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晁眼一动,“阿公,我打算忙完这镇后,再换个大点的宅子。”
他眼神幽深的看了秦心一眼:“届时,也可以请几个下人洒扫伺候。”
至少,不会叫人觉得府邸简陋,不配有金贵之物。
秦阿公有些不安:“晁哥儿,心娘只是随便说说,你……”
“阿公放心,只会换更好的,我也有能力换更好的。”
“若您住的不舒服,还可以再换。村里的屋子已翻修,一切随您心意。”
秦晁眼神微沉,定声道:“我心意已决。”
他又笑了:“这事就先别同月娘说了。她为翠娘的事劳累许久,人都瘦了。”
“若要换宅子,少不得又要奔忙。你们也无需为此劳累,我会全部打点好。”
秦阿公与秦心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叹气。
……
开年宴当日,一向到了晚上才繁华热闹的扬水畔,白日里就已车马喧嚣。
秦晁先下马车,转身去接明黛。
就在这时,扬水畔正门外忽然一阵骚乱
自正门内涌出几十个侍从,礼貌又恭敬的将门口的人群清开。
同时,马儿受到惊吓牵动车架,明黛惊呼一声,险些没站稳。
秦晁飞快抱住她的腰,转身将她稳稳放在地上,眼神阴沉的看向喧嚣来源。
今日能来此的,都是正式受邀的商户,身家亦不俗。
人都到了正门,忽然被驱赶一般请到旁边,谁都没好脸色。
然而,这些扬水畔的侍从们似是顾不上了。
通往正门的宽敞大道上,一队车马轰隆而至。
精致豪华的马车,几乎占了五分之三的道,黑衣护卫将车架护的密不透风。
马车之后,八个精壮大汉抬着一架步辇,小跑跟随,不曾落下。
随行侍从婢女与护卫,加起来近百人。
此等阵仗,堪比皇亲贵眷。
一阵尘土扬起,明黛不适的闭了闭眼,秦晁侧身为她挡住,将她护在怀中。
这时,有人压低声音惊呼:“是景家!景家!看马车上的坠名!”
同行者,谁人不知近年来异军突起的陵州景家。
那可是当之无愧的大商,富可敌国!
可是各地官府所设的开年宴,都是面向本地商户,景家是陵州的,怎会来此?
很快,有人解了疑惑
“没听说吗?陵江那位齐爷去了陵州数月,已经与景家搭上线了!今儿个好像就是齐爷邀的景家。”
“打听到了打听到了!齐爷今儿除了来赴开年宴,还出了一笔厚血,包下大半个扬水畔给景家那位!”
众人很快接受了自己被清场的现实。
他们谁也硬不过这样的大腿啊。
人家这地位,配得上这派头。
这些话,秦晁与明黛都听的清清楚楚。
明黛立刻想到了解桐之前给她说的事。
倘若齐洪海真的和景家合作,等于有了巨大的靠山。
他一定会对解家下手。
那秦晁呢?
他是不是还在暗中帮衬解爷?他会有麻烦吗?
明黛微微蹙眉,抬眼看向他,殊不知,他也在看着她。
眼神远比她的更复杂。
另一头,马车已经停下,被拦在一边的商户们纷纷探头看稀奇。
马车门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从头到脚尽显华贵。
然而,这不是他们最在意的。
男人的怀中,抱着一个美娇娘。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惊叹声。
秦晁比明黛先回过头,也先看到了那位景家家主是如何呵护怀中娇娘,又是如何旁若无人的下了马车,不顾迎接之人的热情,直接抱着小娇娘上了步辇。
马车无法直接驶进,剩下的路,他抱着小娇娘,乘坐步辇入内。
当真是一步都不需要那小娇娘劳累。
“这景家家主,也太有伤风化了!”
“嘁,甭酸了。你走到那个位置,也能想干什么干什么,羡慕不来的。”
“那小娇娘一定是个美人,可惜蒙着面啊。”
“不蒙面,便宜你么。”
蒙面……
明黛心头一动,从秦晁肩头探出去看。
可她尚且没看到蒙面小娇娘的一片衣角,秦晁忽然侧身一挡,把她抱进怀里。
明黛眼前光束全无,陷入一片闷黑,她推了推他:“怎么了?”
