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周皎,问道:“周娘是不是经常熬夜办公、无暇休息?”
练师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身体弱的人最忌休息不好,以后要尽量让周娘早些休息,不要操劳过甚。”
练师闻言立刻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周皎,满脸写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几个大字,周皎只好无奈地耸耸肩。
她每天也就坚持到凌晨多,而且也只是阶段性的熬夜,活少就能早点上床休息了,放到现代算是熬夜少的人了,发际线比他们不知道优秀到哪里去了,也只有她的这群“古人”小伙伴们会觉得她睡得太晚。
“另外以食调养并非是□□细粟米,更重要的是要吃得合适,尽量使用性温的食物,免得坏了身子。”
周皎立刻合掌道:“所以我就说一定要吃辣条,可以开胃呢!”
练师瞪了她一眼,道:“如此味辛之物,小娘子吃了舒服才稀罕呢!”
“哎,我就是奇人,稀罕点不奇怪。”
周皎眼巴巴地盯着练师,道:“所以能把辣条还我吗……?”
“小娘子还是歇歇心吧。”
周皎撇撇嘴,随后问道:“先生,那我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不足之症需要慢慢调理,周娘不要心急。”
张仲景说完,提笔写了几个方子,指着其中一个道:“要是周娘再有眩晕或发热的情况,就任选其中一个方子服用。
平日里给周娘喝这一剂,七天一次。”
练师立刻收下药方,随后感激道:“多谢先生,我一定按照您说的,好好给小娘子调理身体。”
张仲景收拾了看诊的东西,随后道:“更重要的是周娘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切都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若是身体不好,再大的志向恐怕也没机会舒展。”
周皎笑道:“先生放心,我还是怕死的,肯定以我自己的身体为重,这话……还是留给别人吧。”
周皎想到孙策与周瑜,一个被暗杀,一个旧疾复发,这两个人可没她惜命,相比之下,她简直不要太爱自己。
三月草长莺飞,正是打猎的好时候,既然不打算偷袭许都,正好去一趟春猎,不过周皎还在调养身体,因此孙策也没有和她提起春猎的事情,好让她专心养病。
周皎每天在家里憋着,只觉得自己没病也快要憋出病了,但练师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也只能每天在家做做广播体操,或者去和自家亲妈聊聊八卦。
周夫人抿了一口茶,道:“听说孙家打算去袁氏那里下聘了。”
周皎一边和母亲对坐品茶,一边翻看练师核对过的账本,听到自家母亲的话,险些一口水喷了出来,不敢置信道:“给谁提亲?”
“自然是袁二娘,是为仲谋求的。”
周皎放下账本道:“袁公这才走了多久……这么做不大合适吧……?”
“也是不一定的事情,只是说趁着这次春猎看看那孩子品行如何,与仲谋是否有意,毕竟……”周夫人说到这里委婉地停顿一下,道:“还是要仲谋喜欢才好。”
“哦……”周皎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忽然意识到什么,道:“伯符哥哥他们去春猎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居然不带我?”
周夫人轻笑一声,道:“你的身体还没大好,仲景先生不也说了,你要好好调养吗?这时候跑去春猎,白白浪费了仲景先生给你的良方。”
周皎只能郁闷道:“我都好久没打过猎了,就算做不了将军,我也是半个武官啊,怎么净在家里蹲着算账了……”
“你啊,得了便宜卖乖——”周夫人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黯然,道:“像你阿兄那样在战场上打滚就好了?你阿兄只是不说,可该受的伤一点都没少。”
周皎叹了一口气,道:“母亲放心,我一定多劝劝阿兄,让他保重身体。”
她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道:“伯符哥哥他们去哪里春猎啊?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去丹徒,刚走了两三天,是我叫府上的人不要和你说的。”
周皎眨眨眼睛,道:“丹徒?听着有些耳熟……”
周夫人笑了笑:“先前攻打庐陵失利,大军回撤的时候曾路过那里,你应当知道。”
“不对……”周皎眉头紧皱,道:“突然提起……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周夫人安慰道:“就是一个县罢了,出不了什么大事。”
周皎离开周夫人的院子,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情说不出的让人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只见练师正在院门口候着,周皎故作轻松,道:“怎么了,我不就是去了一趟母亲那里嘛,还怕我不听话?”
