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姝——一笑笙箫
时间:2021-01-29 09:29:15

  他这个态度,是不至于热情,但也没想拒绝的意思。
  同时在告诉她,答应了也是她去,他才不管。
  这就够了。
  明黛笑笑,和声回应:“既是近邻,走动都是应该的。赵大哥放心做事,我会帮你照看翠娘。”
  家里来人,明黛的面纱捂得紧紧地,赵金看着她一双眼,有些失神。
  如今村里人都知秦晁过往。
  言谈之间,不乏有人觉得秦家造孽,叫秦晁沦落到娶一个妓子过日子的地步,实在可怜可惜。
  毕竟,秦晁的模样条件,大家都有目共睹。
  但赵金不止一次听妻子说,江娘子是个何等何等温柔美好之人。
  他起先还不信,只觉得妻子是被几块碎银障了眼。
  那种地方出来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洗个衣裳都大手大脚给钱找人替,哪里能过好日子。
  可秦家的日子就是越过越好,还搬到了县城。
  此刻再看这位江娘子,赵金只觉得她温柔贤惠,热心善良,心中不免生出愧疚。
  “娘子恩情,赵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等家中添了丁,一定请晁哥儿和娘子来吃酒!”
  这句谢,倒是真心实意。
  ……
  得了明黛应承,赵金赶忙回了,他不放心翠娘一个人在家。
  秦晁原本不待见赵金,闻言又松了松神情。
  懂得疼爱妻子,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然而,目光落回明黛身上,秦少爷又垮起脸:“人都走了,笑给谁看呢?”
  明黛被说的愣了一下。
  原本她有些担心翠娘,毕竟裁缝铺里她显得很疲惫,可见赵金这般关怀,又放心不少。
  笑也是为这个笑。
  他这么一说,像是她对赵金有什么似的。
  蛮不讲理的酸。
  明黛收了笑,迎着他的目光怼回去:“我怎么听说,晁爷从前没少同村里的姑娘调笑嬉闹?”
  “我胡思乱想的同你说什么酸话了吗?”
  秦晁冷不防她忽然旧事重提,一阵错愕后,又笑起来。
  “都还没你时的事你也要提,这还不算胡思乱想,这还不酸?”
  明黛心头一跳,反应过来。
  对啊,她为何要拿这事与他辩?
  而且,她是知道他为何那般的。
  口头说不是,反倒更像是在意这事才专程提出来。
  “我……”
  “你什么?”秦晁紧追不放,微挑的眉蓄满得意。
  明黛别开目光,“我饭后想去看看翠娘。”
  秦晁看了她片刻,轻轻垂眼,藏起心中期待。
  “去吧。”
  ……
  饭后,秦晁亲自把明黛送去赵金家中。
  赵金正在院中晾衣裳。
  这方院子,别说和秦晁他们现在住的,就是和胡、孟之前住的那间都没法比。
  很小很旧。
  还是他们赁的。
  翠娘听到声音,扶着肚子出来迎:“月娘,你怎么来了。”
  赵金给他们提了一箩筐鸡蛋,秦晁提来两条活鱼。
  夫妻二人受宠若惊,连忙要招待他们。
  秦晁直接拒了,“我送娘子来同翠娘说说话,稍后再来接她。”
  说完就走了。
  明黛察觉翠娘有些紧张,不断看赵金。
  秦晁刚走,翠娘就将她带进屋说话,没让赵金招待。
  这屋里也比那边小很多,只够他们夫妻二人住。
  明黛让翠娘别忙活,自己拖了张矮板凳坐下。
  她冲翠娘浅笑,刻意压低声音:“看来,不是我要找你说话,是你有话对我说。”
  翠娘一愣,越发紧张起来。
  她将针线篓子往床底下藏了藏,小声道:“月娘,裁缝铺的事,你可不可以别告诉金哥儿。”
  明黛久久没说话。
  翠娘从嫁到赵家,就一直不被婆婆喜欢。
  她甚至怀疑,这小夫妻搬到县城里住,就是因为赵母在村中那翻大闹。
  翠娘怀着身孕,总这样闹,怕是对还在不好。
  明黛笑了笑,看着翠娘的肚子,不答反问:“几个月大了?”