秦晁没说话。
他记得,她的脚原本也很娇嫩。
第一次出村时,甚至磨出了血。
她本该与那景家家主怀中的小娇娘一样备受呵护,却因为与他在一起,只能站在道边吃灰。
他将她抱紧了些,低声道:“灰大,别沾到你。”
他的确有了些积蓄,可要达到景家家主的地位,怕是还差了一百个齐洪海。
有钱,远远不够。
要有能匹配她的境地,这些远远不够。
而在达到目的前的这刻,他甚至不敢让她看到,他以外的男人,能给到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相遇啦 ̄ ̄ ̄ ̄ ̄
明媚:破金子有什么珍贵的!卑贱的男人,你还没懂吗?真相是我的快乐比什么都贵重!姐姐等我!
……
感谢在2020-11-17 23:38:07 ̄2020-11-18 23:2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辛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885955 10瓶;子非鱼 5瓶;蘑菇 3瓶;喜洋洋 2瓶;流沙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因着景家这一番动静, 直到开宴之前,大家议论的都是这个。
“景家果然富庶,出行的派头简直比官老爷更甚。”
“听说这个陵州景家本就家底丰厚, 是如今的家主掌家后, 才忽然声名大噪的。”
“原以为今日的风头都改被解家那位占了。看来未必。”
……
议论声起此彼伏, 明黛随秦晁进了扬水畔, 走哪条道都能听到。
宴席设在东南边的园子, 沿途也有引路的,秦晁刚拿出请柬,袖子忽然被扯住。
明黛伸手捂住眼睛:“进沙子了。”
秦晁二话不说, 收起请柬, 拉着她去了一处人少的清幽地。
他挡着风,准备为她吹拨眼睛里的沙子。
明黛头一偏,躲开他的手, 眼睛眨呀眨:“又没事了。”
秦晁微微眯眼,眼神在她身上刮了一下,放下手:“有事就说, 扯什么谎?”
明黛轻轻抿唇。
就是怕他不肯说, 又不好在人前拉拉扯扯, 才骗他来这里呀。
她眼神朝设宴的东南角瞥一眼, 一本正经。
“你老实告诉我, 如今是否还暗中帮着解爷?”
秦晁心头一动,嘴角噙笑, 眼神深邃:“怎么问这个?”
为什么问,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
不过是景家的阵仗叫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那样强大深厚的背景和家底,一旦敌对, 只会麻烦。
果然,只听她道:“那景家来头不小,阵仗还大。”
“进来一路都在说,是陵江那位齐爷将人请来的。”
“解爷势力崛起,齐爷得景家联合,必不容他。”
少女眉眼轻抬,不掩担忧:“若你依旧是站在解爷这头的,岂不是……”
秦晁忽然道:“谁告诉你,齐洪海必不容解爷,会出手对付?”
男人的敏锐,令明黛愣住。
也不需要她回答了,秦晁笑笑,语气不善:“也只能是解桐那蠢物了。”
“她是不是对你说,齐洪海拉到了景家做靠山,要对付解家了?”
“是不是又说,我必然断不开解爷的人情,轻易将我拉到了岐水阵营?”
他短短几句话,明黛已有所悟。
难道……不是这样?
面前的男人忽然横臂勾腰,猛一发力,将她带进怀里,满脸阴沉压下。
“这些蠢话你都信,却不信我?”
明黛双眸睁圆,只见他眼中荡漾着不满的情绪。
她脑中略过方才在门口时的情形,再看看他,慢慢稳住气息,平静的说:“你什么都不对我说,还不许旁人对我说什么?”
“你气我听了旁人的胡言乱语,那你为何不自己与我说清楚?”
