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
翠娘含笑垂首:“都是成了婚的妇人,你怎么倒像未经人事的姑娘。”
明黛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是从未有过的窘迫。
“我……”
翠娘已是有身孕的人,男女间那点事,私下谈及难免更大方些。
“我在你这里打扰那么多日,你和晁哥儿的感情,我都是瞧在眼里的。”
“晁哥儿是个会疼人的,想来到了夜里,也不会冷落你。”
“可夫妻之间,讲究你来我往,你若也迎着些,多些趣味,自会有你二人才知道的好。”
翠娘盯着那件肚兜,隐含催促:“愿你夫妻二人事事顺遂,早生贵子。”
明黛捏着肚兜,一时没有回应。
翠娘这番话后,她心中升起两股相对的情绪。
一则,翠娘白日赶工,竟还偷摸为她准备了这件小礼,她心里感激。
她与秦晁的感情,比起从前大有进益,只因他近来格外忙碌,夜里也坚持不断练习字画。
此事一直没有再提,他二人之间的亲密,不过唇舌之间。
然另一则,翠娘这席话,像一把小勾子,悄无声息探入心底,在她封存的记忆里勾扯。
那溢出的一两丝感觉,竟是一种莫名的厌恶。
不是对秦晁,也不是对翠娘,而是对这番话。
这种感谢、喜欢与莫名厌恶并存的感觉,委实有些复杂。
见明黛没有回应,翠娘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许是在月娘眼里,她们还没熟悉到能说这种私事的地步。
翠娘忽而尴尬:“月娘,我胡说八道的,自有孕以来,金哥儿也没少说我犯傻。你别听别听!”
明黛这才回神,见翠娘脸色微红,连忙笑道:“不是,我很喜欢。”
她拉着翠娘去床边坐下,将肚兜仔细叠好放到枕下。
“本是怕你劳累才有那些安排,可你腾出来的功夫又拿来做了这个,到底还是劳累了。”
翠娘见她如此,方知多想的是自己,这才又笑了。
“你不嫌我手艺粗笨,等你与晁哥儿有了孩子,这小娃娃的衣裳肚兜,我都能给你做齐!”
听着翠娘的话,明黛垂首笑了起来。
翠娘一怔:“我又说错啦?”
明黛摇头,温声道:“只是忽然觉得,我不止有夫君,小姑,阿公,还有了能说话的好友。”
“好友”二字深深地打动了翠娘,许是在孕期,她竟有些泪意。
“我……我又何尝不是呢。”
她嫁进赵家,有那样一个能折腾的婆母,村里人看他们家就像看笑话。
哪个与她走得近,那便是她婆母的敌人。
一个乡下的蛮横老婆子,骂起人来不留情面,怎么脏怎么说。
加上她的确是赵金赎回来的,从前游走于各处谋生,便更无人亲近她了。
“我出生不好,也不是第一次遭人嫌弃。”
“但现在,我也有疼我的丈夫,有腹中的孩子,有谋生的活计,还有你这样的好友。”
翠娘含泪笑着:“我再没什么求得了。”
两人说了好一阵话,直到秦心叫饭,才牵着手从房里出来。
走到堂屋,明黛眼尖的瞄见秦晁与赵金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人似在说什么,但因她们来了,又及时止住,换上笑容不再谈及。
赵金不似秦晁那么懂掩饰,没见隐有愁色,明黛便留了个心。
……
夜里,秦晁照例为她打水泡脚。
明黛双手撑着床沿,盯着他的头顶,脑子里是一片妃色。
少顷,她又猛摇头,暗道自己胡思乱想。
秦晁察觉,抬头看她:“你头上长虱子了?”
明黛别开目光:“没事。”
秦晁看她一眼,为她擦干净脚,起身去倒水。回来时,见她抱膝坐在床上,有些出神。
秦晁放好盆,坐到床边,斜撑着身子。
“想什么呢?”
他手就撑在枕前,若稍微往后挪几寸,伸到枕头下面,就会摸到那片肚兜。
明黛脑子一嗡,眼瞄着枕头,嘴上问:“白日里,你和赵金聊什么了?”