  翠娘怔了一下,旋即从她眼神中看懂态度,感激之余,又觉熨帖。
  村里最多长舌妇,一点事,恨不得刨根问底。
  可她不同。与这位江娘子相处,很舒服。
  她掌着明黛的手落在肚子上,笑着答:“七个月余二十一天。”
  明黛第一次摸大肚子,怕得不得了,唯恐弄疼她。
  忽然,肚子里的孩子往肚皮上踹了一脚,明黛轻呼着缩回手。
  翠娘笑起来,“这是孩子在同江娘子打招呼呢。”
  明黛高兴的笑:“可真是个活泼的孩子。你养的很好。”
  翠娘笑意淡了些,“是啊,我就是要将他养好,亏什么都不能亏了他。”
  明黛听出些不同寻常,但见翠娘无心深谈,也只当未闻。
  翠娘又笑起来:“现在村里都在说你家的事,好在,你们也算熬过来了。”
  她语气里含着艳羡:“在城里有这样好的宅子,村里的屋子也翻修了。”
  “往后赁出去也好,自己住也好,都自在无忧。”
  明黛怔住:“翻修?”
  翠娘:“你、你不知道?”
  明黛摇头。
  搬到县城后,她也没在意村里的屋子。
  翠娘有些赧然:“怕、怕不是晁哥儿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叫我说漏了嘴吧?”
  秦晁当真不声不响翻修了村里的屋子。
  阿公那间屋子,是他住惯了的,秦晁并不是盲目尽孝,他也考虑到阿公会在县城住不惯。
  将那房子翻修,即便阿公想回去,也能住的更舒服。
  至于他那两间房子,是他母亲留下的。
  它曾被一次次涂污,又被他一次次刷新,上面还有一副她作的画。
  可惜最后也被涂污。
  秦晁来接人时,明黛问起了房子的事。
  秦晁一愣:“你们怎么聊到这个?”
  他并未有意瞒着,知道了就知道了。
  明黛看着男人挺拔的身影,笑了起来:“想聊就聊了。”
  秦晁斜睨她一眼,抄手踱步:“我想修就修了。”
  回到屋里,阿公和秦心他们已经睡下。
  秦晁端来热水给她洗脚时,明黛缩脚不给,歪着头看他。
  原以为他是心血来潮,又或是刚住到一起,因新鲜刺激生的情。趣。
  现在来看,他更像是将这当成每日的理所当然。
  秦晁见她缩着脚,抬起头来:“抽筋了?”
  明黛心中动容,微微俯身,声柔语软:“堂堂男子,每日为妻子打水净足,不怕旁人笑话你?”
  秦晁保持着半跪在地的姿势,直起背来,神色严肃。
  “这么一说,我像是又落了个把柄在你手上。”
  严肃不到半刻,男人弯唇一笑,又低下去,握住她的脚踝,脱去她的鞋子。
  “给我保密,不许说出去啊。”
  明黛无论泡脚还是泡澡,都喜欢用偏热的水,他觉得烫的水。
  可他会手掌试好水温,小心翼翼将她双足放进去,先泡一阵子,再为她细细搓洗。
  明黛双手撑在床边,看着半跪在面前的男人,眸光泛起与从前不同的波澜。
  洗完脚,秦晁催她早些睡,自己却去了堂屋。
  明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披衣起身,推开窗户。
  堂屋灯火明亮,只有他在。
  明黛悄悄开门走过去,从堂屋的窗户瞄见人时便止了步。
  秦晁在练字。
  不知他何时何地弄来的字帖,又或是母亲留下的书册里本就有字帖。
  灯火下,男人凝神蹙眉,坐姿端正,每一笔都写的认认真真。
  他面前摆着一张被折成三角柱立起的纸,面向他的那面,只写了四个字,上下对称
  隽秀有形的“秦晁”。
  平庸工整的“江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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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11.05 一更】
  秦晁一直练到子时才回房。
  明黛已经睡下, 房中漆黑一片。
  秦晁站在屏风一侧搓手搓身。
  夜里练字格外冷,手指头都要冻掉了。
  她体寒怕冷,他这样上去, 满身寒气会冻醒她。
  稍稍回暖一些, 秦晁才脱衣睡下。
  他秉着呼吸,动作轻缓, 躺下那一刻, 气息松开, 鼻间全是她的香气。
  秦晁闭上眼深吸两口,只觉得满身疲惫与寒意都尽数消去。
  黑暗之中,藏在被中的手轻轻抬起,在被面上撑起一个拳头大的小鼓包。
  小鼓包慢慢游走,伸向身边的男人, 落在他冰冷的手上。
  秦晁呼吸一滞,缓缓睁开眼, 侧首看去。
  头发与枕头摩擦出声音,握着他的手顿了一下, 似有退意。
  秦晁反手将她握紧, 声音低沉:“又做噩梦了?”