少女眼眸清亮,含着闪闪动人的东西,精准的戳中了秦晁心中敏感之地:“但凡你对我坦白一句,纵然旁人有万千谋划巧语,我也绝不轻信。”
她索性顺着他的力道挨得更紧些,温润的嗓音软下来:“我只信你呀。”
秦晁呼吸一滞,沉迷的捕捉着她眼里的动人。
那是信任。
是她对他的不讲道理的偏爱中衍生出的东西。
是他说的,她就相信。
相信他说的话,也相信他。
秦晁咬牙,横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松了力道。
他刚刚发出一些渴望,她便全不知晓,然后大方给予。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像她这样了。
纵然有,他也不要,只想要她。
两人隔得很近,于呼吸交融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少顷,秦晁嗤的笑了,像是认输。
他松开手,转而抚上她的脸,忽然面露凶相,隔着面纱拧住她弹嫩的脸蛋:“怎么跟个妖精似的!”
其实根本没用力,可她还是配合的轻呼一声,并未挣扎。
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正可怜兮兮的说: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
秦晁没着急往设宴的园子走,索性找了处幽静的回廊,他坐廊边,她坐他身上。
明黛有些不自在,起身要坐旁边。
秦晁将她一按,“要么坐这听,要么别听。”
他眼里不好的情绪已淡去,俨然又恢复了以往的不正经。
明黛压着羞赧坐在他腿上,被他环抱着。
秦少爷美人在怀,悠悠开讲:“你以为,做生意最重什么?”
明黛有一说一:“诚信。”
秦晁别开脸,噗嗤笑开,明黛脸一热,捏着他的下巴把头转回来:“不然是什么?”
秦晁也不与她卖关子,叹息道:“是人脉啊。”
他噙着笑,眼里满含讥讽:“做买卖这事,人脉可比诚信好用多了。”
“景家的确家大业大,做到他们这个地步,本身已经是很强的人脉。”
“否则,齐洪海也不会大张旗鼓闹出这阵仗,借势唬人。”
明黛抓住重点:“借势?”
秦晁很满意她的机灵,“是啊,借势。”
明黛:“你的意思是,齐洪海没有与景家搭上线,景家也不是他的靠山?”
秦晁摇头:“倒也不能这么说,倘若齐洪海是景家达成目的的唯一选择,景家或许很愿意与他搭线。”
明黛觉得他在随口间又将问题挖深了一层,面露疑惑:“景家的目的?”
秦晁笑笑:“你日前不是看过许多江河流域图,可还记得?”
明黛点头,她是在陵江被救起的,但无论义清县还是华清县,都没有她要的线索。
所以,她才从江河流域上找线索。
秦晁收了玩笑嘴脸,缓缓道:“景家起源陵州,是水路贯通之地,往来发达。”
“景家的商船也十分厉害,连江洋大盗都不怕。”
“远的不说,就说陵江上一度猖獗的河盗,也败在景家面前。”
河盗。
明黛心头一紧,搭在他肩头的手忽然紧拽。
秦晁停下来,问:“怎么了?”
明黛心神回拢,摇头:“没什么,只是听到你说河盗,有些……害怕吧。”
她不知怎么形容,更似信口回应,秦晁却变了眼神。
景珖年前就来过陵州,他近来又查了很多事,所以知道景家商船击败河盗一事。
阿公将她救起时,她身上还受了很重的伤,一直昏迷。
那段时间,他正应付着朱家的事,回到家时,她已经在了。
若将两件事重新摆在一起,往前推算时间,似乎……十分接近。
她说,她是自己放手落水的。
难道是行船遇上河盗,她不甘受辱才自尽?
那伤又从何来?
还是……
秦晁不由看了她身上一眼。
他们至今没有圆房,他也不知她是否还有初次,她刚被救回来时,到底是什么样,他更不曾关心过。
莫非是她不甘受辱,于挣扎间被河盗所伤,事后万念俱灰才寻了短见?
这种事越想越要命,秦晁呼吸一滞,将她抱紧了些。
若是如此,他宁愿她一辈子不要想起。
明黛感受到他忽然施加的力道,问:“怎么了?”
秦晁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冲她笑道:“不说这个了。”
明黛抓住他衣襟:“为何不说,你还没说完呢。景家的目的是什么?”
她没再纠结什么河盗,他微微松口气,打起精神继续说。
“一朝天子一朝功,你细细去看,便可知历任帝王在位,都有不同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