口,只能等死心了,郎君饶命啊。”
  卫放嫌他哭得腌臜:“快砸快砸,从来没个人敢欺我。”
  一帮子恶奴饿虎般扑过去,几脚就将凉浆挑子的砸个稀烂,桶啊碗啊稀里哗啦一顿响,菜了一地。卖凉浆扑地上嚎啕大哭。一众摊贩脸上皆有怒意。
  卫放砸爽了,扔下一块银子,一理衣襟:“我卫放行事光明磊落,一码归一码,这是与你明日出不得摊的赔偿,足有剩余。”
  卖凉浆一泡泪还挂在鼻端,爬几步抢过碎银,咬了一口,保真,这……这……划算啊。当下干嚎几声:“再不敢了,再不敢……”砸烂的摊子也不收拾,生怕卫放反悔,飞也似得溜了。
  卫放得意,扇着扇子:“如何?你们老实便拿了赔付,老实地歇一日,多嘴多舌,将你们打个锣儿响。”说罢,似不解气,道,“你看看你们,一个一个,满身臭味,不将你们赶走了,熏着我妹妹可怎生好。”
  他忽得似想起什么,吩咐恶奴:“明日你们洒水净尘时,搁点香露,好叫那香气盈盈。两边拉步障,记得多布点人,防贼,防盗,防刁民。我妹妹求了妹夫给我的差使,可不许出半点差错。”
  恶奴和狗腿纷纷应是。
  卫放指了两个人:“你二人,留下,将这些人给打发。”再一点其他人,“你们随我来,让秃驴们明日把寺空出来。”说罢,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往普渡寺走去,寺中闻得风声,知客僧特地下了山门过来相迎。
  众摊贩远远还能听卫放抱怨:“我本不愿多事,只你们栖州乱啊,少不得谨慎些。”
  卖汤圆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拿了扁担,趁着众人闹哄哄要补银,挑了挑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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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栖州府的牢狱自从楼淮祀来了之后, 兴旺得有如闹市,偷、盗、骗、斗各样人犯将牢房挤得满满当当,搞得刑具都不够用, 铁匠铺日夜烧着炉打着铁, 才补齐镣铐等物。
  原先混吃等死的狱卒闲得能坐在那所虱子,眼下是再也不敢的, 牢头是新知州新指派的, 凶不算,眼里容不下一粒砂,还油盐不进, 不老实做事,麻溜滚蛋。
  刘大狗是牢里管送饭,坐牢干饭都没得吃的, 一桶杂粮粥,饭菜混一块,再来一个喇嗓子的粗饼。刘大狗嫌那饼粗, 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用两个自买的馒头换了粗饼。
  另一狱卒见了舔下唇,道:“狗子,你倒好心, 将这等精粮给他吃, 死活还不知呢。再说,有这杂粮粥和粗饼, 实算不错,先前一碗泔水汤。”
  刘大狗掰了一块在嘴里,含糊道:“时明府是好官,你不知, 我家是云水的,明府来后,着实办了不少好事。他身受重伤,没个将补,两个馒头又抵得什么。”
  那狱卒顿时不敢说话,量左右没人,这才压低声道:“咱们知州端得酷厉手段,时明府过两天要是拉出去挂城门口,哪还有命在。”
  刘大狗摆摆手,挑着粥桶在关押时载的牢房前停下来,将勺子伸进桶底满舀一勺粥倒进牢门后的粗碗里,又将白馒头塞进去,试着叫一声:“明府?该用饭了?”
  时载半身的血,将衣服染成了酱色,有些已板结成块,牢中腥味扑鼻。刘大狗生怕引来蛆蝇,在狱中狠狠地洒了一把驱蝇粉,血腥味混着驱蝇粉辛冲的味道,隐隐令人作呕。
  “时明府?”刘大狗又唤了声,看时载胸膛有起有伏,松了一口气了,细思却是心头发凉,堂堂一个县令,竟落如此地步。
  他心中不得劲,难免露出点凄容,挑着粥桶分粥时,只将那些个闹哄哄的人犯骂得狗血淋头,这一通骂,倒骂得神清气爽。等得晌午过后,跟另一个差役换了值,拎着午间讯问吃的两个粗馍,绕府外短街买了条箬叶包咸鱼,又买了一竹筒的酸浆。随意找个阴凉处,就着鱼肉酸浆,将两个粗馍吃得一干二净,这才一抹嘴,揩揩手上的油,这才游游荡荡返家。
  刘大狗的老娘正要出门,看他回来,道:“ 狗子,村里的阿小他们来城里寻你哩,捎了好些泡果儿,倒酸甜。”
  刘大狗笑:“阿小来了?”又问他老娘,“阿姆去哪?”
  “阿小还拿了一只鸡,这可如何使唤得?我留他俩吃饭,去外头踅摸点下饭菜,你自去和他们说话。”刘老娘笑道。
  刘大狗送他娘出门,重又掩上门,神色立变,匆忙进自己屋里,见着一行四人,冲着两人大惊:“徐二哥、付三哥怎么亲来了?”
  当中这二人可不正是付忱与徐泗。
  徐泗笑道:“我们来与你打听点消息。”
  刘大狗啧舌,将门窗洞开,好能看清外头动静,啧舌道:“徐二哥与付三哥胆子贼大,满城正在寻你们,你们不思量藏远些,反倒来了城中。”
  徐泗摇头:“不过反其道而行之,再者,我也不放心三弟一人来。”
  刘大狗的同村阿小低声道:“二哥、三哥,我去外头守着去。”
  刘大狗笑道:“我这破屋旧门,偷都不进,你去守着反倒有鬼。”
  同来的另一个管事模样的姓齐,他从前管得云水寨的各样出息,人忠直,却不擅此道,日日寨中的入不敷出忧心,所幸,天可怜见,来了一个付忱,病病歪歪、颓丧两年后,竟成了点金圣手。齐管事心喜之余,心甘情愿为付忱打下手,时长日久,齐管事拿付忱当子侄看,忧他所有。
  依齐管事本意,浑不用管什么时载,凡是官,就没个好的,他们狗咬狗、窝里斗,更是美哉,插嘴问道:“那知州别是诳骗我们的,可真个想治死时载?他们同是官,别做戏。”
  刘大狗正色道:“不似做戏,时明府如今还半死不活地躺在牢中,连碗药都没有。”
  付忱脸色发白,闭了闭眼,又恨又悔,恨楼淮祀行事毒辣,悔自己下手太重。
  齐管事听他口内称时载为明府,道:“你倒敬他,别是与他们一个鼻孔出气,论起来,你还是个当差的。”
  刘大狗却不怕他,冷笑一声:“我算哪门子的当差,差役差役,差当着,却是个下九流的役夫。时明府是好官,我敬上一二有何不可?我纵是狗,愿为哪个摇尾巴,却是由我自己心愿,我可不曾入了水寨,要听你齐管事的调派。你说我与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只别来问我话便是。”
  徐泗一皱眉,将手压在竹案上,道:“都是兄弟,怎的还吵起嘴,正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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