练师急忙摇摇头,随后道:“是长沙那边传了消息。”
周皎微微一愣,与她一起走进院内,出声问道:“长沙那边怎么了?”
练师压低声音道:“是咱们的人在襄阳那边安插了人手,贿赂了刘表夫人院里的侍女,听说蔡夫人准备对吴侯动手。”
“对吴侯动手?”
练师点点头,道:“先前蔡夫人许久没有去拜访过刘夫人,身边又忽然有生人出入,大多是武者,看着形迹可疑。
应当是她们商量好了……蔡夫人亲口说吴侯勇猛而不设防,仇家众多,只要挑拨一些仇人,趁其不备便可以一击得手,亦可解荆州之围……”
周皎眉头紧皱,道:“消息可靠吗?”
“那日蔡夫人特意让刘夫人将侍女都赶了出去,恰巧她在窗外扫洒,隔着窗户听到了消息。”
周皎走进屋内,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她看向练师,道:“现在给我备两匹马!快些!”
练师微微一愣,神情更加紧张,道:“小娘子的意思是……他们会趁着春猎的时候……”
周皎只是催促道:“快去!”
练师匆匆行了一礼,迅速走了出去。
周皎抬手摸了摸脸,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冰冷,急忙把手放到嘴边呵了一口气,用力地搓着手指。
她只怕命运悄然而至。
※※※※※※※※※※※※※※※※※※※※
迟来的更新……跪地求饶qwq
感谢在2020-04-09 23:49:24~2020-04-14 18:3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潋滟安宁 2瓶;敬亭の彼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西洲海水梦悠悠
练师送了周皎出门,洪谷也已经安排了四个随从跟随,练师这才担忧地开口道:“小娘子也不必太过着急,路上慢些,免得身体不适。”
周皎已经换了一身便装,腰间悬着剑,外面披着斗篷,她听到练师的话只是摇摇头,随后迅速地翻身上马,向着城门方向奔了出去,几个随从也立刻跟了上去。
练师望着周皎疾驰远去的背影,不由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一路上周皎攥着马缰,手心全是汗。
丹徒与丹阳距离并不算远,只要她快马加鞭,一定能赶在蔡夫人之前想办法保护好孙策。
周皎正凝神想着,坐骑却忽然失衡,马腿半折,载着她向前俯冲。
“小娘子!”
周皎慌忙松开缰绳,扶着马背跳了下来,就地滚了一圈,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很快就看到地上拦着绊住马腿的绳子。
四个随从也立刻驾马过来,拔剑护在了她身边。
林子里一片寂静,周皎攥紧了腰间的剑柄,神经紧绷,依稀听到有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立刻道:“有箭!”
她话音刚落,一支羽箭已经刺入了她身边随从的咽喉里。
其中一个急忙道:“小娘子快上马,我等在你身后护着!”
周皎咬咬牙,翻上如今已经没了主人的马,双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剩下的三个随从立刻紧跟在她身后,借此挡住暗箭,纵使如此,羽箭飞来的声音还是经久不息,有几只箭更是贴着周皎的脸落在了地上。
直到跑出了林子,周皎身后已经再没有别的声音,刚才在她身后的人都已经丢了性命。
“周娘何必再跑?”
周皎勒住马缰,瞥了一眼身后围过来的两人,这才看向拦住去路的男人,道:“不知阁下与我究竟有什么仇怨?居然特意埋伏好了,暗箭伤人。”
对方只是森然道:“周娘本是与我们没有仇怨的,你错就错在拜入孙策那竖子麾下,做他的马前卒,孙策此人出身低贱,有勇无谋,心胸狭隘,也配执掌江东!”
周皎顿时明白了这三人的身份,反驳道:“吴侯一统江东,安定民生,许贡虽失势,吴侯却并未对他赶尽杀绝,算是与他有恩,可许贡却反咬一口,想要暗中离间曹公与吴侯的关系,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这种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也配你们为他复仇!”
其中一人道:“许公曾对我们有知遇之恩,孙策却杀害了他,害得许家家破人亡,你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反而助纣为虐,这种祸国殃民的妖女,今日必死无疑!”
另一人也开口道:“少废话,拿命来!”
周皎打量着几人,见他们箭筒中已经没有多余的箭,索性拔出腰间的剑,道:“既然如此就放马过来!”