秦晁微微挑眉。
她不是无事生非的人,既然问了,必是察觉什么。
他弯唇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白日里,秦晁问起赵金还准备在这留多久。
他们两家不同,秦晁连阿公一起接到县城,村里的房子在翻修,想在哪里过年都可以。
但赵金是因家中老母闹腾,借故把翠娘接来这里。
村里守旧又多事,赵母尚且在堂,他们夫妇二人万没有移居别处过年的道理。
但翠娘月份已经很大,再一个月就要生产。
她来县城后,日子充实心情也大好,上次诊脉,大夫说她身子很好。
年节事多,易生矛盾,若这时回去再生矛盾,影响了她腹中孩子,赵金是万万不愿意的。
明黛光是听都觉得愁。
“那要怎么办?”
秦晁笑了:“还能怎么办?劝呗。”
“赵金见翠娘高兴了一阵,也不想叫她烦这些事。”
“距除夕不到十日,他想借机回去同老母好好说道,至少让翠娘先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眼见她垂眼沉思,秦晁也不想她想别家的事。
不是他想看低她。
面对解家秦家那些纷扰斗争,她自是能游刃有余出谋划策。
可她这种聪明和谋略,并不适合那些张口就是粗话的蛮人。
村里那点家长里短的事,他从小看到大。
所谓计谋盘算,有时还不如一枚强势的拳头来的管用,就得以暴制暴。
秦晁微微倾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问完了,该我问了?”
明黛抬眼,见他满眼邪气,话刚出口,手已经往枕头下伸
“这里藏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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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一更】
明黛几乎是扑上去要拦。
他抬手将她一隔, 另只手顺利摸入枕下。
手掌触及一片顺滑,秦晁嘴边的笑凝了一下。
那片妃色被抽出,明黛扑腾得更凶。
秦晁被闹起火, 手臂直接圈住细腰将她撇到一旁,将她按在床上,另只手慢条斯理展开布片。
妃色亮眼, 勾人兴起, 花开并蒂, 满含情趣。
秦晁低声笑起来,嘴里十分下流的“啧啧”几声。
明黛本是被他按在床上, 听到他反应, 她自动自发去扯被褥, 人也往里挪。
当她不存在吧。
才挪一寸,脖子被捏住。
秦晁也不迫她, 主动俯下身,把脸凑到她跟前,勾着嘴角问:“哪弄的?”
这句话,又莫名往她身上按了动机
他每日规规矩矩抱着她睡觉,她却暗中准备这些床笫之间添趣味的私物。
他才是那光风霁月出尘不染的君子,她满心都是龌龊暧昧的心思。
明黛匍匐在床,涨红着脸, 眼神游移,就是不看他。
“我、我怎么会弄这个!是、是翠娘送的。”
明黛紧张到结巴:“她、她非得送、盛、盛情难、却啊……”
秦晁压着疯狂的笑意,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你让翠娘做的——”
一个“让”字,是打定主意不要她好了。
明黛知他故意这样说,扭过脸去:“你再乱说, 今日就睡堂屋。”
秦晁的嘴角不断上扬,却是不敢再逗她了。
相处多时,他已算对她有些了解。
在这方面,她是真的生涩。
即便到了现在,唇齿相依时,她依旧不懂回应,只会笨拙启合。
比起他的认真动情,她更像是还在适应。
秦晁收敛了些,撑着床坐起来,起身去洗漱。
明黛悄摸将头偏回一些,余光未见人影,这才转过头来。
秦晁端着水盆回来时,床上早已不见那物,想是她又藏到了哪里。
秦晁不动声色洗漱一番,褪去衣衫上塌躺下。
同榻多时,他们都已习惯身边多了个人一起睡觉的滋味。
对秦晁来说,她身上的香气,时不时缠到他手上的青丝,甚至拦她入怀时那惊心的手感,都成了一夜安睡必不可少的存在。
他才是有福气的那个人,她——顶多是娇气。
躺下后,秦晁将背过身面向里侧的人抱到怀中,迫她转过来与他面对面。
呼吸交错间,他的唇沿着她挺拔的鼻梁往下,找到嘴唇,吻了下去。
次数多了,明黛渐渐摸到了他亲吻的路数。
行这些亲密之事时,秦晁的动作,一向是随着情绪来。
若是兴致上来,蜜里调油的亲热,大抵轻轻浅浅,唇舌勾勒。
可一旦他含了情绪,便大不相同,那沉沉的力道,不像是亲她,像是要吃了她。
心跳隆隆作响,都落在秦晁的耳中。
他退开些,转而吻上唇角,细细密密一路游走,直至耳畔才停下。
“什么时候,可以穿给我看看?”