  男人的手掌迅速火热起来,根本不需要她暖。
  短暂的静默后, 明黛轻声开口:“下回在白日练吧, 夜里冷,冻了手指反而麻烦。”
  秦晁怔了一下, 喉头轻滚,逸出几声低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明黛:“真是什么?”
  秦晁松开她的手,手指头自觉地钻进她的手掌, 换回她握着他的姿势。
  “有点痒,又有点胀疼,好像是冻着了。”
  明黛没有冻过手指头,并不晓得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听他形容,只觉并不好受。
  她什么都没说,双手握住他的大掌,摸索到他修长的手指。
  少女手掌温软,手指含着寸劲,在指节上一寸寸推开。
  一如他为她撩水濯足时的仔细用心。
  秦晁侧过身朝她挪了几寸,又挪了几寸,直至整个人贴上去。
  脸埋进她的颈窝,鼻间和侧脸扫到她枕着的黑发,全是她的香气。
  忽的,他的头轻轻蹭了一下,发出一声懒音。
  像窝在主人怀中的宠物,困倦来袭,耷拉着眼皮看一眼身边的人,蹭蹭脑袋闭上眼。
  任这一生有多少严寒与疲惫,此处都能安睡。
  明黛脖子一缩,却因男人的脑袋卡在此处,根本无法闪躲。
  秦晁仿佛不高兴她的闪躲,又蹭一下,嗡声道:“身上也冷。”
  他刚从冷处进到暖处,声音染了淡淡的鼻音,搅着一份慵懒与困顿,平添委屈。
  说话时,借着唇瓣轻动,有意无意贴上她的脖子。
  明黛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秦晁侧卧着抱住平躺的她,将人紧紧拘入怀中,埋着脸提要求:“身上也要暖暖。”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悉数喷在她颈间,不知埋着脸不透气,还是因为别的。
  这样的暗示,便是个傻子也该听懂了。
  更何况他还这样抱着她,她稍稍动一下,他就扣得更紧。
  可是……
  明黛轻轻吐气,试着开口:“秦晁……”
  一片静谧中,少女狂跳的心,轻易便能感知。
  明黛极力稳着呼吸,她怕自己一激动,狂乱蹦跳的心会从嘴里蹦出来。
  忽然,明黛侧过身面向秦晁,往外蛄蛹,抽出手臂,一手穿过秦晁颈后,一手搭上他的身,俄而同时发力,一勾一搂,在男人一瞬的错愕中,以一个无比生涩且温柔的姿势,将他轻拥入怀。
  秦晁回过神时,已落在少女温软的怀抱里。
  她的手伸到他背后,在背心处轻轻搓揉,耿直的为他驱寒生热。
  错愕之后,又生生愣住。
  混迹多年,他也有逢场作戏时,接触过的女人,总以最娇艳的姿态盘于男人臂弯中。
  男女之间凡有接触,无非暧昧或激烈,一呼一吸间,全是贪婪与香艳。
  然此刻,他好似柔弱的那个,枕在对方臂弯侬声软语。
  她并未回应他一时念起的欲,更像凭着本能作出力所能及的回应,却让他豁然意识到,抛开急欲后,他更迫切渴求的东西,她已经开始尝试着给。
  秦晁眼眶一热,在她颈间埋得更深。
  这样就好……
  他的江娘子,有着世上最玲珑剔透的心,她会自己摸索,自己向前。
  总有一天,她会带着所有他想求得,走到他面前。
  ……
  明黛的确察觉了。
  她对着秦晁时,心情开始有了变化。
  即便这份变化的开始是逃避,是她在渴求庇护。
  但秦晁带给她的悸动和波澜,远远超过一个无风无浪的岸口给出的安稳。
  他出身不高,一路走来颠簸难平,也曾有过背弃自己的时候。
  可看着他一点点的改变,明黛生出一种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滋味。
  这种滋味,让她忍不住放开自己,试图与他更亲近。
  然而,她到底无法一蹴而就。
  每遇到新的境地,总都要适应片刻才能应对自如。
  如今的心情也是一样。
  秦晁隐忍的情绪下藏的是什么,她大概能猜到。
  但初初明了心意的这一刻,她只能给出这些。
  明黛也不知,此类心境情景,换了别的男人会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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