她自信自己不是什么野路子,好歹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人,但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自己一个人肯定不是四个人的对手,更不用说她大病初愈。
只是现在除了硬拼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周皎用剑挑开前面一人的刀,随后尽量操控马头转过身格挡另外两个人的攻击。
周皎师从王越,剑术更讲究端方守成,好看之余杀伤力必然有所下降,加上她好久没有与人动过手,难免处处局限。
好在她反应迅速,出招凌厉,周旋之间还能尽量避免必死的招数,只是长久下来,周皎难免体力不足,虽然斩杀其中两个,可还有一个却让她难以反击。
为首之人用刀砍伤周皎的坐骑,看着她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冷笑道:“周皎,你不如尽早受死,也好免了你的皮肉之苦!”
周皎身上已经多了十几道口子,深浅不一,她勉强拄着剑想要站起来,最后还是跌坐在了地上,周皎喘了两口气,出声道:“杀了我……你能跑到哪里去?去找蔡夫人论功领赏吗?只怕她杀你灭口还来不及——”
那人翻身下马,道:“我既然来行刺,就知道再无退路,不如将你枭首赠予孙策,看看他与周瑜是何表情!”说罢,他一脚踢开周皎撑着的剑,看她扑倒在地,举起刀想要砍向她。
周皎却用尽全力撞向他,见他重心不稳倒向一旁,立刻拾起剑刺向他,对方反应极快,立刻伸手攥着她的胳膊,狠狠掐着她腕上的伤口。
这一下疼得钻心,周皎手一松,手中的剑掉在地上发出泠然声响,她又被按在地上掐住脖颈,心底却难得生出乱七八糟的想法。
怎么又掐脖子……
周皎勉强开口道:“你知道……黄祖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吗……我有一把小弩,就藏在袖间……”
她趁着对方一愣,牟足了全身的力气,抬脚将他踢到一旁,随后迅速压在他身上,拔下发间的发钗接连插在他喉间,直到对方再也不能动弹了,这才松开手,呼出一口气道:“我有个屁……拼的就是这条命……”
周皎浑身是伤,血水更是顺着她的衣摆滴了下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衣摆撕下来勒紧了伤口,这才走到幸存的一匹马边上,勉强爬了上去,借手中的金钗用力地扎了一下,驾着马向丹徒去了。
如果有一个疯女人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城门前嚷着要见来观光视察的大领导,究竟是让她进门还是不让她进。
丹徒城门的小卒们都很懵逼。
周皎能够勉强保持清醒到了丹徒已经是不易,如今只能趴在马背上喘气,她看那几个小卒仍旧面面相觑的样子,不由怒道:“我叫周皎,庐江周氏,叫孙仲谋滚来接我!”
不过她身受重伤,再怎么生气,说出来的话也是软绵绵的,好在这几个小卒虽然不能确认她的身份,却还是知道救人一命的重要性,很快就叫来大夫给她简要地包扎伤口,另外派人去通知丹徒县长了。
丹徒县长来了一看,他虽然认不出周皎,却从她的衣着看出她并非普通百姓,立刻把周皎安顿好,派人去支会孙策那边了。
来的人正是被周皎大喊“滚过来”的孙权,他急急忙忙赶过来一看,那个传言中的“疯女人”居然真的是周皎,孙权见她浑身是伤,不由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好好呆在丹阳吗?怎么跑到丹徒……还一身的伤……”
周皎好不容易遇到个明白人,就算这个人是孙权都不免觉得顺眼起来,立刻拉着他的袖子道:“信我……有人要杀伯符哥哥……让人保护好他……”
她就凭着这一口气吊着精神,说完便再也没了力气,立刻晕了过去。
孙权一向信她,闻言立刻对跟来的侯瑞道:“还不快去向阿兄禀明!把阿皎的话如实转述!”
侯瑞立刻应了一声,他正要离开,孙权接着道:“还有!快派人去丹阳请仲景先生来!”
侯瑞一叠声地应了下来,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孙权守在周皎身边,见她面如金纸,神色还有惶恐,显然是伤势极重,心里不由乱成一片。
她一向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就算有伤,对她来说也是小打小闹的事情,好像从未真正地伤害过她,让人看着就觉得安心。