明黛眼神震动,张口只剩轻喘,搭在他肩上的手拽成拳头。
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挣扎,她说:“贴身之物……总要浆洗几遍……晒过……才好上身。”
简单一句话,半天才顺出来,秦晁都怕她咬了舌头。
男人沉沉的笑,慢慢抬手举到她面前。
“白日里晒过太阳,方才也仔细洗了,你看行吗?”
明黛脑子轰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他还穷追不舍,低声笑着,在她耳边一遍遍问——行不行?
明黛被缠得心慌意乱,牙一咬,挣扎着背过身去。
秦晁懂了。
他其实并不着急,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循序渐进。
秦晁靠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手掌一寸寸伸进衣摆……
卯时不到,天还黑沉着,堂屋有人点了灯。
秦晁穿戴整齐坐在桌前,认命的铺纸练字。
刚刚提笔,他的目光落在握笔的手上,那份温香柔软似乎还没从掌中消失。
男人喉头上下轻滚,心中越发明确——他,真的很有福气。
她的确羞涩拘束,但不过片刻,已然沉沉睡去。
他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大好光阴,与其挺尸床上合不拢眼,不如拿来做些有意义的事。
正式落笔时,秦晁已抛开旖旎的杂念。
男人唇角轻勾,载满意气,下笔如有神助。
非得练出叫她都甘拜下风的字和画来!
……
明黛做了个噩梦。
这是她第一次做与回忆无关的噩梦。
梦里,她被一只五彩蜘蛛缠住,从头到脚都不得动弹。
那蜘蛛鸣鸣得意的告诉她——他是蜘蛛里长得最好看的,她不亏!
杂乱而隐秘的梦境一直延续到她醒来。
她揉了揉眼,见身边无人,顿感意外。
从搬到新宅后他们便开始同床,纵然秦晁不是贪睡的人,也没有起得这么早过。
外面的天都没透亮。
明黛穿戴完毕走出房门,堂屋传来秦心的声音。
“晁哥,你什么时候起的,都写这么多了?”
语气惊奇又感叹。
秦晁没理她,秦心也不在意,咕哝着往厨舍去。
一出堂屋门,又一声惊奇:“嫂子?站外面做什么,不冷吗?”
正在描画的男人笔尖一顿,随手扯了张练过字的纸盖住画纸,转头望去。
明黛毫无防备的被秦心的话推出来,硬着头破进了堂屋。
秦晁端端正正坐那练字,眼神都没往她这处偏。
相当认真。
明黛瞄了一眼,他果真练了好多幅字。
明黛想,若是她此刻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始写的”又或是“为何这么早练字”,那就太傻了。
她几乎可以确定,昨夜的大胆放纵,是生平第一次。
那些一直蠢蠢欲动的封存记忆,没有一丝一缕可以与昨夜勾连。
就连翠娘对她说的那番话引起的反感,也像是忽然消失了。
不知是因为那份感觉本就是一个朦胧的错觉,还是因为她面对的人是他。
……
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明黛略略回神,又去看他的字。
不得不说,秦晁是个极有毅力之人,他一旦决定做什么,就绝不回头。
即便是前段日子他频频应酬,她为他擦手净面时,也曾见他握笔的指尖沾了墨迹。
练了这么久,比起最初的工整,他的字已然有了些不同。
一笔一画转折勾连,看似轻飘,却又蓄着沉沉的力道,像是精心设计,于落笔之间平添风流。
锋芒内藏,柔情浮面。
他明明是看着字帖练的,到头来,他的字迹不似任何一位大家,不具谁的遗风。
极具个人笔锋,叫人一看便觉得,这是秦晁才写的出来的字。
不多时,其他人相继起了,秦心烧好了热水,来叫明黛去梳洗。
她一走,秦晁便停了笔,从层层纸下摸出那张刚刚勾勒几笔的画,轻轻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